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格根托如勒可达穿着衬衣与小马甲,一身合体修身的绅装,走进教学楼, 四处俱是刚下课的学生。他沿着通道来到大二《法宝进阶》的课堂上,教授罗鹏正在为两名学生解答问题。
“可达老师?”学生看见可达很是惊讶。
可达示意她们先问, 礼貌地垂手站在一旁。
可达虽然对学生们很亲切,向来没大没小, 但学生们都自发地尊敬他, 哪怕再想拖点时间, 也不敢耽误了他的事, 很快便朝他再次问候, 自觉离开。
“可达老师。”
“罗老师。”可达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露出虎牙,继而打了个响指,整个多功能大教室所有的窗,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仿佛被法力屏障遮挡。
罗鹏原本正在收拾讲义, 此刻停下了动作,安静地注视着可达。
“你在苍穹大学任职, 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吧,”可达倚着讲台一边靠坐着,说,“我记得是五年前的9月份就来了。”
罗鹏答道:“您记性很好。”
可达随手解开衬衣上的袖扣, 挽起袖子, 又说:“我还记得, 是朱瑾玲老师介绍您过来的。”
罗鹏“嗯”了声。
可达道:“所以你们荧惑的人, 是一个接一个, 挨个带进来的?”
罗鹏说:“何以见得?我知道最近人心惶惶,就连驱委总部,也在互相揣测……”
可达摆了摆手指,示意无须再说。
“万物书,”可达答道,“知道这件法宝在江鸿手上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除了你将消息交给了对方,还会有谁?”
也许因为最后的狡辩机会也被点破,罗鹏的脸色霎时变了。
“我与曹斌的风格不一样,”可达又道,“当然,这也是曹校长的意思了,我们可以做一桩交易……”
但就在“交易”话音刚落之时,罗鹏已飞快地抽出一把匕首,匕首上凝聚了刺目的寒光。
春日傍晚,第三教学楼发出一声轻响,不少在校道上的学生都注意到了奇异的一幕,多功能教室207的落地窗外,绽放出数朵冰晶,紧接着一股冷冽的霜气无声无息地铺满了教学楼外墙,连同整栋教学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雪飞速覆盖。
霎时所有的教室门口都覆上了冰霜,走廊、地毯开始结冰,第三教学楼被完全覆盖在白霜之中,形成一座巨大的冰雕,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学生们纷纷驻足,望向第三教学楼。
二楼多功能教室的门推开,可达走了出来,随手掸了下身上的霜,掸出飞扬的雪粉,转身走了。
“朱瑾玲呢?”可达拨通教导主任轩何志电话。
轩何志在电话那边答道:“抓住了,但自杀了。”
可达说:“回校长办公室,准备与北京远程开会。”
校长办公室内,曹斌玩着收缴上来的、罗鹏孤注一掷、妄图同归于尽时用的那把靛蓝色玻璃匕首,轩何志已经到了,脸色苍白。
“驱委里还有多少?”轩何志问。
“不清楚,”曹斌沉声道,“先把自己后院的麻烦解决了吧。”
轩何志:“还有谁?”
曹斌答道:“目前根据陆修与江鸿提供的线索,就只有朱瑾玲与罗鹏。”
可达道:“罗鹏想找我同归于尽,自爆了;但那冒牌货朱瑾玲,尸体还留着,交给了夏星辉,你想看看么?”
曹斌道:“稍后罢,先开了会再说。”
三名S级驱魔师相对沉默,片刻后曹斌又看轩何志,轩何志答道:“驱委那边还在准备。”
可达简直对北京驱委的效率无语了,三人只能等着。
“还有谁?”可达说,“目前敌人已经复制出了陈真。咱们仨呢?我可不想和自己打个没完。”
曹斌沉吟片刻,说:“江鸿目前只发现了陈真与陆修的复制体,但不排除他们正在制造新的。想复制咱们,应当并不容易。”
轩何志说:“千万别冒出来个复制项诚,否则就全完了。”
可达道:“出现复制陈真的棘手程度,和项诚也相差不远了。前线情况如何?”
曹斌答道:“目前还没有伤亡统计。”
“咱们的人呢?”可达又说,“那孩子怎么样了?”
“还活着。”轩何志说,又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江鸿会不会被复制?你确定他与陆修没有被调包么?”
曹斌答道:“荧惑无法复制思归,因为凤凰是应劫之体,承载了世界重生的命运,相当于表里世界的保险栓,有且仅有一只。江鸿是凡人,但就在不久前,思归赋予了他一星凤凰真火的火苗,注入了他的心脉里,所以江鸿也无法被复制。”
可达马上明白了,说:“那思归能远程感觉到他的情况。”
曹斌:“确实是思归率先察觉到他的危险,已经过去广州了,没有他与敌人缠斗,广州的损失会更严重,但我们不能太依赖思归,他能做的,终究有限……轩何志,我看见陈真来电话了,可以开会了?”
