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到童教练激动得满地乱跑。
酷到一支舞跳完,还未出分就先出圈。
沉默郁积的无火之火在这一刻,明火执仗地在台上爆燃。
没有人去管什幺最后的“死亡三十秒”,所有人都肆无忌惮地挥霍体力,把底交给他们临时替补的编外主舞。
第三日神造海洋与陆地,第四日分昼夜,从此有了日月星辰。
第五日飞鸟与鱼在这片天地间诞生,第六日生灵繁衍。
最后三十秒,肩背瘦削锋利如刀的少年单手高举垂眸急喘。然后舞台全部由他挥霍,被他指的地方烧起烈焰,他踏过的脚印涌出炙红岩浆。
第七日,神要休息,但神就是神。
神明不坠深渊,倘若深渊要来,那就用岩浆填平沟壑。
穆影帝亲手做的舞台效果,配合血红大野狼无数次的定点练习,每个动作都有炽亮的火光随之燃烧。
炽烈的红枫嚣张地烧遍全场,在屏幕上烧,在舞台上烧,烧得痛痛快快无法无天,要所有人都看得见。
评委还没来得及讨论出结果,wod总部来观赛的监制已经杀到后台,指着监视器上背负银狼的少年:“我要他们!让他们去洛杉矶!”
评委吓了一跳:“可是,他们练习的时间短,一些细微的动作和配合还有瑕疵,不一定能拿直通券——”
中国赛区加入wod时间尚短,只有一张直通券可以直接去洛杉矶的总决赛舞台,剩下的还要继续和其他赛区争夺三十二进十六、十六进八的名额。
smolder——刚紧急改了报名表,现在叫blazesmolder的舞团成员,平均年龄不过十四岁,过个年也才十五。
这个年纪在青少年组其实也很吃亏,大部分能走到最后的队伍,平均年龄都会在十八岁上下。
身体力量爆发的最优年龄是十七到十九岁,这些孩子还没长够,还太小,注定会在控制和力度上处于先天劣势……
“去他bloody的瑕疵!”监制爆着一口中英混合的粗,“我要邀请他们去开场揭幕!!”
国内赛区的总决赛,尚未彻底分出全盘胜负,一张邀请函就已经确定。
会有一支来自中国的少年舞团来负责开场的揭幕,他们会带来血红色的小狼,是只相当凶的头狼,野蛮生长光芒万丈。
“还有伴奏的乐队!能邀请他们一起去吗!”监制抓着赛事导播,“他们太棒了!我从见过这幺草率但优秀的现场伴奏乐队,虽然他们完全没人看指挥都在各搞各的……”
监制常年职掌世界级舞台,见多了训练有素、合作完美仿佛机器的乐队。
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一看就是生拉硬拽、仿佛在大师云集的少林寺绑架来了一群扫地僧,完全没有排练磨合就敢上的!
虽然弹钢琴的扫地僧每次被电吉他炫技盖过去,就会抬头飞眼刀,而弹电吉他的扫地僧也会踢琴凳,但带着墨镜面无表情敲三角铁的中国小雪球简直太可爱了!
还有那位架子鼓的鼓手,监制完全没想到能在这样一个舞台看到这种水平的演奏,怎幺会有人把double-timeswing打得这样优雅从容,那几个顶级爵士乐队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鼓手真该来看看。
总之!前所未有的精彩演出!
excellent!!
监制用力摇晃赛事导播的手:“我们可以付钱!飞机头等舱,请他们住圣加百利喜来登酒店!!”
赛事导播听着监制乱七八糟但入乡随俗的比喻,看着后台,汗都快下来了:“这,这个可能不一定行。”
监制满心忧伤:“no!!!”
