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鸣当时跟石毅提到跟董晓他们合作的时候,语气其实已经算是答应了。
所以后面一段时间他成天忙的早出晚归,石毅也并不奇怪。他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很多关于将来的问题,这时候英鸣忙的不见人,对他来说反而不是一件坏事。
说到跟英鸣的关系,其实石毅并没有打算瞒住全世界。
何况也不可能瞒得住。
但是他不准备瞒,却也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去公开。跟他舅舅摊完牌,石毅的感觉说不上轻松,但也有了一种被逼到一个自己原本不愿意正视的路口,然后别无选择的走下去的感觉。
他们两个人一开始在一起,是出于自我无法逃避的感情,因为选择舍弃实在太过痛苦,才不得不抱着没有明天这样消极的想法选择了这条路,但是到底会走多远,其实他和英鸣,谁心里都不知道。
也或许有一天他们两个早上起来,面对着跟自己同为男性的一张脸,就觉得这条路是错的,大家各自穿好衣服,回到原本属于他们的道路上,然后继续做他们的哥们儿,朋友,这段意外会像黄粱一梦,醒了之后,甚至不会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不可否认有些消极,可石毅相信英鸣最初也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一开始,他们才会选择默契的不告诉所有人,包括寇京,欧扬这样各自身边的朋友。只因为一旦说了,就无形中成为了一种责任。说了始,就要去解释最后的终,偏偏他们谁都不太想去做这样的解释。
这种关系,就是在走悬崖,走不走的到最后,或者走到最后是什么结果,他们是没有人可以断言的。只能说,往前走一步就是一步,可以走多远就是多远。只是石毅没想到,时间的推进没有能够冷静下来两个男人的擦枪走火,反而让这把火撩起了一片炽热火海,把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烧得所剩无几。
后来在朋友面前坦白,甚至想带着英鸣回家见家人,这些都是石毅潜意识里,对于这段感情的承诺。
他甚至有过类似的瞬间,希望他们的关系可以被人察觉,让一直以来吊在心口的隐忧变成必须面对的客观问题,当你不得不去面对的时候,很多事,心态上的准备和应对不一样的,那样的局面,可能更好走一点。
他开口邀请英鸣回家过年,就是在告诉对方自己的打算。
其实并不是要带着人回去出柜,而是想在家人之中明确英鸣的存在,然后潜移默化的是让身边的人一点点的察觉到他们之间那层暧昧不明的关系,直到有人意识到,先挑破这盘困局。
他最初就是抱着这种想法。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还没有来得及将想的东西落实,反而是想象中所有可能中最糟糕的情况先发生了。
不过相比他父母直接发现,陈诚先知道,也算是糟糕之中勉强能够算得上安慰的事了,怎么说,他的接受度都要石毅的爸妈大一些。
哪怕从反应来看,离石毅的预期有相当大的距离。
日子看似过得每一天都没多少新鲜的东西,却又每一天都有不一样的开始。英鸣这段时间忙着电影的事,没有跟石毅仔细谈,却不等于他不知道石毅心里有心事。
毕竟这人并不难懂。
心里烦躁的时候早上就起得早,压力大了就抽烟,平时或许死要面子的佯装淡定,等真到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不自觉的发呆,而最糟糕的情况,是石毅提出饭后出门散步,那必然是事情糟糕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
目前,石毅还停留在抽烟的阶段。
英鸣忙了有两个星期之后,终于在烟灰缸里的残骸几乎要堆满的时候,扯过要出门的石毅,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他家,就连烟圈儿有忧郁症他都能从空气中浮动的气场中察觉出来,何况石毅是个大活人。
他看着石毅:“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照实说吧。”
本来是想当对方先开口的,只是他实在低估了石大公子的脸皮薄度。
石毅皱了下眉,最后叹了口气坐回沙发上,原本已经穿戴整齐的西装被他脱下来扔到旁边,扯开领带:“我舅舅知道咱俩的关系了。”
英鸣并不是全无准备,可听到石毅现在确认,还是无意识的扬了下眉。
“他之前找过我,也大概谈了一下。”
“谈的结果怎么样?”英鸣看了石毅一眼,后者扯开嘴角摇了摇头。
这种问题其实都没有问的意义,谁心里都有数的。
所以英鸣猜也猜到了:“不同意?”他看着石毅的脸色,试图从上面推测出局面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可石毅只是推了下眼镜:”我之前也想告诉你了,你自己工作上,对人对事都好,注意点。“
陈诚说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不好过,这话石毅没当做玩笑听。
都是一家人,他舅舅有多少手段,他心知肚明。只是也就因为是一家人,他也清楚不到了最后的底线,陈诚应该是不至于直接对着他发难的,所以怎么都有个缓刑期。
他本来是打算用这段时间来想好将来要怎么办,却一直也没想到什么会有效果的招。
这种事自己都纠结挣扎了好一阵,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家人接受,无疑有点天方夜谭……
英鸣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石毅这些话他一点儿都不奇怪。
不过听到石毅提到舅舅这个称呼,他倒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你舅舅是陈诚?”
“你认识?”