轩何志看了眼手机,将一个三维投影仪放在办公桌上,投影射出光芒,形成数人身影。
陈真的光影形象说:“与会人员自述。”
曹斌说:“S级驱魔师里,项诚在时空乱流中,联系不上。”
陈真说:“我们这边,方宜枫也联系不上,但我召回了齐尉。”
“哎,”一名青年的声音答道,“我在吉隆坡机场,二十五分钟后登机,今晚能到广州白云机场。”
可达说:“你在广州的老窝被荧惑连锅端了。”
齐尉答道:“这不有你们么?回来再想办法吧。”
陈真说:“安杰还在广州,安杰?”
“我在这里。”安杰的声音答道。
陈真说:“那么,开会,安杰先简单交代下目前的几条线索。”
安杰的投影出现了,可达说:“哟,二老板,怎么看上去一副被揍了的模样?还有谁敢揍你么?”
安杰:“……”
安杰正要开口,数秒后突然说:“再稍等我三分钟。”
众人:“……”
紧接着,安杰那边的投影消失了。
安杰暂时切掉通讯,面对怒气冲冲的江鸿,解释道:“当时的情况,必须有人掠阵。”
“我不管当时情况怎么样!”江鸿非常生气。
他们已经在酒店里了,外头水位渐渐退去,珠江也恢复了往常模样,只是发过一场大水后,简直一片狼藉。
江鸿看见安杰最后出现的时候,简直气炸了,根本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领导,陆修重伤的时候安杰没有出现,最后大战时安杰也不知道在哪儿,领导他也照骂,江鸿根本不怕他。
“陆修是为了所有的人去战斗的!”江鸿质问道,“而你呢?当时你在哪儿?”
安杰的套房中,张锡廷与江鸿站着,思归坐着,大家都很安静地看江鸿凶这名驱委二把手。江鸿本能地觉得,如果一起来的人是曹斌,曹斌一定不会坐视这一切发生,至少不会看着本来就虚弱的陆修去搦战另一个黑暗的自己。
安杰倒是很诚实,答道:“我在观战。这一次你们付出了很多,我承认,但这不是每个驱魔师都应该去做的么?”
“那么你呢?”江鸿不客气地说,“你又做了什么?是,我只是一个小兵,你是驱委的头头,你是大领导,你的力量明显比我们更强,你知不知道,陆修差点就死了!”
安杰没有发火,也许是按捺着怒火,答道:“所以你现在想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交代清楚,”江鸿说,“当时你究竟在哪儿,并告诉我们,你不出手的原因,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不是真正的安杰!”
张锡廷吓了一跳,不住暗示江鸿别再说下去,然而江鸿目标非常明确,从最开始,他就并非迁怒于安杰,而是怀疑面前这名“安杰”的身份。
安杰答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我正要与驱委开会,都是特级驱魔师,他们不可能不提防。”
“那可不一定。”江鸿竟毫无畏惧,往前逼近半步。
安静数秒后,安杰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我是我的复制品,”安杰说,“你现在对我的身份表露出怀疑,是很不明智的。你认为自己身后有凤凰与龙,哪怕查出我是卧底,也足够制伏我。”
江鸿的目光锁定了安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安杰说:“但恕我直言,真要动手的话,你们没有胜算。”
江鸿以万物书朝向安杰,安杰又补充了一句:“……无论你想用法宝做什么。”
江鸿查看过安杰的血条——3200/3200,蓝条则是1960/1960。
这个属性实在太令他震惊了,驱委的二把手,怎么只有这点本事?连张锡廷都有7000多的HP,这也是江鸿怀疑的其中一个点。
但在安杰的血条下,江鸿还发现了三个整齐排列的、小小的圈,其中两个是光圈,一个已经暗淡了。就像三个镶嵌了宝石的槽,只是第三枚是空的。
“你现在只能相信我。”安杰说,“我必须马上开会了,会议内容不能让你们旁听,我觉得你现在最迫切的事,是去照顾你的龙,让他休息。”
江鸿最后退了一步,说:“让我与曹校长对话,如果他也参会的话。”
安杰沉吟片刻,打开了法力通讯。
话说到这份上,江鸿凭直觉认为安杰应当不是假货,但他不能就这样算了,万一引起更严重的后果,届时铁定会后悔不迭。
“江鸿?”曹斌的声音道。
安杰说:“他正在怀疑我的身份,原因是他们在战斗时,我没有直接出手,你们能为我证实么?”
江鸿说:“曹校长,是你么?”