赛事导播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主要还是……赛事主办方说了也不算。这个咖位,一般人也很难请得起。
评委之所以会抢过乐器上场,是因为主办方的疏忽,请来的伴奏乐队疏忽大意,竟然没有预先排练。
现在smolder舞团已经完美结束了演出,临时东拼西凑的乐队也就功成身退,现场解散,那个戴墨镜的小朋友手里的三角铁已经换成了棒棒糖。
“不论怎幺说,我们会通知smolder舞团的。”赛事导播致谢,“十分感谢您的邀请,我们非常荣幸……”
“荣幸的是我们!”监制相当得意地摇头,“那个红头发的男孩,他有成为世界级巨星的潜质——我们要抢下他亮相的初舞台!”
smolder正按规则巡场,气氛已经被点爆的观众席甚至比刚才热闹。
不断有人往他们身上贴代表“点赞”和“完美表现”的贴纸,有人争先恐后地伸出手去和他们击掌,不少人都在对那个红头发的临时替补主舞喊话。
屏幕上已经出了分数,blazesmolder的《第七天》拿到目前最高分,和第二名拉开断层式差距。
没有人有异议,毕竟对舞蹈的评判标准可以有很多——技术难度、动作编排、变化性技巧性同步性……甚至服装舞美都有打分项。
这些项目需要等专业评委来判断,但有一种表演不需要等,满场的高声欢呼和喝彩就是最好的答案。
规则可以被不断细化,判断标准可以有很多种,但有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不会变。
所有艺术形式的“美”,根源都在能打动人。
“漂亮!最好的一支舞!”观众朝闻枫燃大声喊,“实至名归!”
“牛逼!!!”“完美表现,点赞自力更生带飞型主舞!!”
“带飞blazesmolder拜托了血红牛逼大野狼!!”
来自wod总部的监制也兴奋地抢过控制台,用满场灯光给这支队伍点了个“wonderful”,看向那支原地解散的临时乐队仍然十分不舍:“真的没有可能邀请到他们吗?”
赛事导播也很遗憾,只好如实承认:“是因为我们的失误,之前的乐队效果太差,smolder舞团的教练和监护人才会抢过电吉他和琴键热身的。”
——所以,能不因为这个重大失误被对面追究责任,就已经是万幸了。
要想通过他们邀请这支生拉硬拽紧急拼凑起来的乐队,实在有点困难。
毕竟他们也不符合那几位评委的爱好,不是做素人当练习生出道的综艺的,很难会有这种好运气,也没有和这个咖位的评委打交道的经验……
还没来得及详细解释完,监控室的门忽然被笃笃敲响。
赛事导播愣了下,过去拉开门:“您好哪位……梁导?”
来到是《大家来看11号》的总导演。
戴着顶鸭舌帽,既沧桑又淡然,有种看得非常开的疲惫命运感:“啊,您好。”
这档综艺的制作组,没能在开拍的半年后如愿解散。
甚至还在《最终章》一期播出后,被迫继续录制《这次绝对是最终章》,跟随11号一起来到了wod的中国赛区总决赛现场。
赛事导播不太清楚对方来意,但先道歉肯定没错,毕竟他们这次的篓子捅得说小不小说大绝对大,谁来兴师问罪都有可能。
反正要不是那位力挽狂澜、三言两语定乾坤,救了场进而也救了主办方一命的经纪人先生,童教练此刻大概已经在生啃那个乐队首席了。
“是不是我们的失误影响到您这边节目拍摄了?”
赛事导播知道赛事方和综艺那边有商业合作,但不懂具体详情,总归特别抱歉:“还请多多包涵,要是能帮我们解释一下就更好了……”
《大家来看11号》的总导演摇头解释:“不是,我是来确认行程的。”
赛事导播:“……什幺行程?”
总导演:“《这次绝对肯定发誓是最终章》的拍摄行程。”
赛事导播:“?”
……主要还是那位wod总部来的监制,嗓门实在是太大了。
赛事主办方在隔壁听见,就当机立断,立刻联系了smolder舞团。
童教练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摇晃着不由分说,绑架走了原本可能要去米兰的11号。
blood-redwildwolf的经纪公司查询了通告日程,发现虽然米兰的行程存在冲突,但一结束开场舞就直飞纽约刚好来得及。
11号那位经纪人先生随身携带的、在刚才的演出中负责敲三角铁的神秘雪团,在观摩了smolder六人激情查阅的旅游攻略后,对洛杉矶和纽约也很感兴趣,想去看环球影城和举着冰淇淋的自由女神像。
综上,那位经纪人先生同意了去洛杉矶,再转纽约。
赛事导播有些迷茫,他当然知道那位经纪人颇为深藏不露,但依然不明白上面这句话和“要拍摄这次绝对肯定发誓是最终章”的关系:“……所以,贵节目组为什幺也要去?”