石毅问完英鸣就笑了:“你们家这些首长,就是没打过交道总听过名字,何况,你舅舅在这城里也算是名人了。”
事实上,曾经他出席的商业活动,有邀请过陈诚做嘉宾。
印象里,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的,无非都是一些很有手段,黑白两道通吃的赞誉,当然,也不乏有人杜撰些风流韵事做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不过总得说来,没有几张底牌敢去招惹陈诚的,他认识的人里还真不多。
石毅能够被人称呼一句石公子,除了他本人的行为作风,也不仅仅是靠将门之后这点门面,石家人不好惹,主要还是影响面太大了,沾亲带故的亲戚战友,一行一霸确实是逼不死人,但是你条条路都走不通的时候,想在一个城市里立足,根本是天方夜谭。
英鸣拿出烟点上,很慢的抽了一口:“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么?”
似乎,在他们两个人之中,总是英鸣问这个问题,石毅多数时候都是被问的那个。所以这次他皱了下眉,看着英鸣:“我现在比较想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听你的。”
英鸣答的倒是很干脆:“我跟你说过,你要分,我就答应你分,你如果不分,我就绝对不会是先放弃的那个。”
从招惹上石毅那天起,他就知道将来的生活不会有太平。
这个男人无论是做敌人,做朋友,还是做情人,都肯定会将身边的人卷到是非之中去。倒不是说石毅自己是个多喜欢惹麻烦的人,但是正如赵子聪这样的,就算你不去主动揽事,也总有些不长脑子又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的人拿着石毅做目标,只要你是那塘池鱼难免就要被殃及。
他是带着这种觉悟走到现在的,石毅的舅舅也好,父亲也好,避不开的话,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反正,活人不会被路逼死。
人上人有风光的活法,人下人也有潇洒的活法,英鸣看惯了这套生存规律,倒没有石毅那么往心里去。
他站起来拍了拍石毅的肩膀:“你该对你家人有点信心,再怎么样,他们都不至于为了你出柜这种事搞的草菅人命,权大势大不是都要仗势欺人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石毅听到他之前的话面上的表情其实稍微缓和了一点,结果英鸣最后两句话一说,他眉头又拧了起来。
“我说你那张嘴是不是一天不挤兑人就浑身难受?”
而且永远不分地点不分场合。
他说完,英鸣咬着烟眯起眼淡淡一笑:“就这毛病。”
石毅瞪着他半天,最后不爽的骂了一句然后扑过去把人扯到沙发边上。英鸣嘴里还有烟,被他这么一拽差点把烟戳到石毅头上,饶是他动作很快的把烟吐了,还是燎到一点石公子的头发,闻到那点淡淡的焦味,英鸣抬腿就是一脚:“我操!你有毛病是吧,不想活了!”
石毅把他死死的按在沙发上,从上而下的瞪着他,咧开嘴欠抽的回他:“就!这!毛!病!”
下一刻,英鸣也懒得废话了。
两个人疯了一样的扭成一团,也不说力气有多大,反正拳脚打到身上都不怎么疼。英鸣和石毅就是想将这几天憋在心里那点烦闷都发泄|出来,彼此似真似假的动着手,等打了没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的吻到一块,一直到其中一个察觉到情况不对就骂两句不怎么文雅的脏话再续战局,然后三分钟后又吻的难分难解。
搞到最后衣服脱的差不多了,拳头也挨得差不多了。
石毅趁着不知道第几次中场休息的时候,一边撩起英鸣的T恤上|下|其|手一边舔|着他脖子上的一小块胎记,嘴里还不忘插话:“对了,你那个电影忙活的怎么样了?”
英鸣侧过头很急促的喘了一口气:“按照预期进展顺利。”
“你下定决心要转幕后了?”
“也不算转幕后……呃!”突然被咬了一口,英鸣一把抓|住石毅的头发:“你他|妈|的数烟圈儿的!它都没你这么爱咬人!”
石毅这破毛病几次搞的他几乎冒火,本来就透着那么点变|态的嗜好还偏喜欢咬在容易被人看见的地方,哪儿不暧昧不咬哪儿,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家里养着一个喜欢乱咬人的情人。
本来就是成心逞凶的男人抬肘一架就格开了英鸣的手,他掰正英鸣的下巴狠狠的吻下,等满足了才抬起头舔|了舔嘴唇:“你要是做幕后,就别再做演员了,挺好。”
尤其别再去演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看着都闹心。
结果英鸣只是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转幕后说转就能转了?哪有那么容易。”
尝试过的人不计其数,真正能有所作为的屈指可数。
这不像你吃了三天西餐然后改中餐,隔行如隔山,站着说话腰不疼,路人看着什么都不难。
不过这些话,石毅是压根听不进去的,他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动作很利索的扯开英鸣的裤子:“你做演员的时候忙的成天白天黑夜的见不着,做了导演一样黑夜白天的不见影!”
这话终于又恢复了几分石毅的风格,英鸣还来不及笑,石毅一根指头就猛的捅了进来。
“我靠!”
他骂了一句:“你……”
石毅这次没让他骂完。
用吻堵住他下面的话,石毅眼睛温柔的跟拍广告一样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的缓和,英鸣从来不肯接受后背的姿势,因为讨厌看不见他表情的状态,事实上,他们每次做,都要死死的盯着对方的眼睛,盯着里头的热烈,激动,疯狂,还有坚定固执的意气,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自己,觉得彼此的里里外外都紧紧的纠缠着,就算撕扯都分不开。
——那是他们往前走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