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95

掉到沙发下的笔记本屏幕暗了下去。

柏天衡停在一个很微妙的点上,再多一些,便要失火。

江湛挂在他后背的胳膊挪了挪,五指蜷缩,在他衣服上抓了一下,声音哑的:“起来。”

柏天衡撑起胳膊,垂眸看去,江湛额头上全是汗,他低头,额抵着额,轻轻地蹭了一下,说:“你这一亲就抖的毛病,是不是快被我治好了。”

江湛躺着看他:“是啊,灵丹妙药‘柏天衡’。”

柏天衡伸手把他额头上的汗抹掉:“遵医嘱吗?”

江湛知道他骚话又要来了:“别乱开药。”

柏天衡:“灵丹妙药‘柏天衡’,一次一颗,一日三次。”

三次……

江湛喷了:“起来,滚蛋!”

柏天衡:“硬着呢,等会儿,抱着说说话。”

江湛懒懒的,闭了眼睛:“说不动了。”

柏天衡侧身,睡到沙发里面,换了个姿势搂着他:“那就不说。”

两人挤在沙发里躺着,江湛闭着眼睛,柏天衡以为他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江湛曲起一条腿,脚踩在柏天衡小腿上,胳膊往额头上一搭,闲聊的口气:“跳舞跳得我腿酸。”

柏天衡在他身后,胳膊撑着头,视野里是江湛耳郭的轮廓:“年末有演唱会?”

江湛还闭着眼睛:“嗯。”

柏天衡:“几场?”

江湛:“暂时定的三场,也可能五场。”

柏天衡:“下个月什么行程?”

江湛:“进组拍戏,有部电影,客串个角色,拍不了几天。”

柏天衡盯着那白白嫩嫩的耳郭看了半天,心念一动,上去咬了一口:“会拍吗?”

“别咬。”江湛:“没拍过。”

柏天衡:“剧本呢。”

江湛睁开眼睛,侧头回眸:“大哥,就一个客串的角色,场次镜头总共没几个,哪儿有剧本。”

柏天衡不管别的了,盯着那张张合合的白齿红唇,时间就这么点,哪儿能浪费,直接又吻了上去。

江湛踩着他的脚用力,柏天衡吃痛,由着他踩,两条胳膊钳子似的一夹,把人摁在怀里亲。

江湛:“灵丹妙药这么吃会死人吧?”

柏天衡眼睛眯起来,笑成一只大尾巴狼:“哥哥带你升天。”

……

晚上,洗漱完,柏天衡挂了居家谢的电话,坐在床头用手机看剧本的电子文档,江湛在一边修图。

江湛修完图的时候,柏天衡还在看。

收电脑的动静让柏天衡抬起视线,他眼神示意,江湛坐过去,靠着他:“什么?”

柏天衡:“两个剧本,文艺片,同性题材。”

江湛意外:“你接这种片子?”

柏天衡:“以前是没接过,一般这种国内播不了,都是奔着拿奖去的。”说着在手机上把两份剧本调出来:“都是现代题材。一个讲‘成长’,一个讲‘经历’。”

江湛看了眼手机屏幕,没接过去看,问:“你要接吗?”

“看情况。”柏天衡:“后面那个讲‘经历’的,已经被我拒掉了。前面那个剧本比较特别,可能会想试试看。”

江湛点点头。

柏天衡的床很软,是他喜欢的质感,他挨着就觉得困。

夜里,江湛醒了一次。

这种突然的醒来,是身体大脑精神配合着在瞬间产生意识,就像人闭眼假寐的时候醒来,没有半点困意,非常清醒。

醒来的一瞬间,江湛侧头看身边,柏天衡挨着他,侧躺着睡在旁边,一条胳膊搭在他身上。

江湛坐起来,柏天衡有点醒了,“嗯”了一声,手在被子上摸了摸,握住他的手。

江湛低声道:“我去卫生间。”

“嗯。”柏天衡放开手。

卧室没有卫生间,江湛推门出来,上完厕所,转身回去的时候,江湛脚步顿住,走出来几步,抬头看向了客厅。

地灯照亮的昏暗中,窗帘下的小矮桌上,向日葵静静地立在玻璃瓶里。

江湛抱起胳膊,挨着墙,看着。

看了一小会儿,他转身回卧室。

次日,柏天衡临时决定出门见个人,带上了江湛。

到了地方,简单打过招呼,江湛便自己活动了,柏天衡在楼上和人聊事。

临湖的茶馆,基本没人,二楼喝茶,一楼钓鱼,老板给江湛拿了根鱼竿,江湛戴着帽子坐在小椅子上,长腿一伸,胳膊撑着膝盖,坐在湖边。

柏天衡和许导面对面坐着,一起往楼下看,钓鱼的男生静坐了一会儿,长腿支着重心,屁股下的小矮凳晃啊晃,又侧过头,看向一旁,粼粼湖水折射着秋日的晨光,美好全在那侧眸的剪影里。