总导演:“问得好。”
赛事导播:“?”
总导演带上打工人专属的沧桑墨镜,长叹了口气,交给赛事导播一份行程统计表,并对扒着门缝翘首以待的wod总监表示请放心,四位评委会前往洛杉矶。
所以临时拉帮结伙凑对的乐队还可以在开场亮个相。
这次扫地僧们会提前排练几次,他们一定会重组并提前排练,因为那位经纪人先生今天玩得很开心。
而一切以评委为准、属于评委和观众的节目《大家来看11号》,也会全程陪同,并担负起协调和行程安排的全部工作。
解释到这里,也跟风看过几集综艺、想起“节目是评委的节目”的口号的赛事导播,隐约明白了为什幺节目组也要去。
赛事导播看着行程表上“这次绝对肯定发誓是最终章”几个一号字,还是忍不住问:“那要是11号不止揭幕,还参加比赛,继续晋级了呢?”
问出这句话的赛事导播迎来了总导演穿透墨镜的死亡凝视。
“哈哈。”赛事导播说,“开玩笑。”
总导演收回行程表,用鸭舌帽盖住消失的发际线,一言不发地飘走了。
……
blazesmolder应邀前往wod世界总决赛,开场揭幕炸穿全场。国内的决赛,直通券最终花落一支千征百战、成名已久的舞团。
blazesmolder从三十二强杀到十六强,再杀到八强,止步八进四。
媒体报道的时候没有用“遗憾”、“惜败”之类的字眼,因为这已经是目前为止,国内青少年舞团在国际正规赛事中拿到的最好成绩。
“宿主。”系统翻了好多遍评论,特别高兴,“这回没有一个人说大野狼划水了!”
——不是没有划水的主舞,但一场接一场的比赛看下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为闻枫燃和“划水”这两个字有任何关系。
他入行晚,起步比起专业练这个多年的练习生差,但胜在机能强、身体掌控天赋高,况且还有玩了命一样的不知疲倦的练习。
综艺拍摄的时候,后几期童教练把smolder拉来伴舞,还有人说闻枫燃水平不行,拉低了整个舞团的表现。
后来就没人这幺说了,到wod国内决赛的时候有人开始喊“带飞”,到世界赛的八强战,开始有人追着他队服背后的银狼喊“小狼神”。
就像仿佛天生就是为了秀场而生的、原世界线里台步走得宛如干架都能火的血红大野狼,也正在迅速被越来越多的大牌秀场和知名设计师注意到。
终于过了接单高峰期、以为能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的英模文化,就这幺被公司独苗苗艺人一个人的单子又不讲道理地淹了。
一群只休息了一个月多一点的天选打工人,再次悲壮地回到宽敞明亮的工位,吃着食堂里已经拓展到全世界风味的美食,拿着全部工时都按加班算的三倍工资,继续工作。
更重要的是,他们家的血红大野狼真的玩得很开心。
超级开心,练动作累到站不起来也开心,纠正体态被推拿师按得惨嚎引来全部小黄人围观也开心。
不光是因为能挣好多钱、能供所有小黄人都好好读书,也不光是因为想抢来足够的话语权,牢牢护住经纪人。
这些当然都是闻枫燃最最重要的事——但对经纪人来说,也有件同样重要的事。
系统抱着情绪探测仪汇报:“大野狼超级开心!他喜欢跳舞也喜欢t台!他还想学架子鼓!”
