莫斯科, 一座古老的城市,从1147年到1926年,它已走过779年的风雨。
张素第一次来到这个时代的莫斯科, 这里人多得很, 到处都是噪杂的人声。米沙背着一个大包, 提着两个行李箱, 气喘呼呼的下了车。
“这里真是太挤了。”一米六出头的小青年在人群中前进得很是艰难, 张素商好心站他前边开路才让他轻松了一些。
等出了车站, 两人都长舒一口气, 米沙还呼了口气:“刚才在车上看到一头驴,还是以为伊利亚要来破案了呢。”不过在看到那头驴在车上拉shi后,他就确定那不是鲍里斯了, 鲍里斯是头会自己上厕所冲马桶的神奇驴子。
由于鲍里斯的存在, 《神探伊利亚》也一度被评为是魔幻现实主义, 还有人分析, 秋卡所写的小说,总是在通过各个案件暗讽社会。
秋卡本人:写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
张素商的行李箱托伍夜明改装过,下面敲了两个轮子上去,走起来就轻松多了,他一边感叹着身边有个擅长动手的技术大佬就是好, 一边将米沙的背包垒自个的行李箱上,一起拖着走。
原本张素商还以为自己带米沙来比赛,需要自己付差旅费呢,结果米沙一挥手,说这些都有人安排, 他们人过去就行了。
举国体育制度的优势——上司会给你们报销衣食住行。
张素商作为没进体制的教练, 跟着蹭了一回福利, 这会儿和米沙一起被赛事主办方的人从火车接到车上,到达旅馆,一路上就是不停的长见识,活像个乡巴佬。
来接米沙的那位工作人员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过于高大的异国少年,眼中滑过不明显的轻蔑。
米沙却有些坐立难安:“秋卡,你觉得我能行吗?”
张素商疑惑:“啊?我之前不是已经给你做过加强训练了吗?你现实具备压倒性的技术优势,节目也做得那么精致,没理由输的啊。”
除了在规定图形拥有无法超越优势的上古大神吉利斯,就连那位以跳跃能力闻名当下花滑行业的博克,都无法和米沙媲美。
飞龙骑脸如何输!
米沙:“可万一我在赛场上失误了呢?”
张素商打量了他的表情,伸手搭小伙子肩膀上,用一种温和有力的语气安慰着:“失误了就爬起来继续滑,无论如何,你都要把节目完整的呈现给观众,才不辜负你这些日子的努力。”
米沙被安抚好了。
而和他们同车的工作人员已经偷偷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他的想法和没有见到张素商本人时的卢卡斯、马克西姆教练、彼得先生很像——一定是这个中国人用花言巧语迷惑了他们的米沙,使他们的冠军选手对他言听计从。
中国人怎么会懂滑冰?这个秋卡一定是个骗子!亏他还和畅销小说的作者一个名字,估计他取这个名字也是为了蹭热度吧。
他们下榻的是一家朴素的旅馆,但看起来干净整洁,墙上贴着鼓励运动员积极进取的标语,不断有朝气蓬勃的年轻运动员进出,虽然这会儿天气已经冷得大伙一起口吐白气,年轻人们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张素商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在工作人员安排房间时,开口要求道:“请给我们一楼的房间,米沙要做锻炼,到时候蹦蹦跳跳的,住在高楼会影响下面的住客。”
工作人员斜他一眼,又看向米沙。
米沙:“是的,我需要锻炼。”
工作人员这才递给他们一张房卡,结果这时他们又听到后面有人喊道:“让我们住米沙和秋卡隔壁!”
大家一回头,就看到卢卡斯和马克西姆急匆匆的赶来,脸都跑得通红,马克西姆一过来,便搂住张素商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哦,秋卡,你们出发的时候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大家可以一起走啊!”
卢卡斯喘着气,直接拉开自己的行李箱,蹲着抬头看张素商,像只希望被表扬的狗狗:“秋卡,我也找吉赛尔设计了表演服,如何?”
张素商莫名其妙:“你觉得好就行了。”
马克西姆教练这时拿到房间钥匙,又掏出两个纸包,里面是列巴片夹牛蒡丝:“旅途辛苦,来吃点东西吧。”
卢卡斯利索的提起张素商的行李箱就要走,发现张素商的箱子下面有滚轮时,还惊喜的叫了一声,不断地夸他箱子长得帅。
路过的人,包括工作人员在内,都被马克西姆教练、卢卡斯热情得过分的态度惊了一下,大家都是无产阶级的兄弟姐妹,这两位待人自然是有礼貌的,但他们以前从不曾对任何人这么热切过,即使是米沙。
那个中国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是张素商知道了这些人的想法,肯定要吐糟一句:我不是神圣,只是被这两人蹭了好多节课还没收学费的可怜人。
卢卡斯蹭着他的课,不仅体态有所进步,就连两周跳也练全了五个,只有最难的2A还在练,还有增肌、体能等课程,米沙学啥,卢卡斯就咬着牙跟上。
这不,张素商才歇下没多久,那边就敲了门,米沙一开门,卢卡斯的头就从门缝里探过来。
“秋卡,开始训练了吗?”
