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晗漱完口后, 嘴巴还有点酸,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脸还烫乎乎的。
他轻手轻脚把洗手间的门关上, 出来便见他老公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他走上前,学着他老公以前对他做的动作,手盖住他的双眼。
“老公,别看。”沈屿晗连声音都有点变了。
单颀桓轻笑着拿下他的手, 闭着眼说:“我不看, 你快睡。”
他这脸皮比纸还薄的老婆竟然能帮他做到这个地步, 是他一直没想到的,细细回想, 沈屿晗是真的每天都在给他惊喜,而他应该细细地将这份惊喜收藏起来。
单颀桓不会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跟沈屿晗开玩笑,他是真的安安静静躺着。
外头传来医生查房的动静,沈屿晗迅速拉上被子平躺在折叠床上,他心里还不太平静,要是这会儿照镜子, 还能看出到他嘴唇殷红,白皙的脸上染上了粉扑扑的颜色,可口诱人。
等医生走后,沈屿晗才将脸从被子上露出来, 没有什么睡意。
单颀桓小声叫他:“沈屿晗?”
沈屿晗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想不想听我小时候的事?”单颀桓怕他因为做这种事会想太多会失眠, 便绞尽脑汁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他刚刚被纾解过,身体舒服,他老婆可能还有点难受。
他听见折叠床发出了点声音, 然后听见沈屿晗小声回应:“嗯,想。”
单颀桓松了口气,那么怕羞的人为自己做这种事,难为他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对动物毛过敏的事吗?”
沈屿晗想了下:“记得。”
单颀桓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毛病是从小就带来的,改不了,只能避开,当初你想养狗,不让你养就是这个原因,我小时候,还因为这个弱点吃过好几次亏,你也知道我们单家其实就是一滩浑水,不管老的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沈屿晗极少听单颀桓用这种主观的语气评价单家人,但他似乎也不是很生气,大概只有无奈吧,生活在大家族里,面对的就是这些糟心的后宅事,沈屿晗也经历过。
他担心问道:“你怎么吃亏了?是有人欺负你吗?”
单颀桓说:“是啊,有人欺负我,那时候我还小,大哥和二姐他们都忙着自己的学业,管不了我那么多,只能自己跌跌撞撞成长。我们小的时候都是住在家里的,其他几房的小孩也跟我们一起住,大哥和二姐看到他们烦心,更是时常住校不常回来,家里就只有我和小新。有一回,单天风不在家,只剩下我们几个同龄的孩子,也不知谁知道我对动物毛过敏,从外头捡了一只野狗回来,故意往我和小新房里放,那只狗掉的毛还多,如果不是家里的佣人经过,我的小命可能就当场交待了。”
沈屿晗非常好奇哪个小孩心思如此恶毒:“那你后来知道是谁出主意把小狗带回来的吗?”
单颀桓停顿了一下才道出对方的名字:“把狗带回来的是单颀白,但是出主意的是单颀云。”
“这两人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沈屿晗肯定十分气愤,差点气得从折叠床上坐起来,然后十分庆幸,“幸好老公吉人自有天相,没被奸人害死。”幸好他老公还在,幸好他嫁的是他老公而不是单家的任何一个男人。
“你不惊讶?”单颀桓对沈屿晗替自己不平的回应感到诧异,单颀云不是他之前喜欢的人吗?
“不惊讶,我只是为老公感到不公,若是我定要好好教训对方,打一顿板子都是轻的,要把他的皮肉打得皮开肉绽才成。”沈屿晗一想到自己这么说好像也挺坏,还怕老公也觉得他心思毒辣,他又小心问道,“我这样想老公会不会觉得我太坏?”
“你倒是狠的下心。”单颀桓一说沈屿晗就揪紧了被子,然后他又听他老公说,“但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后来我自己把他们揍回去了,单颀白和单颀云被我打得鼻青脸肿,那之后他们就消停不少。”
幸好老公也不是对敌人心软之人,沈屿晗同仇敌忾道:“他们已然存了害你的心思,自然不是良善之辈,老公以牙还牙也没什么不对,不过,你爸没罚他们吗?”
