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药徒今天一早才同自己去查源头,可是现在就发病了,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联系。

许杭和段烨霖冲出去的时候,就看见药徒在地上疯狂地抓着自己,像是沙漠中渴水的人一样,瞪大眼睛颤抖着,其余的人纷纷不敢靠近,只因为药徒的身上出现大量的疹子和红肿。

见没人去帮忙,许杭直接扑上前去,一把将药徒摁住,掐着他的胳膊给他诊脉。可是药徒完全像是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一把推开许杭,冲着一边的水缸跑去:“水!水!”

然后扑通一声,他栽进了水缸里。

许杭马上吩咐:“快来两个人,戴上手套,把他捞出来!药徒今天碰过的东西,都拿去烧了扔了!还有,快点烧艾草,再去买点酒精消毒!”

慌了神的各位才领命去做事,一时间忙里忙外的,药徒憋气太久,晕了过去,许杭让人收拾了一间房将他关在里面。

段烨霖等他忙完了才问:“怎么回事?”

许杭的手搭在药徒的手腕上,仔细地诊脉,真的是瘟疫,他回想了一下:“今早我们去了那些发现尸体的地方,并没有做过别的什么。”

“你也去了?你有没有什么事?”段烨霖突然紧张地看了看许杭,伸手摸他的额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碰了什么没有?”

“我没事…”许杭把他的手拿下来,可是突然愣了一下。

因为段烨霖的话给了他一个启发,他突然站起来:“喝了什么……对了,药徒喝过一口井的水!东郊外荒地的井水!”

那口井,许杭没有喝,这是他和药徒唯一的区别。

东郊?段烨霖想了想,似乎是略有些怀疑:“你是说有人在东郊的井水里做手脚?嗯…这不太可能。”

“为什么?”

“城里的水道我都调整过,郊区外的井都是死井,水也是死水,能在那里中招的人不多。如果我是下毒的人,一定不会蠢到在那里动手。”

如此说来,好像又有些解释不通了。许杭皱着眉想了一下:“那不管如何,就先让人去取回那井水,我验一验再说。”

当机立断,不过一个时辰,就派了人取了水回来,许杭用它在老鼠身上做了实验。

因为老鼠体型小,喝的水又多,发病比药徒快得许多,且很多症状都有些像。这个事情很明显表示,井水里是有毒的。

许杭翻出之前段战舟给的资料查看,死的人当中,只有三四个人是来自东郊的,其他的人离东郊远得很,那井水又是死水,不通别的井,难道是别的井里也出了事情?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许杭取来了其他井里的水,喂给不同的老鼠喝,却没有一只死亡。

源头就不是井水了,不可能有人在一个根本不流通的井水里下毒。可是这有问题的井水又要怎么解释呢?

调查陷入了僵局,许杭废寝忘食也找不出头绪来。

直到某天中午,蝉衣来送午饭给许杭吃,发现他连早膳都没动过,完好无损地放在那里,她忍不住唠叨了:“当家的,人是铁饭是钢,你不能饿着自己啊!”

蝉衣要是啰嗦起来,比五百只鸭子还可怕,许杭把手里的工具放下,赶紧拿皂角和艾草洗手消毒,在饭桌边坐下来:“好了,我知道了,今天你做了什么?”

“五香溜白菜,蒜蓉蒸冬瓜,丝瓜汤还有炒萝卜干。”

一样一样摆出来,看着很可口,只是算是素的。

“是我金燕堂穷见底了,还是你蝉衣克扣了?”许杭笑了。

蝉衣努努嘴巴,老大不高兴:“阿弥陀佛,现在这青菜比肉还贵呢。菜地的农民都说,今年收成都不好,菜价飞得可快了,现在这一桌可金贵着呢。”

许杭夹了一筷子白菜:“今年又不是大旱,怎么收成不好?我看一定是……”他话没说完,就顿在原地了。

菜。收成不好。

好像有点特别的意思。

电光火石之间,许杭面前闪过一个画面,是枯黄的菜、没人打理的荒地、死去的老鼠尸体。

这几样东西串联起来,像是几个小零件,然后拼接在一起,形成一把钥匙,顿时打开了许杭脑子里的谜团。

啪嚓一下,筷子被他拍在桌上,蝉衣吓了一跳。

“对!我怎么早没想到!”说罢,许杭一口饭没吃,冲了出去。

蝉衣在后面几乎要跳脚了:“当家的!饭还没吃呢!你哪儿去啊?!当家的!”

许杭跑到郊外,在不同的地里摘下那些枯黄的,一看就濒死的菜叶子,将它们一捆一捆扎好,做了标记,带回自己的药室里。

将菜叶剁碎,混合上肉糜,一勺一勺喂给那些老鼠吃,搬了个小板凳就在一边观看。

半个时辰后,老鼠们看起来有些躁动。

一个时辰后,老鼠们在笼子里跑来跑去,撞来撞去,啃咬着笼子边。

再一炷香的功夫,他们拼命地去找水喝,好像一辈子没喝过水一般,甚至争抢到互相撕咬。

再一壶茶的时间之后,许杭只是转身拿水的功夫,有一半的老鼠四脚朝天,嘴巴微张,皮肤溃烂,全部死透了。

而另一半看起来还没什么问题。

许杭面色凝重地放下水杯,这个瘟疫的源头,他终于找到了。

不是因为井水,而是因为菜地。

有人在这些菜地上做手脚,所以菜才枯黄而死,老鼠们啃了有毒的菜,发病起来会渴水,冲到了井里面找水喝,才溺死在井里,井水因此被污染了。

人是不会喝死井里的水的,但是会吃那些菜,头几天被下了毒的菜没有表征,只有时日久了才渐渐枯萎。

药徒不住在郊外,不知道水是死水,喝了一口,这才中招的。

观察了几天的老鼠,许杭发现,这病毒性状还不稳定,发病率不是很高,只有一半的老鼠皮肤溃烂死亡。所以贺州城里才只是小范围地投毒,估计是在那些穷人身上做实验。

一旦这个病毒的性质被稳定下来,再被投放到水路相通的井水中,只怕整个贺州……

沦为地狱。

好歹毒的心思。

他有些心慌意乱,想喝点水压压惊,水杯刚一碰到唇边,眉头一皱,就扔了出去。知道了真相的他,真是连水都不敢喝了。

最要命的是,现在为止,他还没能研制出有效的疫苗。没有病毒原本的配方,单单是对症下药,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扬汤止沸,治标不治本。

药徒已经死了。治疗他的期间用的方子,也只是让他多活了几天,减缓了痛苦而已。

贺州这一劫,他该怎么化解呢?

看来眼下,也只能先封掉全城的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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