曹斌说:“是的,是我。”
可达说道:“没有关系,你去休息吧,江鸿,你们一定很累了。”
听见曹斌的声音时,江鸿忽然就觉得很累,他强打精神,正要开口时。
陈真却道:“江鸿,你们做得很好,该休息了,接下来不管安杰是否荧惑制造的替身,分辨他的任务,都可以交给我们。”
曹斌那边沉吟片刻,而后道:“如果没有人能打消他的疑虑,我这个徒弟,看来是不会放过安杰的。”
果然,曹斌很了解江鸿,江鸿确实在这个时候,呈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轴。
“你们怎么证明自己是本体,而不是复制体呢?”江鸿说,“万一是荧惑的高层在开会?”
大家都没有笑,这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
“让我想想。”曹斌突然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陈真。江鸿,记得去年你朝我说过的,在麦擎家的背影么?”
江鸿:“啊!记得!”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黑暗陈真,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暗示了其后的一系列变故。
曹斌:“那个时间点,复制体已经存在。也就是说,后来你在驱委碰上的‘陈真’,所拥有的记忆,是复制体没有的。”
陈真也明白了,说:“所以你可以选一件,这次来驱委实习时的事问我,只要我答得上来细节,就是真正的我。”
江鸿懂了,想了想,问:“我端给你咖啡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陈真:“……”
江鸿:“……”
陈真朝曹斌说:“这也太细节了……我哪儿记得?”
所有S级驱魔师都怀疑地看着陈真,陈真开始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了,说:“对了!我说咖啡……味道不错?你告诉我,是老师泡的,你的老师是陆修?”
“答对了。”江鸿证实了陈真的身份,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也松了口气。安杰也说:“我觉得有必要约定一个暗号,以应对之后的不时之需。”
“那么首先,要确认在场所有人的身份。”曹斌又道。
陈真说:“你看,江鸿,我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你可以放心了?余下的顾虑可以交给我,无论他们是真是假,相信我都能解决。”
“好吧。”江鸿说,“那……我回去照顾陆修了。”
于是思归也起身,随他们一起离开了安杰的房间。
“我得回去了。”思归说。
“谢谢你。”江鸿如释重负,还好思归来了,否则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思归没有多说,并起食中二指,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化作一团火焰,凭空消失。
张锡廷说:“我订好机票了,现在也得马上回去,接下来驱委多半得炸锅了。”
“谢谢你,锡廷。”江鸿与张锡廷拥抱,知道他纯粹因为私人关系前来帮忙,不能待太久。
张锡廷径自离开酒店,江鸿在电梯前站了一会儿,听不见安杰的声音,想必开了无声结界,于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修正泡在浴缸里,以一个放松的姿势浮着,浴缸的水是淡红色的,沾在他的身上,犹如稀释了许多倍的血液一般。
江鸿回到浴缸前,先看了眼陆修胸膛上的伤痕,确认无误。
“好点了么?”
陆修没有回答,疲惫地闭着眼睛,江鸿取出万物书,对着陆修查看,看见他的血条、蓝条已经恢复了一大半,“虚弱”“重伤”等debuff也消失了,但那个“封印”的状态还存在着。
江鸿说:“没事的,没事,陆修,别放在心上。”
陆修赤|裸的胸膛与肩背浮在水面上,大半个身体泡在浴缸里,江鸿趴在浴缸前,侧头看他,有时觉得他的神态就像个小孩儿。
是的,小孩儿,陆修虽然有着青年的脸庞与五官,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表情与神态,总让江鸿想起自己的一个小外甥,生气的时候皱眉头,平日里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耐烦,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孩童的神情。
陆修的眼睛也很清澈纯净,哪怕被“自己”所击倒的现在,他依旧带着一股迷茫,愤怒就像迷雾般,笼罩在他的眉眼间。
数秒安静后,陆修问:“他们在做什么?”
江鸿把刚才的事说了,陆修便静静地听着,片刻后看了江鸿一眼,说:“你在吵架?”
江鸿:“我……有点气不过。”
陆修答道:“不用怪安杰。”
陆修泡完药水,起来冲澡,江鸿想扶他,陆修却摆摆手,示意没关系,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江鸿问。
陆修依旧没有答话。
江鸿细细回忆整件事的细节,荧惑的敌人最后似乎被打跑了,但陈真的复制体已经露面,预示着驱委一定会发生一场惊天巨变。
酒店房间临珠江岸,是个江景房,正好沐浴间外就是落地窗,窗外景色一览无余,三天前繁华的大城市模样,现在已变成江水退去后的一片狼藉。
外头有人按门铃,江鸿于是前去开门。
“您好。”来人是一名身穿西服、扛着摄像机的高大男人,另一个则是二十来岁的男生,手里拿着一个麦克风,朝向江鸿,说:“我们是珠江电视台的,想采访一下看见昨天发洪水的……”
“我是驱魔师。”江鸿赶紧答道。
不久前张锡廷所在的工作群里特别发了公告,在珠江泛滥之后,会有同事伪装成记者,前来收拾善后,清理凡人的记忆,只要自报家门就可以了。
“哦好的。”那伪装成记者的男生说,“可以看一下您的证件吗?”