“罚了,扔去了寄宿学校住了一年才允许回来。”单颀桓轻笑道,“我倒不觉得这是惩罚,反倒是给他们去认识朋友的机会。”
沈屿晗也不好评价他公公,毕竟没怎么接触过,他在多年后才想起借老朋友的钱没还,也不好断定他的好坏,在他看来,若是他选择朋友,定不会找这种人。
沈屿晗问他:“那老公和他们同一个学校吗?”
单颀桓:“不同学校,这是唯一令人自在的。”
“你一共有多少个这样的兄弟姐妹?”沈屿晗一直没有深入了解过单家这个家庭到底有多少人员,平日里知道的也就单颀桓四兄妹,二夫人的单颀白,三夫人的单颀云,四夫人也有一儿一女,年纪都比较小,目前可能还没有能力进入单氏集团。
单颀桓并不意外沈屿晗不知道,耐心告诉他:“我妈生了四个,二夫人生了四个,有两个年纪和我二姐年纪差不多的女儿,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小女儿还在念大学。三夫人这边有三个,一个大女儿嫁人了,现在在身边的就是单颀云和一个小女儿,好像还在上高中,四夫人你之前见过的,一儿一女,目前应该还在努力想跟我爸怀第三个,怕是有点难了。”
单天风现在自身难保,估计一门心思想着多活些时日,儿女情长的事暂时没有时间考虑。他年轻的时候就见一个爱一人,也可以同时爱好几个,与其说是个花心的浪子,不如说其实对谁都不是真心,所以,看似每个女人都是他的心尖尖,等有了新人出现,他立马又宠爱新人了。
“十三个孩子,可真不少。”沈屿晗也不知道现代人都生几个,但大多都是一夫一妻制,似乎像单家这样的家庭还是不多的。
“是不少,同龄的同父异母兄弟姐妹间纷争也多。沈屿晗,告诉你这些不是希望你跟他们争斗,只是下回见到他们躲远些,别淌浑水,他们都是些吃个不吐骨头的人,没几个真心待人,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唯利是图。”
沈屿晗诚实说道:“我知道了,幸好我遇到的是老公。”
单颀桓知道哄他哄的差不多,那点旖旎后的不自在估计也没了:“知道就好,赶紧睡,医生明天早上八点又要来给我做检查了,还得早起。”
“哦好,老公晚安,你要梦到我。”沈屿晗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闭上了眼睛。
老公的家庭和他们沈家也差不多,他们也算是不同时代的门当户对了吧。
“不梦到你。”单颀桓一如既往的爱跟他唱反调,“晚安。”
沈屿晗听了在黑暗中微微一笑,是他老公特有的风格。
单颀桓从重症病房里出来后又在医院里多住了四天,正好额头上的线也拆了,脑震荡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
在此期间,沈屿晗全程陪护着,尽心尽力,还早中晚都给他做好饭带到医院,辛辛苦苦的跑了四天,人都瘦了一圈,但也学到了很多日常的现代技能,于他而言是一个极好的锻炼过程,无论是心性还是能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人也变得更精神开朗许多,眉间那股愁绪也一点点在淡化。
他现在都已经知道在路边买水果可以用手机扫码支付,无比便捷,他老公给他揣着的现金都没怎么用得上。
出院当天,单颀桓和沈屿晗低调地从医院直接去了机场,曲助也和他们一起回去,他看起来也还不错,受的伤比较轻,沈屿晗来的第三天,他就已经开始替老板工作了,公司即便没有单颀桓,也能正常照常运转。
今日回去的过程,沈屿晗才有心思往外看,天空虽灰蒙蒙的,但也架不住他心情好,外头的就算是一片枯叶,一棵光秃秃的树他也觉得颇有冬日意境。
单颀桓额头上已经不需要再用纱布包着了,现在就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就是额头上还留着一个疤,当然,这个疤也并不影响他在沈屿晗心中的英俊,他见过脸上有疤的人可不少,而那些人都是他爷爷或者是他爹身边的勇士,他时常听他爹说,哪个男人不留疤,那更证明他们的勇气和决心,是可以托付之人。
飞机起飞变平稳后,沈屿晗松了口气,上次自己坐的时候都没感觉到起飞时心脏会有点点不舒服,刚刚那个过程竟然有点点难受,他一直紧握着他老公的手。
“晕机?”单颀桓有点担心他,瞧他脸皱得跟包子一样,伸手轻轻掐了下他的脸上余下的一丁点肉。
“没事,就是刚刚感觉有点奇怪。”这是他第一次坐电梯上楼时体验过的,现在适应了没事了。
单颀桓见他没事,便盯着他的脸看:“没事就行。我这没瘦,你倒是瘦了不少。”
沈屿晗也摸摸自己脸:“没瘦啊?”
