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时间,连追14场演唱会,中间还不耽误参加两个大型晚会、一个高奢晚宴、一个代言行程、两个公益项目。
有关柏天衡是不是喜欢江湛、性向如何的话题再次被拿出来热议。
比当初极偶决赛舞台上,柏天衡两次拥抱江湛引发的热度还要高。
有人为此嘲讽柏天衡的粉丝,说他家老婆粉倒了血霉,老公老公地喊着,老公却喜欢男的。
木白家为此郑重地发布声明,表示身为柏天衡的粉丝,一直以来,大家更关注的都是银幕上的身为演员本身的柏天衡,作为粉丝,即便对艺人有着主观上的期许和期待,但更多的是希望他呈现好的作品,同时以自身形象为粉丝、公众做榜样。
同时表示:柏天衡自回归以来,行程不断,工作认真负责、状态极好,粉丝都非常高兴。私下行程是艺人该有的自由,无论如何安排,粉丝都会尊重,更不会多管。
官话翻译成白话:两人连共同的通告都没有,也没有一起拍戏,更没有同台卖腐,私下关系好追个演唱会怎么了?!碍着谁了?关你屁事?
结果没多久,禾木导演的同性家庭题材电影《野蛮》敲定男主柏天衡的消息传出。
一石千层浪——
【同性题材?柏天衡出演?我没看错吧!】
【是因为不想隐瞒性向了,所以干脆先拍个同志片?】
【被下蛊了吧?他三金都有了,还需要靠这种电影拿奖吗。】
【搞不好演对手戏的是江湛呢(狗头),为真爱追了14场演唱会,演个电影算什么。】
【关江湛什么事啊!】
【关键难道不是,这种片子里都会有同性感情线吗,万一有亲热的戏份,柏天衡演,江湛能接受?】
【又关江湛什么事?】
#柏天衡出演《野蛮》#再登热搜。
对此,柏天衡方面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低调地进组拍摄。
外界没有更多的内容琢磨揣测,有人便把目光转向江湛。
江湛近来只要公开活动,次次被媒体问及柏天衡。
江湛本人、公司方面对此一概不理,e-win全员闭嘴不回。
只有一次,江湛开口了。
当时媒体方提到《野蛮》,当面便说柏天衡接这个题材,是否是有意借此机会向公众委婉地表明性向,为将来的出柜做铺垫。
江湛直接怼道:“媒体可以问不专业的问题,但柏天衡是专业演员。”
媒体没顾上自己被讽,赶紧追上问:“你不介意他接这种题材?”
江湛好笑道:“我只介意采访的时候需要回答这么让人莫名其妙的问题。”
“……”
还有一次,e-win为新专宣传,采访的人提及柏天衡,又提起刚刚过去不久的巡演,问他们知不知道柏天衡追了14场演唱会。
话音刚落,e-win全员定住,一动不动,一眨不眨。
采访人:“???”
过了五秒,e-win全员没事人似的恢复,拿着麦标的江湛:“好的,下一个问题。”
采访人:“……”
四月底,e-win团活动告一段落,江湛自己的个人行程结束,又有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假期。
这次他先回了趟家,和舅舅韦光阔吃了顿饭。
韦光阔到底是艺术学院的老师,所知和眼界都比外界深广,和《野蛮》的导演禾木刚好是同学,提到柏天衡会接这部电影,十分赞赏。
忍不住夸道:“年纪轻轻,大有可为。已经是三金了,敢接敢拍,过了30岁,戏路会更宽。”顿了顿,“前提是他别作着又要提前息影。”
江湛:“哈哈哈哈。”
韦光阔瞪眼:“笑什么,我认真的。”又道:“你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我那点影视艺术的衣钵也好有人跟着唠一唠。”
江湛:“你不能跟我唠?”
韦光阔嫌弃道:“你又不是三金。”
聊着聊着,韦光阔再次提及了这次的电影,特意宽慰江湛:“这个题材,如果有亲密的戏份,别心上过不去,演员就是这样,你要相信他是专业的。”
江湛听完笑。
韦光阔瞪眼:“你又笑什么?我这么认真!”
江湛:“你这么说,好像我是个心眼针孔那么大的恋爱脑,天天想着把男人绑在身边,他出去工作我都要‘嘤嘤嘤嘤你不许走嘛你不许走,你是不是要抛弃人家了嘤嘤嘤嘤’。”
韦光阔想象了一下大外甥甩着膀子捏着嗓子嘤嘤嘤的画面,雷得一个激灵。
江湛:“哈哈哈哈。”
韦光阔:“滚蛋!”