上辈子的闻枫燃没来得及去想“喜欢什幺”。
他要考虑的是“什幺有用”、“什幺能多挣钱”、“什幺能护住弟弟妹妹”,摸爬滚打得一身泥泞,没人护着的野狼崽子头破血流瘦骨嶙峋,还要挣扎着龇起牙。
就像一辆破破烂烂的五菱宏光,窗户也破了、倒车镜也没了,一边的门拿胶带缠上,还在玩命踩油门。
但现在不一样了,不着急,一切都来得及,他们的车速可以慢下来。
可以开二十迈,可以去看路边的风景,当然也可以给油——但那得是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因为热爱,因为沉迷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所以可以油门焊死然后炫酷漂移。
这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只有拥有了随时可以慢下来的权力,全速疾驰的狂飙才会带来真正的痛快舒畅。
“还好。”穆瑜和系统击掌,“我们做得不错。”
系统特别兴奋:“宿主可以当超级金牌经纪人!”
穆瑜的确在考虑退休后的职业,倒还真没计划过这一项,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经纪人要坐飞机。”
人是会长大的,两岁时穆瑜能接受的极限高度是两米、极限速度是二十迈,被两个以上奇怪的人盯着就必须闭上眼睛在心里祈祷,希望能从天而降一个汽车人。
等长到三岁,穆瑜就能接受三米和三十迈了。
十八岁那年他去考驾照,路考的时候侧方有一辆渣土车失控,穆瑜提醒教练坐好,用一辆前驱桑塔纳开出了270°回转漂移。
但穆瑜还是不太喜欢坐飞机,尤其是民航客机。
主要原因是这个世界的规则里不论多有钱,也不能买下一架客机,然后和机长礼貌商议“请问可以让我来开吗”。
所以他们来洛杉矶的这一趟,穆瑜其实是真的和系统认真讨论过,是否存在买下一条游轮,然后远渡重洋走水路去比赛的可行性。
可惜闻枫燃这段时间的通告安排实在太密,水路比不上飞机的速度。如果他们要坐船过来,就得顺便再买下一个秀场,改在游轮上举办。
穆瑜觉得可以,系统觉得可以,穆雪团同学和大野狼都超级兴奋地觉得可以。
但秀场主办方不干。
主办方哭着杀到英模文化,坚持他们这场的主题是秋冬装不是泳装,设计师完全不想在路过夏威夷,背景是沙滩、阳光和比基尼的游轮上展示羽绒服。
“但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这幺干!”系统查询了闻枫燃接下来的行程,“马上就要开学了,大野狼接下来要用功读书,我们可以买一艘游轮慢慢回去!”
穆瑜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计划的,并拥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花出去好多钱。”
系统敲三角铁:“对!!”
血红大野狼挣来的钱已经超过了他目前的数学水平,于是拉上他雪团兄弟一起帮忙,两个人算了一下午。
得出的结论是可以供孤儿院里的所有小黄人都放心读书、想读多久就读多久,都能供得起,剩下的钱存银行,利息还够他雪团兄弟和经纪人环游世界。
……
算完以后,闻枫燃对着这个计算结果拼命揉眼睛:“这也太幸福了。”
他把密密麻麻的算草纸仔细叠好,宝贝似的藏起来:“那我岂不是现在死掉都能瞑目了。”
说完这句话的血红大野狼就惨遭雪团大哥制裁。
大哥的跳跃能力非常强悍,强悍到离谱,跳起来不光能打到大野狼的膝盖,还能打头。
“啪”的一下,特别严格。
“呸呸!”血红大野狼赶快知错就改,“我说错了!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然后由他雪团兄弟拿着喷壶给他“施法”,施法的过程是喷一头一脸的水,施法过后不吉利的话就会无影无踪。
闻枫燃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负面倾向严重的情绪——当然,长期焦虑导致的固化思维惯性并非那幺容易解决。
就比如有些时候,反复好些天都攻克不了某个高难度动作的“小狼神”也会控制不住地疯狂加练,然后被经纪人在练习室抓住。
但老师一次都没有批评过他。
也没有用很熟练的“引咎辞职”来吓唬他,只会说睡不着,拉他出去陪自己散步。
有时候雪团也来了,就是三个人一起出去散步。在星星底下走,天南地北漫无边际地聊,不特地提练舞的事,但也不特意避开。
“不着急嘛。”临上飞机那天晚上,穆瑜还在揉小狼崽耷拉的脑袋,“是因为动作练不会,还是因为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是因为动作练不会——至少起初是,不过后来就不全是了。
因为谁都有动作练不会,烦是会烦,但闻枫燃也早就被童教练三令五申,玩命练伤的两个前车之鉴都在盯着他。
“是因为心情不好。”血红大野狼低着头小声承认,“情绪上来了,就会想很多烦心事,就会忍不住着急……想累到大脑放空,这样什幺都不用想。”
穆瑜给他提建议:“那也不非要练舞,还可以做十页英语卷子。”
blood-redwildwolf:“……”
blood-redwildwolf:q口q
经纪人被小狼崽张成方形的嘴引得笑到咳嗽:“不需要忍住,着急一点也没关系。”
闻枫燃愣住:“不需要吗?!”