“自己看当然不知道。”单颀桓目露心疼,“回家让阿姨做点好吃的多补补。”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因为他的事给弄没了。
“好。”沈屿晗倒也没太在乎这个,他现在的视线随着空姐转,上回都没有来得极品尝飞机餐,这回要好好试试。
“饿了?”这个点确实也快要用午饭了,单颀桓见沈屿晗紧盯着空姐,捂着他的眼睛,“我不如空姐好看?”
沈屿晗扒拉下他的手:“不是啦,我上回坐飞机都没来得及品尝飞机餐。”
单颀桓刻意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想尝尝?”
沈屿晗乖乖地点头:“嗯,没吃过。”
单颀桓看他又矜持地收回视线,改盯着自己的脸:“怎么?”
沈屿晗看着他的额头上的疤问道:“老公,疼不疼?”
“不疼了,过段时间疤痕也会自己消掉。”单颀桓怕他又开始担心,自己只能哄着了,“紧张什么,都好了。”
“嗯,不紧张。”沈屿晗就是心想着单颀桓当初受伤的时候一定是满头都是血,怪难受的。
他就这么靠自己的想象力,把自己给虐红了眼眶。
单颀桓将隔在他们中间的座椅把手抬了起来,把人揽进怀里安抚,在医院陪了几天也没见他哭,怎么突然就开始憋眼泪了。
单颀桓小声问他:“这不是都没事了么?哭什么?”
沈屿晗趴在他怀里,搂紧他的腰,低声说:“才没哭,就害怕。”怕他哪天回不来。
单颀桓拍了拍他的背,没说什么,等空姐给他们送吃的,沈屿晗才从单颀桓的怀里出来,他如愿以偿吃到了飞机餐,主食点心水果果汁都尝一遍,味道一般般,饶是不怎么挑嘴,但也没觉得多好吃,大概平日在家里吃的就比较精细。
下午两点,两人顺利回到家中,王阿姨得知他们今日回来,也不知上哪儿弄了个火盆和柚子叶,说是让单颀桓跨一下。
单颀桓望向沈屿晗:“你的主意?”王阿姨以前从来不搞这些,只有他老婆有点小迷信。
“嗯,老公快跨过去,咱们去去晦气。”沈屿晗轻轻推了推他,“快点嘛。”
单颀桓还能怎么办,只好照做,跨过了火盆。
他又多问一句:“是不是晚上还要用柚子叶洗澡?”