《野蛮》剧组。
柏天衡的拍摄已经过半,江湛来的时候,居家谢特意带他在剧组这边四处转了转。
基本都是搭建的内景,整个内景的风格偏沉偏暗,剧组氛围也十分沉闷,工作人员沉默地埋头干活儿,基本都不说话。
居家谢也压着声音:“没办法,这戏就这个风格,高兴不起来的那种。”
江湛跟着往里走。
“这边,”居家谢:“你是来得晚了,刚好错过了,就前两天拍的几场戏,特别压抑难受,我站旁边看我都难受得不行。”
江湛看到了两个景,一个是医院病房,一个是医院走廊,没有打灯,看不出整体色调,但那浅色的地砖和白色的墙面营造出来的单一色调,足以让人从中窥见电影风格的冰山一角。
居家谢继续道:“这边前几天刚拍过,过几天还要继续拍的,是主要场景。”
居家谢:“里面还在拍,估计没拍完。禾木导演有清场的习惯,不爱太多人在场。”
居家谢:“天衡进组的时候就和这边打过招呼了,说你会呆一段时间,这边都知道的。”
居家谢:“我是建议你别围观看现场,太难受了,房车里蹲蹲好了。”
走到里面的景,江湛看到了柏天衡。
他和导演、一位中年女演员站在监控器屏幕前讨论着什么。
居家谢掩唇低声:“那是禾木导演、陈云岭老师。陈老师在戏里演天衡他妈。”
江湛点点头。
里面剧组喊:“再走一遍,再走一遍。”
居家谢示意江湛,两人不便打扰,转身离开。
从室内出来,居家谢活过来似的喘了口气,放开声音:“我的妈,难受死我了,拍这种剧得心理素质强大,要不然可真hold不住。”
又吐槽:“你是不知道,天衡为这戏折腾掉了起码十斤,拍到饭都吃不下的那种,太难拍了。”
江湛跟着居家谢往门口的房车走:“他拍得不顺利?”
居家谢想了想:“也不能说不顺利吧,是整体剧情太压抑了,需要每天调动负面情绪,再把情绪代入到角色里,而且导演要求很高,一条又一条,拍到最满意为止。”
柏天衡休息用的房车就停在门口,一进去就能闻到明显的烟味,车内空荡荡的,除了车子配备的家电,其他属于柏天衡个人的物品几乎没有,只有桌上的半包烟、一个打火机,车尾床上的一件黑色外套。
居家谢开了车内的空气循环,叹了口气:“拍到现在,也就你来了估计能用上,之前这车就是个摆设,根本用不上。”
江湛奇怪道:“白天也不来休息?”
居家谢:“要和演妈妈的陈老师对戏,怕情绪调动不够,陈老师拍戏他就在旁边看。”
江湛点点头。
江湛第一天来,人在剧组都没等到柏天衡收工,只能先去安排的住处。
一进门,大片的落地窗,窗前一瓶鲜花。
这住处比房车好太多,看得出来住了有段时间,人烟气重,到处都是生活痕迹。
江湛把行李箱推进门,看到了茶几上散落的两册剧本。剧本被翻烂了,页脚上全是批注用的便签纸,随便翻翻,都是记号笔画过的痕迹。
江湛把两册剧本放好,先去洗漱,出来的时候,刚好柏天衡进门。
那还没散尽的一脸颓败、瘦到脱相的样子,看得江湛当场一愣。
柏天衡把外套丢在沙发靠背上,吐了口气,沉默地过来,抱了抱他:“什么时候到的?”
江湛愣愣的,才回过神,看着他的脸:“下午到的。”顿了顿,问,“怎么是这样?”