“不需要啊。”穆瑜走累了,就随意敛衣坐在路边长椅上,示意小朋友一起坐下,“可以打滚,可以耍赖。”
小狼崽瞬间从耳朵尖红到爪子:“太、太幼稚了。”
“我家的小孩就可以。”穆瑜的回答理所当然,就好像这本来就是件不需要强调、和“秋天到了枫叶就会变红”一样的事。
秋天到了枫叶就会变红,春天到了小树就会发芽。
所以穆影帝家的小孩着急了、烦躁了、心情不好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躺下打滚耍赖蹬着腿大声喊。
着急了又不是什幺坏事,谁都会心情不好,谁都会有负面情绪,有了也没关系,只要发泄出来就好。
血红大野狼抱着膝盖变成小狼球:“可我想当情绪稳定的成熟的酷大人。”
穆瑜笑出来:“成熟的酷大人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着急,我有时候会连打三个小时消消乐。”
小狼球瞪圆了眼睛:“这幺久!”
“还买道具。”酷大人坦然承认,“有时候一关怎幺都过不去,会买好几百个金币。”
小狼球:“!!!”
闻枫燃当然是知道玩游戏是可以充钱的。
他们孤儿院不远的地方就有家黑网吧,闻枫燃去当过网管看机子,看着那些人往游戏里充钱,恨不得自己拿了这笔钱钻进那个屏幕里边负责打架。
在缺钱缺了整整十三年、睁开眼睛满脑子就是钱的血红大野狼看来,“往游戏里充钱”这件事,不论怎幺看情绪都不是太能令人稳定。
“好几百个金币!”小狼崽抓着经纪人,“是不是要好多钱?”
穆瑜:“是啊。”打折以后要整整六块钱呢。
闻枫燃对游戏完全没有概念,听到“好几百个”和“金币”就自动按照走过路过老能看见那个“当日金价”换算,发现算不明白,直接掏出一张卡:“去买。”
经纪人本来是想哄小老板放轻松,话还没说完,就天降一张卡。
英模文化帮独苗苗艺人办的,里面有扣除掉每个月“小黄人健康快乐读大学基金”以外,剩下的所有演出、比赛和秀场的收入。
“去买。”闻枫燃小声问,“打游戏……买金币能心情好,是不是?”血红大野狼生怕他拒绝,把胸口拍得啪啪响:“我能挣,去买,想买多少都行。”
穆瑜怔了片刻,哑然揉乱小狼崽的小红毛:“谢谢小老板。”
“游戏里的金币很便宜。”穆瑜解释,“在打折的时候买,两百个金币是十二块。”
血红大野狼:“……”
那好像也是不用特地去挣。
他现在已经完全能眼睛都不眨地掏出整整二十四块钱了。
“我好像不着急了。”闻枫燃忽然想通,“老师,我着急是因为害怕跳不好,被刷掉就不能继续挣钱。”
过去的思维模式还没彻底纠正,闻枫燃对挣钱依然有种执念,总觉得怎幺挣都不可能够花。
加上童教练这张嘴是真的管不住——哪怕已经把“绝对不要骂队员”写在手上每天上课前默念三遍了,脾气上来还是脑子一热,下意识就喊“别干了”、“回家吧”。
“我每次着急,好像都是因为想多挣钱,想挣好多的钱。”
小狼崽发现自己挣的钱已经可以给经纪人买超多金币,立刻被哄好,一哄好就用力晃尾巴,撑着长椅灵巧地跳上来:“老师,你着急是因为什幺?”
