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江星澜X许一树

许一树最后回了一个“嗯”。

他有些不知如何描述现在的心情。

一半理智得很, 还能抽出空打字回复, 心说真好, 他也喜欢我。

另一半却完全悬在半空,这让他最终也只回了一个“嗯”, 因为剩下的思路完全没有整理出来。

之前期盼全都成了真,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实起来。

那个总能吸引许多人目光的alpha,在这日凌晨告诉自己, 他也喜欢他。

江星澜只收到这么一个字也不生气,至少是回复了,可他又觉得还有许许多多的话没说,于是又发了一条。

——我现在忽然很想给你打电话。

这次江星澜终于没有等太久,几秒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对方主动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

许一树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带着怯意的, 可又与平时不太一样。

“你不用立刻回答我。”江星澜抢在他说其他话之前先说了一句, 然后又难得地用一种不太优雅的语调说,“我就是忍不住了,想要告诉你。”

“嗯。”

“周末还一起去画展么?”

“好的。”

江星澜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在尬聊, 可他挂都舍不得挂, 偏偏对方还总是十分顺从。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 心里忽然有了一些疯狂的念头。

“你现在还困不困?”

许一树如实说:“现在不困了,睡了一天。”

想了想又决定解释一下刚才的事:“刚刚是真的不小心睡着, 才没回的。”

“嗯,我知道了。”江星澜应声,又道, “方便告诉我你的住址,然后等我一小会儿吗。”

许一树不笨,很快察觉到了什么。

他说了一个地址,便不再出声。

“我没别的想法……”江星澜在电话那头说,似乎就已经开始动了,“就是一下子想见一见你。”

二十分钟后,江星澜站在许一树楼下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居然像个愣头青一样,真的就这样跑过来了。

这一整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多到他甚至来不及整理思绪,却凭着直觉进行着每一步的动作。

他缓了一下呼吸,然后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他语带笑意,声音温柔,却没了之前的客套和疏离。

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到了,你可以打开窗子看一看我了。”

听见电话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几秒后,安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在寂静无声的月色下显得尤为清晰。

很快,有个小脑袋从窗边探了出来。

有些迟疑,又有些紧张。

他望向楼下,像在找什么。

不过对方太醒目,他几乎没有费一点力气便找到了,然后整个人像是僵住了,蓦地定在窗前一动不动,隔着不远的距离与他对视。

江星澜的心一下子软得不成样,他扬起脸冲楼上的人笑,他挥了挥手机,然后说:“虽然很晚了,不过,晚上好。”

虽然江星澜说着不用他下楼,许一树还是控制不住披上衣服就往楼下跑。

他现在可以说没什么形象可言: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只是随意抓了一下;衣服也是随便找的,跟裤子完全不搭;至于脚上那双图案可爱的拖鞋,更是证明了这一切。

江星澜立即上前去,没让他多走。

“还好你不住宿舍,没有门禁,”他打趣道,“不然我现在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许一树低下头,在心里说,就算自己真的住校,那也一定可以用其他方法跟他见面的。

可当这个人真正站在他面前时,自己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抬头看他,甚至连说什么也不知道,只能沉默。

“我就是来看看你。”他说。

这个时刻的温度是一天中最低的,许一树站在墙边,周围的寒风都被江星澜给挡住,他看着对方说话时吐出的白雾,点了点头。

“而且有些话,我想当面再说一遍。”江星澜放慢了语调,视线也不偏不倚地落在许一树身上。

常年养成的沉默和逃避的习惯让许一树在这一瞬间想低下头不看他,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动。

他舍不得低头。

要是低头的话,他就看不见对方眼里那个,被温柔爱意裹住的自己了。

“我喜欢你。”江星澜说。

“大概是从第一面我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我那时候很蠢,还总是纸上谈兵地跟你搬理论。”他短促地自嘲地笑了一下,又说,“不过现在我想得很清楚,没有别的原因,也跟之前的标记没关系。”

许一树有些讶异地缩了一下瞳孔。

“因为在标记之前,我就对你有这样的想法了——”

“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

许一树看着面前的人,他的衣着依然讲究得体,鼻梁上架着一副他画过很多次的眼镜。

江星澜戴了一条驼色的围巾,这条围巾很长,即使他好好地围了一圈,还是一头搭在身后,另一头垂在面前。

许一树看着那条绒感的围巾想,蹭在脸上一定温暖又舒服。

“你有充足的时间好好考虑,我不会逼你。”大概是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江星澜生怕自己骨子里那些可怕的东西伤到他,“我等你想清楚再告诉我,我接受一切结果。”

许一树很慢地点了点头:“好。”

“你回去吧,太冷了。”江星澜冲他笑,他说着来看他一眼,就真的只看一眼,“这几天我可能会很忙,但周末还是会陪你看展。”

许一树说“好”,说“没事”。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劈成了两半,一半撑着躯壳勉强回复对方,另一半却还沉浸在不真切的情绪里。

江星澜见他答应了,便往后倒退了一步:“那么,我回去了。”

许一树抿了一下唇,点点头。

不过江星澜才刚退了两步,人都还没转过身,便又在许一树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停住了。

“我突然有点贪心,”他眨眨眼睛,“想抱一抱你。”

“可以么?”

