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修睁开了双眼。
他低下头,细细地端详着自己张开的五指。
白皙,洁净,骨骼匀称,完好无缺。
从指腹到掌心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膜,也不知是月光还是鲜血。
用残缺的白骨尖端戳入温热勃动的肉块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他的指尖。
他试着收拢手指,在虚空中缓缓收紧。
奔涌在血管里的力量更加清晰,生命力随着血液泵向四肢百骸,带来战栗般的欢畅。
虽然被腐蚀又重构的神经在皮肤下隐隐抽动着,带来鲜明的痛楚感。
但是与之相比,疼痛是那样微不足道。
他在上个世界的身躯实在羸弱,垃圾星带毒的水和土地侵蚀着那具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导致了长期的暗疾和营养不良,他的身体弱的惊人,几乎无法进行消耗过大的运动,不得不每天花更多时间恢复体力,即使没有最后的器官衰竭,那具身体的寿命也不会太长。
而现在则不同了。
戈修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干燥而寒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如同刀刃般划过他的喉咙,涌入胸腔,细微的痛感带来的却是一种惊人的愉悦感。
力量感在他的血管中涌动,心脏在胸腔内生气勃勃地跳跃,
戈修几乎醉心于这种新奇而微妙的感觉当中。
除此之外,在刚才那个吸收和转化的瞬间,戈修还感受了一点其他的,新的东西。
某种破碎的意识,残缺而断裂的信息,随着力量的奔流被裹挟涌入自己的身体,犹如闪光的碎片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回旋跳跃着。
虽然不多,但是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却格外惊人,甚至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这里和他接触过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这里名为艾利索大陆。除了人类,这个世界还存在着精灵,矮人,魔族等其他智慧生物。
大陆上存在光明和黑暗两种元素,和以此相划分的两个庞大阵营,两个阵营分别以光明神和黑暗神两位主神为首,以及分属于两个阵营的其他众多神明。而这个世界中的神,并不是第一个惩罚世界中那种被人人挂在口头的宗教概念,给人以精神寄托的虚幻偶像。而是某种强大的,有实体的存在。每个神明都拥有自己的信徒,教会,祭司,神像,有偏爱的种族和追随者。信徒之间会因不同神系信仰而相互倾轧,甚至神明和神明之间也能够掀起战争。
这个世界中所有的种族都可以通过学习来掌握操控元素的能力,有的成为法师,有的成为战士,为各自的阵营效力。
戈修用裸足踩踏着脚底温热而粘稠的血浆,暗红色的液体从脚趾间挤压出来,犹如被碾碎的玫瑰花汁液。
他踏出血池,脚掌重新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戈修环视一周,空气中的诡异物质在视野中游荡着,阴沉潮湿,仿佛没有具体形态的漆黑雾气,似乎比刚才要清晰的多。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元素了。