“对,老公你真聪明。”沈屿晗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这一刻,单颀桓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不由微微一笑,眼中染上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不过嘴上还是保持了他的人设:“迷信。”
沈屿晗收拾了一会儿,身心一放松便趴在床上睡着了。
单颀桓单手给他盖好被子,他捏了捏沈屿晗的手,平日里只负责写写画画纤指,这几日替他忙前忙后,都粗了不少,他之前也没细看,现在才发现他指腹上有点脱皮了,也没听他抱怨过这几日的辛苦。
他莫名地就心疼起来,真是个笨蛋老婆。
手指脱皮估摸是缺少维生素C,单颀桓下楼让王阿姨多准备点补维生素的食物。
王阿姨觉得他俩挺好的,相互关心,知道体贴对方,年轻人中就鲜少有这么细致的。
与此同时,单颀桓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天天在医院各个出口蹲守的记者,他上午出院的消息早已在热搜上待了大半天,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没事了。
他的几个朋友前几天也去医院看过他,得知他回江城后,群里的消息就没停过。
刘坦单独给他发了语音通话。
刘坦:“老单,没事了吧?”
单颀桓直接发语音:“没事,手再养一周可以拆石膏。”
刘坦:“你这热搜需不需要我帮你撤下去?”
单颀桓:“不用。”让那些人先紧张一会儿。
既然他没死,那就得承受他的报复。
刘坦:“对了,跟你说一件事,跟你媳妇儿有关的。”
单颀桓一听,便改掉懒懒地状态:“什么事?”
刘坦:“我这里有一份邀请函,是专门给他的,我明天给你们送过去吧?”
单颀桓:“谁给的邀请函?”
有人想通过刘坦认识的沈屿晗?
刘坦:“是我爸的朋友,姓金,这位姓金伯伯有个朋友,好像是一个挺有名的导演,在拍一个电影,想邀请他画一幅画,我爸也会去的。”
单颀桓:“他在睡觉,醒来了我问问他,他要是不想去就不用送过来了。”
刘坦感叹:“老单哎,我可从来没想过你居然是个妻管严!”
单颀桓倒也没生气,反倒自豪地说道:“我疼老婆能叫妻管严吗?”
刘坦:“……行吧。”
沈屿晗这个午觉一睡就睡了两个小时,他这些天都没怎么休息好,梦里不再是光怪陆离,而是梦到了他的家人们,一开始挺高兴的,终于回到家了。
梦里的他穿着现代的衣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见到了他们,但他们都不认识自己,说是他不是沈家的哥儿,是外人,硬是要把送去报官,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就是晗哥儿他们就是不信。
他说自己身上有朱砂痣,可他们说他的朱砂痣是假的,那根本不是能生孩子的朱砂痣,不能生就不是他们沈家人,沈屿晗被家人无情的扔出了沈家。
他孤伶伶地站在沈家朱红色的大门门口,哭得极为伤心。
因为他朱砂痣是假的,他是个不能生孩子的哥儿,所以他不能再回沈家。
一眨眼,他回到了现代的家门口,他看到了双手抱臂站在门口的单颀桓,他老公手脚完好,额头上也没有留疤,只是他非常不高兴,脸拉得老长,耷拉眼角,很生气的样子。
沈屿晗跑到他跟前说:老公你让我回家。
但单颀桓却十分冷情地将他推开,说:你不能生孩子,怎么可以进我单家的家门。
然后,他扔给沈屿晗一张纸说:这是休书。
沈屿晗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然后他就被这个可怕的噩梦给吓醒了!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是趴着睡的,眼角都湿了。
他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冲出房间去找他老公:“老公,你在哪里?”
他老公的声音在客厅里传来:“在楼下。”
沈屿晗蹬蹬蹬地跑下楼,单颀桓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才抬个头,他老婆就满脸泪痕往他怀里扑,紧紧抱着他。
不知是不是他老婆睡懵了,单颀桓听他胡言乱语道:“老公,我以后不能给你生孩子,你会不会把我赶出家门?”
单颀桓却轻笑道:“你本来就不能生啊。”
沈屿晗一听,哭得极为伤心,止都止不住。
他还是哥儿的时候最多能生两个,可现在一个都生不出来!
这下懵的人却是单颀桓,他哪里说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