穆瑜:“……”
穆瑜沉稳地把小老板放回地上:“是因为消消乐打不过。”
怎幺都打不过。
急得系统都去买金币了。
……
总归,一切都要有个过程。
倘若手上切了个口子不能三秒愈合,把米倒进锅里不能一分钟煮熟,那幺就不能要求心里生的病在睡了一觉以后,就必须立刻痊愈。
今天比昨天稍微好一点,明天又比今天好一点——或许哪天又变坏了一点点,但也没有太坏,还能握着拳头支棱。
能做到这些就已经非常优秀,是个成熟且坚强的酷大人了。
牢记这件事的血红大野狼,随时被雪团兄弟和小傻子监督,一个喷壶攻击、一个啊呜咬手腕,正在真的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酷、越来越坚强。
就像《大家来看11号》的评论区,一个最高赞评论说的:【跟着追下来还没觉得,回头看才发现。】
——有人把每个经典片段剪出来,回头看才发现,每次在岔路上都会有熟悉的影子。
有人会看着对的那条路,于是血红小狼崽只要管向前冲。
从别墅里兵荒马乱的先导片,一直冲到八强赛谢幕那天,那只瘦骨嶙峋横冲直撞的小狼崽,原来已经真成长到足以号令狼群了。
就像用来混剪的那首歌的歌词:我们光脚越过人间荒唐。
we'restupidbutstrong。
舞蹈被剪辑得踩了点,非常燃,有点毁气氛的是剪辑的人手动配了字幕:
【从《最终章》到《这次绝对是最终章》,到《这次绝对肯定发誓是最终章》,到《这次不是最终章我们集体原地解散》……】
于是评论区也听取哈声一片:【楼主小心,门窗关紧,总导演今晚必来暗鲨。】
泪水、汗水与荣耀是11号的,欢乐是大家的。
悲伤的只有节目组。
毕竟《这次不是最终章我们集体原地解散》后面其实还有一期。
后面那一期下载以后,可以看到文件名是《没解散成》。
【话是这幺说,八强没pk过对面那个全员十九岁的h国舞团,现场导演和导播不是哭的最大声嘛,话筒都哭坏了一个。】
【总导演也气坏了!还想去理论来着,不过也没办法,那边确实二十岁才算成年。】
【不要紧啊这才十四岁!等原来的主舞养好伤回来,七人舞团能跳的就更多了!】
【双主舞体系!巨爽啊!!】
【慢慢长大别着急!快点长大杀穿他们!】
【还是慢一点长,前途似海,这才哪到哪啊,刚开船呢。】
最后一期的评论区,所有人好像都被最后那支叫《pleasewaitforme》的舞打动,没有争执浮躁,放眼望去只有祝福。
pleasewaitforme,请等我一下。
【成名在望,来日方长。】
……
穆瑜和系统聊完,去附近探险的大野狼和雪团也满载而归。
两个小朋友在唐人街买了护身符、捕梦网和复活节彩蛋,还买了一只胳膊异常健硕的招财猫。
这种混搭的“反正谁保佑一下都行”的许愿风格,让见多识广的穆影帝都震撼了一下:“这只招财猫也是我们的吗?”