柏天衡抬手擦了把脸,身上还沉着一股子没有散掉的阴冷,他叹气:“这戏拍得有些累。”
江湛去给他倒水:“蟹总说这戏很难拍。”
柏天衡:“差不多。”接过水,感慨道:“每天拍完都觉得是解脱。”又道:“幸好你来了。”
江湛抱起胳膊:“别高兴太早,我是来监工的。”
柏天衡吊起唇角:“监什么工?要让你失望了。我的大部分对手戏基本都是‘我妈’,有限的感情戏还都特别克制。”
江湛皱眉:“不对吧,我明明记得有。”
柏天衡终于笑出来:“你记错了,有的那部我给推了,这部没有。”说着伸手去拉江湛,“故意的吧。”
江湛躲他,笑说:“我看你这么严肃,脸都绷着,帮你出出戏。”
柏天衡:“别跑,再让我抱一下。”
江湛跑了:“先洗澡吧。”
柏天衡洗完出来,人轻松不少,江湛在拼模型,还是那艘航母,仿佛要拼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江湛第n次吐槽:“这航母快把我对模型的热情拼没了。”
柏天衡坐到他旁边,倾身过去,江湛侧头和他亲了亲。
没有浓烈和炙热,就是很浅的亲了一下,江湛能感觉出来柏天衡特别累,是那种从心底深处透出的疲惫。
柏天衡没说话,就靠在江湛旁边,看着他拼,时不时帮他递个零件,江湛也没问他什么。
一会儿,柏天衡突然道:“感觉只有这样,陶雨才有可能有点希望。”
江湛拼零件的手顿了下,继续。
柏天衡往后靠,一条胳膊搭在江湛背后,人懒懒的,目光悬在半空,眯了眯眼,思考着:“谢归南不可能帮他,也不会戳破那层纸,所以陶雨一点希望都不会有,等谢归南出国离开,陶雨的情况只会更差。”
江湛:“p号零件给我三个。”
柏天衡递给他。
江湛接过,边拼边道:“陶雨是你这次的角色?”
柏天衡:“嗯。”
江湛和他聊道:“这个角色很难演吗?”
柏天衡很直接:“因为我不太认同他。”
江湛转头。
柏天衡没再聊这个角色,只道:“剧本我放客厅了,你闲着无聊可以看看。”
江湛:“你们剧组的戏是不是不能在旁边看?”
柏天衡:“你想看就看,不影响。就是我有时候拍得不顺会咔,一条一条拍,导演还会生气发脾气。”
江湛露出个好奇的眼神:“被骂了?”
柏天衡:“不至于。”反应过来,哼道:“你是想看我被骂吧?”
江湛:“会被打吗?”
柏天衡:“还想看我被打?!”
江湛笑:“嗯,有点想看。”
柏天衡掐他后颈,两人在床上闹腾了一会儿,柏天衡拍戏拍得太累,连温存的力气都没有太多,亲了亲就要睡了。
临睡前,江湛道:“我明天去现场?”
柏天衡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好。”
就像居家谢说的,拍摄现场的气氛非常压抑,陈云岭和柏天衡的母子对手戏几乎全是在相互对抗。
陈云岭作为前辈老师,演技一流,认真负责,只要不拍戏,就和柏天衡讨论剧情,不停调整情绪、再调整。
江湛默默地在旁边看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柏天衡基本没吃几口,说是吃不下。
下午,因为剧情需要,还没正式拍,柏天衡已经整个人沉在一片阴冷颓败的状态中。
他一个坐在医院走廊内景的长椅上,垂着头,胳膊搭在膝盖上。
周围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地忙碌着。
江湛站在监控器后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
居家谢刚好过来,见江湛在看柏天衡,连忙道:“要不要去房车那里?”又劝:“别看了,还是别看了,你看你也要跟着难受的。”
江湛摇头:“没事,我不会。”
这一天拍摄下来,主演基本都脱层皮,陈云岭一句话不说披上衣服就走了,柏天衡从一声“收工”开始,皱起的眉头就没放下过。
居家谢赶忙给他递水,柏天衡接都不想接,还是江湛把水拿过去,给他拧了瓶盖,说:“多少喝一点。”
柏天衡这才卸掉了一口气,接过水喝了一些,满身疲惫。
江湛这才知道,《野蛮》拍了多久,柏天衡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为了角色的需要和情绪的连贯性,他基本不让自己出戏。
这是导演的要求,也是柏天衡为了保持角色状态必须做出的牺牲。
而整部戏根本不在于外界讨论的同性话题,《野蛮》围绕的主旨始终在“成长”“家庭”“亲子关系”方面。
讲的是一个叫陶雨的男生,成绩好、也考取了名校,本该前途敞亮,却因为性向被病重的母亲发现,而与家人一步步走向决裂,最终人生走向溃败的故事。
饰演陶雨的,正是柏天衡。