戈修好奇地端详着空气中的元素,尝试着拉扯感知着那些逸散在空中的阴沉物质,看着它们在自己的指尖压缩凝结成没有形状的柔软小球,然后再尝试着将它们塑造成脑海中的模样。
他的额头上沁出细小的汗珠,微阖的双眼没有聚焦地凝视着远方,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的频率颤抖着。
一次,两次,三次。
灰色的烟雾在他的指尖聚拢又消散,然后再次被强行拽回原位。
失败了没关系,那就再来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一件长而尖锐的器物在他的掌心中缓缓成型。它漆黑的表面光滑而坚硬,反射不出丝毫的光亮,尖端极锐,一点冷芒凝聚在其上,带着利器特有的寒意,仿佛能像划开布帛一般撕开空气。
戈修喘了口气,指尖因脱力而有些颤抖,但是眼底的神采却蓬勃明亮。
他睁开双眼,将手中的利器置于月光下,尖端反射出的猩红剪影在他的眸底游曳闪烁,犹如渊薮深处诡谲的微芒。
一丝压抑着战栗的笑意掠过他紧闭的双唇。
——这个世界足够陌生,也足够有趣。
他非常喜欢。
·
髑髅地内没有昼夜之分。
无论什么时候,这里的天空都是永远的幽暗阴沉,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光亮,无数奇诡邪恶的生物潜伏在阴暗中,等待着时机将彼此撕成碎片。不过,戈修倒是逐渐归纳了自己的一套计算时间的方法,在在深渊底部,只能看到一线被黑暗遮蔽的天空,每当那弯血月移动到这道天幕上之时,那就是“夜晚”到来。所有深渊内的危险生物在血月的照耀下会加倍强悍和嗜血——在吃了几次亏之后,戈修开始尽量避免在夜晚离开能够映红悬崖边缘的尖锐岩块时行动。
而每当残月位于天空给正中央时,那就是“午夜”。
那诡异的剧痛便会在此刻来临,仿佛某种残酷的生物钟,次次如此,从未缺席。
这也是戈修为什么会避免在这段时间“狩猎”。
是的,狩猎。
戈修飞快地适应了深渊底这个弱肉强食的冷酷生态链条——不是杀就是被杀,不是吃就是被吃。
在深渊中活下来的前提,就是以其他生物的血肉与能量为生。
所以,自从凝聚出第一件武器开始,戈修就开始尝试狩猎,并且在和怪物的对峙中锻炼提升着自己的技巧。
他极富创造力地使用着自己所能接触的一切东西,压缩空气中游弋着的黑暗元素覆盖自己的每一寸皮肤以达到遮蔽气息的效果,将用元素熔炼锻造的长矛尖端在兽类剧毒的血液里浸泡,然后再用它毫不留情地捅入怪物粘稠的皮肤,穿透它带着热气,缓慢勃动的心脏。
当然,一开始并没有那么顺利。
戈修在开始狩猎的时候也曾失手过好多次,但是或许是每天晚上经受的折磨提高了他神经的忍耐阈值,所以,无论怪物的利爪有多么锋利,肚子里的酸液腐蚀性有多强,又或是有多么恐怖的麻痹与致幻能力,他总是能以强悍的意志力操控命令着自己七零八落的身躯,等待着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刻——最后吞噬,吸收,同化。
感觉到对方的生命力融入自己身躯的感觉非常愉快,就连重构身躯时窜过神经的剧烈灼痛都令人上瘾。
但是每次必被毁的衣服实在是令人头疼。
在每次结束之后都得浪费体力给自己重新做件新衣服,这简直就是无谓的损耗。
不过,随着他能力的增长,戈修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视力越发的清晰。