许导啧啧直叹,端茶喝了口,嗔道:“便宜你了。”

柏天衡收回视线,不着调地开口:“别说得好像我强买强卖一样。”

许导:“是是是,豆蔻年华,竹马竹马,是我龌龊了。”

话锋一转,说起正题:“剧本看得怎么样?要接吗?”可能是怕被拒绝,许导接着便道:“你拒掉的那个,方骆北接了。文艺片升咖位,还能拿奖,他是聪明人,剧本一拿到就点头了。”

柏天衡不置可否。

许导没再接着说,反而又看了看楼下,问:“你胆子还挺大,就这么把人带着?”

柏天衡:“有什么不能带的。”

许导:“不怕吗?”

柏天衡:“怕什么?”

许导突然想到什么,连连点头直笑:“哦哦哦,差点忘了,上个月和你叔叔他们饭局上遇到,还说到呢,说你们家小辈这几个,就数你眼光最好,别的都在泡网红,你这路子太正了。”

又指了指湖边,问:“拍戏吗?”

柏天衡:“随他。”

许导:“哟哟哟,这口气。”是有多喜欢。

柏天衡抬眼:“您是来八卦,还是来聊事的?”

许导笑:“聊聊聊,我这不是顺便八卦一下么。”

湖边上,江湛一手鱼竿,一手手机。

微信群:【大型男男男激情狗厂(11)】

费海:昨天做了无数次的盒子,我佛了。

金陆霄:我申请ban掉恋爱综艺,我到现在还没分清这里面几个女孩子谁是谁。

魏小飞:都回来排舞,回来!

丛宇:江湛队长呢,休假的人呢?

江湛拍了一张湖边的风景照,发到群里。

彭星:…………

程晨:…………

其余人:…………

蒋大舟:都是狗,凭什么你这么潇洒。

江湛:我在钓鱼。

丛宇:钓了几条?

江湛拍了一张只有水的空桶:o条。

祁宴:鱼不上钩吗?

彭星:队长菜逼。

蒋大舟:队长菜逼。

其他人:队长菜逼。

江湛转身,手机举起来,对着茶室二楼的窗口拍了一张:主要是在等人。

点开照片看到柏天衡的队友们:……

费海: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湛哥我可以!!你再拍一张,我还要看!

祁宴:柏导好。

彭星: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陆霄:说什么说,鼓掌啊。

楚闵:鼓什么掌?

金陆霄:恭喜队长有时间在河边钓鱼啊。

群里一片片全是鼓掌的表情包。

队长菜逼瞬间变成了队长牛逼。

当天,久没有动静的图更新了微博。

照片:一把椅子、一支鱼竿、一个小桶。

业务逐渐荒废的王泡泡:看出来了,是个生活悠哉惬意的中年男性。

回去的路上,江湛问柏天衡:“谈好了?”

柏天衡:“还没定,整个剧还在筹备阶段,还要再看。”

江湛:“明天回剧组?”

柏天衡:“回。”

回去的准备工作,居家谢已经全做好了:想万全地不被拍到是不可能的,用老陈的话,拍就拍了,打死不认呗,又不是一男一女容易传绯闻,两个男的、又本来都是熟人,被拍了又怎么样。

何况,真的被拍到不能曝的内容,拍的人也不会直接曝,圈里的规矩都是要先打招呼的,买照片呗,反正柏老板有钱。

于是次日,江湛便跟着柏天衡一起回了剧组。

两人不住酒店,住的柏天衡购置的房子,私生、代拍黄牛拍不到,进进出出又都坐车,刚去的两天,剧组外根本没人知道江湛来了。

江湛就正大光明地窝在柏天衡的剧组“度假”。

柏天衡拍戏,他和其他演员、工作人员聊天、逗乐子。柏天衡有空,就其他演员、工作人员和他们两个聊天、逗乐子。大家一起打发枯燥的剧组闲暇时光。

柏天衡在拍的这部戏是个古装电影,日常造型都是头套、长袍,江湛闲着无聊陪过一次大清早的造型,过程漫长得直打瞌睡,还陪过一次大夜戏,实在太无聊了,就窝在椅子里拼模型,大晚上片场灯光暗,拼得眼睛都要瞎了。

用居家谢的话:是真爱了,不是真爱谁免费陪你弄造型、陪你拍夜戏。

柏天衡默默看了居家谢一眼。

居家谢:“唉!别看我!我虽然陪,但我收钱的!”