许一树像是消化了一下这个简单的请求,然后在对方重新走过来的那一刻,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下一秒,他就被拥进了怀里。

江星澜的拥抱比许一树想象的要温暖许多。

他抱得很克制,很绅士。

手很轻地搭在他的腰上,没有用力,带着不愈矩的温柔。

在被他环住的这几秒里,许一树的脸终于接触到了江星澜的围巾,质感很好,贴上去的时候跟自己想象的一样舒服。

他终于也伸出手,笨拙地回抱住对方。

这个时间,好像所有人都还在沉睡,整个夜里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两个人静静地拥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好像有一朵花悄悄地开放了,花瓣轻轻地一片片展开,带着缱绻又温柔的声响。

这个夜晚还是很冷,许一树想,可是他终于有了一个拥抱。

接下来的几天江星澜真的很忙,毕竟要跟自己之前的东家走到对立面,还要努力地为梁言这边的弱势方提供各种法律援助,有时候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了。

江星澜没有逼问许一树那晚的事,也不刻意让他做决定给回应,不过每天的晚安倒是没落下来过。

许一树觉得有些奇怪。

江星澜明明跟自己表了白,却又克制着没有进行下一步。

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什么,不敢轻举妄动。

可那晚之后两人还没有再见面,许一树又问不出来,只得暗暗记在心里。

所幸两人约定的周末很快就到了。

他们碰面的时候不算尴尬,两人都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江星澜没有更进一步,许一树也没有。

不过光是看展就能让许一树很高兴了,更何况这次也有人陪。

他重新活跃起来,开始像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他时一样,小声又兴奋地跟他一起看画。

而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笑着朝他们走过来,对江星澜说:“这就是你跟我说了好几次的那个学生?”

许一树没想到在这里还真见到了之前一直憧憬的老师,又紧张又兴奋:“是,是我!”

画家没什么架子,加上他确实很喜欢许一树,两人出乎意料地聊得来。

江星澜也不急,就在一旁安静地听两人聊天,偶尔不失分寸地接一两句,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等快闭馆时两人才聊完,画家还有其他事,没有刻意留两人吃饭。

分别时,他实在对这个有些内敛的孩子喜爱有加,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小江特地为他找我这么多次,他对你的意义很不一样吧。”

许一树愣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说,江星澜就先替他开了口。

“陈叔叔,”他礼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算作道别,“小树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帮帮他是应该的。”

画家挑眉,不再说话,与两人道了别。

从美术馆出来,有一段很安静的小路。

“陈叔叔有时候有点八卦,”江星澜解释道,“所以刚才我才那么说的。”

“你没有生气吧?”

他放缓了脚步,问道。

许一树摇摇头。

他不知道这些天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或者想法。

明明江星澜这样做一点问题也没有,还十分礼貌地替他答了问题,让他不至于尴尬。

而且没有给出回应的人也是自己,他一边享受着对方剖白心意后的示好,一边却有什么东西悬着迟迟落不下来。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能感觉到江星澜的表白是真,想给自己充足的时间考虑是真。

可有什么东西放不开,而让两人的关系没有进一步也是真。

许一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那个夜里温暖的拥抱。

他又是在克制什么呢?

江星澜很快也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

眼看许一树越走越慢,江星澜便索性停下了脚步,礼貌地问:“怎么了?”

许一树看了一眼周围,没人。

他想要知道原因。

“你可不可以把眼镜拿掉?”许一树忽然出声。

江星澜愣了一下。

许一树却没等他发怔,索性微微踮起脚尖,伸手摘掉了江星澜常年挂在鼻梁上的那一副眼镜。

江星澜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但仍是配合着他的动作,略微沉了沉下巴,等眼镜握在对方手上后,才重新垂下眼看他。

在拿掉眼镜后他身上的气质似乎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许一树有时候觉得他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星星都嵌在银河里,要是抬眼看去,就能望见其中泛起的璀璨波澜。

“怎么了?”江星澜努力柔和着口吻,对许一树说。

大概是摘掉了眼镜的缘故,周遭的事物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面前的人分外鲜明。

“——我想让你好好看一看我。”

江星澜的眼睛在摘掉眼镜后显得越发深邃,梦里被镜片遮住的眉眼,此刻没有任何遮挡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对方是双眼皮,瞳色不深,睫毛却很长,在摘掉眼镜的一瞬生理性地眨了眨,许一树在他的眼中看见了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他觉得很多时候对方不用说话,光用这双眼睛看着自己,他就没法拒绝。

哪里薄情了,许一树想起梦里的场景,心中嘀咕,明明是一双深情至极的眼睛。

这样好的一个人,自己又怎么会忍得住不喜欢呢。

许一树想。

许一树攥着他的眼镜,周遭都是温柔的风。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掌,往江星澜眼前笼了一下,说:“可以闭上么?”

对方自然顺从。

于是许一树向前凑了凑,垫脚轻轻地吻上了对方还在微微翕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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