他能够看到空气中元素的浓淡变化和活跃程度,来估计狩猎对象的能力大小和远近距离,从而决定是避开还是出击。所以,很快,狼狈地赤身站在对方血泊中的情形就很少再发生了。
戈修在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成长着,就像是某种天生以掠夺和战争为使命的物种,在深渊底部很快就过的如鱼得水。
而随吞噬的生物越多,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也就越多,零碎散落的信息量一次又一次地涌入他的身体,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构建出整个世界的全貌。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混沌大陆的反面。
三万年前,混沌大陆的两大主神爆发战争,大陆上的所有神祇以及生物都被卷入其中,光暗两派阵营之间爆发了旷日持久的惨烈战争。再长的战争也有结束的一天。终于,光明神终于将黑暗神击败,并且将所有黑暗阵营的信徒和追随者驱逐,以黑暗神的骸骨将他的神格以及崇拜他的黑暗种族封印至大陆反面,保证没有任何黑暗阵营的生物能够离开。
在此之后,光明神以及其他胜利的神明退回神域中。
至此,神之纪元结束,人类纪元开始。
而作为黑暗之神的埋骨之地,大陆反面也被称为髑髅地。
这里是永夜之城,罪业之域,是万物万灵的恶意徘徊之地。
以黑暗与恶意为食的黑暗种族在髑髅地苟延残喘,争夺着稀少的生存空间,暗暗蛰伏着,等待着他们的神再度降临,将他的忠实信徒从贫瘠阴冷的大陆背面释放出来,带领他们劫掠夺取本该属于他们的胜利和荣光。
大陆反面遍布血河与深渊,地面由高等魔族占据,他们建立了制度森严残酷的城邦,而不见天日的深渊内则布满被黑暗吞噬心智的低端魔物,苟延残喘地挣扎度日。
戈修所在之处,正是其中一道深渊的底部。
那日试图将他吃掉的血污与骨殖组成的怪物正是其中一种以恐惧为食的黑暗种族,名叫阿瑞尤斯特。
名字实在太复杂,戈修懒得记,于是干脆把这种生物叫做果冻。
血月又一次攀上悬崖。
浅淡的暗红色月光洒落在尖端嶙峋的石面上,缓慢地向着深渊底部攀爬,带着隐隐的不详意味。
戈修甩了甩长矛尖端粘稠恶臭的血迹,抬脚踩过地面上果冻的尸体,径直走到粘稠的血沼中央,面不改色地伸手进去翻找摸索着。
寂静无风的悬崖底弥漫着铜和盐的味道,血污凝聚成的躯体被搅动时发出的粘腻声响起。
终于,戈修抽出手来,白皙的掌心里躺着一颗缓慢跳动着的鲜红心脏,被月光染成沥青般的油黑色。
这只果冻要比他之前遇到的都要更强,也更凶猛,导致他用了要预期中更长的时间。
他将心脏扔到自己斜挎着的背包里。
加上这颗,包里的心脏一共四颗,挤挤挨挨地躺在一起,此起彼伏地勃动着。
这次的狩猎成功颇丰。
戈修合上背包,抬眼看看天空,在心里估量了一下月亮的位置,然后快步向着自己暂居的区域走去。
现在回去的话,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他的步伐轻巧而敏捷,在月光无法照亮的黑暗中穿行着,纤细修长的身形巧妙地融入其中,看上去犹如一道从岩峰间掠过的阴影,被压缩凝练的灰黑色元素覆盖着他身上裸露出来的每一寸皮肤,将他身上不属于死地的鲜活气息遮盖的严严实实。
突然,戈修步伐一顿。
他若有所感,扭头看向不远处。
浓重的黑暗物质在那里翻滚着,粘稠阴冷,犹如一堵厚实的墙壁,戈修对此十分熟悉。
引起他注意的却并不是黑暗。
而是黑暗以外的,某种陌生的东西。