电影已经拍了一半,目前在拍的剧情是整个故事最关键的部分:母亲病重,极差的精神状态和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催生了给儿子“治病”的念头,这个阶段的陶雨面临精神、经济的双重压力,很快因为频繁奔波医院总是请假丢掉了工作,还要被母亲威胁去“治病”。
导演一直在演技上打磨柏天衡,希望他能把陶雨挣扎着一点点溃败的状态展现出来。
也总是不满意,希望柏天衡在这个阶段能有更多更丰富的内在层次。
导演不停地说,不停地说:“这是一个摧枯拉朽的过程,亲情再伟大,相互折磨的过程中,也慢慢耗尽了。”
导演:“母亲是病逝,但她精神强大,儿子没有病,他是精神上被折磨死了。”
导演:“没有克制的关系,就是野蛮的,哪怕是最浓的血缘亲情,也会崩盘。”
柏天衡被催着、被要求,他在现场和其他演员磨状态,自己陷在陶雨的情绪里,一遍遍演,一条条拍。
很多时候,柏天衡不是柏天衡,他就是陶雨。
居家谢在旁边看了都怕出问题,可拍戏的东西他根本管不了,柏天衡也不会听他的,只能让江湛无论如何多陪陪。
江湛陪了。
每天一起上工,一起收工。
柏天衡拍戏,他就在旁边看着,柏天衡有时候会陷在陶雨的情绪里一个人胡乱地到处走,他就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柏天衡有时候会想喘口气,江湛看出来,就把手伸过去,让他牵一会儿。两人就牵着手在剧组,一个看剧本,一个看金融专业书。
才五月份,大夜戏的时候,室外还是很凉,柏天衡拍戏穿得单薄,江湛会给他温点汤汤水水的带上。
非常压抑的时候,柏天衡陷在状态里,会很想干呕,江湛就把人带回房车,休息一下,亲一亲。
柏天衡长时间不出戏,心理状态越压抑,越会想亲近,他在剧组没有避讳地要牵手,江湛就让他牵。
牵到后来,在剧里饰演谢归南、和陶雨有一段隐晦的感情线的年轻男演员,看到江湛就要撤。
江湛还揶揄道:“你看看,我就说我来监工的,效果出来了吧。”
柏天衡一手捏着他的手腕,一手剧本背台词,哼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管得严。”
江湛站在旁边,侧着身,也在看书,淡定地回:“对,我就是管得严。”
五月中旬,江湛快离组的时候,柏天衡和导演在拍摄现场发生了争论。
起因是导演和编剧一起改了剧情,增加了母亲要挟逼迫陶雨,要陶雨去“治病”,在精神病院“治病”的这段。
导演认为:这个剧情后,陶雨会陷入深刻的憎恶中,是母子关系彻底崩盘的重要阶段。
柏天衡没有认为什么,他只是不能理解这个憎恶。
在他看来,陶雨已经陷入了即将失去母亲的恐惧难过、甚至慌乱中,“治病”虽然让陶雨觉得排斥,但不至于对母亲产生憎恶的情绪。
导演讲得直接,很难听:“他在那一刻,就是巴不得他妈赶紧去死的。”
柏天衡斩钉截铁:“不合理。”
柏天衡觉得不合理,演的状态自然不对,导演巴拉巴拉又是一通说,柏天衡依旧不认可。
导演怒道:“你是没有尝试过,不知道真正的电流扎在身上多疼是吧?”
柏天衡:“陶雨在这之前遭受的,远胜过这些,我能理解经历‘治病’对陶雨来说又是一次折磨,但他母亲这个时候快死了,在我理解上,他会更加难过、麻木,但不会痛苦到想让他母亲直接去死。”
导演:“啊!柏天衡你怎么这么倔?你前面都拍得那么好,现在要给我搞僵在这里吗?”
……
从头到尾,江湛都站在不远处。
这次争论的后果是,柏天衡卡戏,连卡三天。
卡得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停滞不前,卡得其他演员的拍摄日程都跟着延后。
居家谢在剧组各种赔礼道歉请吃请喝,好声好气地去哄导演,又好声好气地回来哄柏天衡:“老板,求你了,听导演的,可以吗?!”
又看看不远处在逛新内景的江湛,低声道:“江湛再有几天就走了,你就让他安安心心地离组,不行吗。”
后来是导演妥协,觉得自己整个拍摄给柏天衡的压力太大了,导戏方式也过于强势,不如换个轻松点的办法,让柏天衡消化增加的剧情——
他托人,找了个经历过这种“治疗”的gay。
人家经历过的,有切实的心路历程,总比他空口解释要来得有说服力。
柏天衡同意了,等于也退了一步。
结果那人放了他们鸽子,中途变卦,不来了,说那些悲惨经历,不想拿出来再说一次再痛苦一次,收钱也不行。
柏天衡和导演特意空出半天赴约,这下只能无功而返。
柏天衡难得在这天提前回了住处。
江湛还在拼模型,边拼边看综艺,听到玄关的声音,扭过头,还奇怪:“这么早结束?”