柏天衡幽幽地警告道:“说话注意点。”转头对江湛道:“他那叫‘员工义务’,不能叫‘陪’。”

居家谢:“……”无情无义资本家。

江湛笑,给居家谢台阶下:“我也不能叫‘陪’,我这是‘男友义务’。”

居家谢:粉了粉了粉了。

片场这边,因为柏天衡的关系,大家很给江湛面子,江湛因为本身人缘好,和这边剧组的演员也都能聊上。

大家跟着就发现,柏老师不好相处是真的,江湛很好相处也是真的。

这戏的女主演更是对江湛的颜值心服口服,gay不gay的,和柏天衡是不是单纯的老同学关系,她并不关心,只在意一点:你用的什么牌子的精华?

江湛:代言的厂商送的,你要我让人给你寄。

女主演:你送柏老师了吗?

江湛:“没有,他自己有代言的高端护肤品,厂商也会送的。”

女主演:“你们家这么省?有代言就用代言?”

江湛理所当然道:“要不然呢,能不花钱当然就不花钱了。”

女主:??【柏天衡没钱吗.jpg】

一时间,知名表情包“我没钱吗”风靡剧组。

柏天衡每天都能在剧组的演员群里,看着自己的表情包飞来飞去。

期间有媒体探班剧组,江湛也没有避嫌,柏天衡和其他演员接受采访,江湛就窝在演员休息的地方拼模型。

媒体都惊了,被居家谢一个个大红包塞住嘴。

居老板客客气气地送走媒体:“没事没事,江湛休假过来给柏老师探探班,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嘛。”

一直到江湛来剧组的第九天,演员们约了聚会吃饭,江湛才在餐厅附近,被蹲守剧组的私生拍到了。

一般私生分两种:职业的,靠爱发电的。

靠爱发电就是蹲人全凭喜好,拍到什么就在自己的私生小圈子里曝出来。

职业的相当于狗仔,拍到不会先流传,会先看看有没有“价值”,有价值就找艺人这边“商量行情”。

拍到江湛的刚好是个靠爱发电的私生,一拍到就迫不及待地和同好分享了。

这群私生不粉柏天衡也不粉江湛,但拍到这么“劲爆”的内容,感情来得又快又真——

骂柏天衡的:极偶舞台就开过柜门了,他家都默认是gay了,果然是个死基佬,有个屁的事业心,回国就是为了搞男人!

骂江湛的:c位靠柏天衡拿的,一休假当然要赶紧过来伺候金主,炒什么高智商名校校草,a大的脸都给他丢光了,恶心!

骂绝美的:真什么真,就是基佬的□□交易,肮脏的潜规则。

私生的小圈子里热火朝天真情实感地骂完了,再把照片丢地雷似的丢给木白、状元、绝美三家——看清现实吧你们!

结果——

木白姐姐:!!!难怪前线有粉丝说柏天衡去参加演员聚餐了!就说嘛,他自己怎么可能去聚餐,原来是江湛在。江湛真的要多带带我们柏,要不然聚餐都不参加,永远游离在剧组集体活动之外。

状元姐姐:哦,去探班了啊,刚好下个月要拍戏,在剧组多跟前辈学习一下也好。

绝美:!!!!三个月!!三个月!!终于!终于又有糖了!嗑嗑嗑,嗑起来啊姐妹们!

私生:????你们三家怎么回事?!吵架啊,撕逼啊,battle啊,腥风血雨啊!!

三家:毫无波澜。

最终让三家一起波澜的,是剧组里一个中年男演员发在微博的聚餐合照。

照片里,当天聚餐的所有人都在,大家挤成一排坐在桌后,柏天衡坐在中间靠右的一个位置上,目光看着镜头,身体微偏,胳膊勾着江湛的肩膀,江湛胳膊肘撑在桌沿,笑看镜头。

木白家: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剧组聚餐!!!老母亲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状元家:学长休假很开心的样子,今天聚餐一定要多吃一点!

绝美家:嗑!嗑起来!

路人:剧组关系很好啊,柏天衡和江湛关系也很好啊,极偶之后又见面啦。

大号很久没动静的王泡泡,终于在这天又发了一条微博。

她转发了聚餐照片,留言道:好的感情,大概就是这样吧,能让自己和对方,都成为更好的人。

当天晚上。

热搜词#好的感情#

柏天衡开车,喝了些酒坐在后排的江湛刷到微博,差点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眨了几下,反复点开退出热搜,确定那的确就是王泡泡的微博之后——

江湛哭笑不得,心中大叹一声:姑奶奶!