似乎是某种苍白的雾气,微弱,却鲜明,夹杂在浓郁的阴影物质之中,犹如夜幕中唯一的亮色,它似乎在挣扎,但却被身边粘稠的淤泥拉扯碾压,一点点地蚕食着,变得越来越虚弱,但是却仍旧十分清晰。
戈修闭上双眼。
是的,它还在。
在他广阔的视野里,周遭是浓黑如海洋般的泥沼,只有那一个地方亮着微弱的荧光。
戈修睁开双眼,视线迅速扫过头顶缓慢变动位置的血月,然后转变了方向,向着那亮起荧光的方向迅速地奔去。
气流摩擦的呼呼声从他的耳边掠过,前方的路途崎岖而遥远,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戈修的行动却仍旧自如,在阴影中游鱼般穿梭着,灵巧地避开石壁上突出的尖锐岩石和地面上的粘稠血泊,仿佛黑暗无法阻碍他分毫。
鼻端能够嗅到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非常新鲜,就像是刚刚从创口中淌出似的,还带着身体暖烘烘的热度,和深渊底部怪物身上腥臭难闻的味道完全不同。
那点荧光越近了些。
周围试图吞噬它的黑暗似乎感知到了其他生物的靠近,开始躁动了起来。
戈修悄悄地握住了手中的长矛,在足够接近之后,肌肉蓄力,然后快狠准地掷出——
距离他最近的怪物被涂抹着剧毒的矛尖刺中了柔软的腹部,然后从体侧穿出,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哑尖锐的叫声就一头栽倒在地,瞬间,数百双明亮恶毒的双眼同时看向戈修的所在之地,发出被激怒的嘶吼声。
血吸虫,长约半米,背负甲壳,尖锐的螯足可以挖穿岩石。
它们对血腥味极度敏感,捕食时倾巢出动,动辄成百上千,黑压压涌来,在眨眼间就能将一头小山高的阿瑞尤斯特啃的骨头都不剩,戈修曾经吃过它们的亏,大半个身子被啃的只剩下了护着核心脏器和头颅的诡异图腾,事实证明,即使是血吸虫,也啃不动那层牢牢护着戈修生命之源的屏障。
螯足爬过的声音密密麻麻,在黑暗里的岩缝中回响放大,令人头皮发麻。
无数丑陋蠕动的虫体如同潮水般向着戈修涌来,血红色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饥渴欲望,口器里发出刺耳尖锐的啸叫。
戈修娴熟地在身前凝了一面屏障。
血吸虫啃咬着,用锋利的螯足挖着眼前元素造就的墙壁,一层叠着一层地堆了上来,屏障在瞬间就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碎裂声。
戈修冷静地注视着无数道细密的裂缝在眼前迅速地蔓延扩大,在黑暗中沉默着,冷冷地观察,等待着。
一抹阴影进入了视线范围内。
那是一片粘稠庞大的铁灰色,缓慢地爬入了探查边缘——
就是现在!
戈修的眸光一利,指尖几乎同时插入背包里的一颗心脏,蓬勃的能量被迅速吸纳入身躯。
下一秒,滔天的灼热火光迅速腾起,犹如燃烧的火云将整个岩洞照的亮如白日,赤色的狂暴烈焰将阴影驱逐入岩缝,幽深的洞窟内分毫毕现。
血吸虫在骤然爆发的光热下发出尖利的嚎啕,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疼痛折磨炙烤,螯足颤抖,蠕虫般的身躯扭曲变形。
仿佛被精准计算过一样,眼前龟裂的屏障同时破碎。
在破碎的瞬间,戈修早已蓄势待发的身躯弹起,猎豹似的穿梭在缓缓熄灭的火云下,一手将刚刚掷出的长矛从钉在地面上的尸体中扯出,仿佛一道迅疾无声的影子般冲向前方。
长矛锐利的尖端刺入一只格外臃肿庞大的虫体中,角度刁钻地深深陷在甲壳和腹部之间,然后被狠辣地向下一划!