柏天衡:“那人没来。”
江湛“哦”了一声,回过头,想着什么。
柏天衡想到江湛过两天就要走了,陪他的这段时间全在剧里,都没出去玩儿过,今天难得回来早,便提议道:“要不要出去逛逛?”
江湛把手里的一个零件按上航母,拼好。
手机视频里,几个艺人夸张的大笑,对比起来,江湛的声音显得格外冷静。
“所谓的同性恋是病,可以进行精神治疗,全世界的这种诊所、精神病院,应该都大同小异。”
柏天衡走向沙发的脚步顿住,他看着江湛。
江湛没有抬头,边拼模型边道:“治疗的过程,一般都是从弱到强,不会上来就用电流。他们会先安抚你,和你聊天,让你相信他们,获得你的信任,让你觉得呆的这个陌生的地方是安全的,可靠的。”
“然后,他们会给你看各种男人的照片,观察你的反应,猜测你的审美喜好。”
“如果被猜中了,他们会开始给你洗脑,一遍遍告诉你,同性是可耻的、不被主流接受的,如果你有宗教信仰,还会告诉你,同性是肮脏的、要下地狱的。”
“你反驳,他们会和你争论,呵斥你否定你,用言语羞辱你,羞辱你的性向,你的意志力在这个过程中会被慢慢摧毁。”
“他们还会给你闻难闻的气味,一边给你看男性的照片一边让你闻,闻到吐,产生生理厌恶。”
“然后才会是电流,无论多少伏,都会疼……”
江湛知道自己没忘掉。
就像他永远不会忘掉温哥华的冬天都多潮湿。
他只是没想到,回忆起来,细节还是那么清晰。
清晰到那天他干呕了几次,什么时候呕的,他都一清二楚。
记得年轻的护士过来,说他流了很多汗,给了他一包纸巾。
也记得那戴着口罩的白人医生问他:“疼不疼?”又说:“你在抖,这就对了。”
当年的江湛,作呕到想吐。
第一天结束,他在诊所外的花坛旁干呕了很久。
所有的忍耐都在离开诊所的那瞬间分崩析离。
会愤怒、会痛苦、会难过,会质疑自己的坚持、会想这所有的一切为什么不能早点结束。
江湛:“会一边颤抖一边崩溃地想,她为什还没死。”
而这样的治疗,不会只有一天,医院总是声称,他们的治疗是按疗程进行,一个疗程多少次。
他被威胁着,又去了第二次、第三次。
第四次的时候,他已经崩溃了,不用谁和他说任何话,只是坐在那里,都能让他觉得羞耻。
他开始生理性的干呕、流泪,男医护的靠近会让他分外排斥,电流未开,他便开始抖。
整个过程,母亲都在门外,都能透过那道没有任何视线阻隔的玻璃,把屋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江湛抬起视线,和她对视。
他真的恨透了。
他不会再爱她了。
“啪嗒”一声,江湛把零件扣好,声音全程没有起伏:“柏天衡,我现在真的不喜欢摆在窗前的那瓶花。”
“我连温哥华都不想再去了。”
而他把母亲的遗骨,葬在了温哥华。
江湛没有说得很细,大致说了一遍,便回过头,低声道:“你现在能理解导演说的那些了吗?”
柏天衡定在不远处,浑身发麻,喉结翻动。
江湛把手里的零件丢开,伸手道:“要来抱抱我吗?”
柏天衡无声地用力地抱紧了江湛。
那段他错过的曾经,江湛终于亲口说出来了,以这样冷静阐述的方式,把他整颗心搅得稀巴烂。
唯一庆幸,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江湛,江湛也不是电影里的陶雨,没有在一段没有克制的野蛮的关系中被折磨致死。
是那么强大。
也那么温柔。
江湛的手覆在柏天衡脑后,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后来没去了,我妈在门口看了一次,比我还崩溃,把我带走了。”
“她是希望我好的。”
柏天衡紧紧地抱着江湛,极力的克制,肩膀颤动。
江湛侧头在他耳畔亲了亲,又低声道:“我妈知道我在修图的,她情绪稳定的时候,我给她看过你的商图,她还夸你了,说你真厉害,拿了那么多奖。”
江湛:“看到你过得那么好,每次给你修图的时候我都会想,我不能垮掉,还要再坚持一下。”
“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柏天衡在轻颤中更紧地拥抱他。
江湛拍拍他的背,安抚他,再次吻了吻,在他耳边道:“谢谢你啊,柏天衡。”
又说:“我都没看过你拿奖。”
“你这么厉害,再拿一次奖,让我看看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