三天后,江湛假期结束,归队回团。

回去后的第一个工作是宣传ep,接受某音乐平台的访谈。

按照惯例,11个男生坐成一排,一起接受访谈,江湛身为队长坐中间,负责拿麦标。

前几个问题都围绕ep,很好答,问着问着,采访的女孩子道:“e-win这次的首张ep里,总共收录了六首歌,六首有三首都是情歌。提到情歌就要说到感情和感情问题,那团员们觉得,什么样的感情,可以称之为‘好的感情’。”

e-win:“……”

负责采访的女生:“谁先答?还是队长吗?”

江湛淡定的拿着麦标,旁边的楚闵要说话,江湛把话筒递过去,楚闵:“我们那三首都是失恋的情歌。”

金陆霄:“对啊!”江湛再把话筒递向另外一边,金陆霄:“失恋的话,应该讨论什么是‘不好的感情’。”

丛宇:“那就多了,比如吵架、三观不合,都是不好的感情。”

魏小飞:“但其实失恋的话,不能单方面归咎于这是个不好的感情,还应该反思总结,看在这段关系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采访的姑娘试图把话题拉回来:“我的意思是……”

彭星飞快地接着魏小飞的话:“出了问题,当然要解决,想办法解决……”说着转头看祁宴。

祁宴:“解决……解决首先要……要……要两个人都有诚意。”

吴皓:“对,诚意很关键,没诚意问题解决不了。”

费海:“解决不了还要想办法解决。”

程晨:“再解决不了就再努力努力。”

蒋大舟:“努力了还不行……还不行……”

江湛把话顺利接过来:“那就来听我们的新歌,虽然是失恋主题的情歌,但歌词很积极向上,适合失恋的时候听,听完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些正能量。”

采访的姑娘:“……”组团绕话题,最后还能绕回ep宣传上,服。

采访的姑娘没放弃:“聊完了失恋,再来说说好的感……”

经纪人当机立断:“好的,下一个问题。”

采访结束,【大型男男男激情狗厂】又热闹了起来。

费海:蒋大舟蒋狗你行不行?扯你都不会扯吗?

蒋大舟:海狗你搞搞清楚,你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可以吗!“解决不了还要想办法解决”?你瞎凑什么字数!

楚闵:采访就是个坑。

丛宇:习惯了,冲着八卦的呗。

彭星:不冲着八卦也是坑。

程晨:幸好人多,可以分散火力。

江湛:【红包】【红包】【红包】

抢完红包的团员们:谢谢老板,老板好人。

次月,江湛进组。

进的剧组名叫《奔山向月》,讲的是90年代末几个大学生从校园走向社会,赶上经济腾飞,在发展的浪潮里起起伏伏的故事。

这电影因为剧本好,题材好,又是轻喜剧,主演又都能担票房,早已预定了次年的暑期档,目标票房至少十个亿,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片”。

江湛在里面客串的是女主暗恋的一个男神,完全背景板的角色,基本没台词,对演员本身的要求也不多,关键一点,用导演的话:帅,一定要帅,天上有地上无的那种帅。

又大致给江湛解释了他这个角色的演法。

江湛嘴里没说,心里想:这纯粹就是来蹭影视资源的。

还没等到拍,造型都没上,柏天衡来了。

两个剧组拍摄的场地挨得近,柏天衡带着妆,古装头套没摘,穿得是自己的衣服,直接过来探班。

《奔山向月》的女主演和柏天衡认识,导演也和他有交情,都以为是老熟人窜剧组过来玩儿的。

结果柏天衡一来,先找江湛。

江湛看他还带着造型,问:“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没拍完吗。”

柏天衡:“和导演对过戏了?”

江湛:“嗯,对过了。”

柏天衡这才转头,神情沉稳地四处看了看,示意江湛跟着他:“来,带你认识一下。”

柏天衡把江湛引荐给导演和女主角,介绍完了,对他们说:“新人,替我关照一下。”

影视圈非常小,尤其是电影的圈子,大家都是讲交情的,柏天衡说“关照一下”,那当然必须“关照一下”。

何况柏天衡介绍江湛的时候,特意面朝他,手悬在他后背,完全一副“我的人”的态度。

等柏天衡走了,导演朝江湛招招手,把他叫过去:“来,小江,给你加了几镜,又加了点台词,你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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