丰沛粘稠的黄色汁液瞬间喷薄而出,肮脏恶臭的内脏瞬间淌了下来,眼前的血吸虫哀嚎着在岩石间翻滚,然后被下一秒穿颅而过的利器果结了性命。
虫母一死,巢穴溃败。
剩余的血吸虫犹如失了头的苍蝇,惶恐而慌乱地横冲直撞,它们开始同类蚕食,四散奔逃,或是开始啃食自己的肚子。
头顶的火焰缓缓地黯淡了下来,鲜艳赤红的颜色再度被浓重的黑暗侵蚀遮盖。
戈修站在逐渐熄灭的火光下,神情平静。
他漠然地注视着眼前溃散的虫群,手中拎着的残破虫身缓缓地向下滴落着黄黄绿绿的液体。
岩洞逐渐灰暗下来,只剩一点红亮的灰烬在半空中回旋,火光倒映在他的眸底,仿佛一角被裁下的苍穹,还残留着日轮烈焰般的温度,下一秒,血红的夕阳在被幽深冰冷的海水吞没。
岩洞中重归黑暗。
大部分的深渊生物都畏光惧热。而没有强悍躯壳保护的血吸虫更是如此,因为热度会灼伤它们的躯体,而光亮则会致盲,所以它们加倍憎恶火焰。
而虫母则是他们绝对的统治者和主心骨,它将整个虫群以一种紧密的结构结合在一起,犹如高效的机器般运转,一旦虫母死亡,整个虫群就会像是满盘散沙,一冲就散。
戈修遭遇了血吸虫群三次才摸清它们的习性和弱点。
前两次他只是堪堪勉强存活,第三次他拖着被啃咬的破破烂烂的身躯,找到了虫母的所在地,拼尽全力才扯断了它的脖颈,差一点就要和整个虫群同归于尽。
——而到了第四次,就是不是他遭遇虫群,而是虫群遭遇他了。
戈修随意地将虫母的尸体丢到一旁,再也没有看它第二眼。
那抹吸引他注意力的荧光就在不远处。
明亮,脆弱,比刚才似乎还有虚弱个几分。
戈修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快步向着光亮的方向走去,在岩穴深处五十米的地方,只见一道薄薄的半透明结界被勉强撑在半空中,上面还残留着血吸虫啃咬的痕迹,龟裂的纹路蔓延在整个元素结界上,已经被啃出了数个破口,残缺地挂在半空中,透过结界,能够看到数个血吸虫的尸体躺在内部。
他弯下腰,从结界上的其中的一个洞口内钻了进去。
一头古怪的动物躺在结界的深处。
像是狼,但又不完全是。
它的背上有双光滑漆黑的巨大翅膀,翼骨似乎被折断了,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在身后。
柔软的灰色皮毛被鲜血浸湿,粘成一绺一绺的,从胸到腹被一道锐利的刀口剖开,随着呼吸缓缓地渗出鲜血。
然而这却不是它身上最恐怖的伤痕。
交叉相叠的可怖创口犹如一张血淋淋的网,覆盖在它毛皮厚实的脊背上,撕裂了强健的肌理,隐约露出其下的森森白骨。
伤口处散发浓郁的灰暗带毒的气息。深渊底部浓郁的黑暗元素似乎加倍助长了它的气焰,使它以一种令人不安的速度扩散着。
闻上去好像甜腻而潮湿,仿佛正在泥土下缓慢腐烂的动物尸首。
这种险恶阴毒的颜色几乎遮盖了巨狼本身散发的色彩——洁净,高贵,苍白。
不过,即使受伤,这头动物仍旧看上去极具威慑力。
巨狼冷冷地注视着钻进来的戈修,冷血动物般金黄色的竖瞳内满是凌厉刻骨的仇恨和杀意,尖锐森白的犬齿缓慢地向下淌着血水。
它的身边躺着被血吸虫被扯成碎片的尸体,很显然,即使是血吸虫接近于坚不可摧的甲壳,在狼锋利的爪牙下也薄如纸片,无数失去庇护的柔软内脏散落在地上,甚至在远处的石壁上都能看到四溅的痕迹。
——致命,强大,极具破坏性。
但是也同样的,临近极限。
巨狼伤痕累累的脊背拱起,亮出獠牙,喉咙间发出威胁性的沉沉低吼。
戈修眨眨眼,没有动作。
时间在他们之间一分一秒地流过。
巨狼很显然变得焦躁起来,硕大的爪子在地面上拍打着,它显然很清楚自己的状态经不起消耗战,于是决定主动出击——
但是,下一秒,覆盖在它脊背上颜色诡异的伤痕却骤然加深。
狼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着的哀嚎,仿佛在经历炼狱般的痛苦一般。
它勉力支撑的后爪突地一软,然后重重地一头栽倒在地。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巨狼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洞穴外,悬挂在天际的半弯血月缓缓攀到了狭窄的苍穹上,向着最顶端的位置缓缓靠近。
戈修呼出一口气。
现在已经来不及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