张素商坐地上压腿:“正要开始。”
卢卡斯羞涩的打开门,忸怩的蹭过来:“秋卡,今晚什么体力活,比如打洗澡用的热水,还有买酒水,我都可以帮你做,所以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训练,一起睡啊?”
只要能带我训练,今晚我就是秋卡的熊。
张素商都被蹭了那么多节课了,这会儿也不在意再多一节,他看米沙:“可以吗?”
米沙轻轻摇头:“我不介意。”
房间内的空间不够,只够两个人一起蹦跶,张素商就盘腿坐床上。
“先激活臀腿核心等肌肉群,再开合跳一百下,让身体热起来。”
两个同样俊秀,身材精瘦结实的男生在立刻侧躺好,高抬腿、后抬腿、登山跑……之后又一起蹦跶,场面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年轻人火力旺,他们运动的时候都只穿背心,肌肉全露出来了,怕冷的东北小熊张素商裹着被子。
张素商:“你们斯拉夫人都这么抗冻得吗?”
卢卡斯一边喘气一边回道:“我不是斯拉夫人啊?我是犹太人,不过我是党员,寒冷什么的,小时候多打打雪仗,就自然而然的习惯啦!”
他们练得热闹,路人看到努力的运动员也面露欣慰,看到躲在被被里的张素商又哼了一声。
卢卡斯练完就要按照事先说好的,给张素商打洗澡水,张素商拦住他:“都这么晚了,外面越来越冷,你别出去了,睡觉吧。”
他待会出去打湿帕子擦擦脸,漱个口就好,运动员的身体最金贵,可不能在比赛前出差错。
虽然张素商其实拿这些斯拉夫人运动后越发浓重的体味很没办法,但还是健康更重要。
卢卡斯大咧咧的:“没事,我自己也要洗的,不差你这一点。”
他也爱干净。
卢卡斯提着两个桶出去,米沙提着一个盆跟上,等回来的时候,三个人一起擦了身姿,换上睡衣,把两张床拼到一起,三个人一起缩进软乎乎的被子里。
米沙忍不住笑:“我从没和人睡一起呢。”
卢卡斯也兴奋:“我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睡过,他那时候常和我说故事呢。”
他是西伯利亚出生,那里地广人稀,有些地方数百里内都找不到一户人家,加上那会儿俄罗斯还没新生,唯物主义还没占据主流,自然有不少人信一些非人的东西。
卢卡斯讲了几个在老家听过的故事,吓得米沙哆哆嗦嗦,张素商却是个傻大胆,坐起来正儿八经的咳了一声。
“在我所处的国度的南边,有一个山村,那里有一个叫楚人美的女士,她的故事也有意思的很……”
凭着畅销作家的叙事功底,加上楚女士的故事本就渗人,窗外寒风又呼呼的吹,吹得树枝不断地拍打窗户,这个故事的氛围拉满,两个斯拉夫小伙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米沙不自觉拽住卢卡斯的袖子,咽了下口水:“然、然后呢?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楚女士解脱了吗?”
张素商幽幽的回道:“没有解脱啊,她还在那条河里唱歌,说不定还会出现在你们的梦里。”
两只熊搂抱到一起,心中同时浮现出一句话。
是不是叫秋卡的人都这么会讲故事?
张素商:“行了,睡觉。”他倒头就睡,哪管熊们的梦境中会不会真的走进一位楚姓女士。
结果睡到一半的时候,张素商就被翻来覆去的卢卡斯吵醒了。
他爬起来,正好看到大男孩抱紧被子,身上发着抖,张素商作为医学生,下意识的往他额头一探,察觉到对方的体温有点高。
米沙也被闹醒了,他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张素商将卢卡斯扶起来,观察了他的舌苔,把了把脉,感谢蒋静湖的教学,他判断出这是风寒感冒。
一通折腾下来,屋子里的人全醒了。
米沙看着卢卡斯忧心忡忡:“他生病了,怎么办?明天就要比赛了啊!”
他和卢卡斯一起上了不少课,两人早就熟悉了,虽然米沙心中忌惮这个努力勤奋的对手,但绝不希望对方在赛前因疾病倒下。
张素商淡定的回道:“没事,别担心,他的症状不严重。”
正好他出门前找蒋静湖要了一些常备的药丸,米沙被他叫去把隔壁的马克西姆叫醒,两人一起又去前台找开水,回来后搭配药丸一起给卢卡斯灌下去,张素商又拿出一瓶油给他使劲的推背,最后拿被子裹紧,发了一身汗。
卢卡斯乖乖的被张素商折腾,眼睛烧得水汪汪的,还满眼信任的看着他:“秋卡,我想起来了,你是医学生,你在治疗我对吧?”
张素商拍了他脑门一下:“是啊,我好歹算你的老师,总不能让你病恹恹的比赛。”
卢卡斯闻言傻笑起来:“你承认我是你学生了。”他眼中流露出幸福的神采,仿佛被张素商认同带来的快活,能压过疾病对他的侵扰。
马克西姆低声对张素商说:“卢卡斯很佩服你,也很喜欢你,他说和你一起上课很愉快。”
他不仅是卢卡斯的教练,也是叔叔,这位教练并没有子女,谈起和卢卡斯有关的事情时,眼中总带着份慈爱。
直到晨光照了进来,卢卡斯的体温终于降回到正常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