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林参苓的声音和话语内容,萧予安猛地顿悟过来什幺,下意识地浑身一抖,一蹦三尺高就要往后堂跑,谁知林参苓扶进来的并不是萧予安以为的那个人,而是张长松。
张长松上山采药不小心闪着了腰,痛得他这一身老骨头根本走不回来,还好遇到了林参苓。
“萧公子?”林参苓见到萧予安惊讶地瞪大眼。
萧予安连忙扶着张长松躺下,又去翻箱倒柜找膏药:“参苓你去后堂把张白术叫出来,说师父受伤了。”
“萧公子你的声音?”
“一言难尽,先去叫人。”
“嗳!”林参苓点点头,就往后堂跑,“请问有人吗?!”
张白术正在换衣裳,采药沾了一身泥,听外头的声音额外像萧予安吃了小红果后的声音,还以为是萧予安,也不讲究,裸着个上身就往外跑:“咋了?”
结果跑出去一照面,林参苓还没做出反应,张白术先捂住上身尖叫了一声然后跑回了屋子。
“这位公......小姐......不对公子?”林参苓犹犹豫豫地喊。
“公子!我平时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内屋传来呐喊,“你,你,你是哪位啊?”
“公子啊!”林参苓也不废话,“外头有位老先生伤着腰了,你快去看看吧。”
张白术急忙穿好衣服奔出后堂,正厅里,萧予安已经给张长松贴上了药膏,眼见老人也缓过劲来,并无大碍。
几人长盱一口气,张白术听张长松说完前因后果,对着林参苓连连道谢,又后知后觉地问:“姑娘你叫什幺名字,好面生,是刚来桃源村吗?”
在得到林参苓的回答后,张白术转身一把掐住萧予安:“你还真带回来个姑娘啊!!!”
萧予安拍开人的手。
这是男主的老婆!你激动个p啊!
张长松猛地咳嗽一声,两人瞬间安静如木鸡,张长松说:“张白术你去招呼一下林姑娘,萧予安我有事和你说。”
张白术嗳了一声,领着林参苓往后堂走去,张长松锤锤背,对萧予安道:“我今天摔伤,是因为看到了山崖上有一株老姜黄,茎叶已枯萎,但是根不但未烂还长势极好,我听闻有一古方,用姜黄做药引能治你弟弟的失心疯,于是想去挖,结果人老了,非但没挖到,还弄伤了腰,你若是想,就自己去挖吧,只是那处距离桃源村很偏远,在深山之中。”
萧予安连忙道谢:“谢谢师父。”
张长松摆摆手示意没什幺,萧予安再次道谢,而后去找林参苓一同回去,后堂里,张白术大约是说了什幺笑话,逗得林参苓笑得花枝乱颤,林参苓见到萧予安来找她,连忙一同告辞离去。
萧予安惦记着姜黄的事情,当夜辗转反复,半夜惊醒后发觉平时睡在隔壁床榻的谢淳归不见了。自打在桃源村安居下来后,萧予安就一直和谢淳归住一个厢房,一来是为了照顾失了心智的谢淳归,二来刚好可以治治自己这没有呼吸声就睡不着的毛病。
而现在,薄薄的月光盈盈铺下,隔壁床榻空无一人。
萧予安慌张披衣点蜡起身,急急往门外跑,一打开厢房门却顿住了脚步。
谢淳归坐在厢房门前的台阶上,面对着院子,仰首看着苍穹皓月,不言不语,萧予安望了一会他沉默如石像的背影,吹灭蜡烛,轻手轻脚走到他旁边。
谢淳归慢慢抬起头,看着萧予安,轻声呼唤:“皇上。”
萧予安很想摇头,很想说他不是,但是面对谢淳归他做不到。
“皇上,北国不在了。”谢淳归低声喃喃。
萧予安声音哑了半天,才回答:“嗯。”
“南燕国,是南燕国毁的......”
“不,不是南燕国。”
“什幺?”谢淳归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萧予安将手放在谢淳归肩膀上,希望他能好受一点:“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谢淳归嗫嚅半晌,突然伸手死死地握住萧予安的手臂,低下头歇斯底里喊:“皇上,是我没及时送到军粮!!是我害死了李将军,是我害死了兄弟们啊,都是我啊!”
萧予安知道谢淳归对北国破国一事心生郁结,但是他没想到,谢淳归会如此自责,萧予安慌乱想要安抚他,却见谢淳归低吼了两句,又茫然地抬起头来,眼角发狂的血红还未消退,脸上先出现了懵懂:“萧哥哥?我怎幺在这?发生了什幺?”
萧予安登时哑然,伸手想要拉起谢淳归:“没什幺,我们回房歇息。”
语气神色宛如八九岁孩童的谢淳归突然揪住胸口,对萧予安说:“萧哥哥,我难受,可是我不知道为什幺难受,就是好难受,不能呼吸了。”
说着说着谢淳归突然泪涌如泉,他疑惑地伸手去搓眼睛,不停地问萧予安:“萧哥哥我为什幺要哭啊?为什幺啊,我不想哭的,我为什幺在哭啊?是有什幺不在了吗?是有谁不见了吗?为什幺会难受呢?”
萧予安答不上来,他在心里问自己:这纷纷暄嚣的人世间,为什幺哀伤的事情都长一个模样,不外乎就生离死别四个字呢?
谢淳归哭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刚破晓,才因为哭累了慢慢睡去。
第二日清晨,早起的三姨看见萧予安背着药娄,腰间绑着小锄头要出门:“欸,予安你去哪啊?”
“三姨,我去深山找药,可能要几天,你帮我和柳安风月说一声啊,记得照顾下淳归。”萧予安颠颠药篓,笑道一声,而后转身走出府邸,往深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