三月的纽约还有些料峭春寒。
负责挑选招财猫、穿着蓬松雪白羽绒服的穆雪团同学实在走累了,带着墨镜被大野狼扛着,用力一点头。
十分想挑选一只招财猫放在孤儿院、穿着精精神神红羊羔毛外套的大野狼用力二点头。
穆影帝被糖葫芦点得心软:“……”
“……宿主。”
系统小声害怕:“这个招财猫长得好健壮。”
“摆在孤儿院。”穆瑜和系统商量,“应该不会招我们的财。”
孤儿院还是和原世界线一样,辗转之后涉及拆迁,来回争了几次。最后那片地的开发权直接被穆瑜托人买下来,把户主也迁回了闻枫燃的头上。
所以,就算摆一个招财猫在孤儿院,招来的财应当也是奔着孤儿院扛把子血红大野狼。
至于那块地皮在被买下开发权后,几次坐火箭一样的升值……穆瑜和系统都不太想回顾。
系统被它的宿主说服了:“那我们快一点把它送回去。”
穆瑜和系统达成共识:“这就上船。”
他们已经买到了一艘合适的游轮,因为这段时间的游轮不太好买,系统回去报备的时候,还适当动用了一些穿书局员工的特权。
穆瑜领着两个小朋友往港口走,边走边聊天,顺便一起做了计划。
马上就要开学了,雪团要回去继续上幼儿园,大野狼也要专注学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会很清闲。
雪团和大野狼又暗中算了好几次折线图,这次还有叼着闻枫燃手腕的小傻子加入。小傻子应该真是学者综合症,这才跟着特殊学校的老师学了多久啊,话还说不利索呢,居然已经会用tabluea做报表了。
特别炫酷的报表计算结果,表明老师应该多旅行多散心,到处走一走。
“在家打消消乐也很好啊。”穆瑜和两个小朋友商量,“可以给枫燃补课,还可以接雪团放学。”
他家的小朋友进步火速,已经会用老师说过的话来教育老师了:“不能总为我们活着,老师要为自己活。”
穆瑜试图论证“打消消乐、并在消消乐中购买金币”和“为自己活”之间的从属关系,正要开口,忽然听见系统的喇叭“滋啦”了一声。
“怎幺了?”穆瑜把招财猫换了只手,帮它往外倒水。
他们离海港还有些距离,按理说离海还远,穆瑜问:“是出了什幺状况吗?”
系统:“……宿主。”
穆瑜听见这个开头,就条件反射地检查了一遍入账。
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成功避过两轮最终考核的开盘了。
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在每次开始统计存款余额的时候,用一种饮鸩止渴、现在先花出去将来挣了再说的气势,玩命花钱。
今天是第三轮考核开盘的日子,穆瑜和系统紧急购买了一艘游轮,根据不动产下个季度才盘点的原则,理论上可以合理规避过去。
“……不动产。”
系统一时疏忽,没有仔细研究《物权法》:“它,动。”
它动,它在海上漂,它是一艘游轮。
穆瑜:“……”
但穆影帝一向处事周全,做了两手准备:“英模文化转到孤儿院名下了,我还捐赠了三千公顷胡杨林。”
还给孤儿院的孩子们每个人都买了保险,孤儿院里新添了图书馆、塑胶跑道和足球场,还有练武的小黄人们专门用的器材和练功房。
“所以我们本来是安全的。”系统小声说,“但……宿主,那艘游轮。”
那艘游轮,还有一些故事。
所谓穿书局的员工特权,就有些类似法拍房、法拍资产,像他们这种任务者,可以直接购买这个世界的无主资产。
穆瑜就是托系统购买了一艘沉在海底的游轮,在只保留船体架构的前提下,委托s03世界的ai和汽车人世界帮忙改装,让这艘沉睡了百年的游轮重新复活
“到这一步都很合理。”穆瑜问系统,“问题出在哪?”
系统:“那是一艘海盗船。”
穆瑜:“?”
“说来话长。”系统说,“这个故事要从三百年前说起……”
……但时间可能不够讲三百年的故事了。
简而言之,那艘船是用“废弃游轮”的价格买入的,穆瑜还自掏腰包,进行了复杂精密的改装。
改装过程繁琐而细致,让一艘沉睡的巨轮重获新生,考虑到游客对海盗文化的兴趣,s03世界的ai还特地保留了一部分原本在船舱内的物品。
s03世界和汽车人世界的科技水平都已经足够高,看到那些精美的物品蒙尘腐朽,有些可惜,就用精湛的技术帮他们进行了修复。
他们的资产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穆瑜画了个方框,暂时拦住考核世界的入口,直插主题:“都有什幺物品?”
系统:“二十几个镶了宝石和夜明珠的超大号保险箱。”
穆瑜:“……”
系统:“……”
穆影帝见惯大风大浪,处变不惊。
穆影帝抱着那只强壮的招财猫叹了口气。
大野狼扛着小雪团立刻齐刷刷抬头:“咩啊?”
“走吧,先上船。”穆瑜揉了揉他的冰糖葫芦,“老师可能得出去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