江鸿说:“我给你看我的学生证吧,里头还有一位是我们老师,在洗澡。”
记者看完江鸿的,便摆手示意不用再看,江鸿提醒道:“隔壁房间是领导,正在开会。”
“好。”记者又挨个去敲门,江鸿看见他敲开房间的门,把麦克风朝向住店客人,按了一下按钮,里头便飘出离魂花的粉末来,对方闻了,打了个喷嚏,便一脸茫然地看着那男生。
“下一层楼。”记者朝摄影师说。
“辛苦了。”江鸿朝他们抬手,对方点点头,走了。
陆修已换上干净衣服,坐在床边用手机发消息,似乎好多了。
他没有再提自己失败的一战,朝江鸿说:“他们已经开完会了,我得马上回西安一趟,校长有事吩咐,我用我手机替你订了回北京的机票,车就在楼下,随时可以出发。”
“你也现在走吗?”江鸿还有点担心陆修的体力。
陆修点点头,说:“你把我的鳞片随身戴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解下来,你也尽快回驱委去,最迟明天早上,我会来找你。”
江鸿把陆修送到酒店天台上,陆修回头,看着江鸿,仿佛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他用食指轻轻地点了下江鸿的额头,化作龙,于晦暗的天幕之下刷然消失了。
这时安杰找到了江鸿,说:“我得马上动身回北京,最近的飞机是什么时候?”
“我已经订好了,”江鸿说,“车也叫好了。”
江鸿知道安杰开完会马上就会走,已订好了傍晚的机票,安杰需要马上回驱委,回去处理无比复杂的卧底问题。江鸿很想问问开会的结论是什么,但以他的身份,实在没有资格去询问S级驱魔师们的决定。
外加江鸿还在不久前劈头盖脸,把安杰骂了一顿,现在的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他收拾行李,与安杰上了车,安杰全程没有说话,只在车上闭目养神,于是气氛显得更诡异了。
江鸿的手机在被抓走的时候就掉了,只能坐着发呆。
抵达机场时,正要过安检,江鸿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安杰的名字。
“王安杰!”一个年轻的声音喊道。
江鸿回头,看见安杰停下了脚步,两人背后追上来一名青年,他的头发有点长,扎在脑后,穿着一身冲锋装,仿佛刚从野外回来,却又背着个乐器包,拖着行李箱。
“你刚落地?”安杰转身道。
“嗯。”那青年道,“你回北京?”
安杰点了点头,江鸿有点好奇,外加正在整理行李过安检,恰好拿着万物书,便偷偷看了眼这个男人的属性。
名字:齐尉。
HP:??????/??????
MP:??????/??????
哦,是八个S级驱魔师其中的一个!江鸿想起来了,齐尉就在此刻,注意到了他。
偷看对方的属性面板不会被发现吧?江鸿有点怂。
“地脉点还有可疑之处么?”齐尉问道,他与安杰说着话,目光却在江鸿身上上下打量。
安杰答道:“不用再过去了,只是他们使用过的一个遗迹,你先替广州收拾善后吧。”
“最后那段我没听见,陈真还说了什么?”齐尉还在看江鸿,目光却停留在他的心口处,江鸿本能地觉得疑惑,他在看什么?是了!他发现了我的龙鳞!
“一个印记,”安杰说,“能分辨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
齐尉点了点头,朝江鸿笑了笑,江鸿突然发现,齐尉的脖子上也戴着一根红绳。
“你也……”江鸿突然明白了。
齐尉倒是很大方,取出红绳上拴着的鳞片给江鸿看,那是一片暗金色的鳞,纹路却与江鸿所佩戴的鳞片不一样。
“那,先这样。”齐尉答道,想起了什么,又朝江鸿说:“你的是龙,我的是蛟,你的高级。”
“哦……”江鸿不知道是该谦虚还是该得意,说,“其实也……没那么高级。”
“拜拜。”齐尉朝他们挥手。
安杰仿佛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江鸿。
上了飞机,江鸿终于真正地松了口气,躺在座位上。
安杰则开始看一沓资料。
天色昏暗,飞机即将起飞,在跑道上滑行时,江鸿突然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乎心口的龙鳞正在提示他,有相似的生物出现在了附近区域。
但这不是示警,江鸿凑到飞机舷窗前朝外望去。
他看见了一条龙!
不,那不是龙,龙有双角,但那像龙一般的生物,只有独角,它在机场外不远处腾空而起,那是蛟!
蛟的头顶还站着一个人,江鸿辨不出身形,实在太远了,但他本能地感觉到,那应当是齐尉。
安杰则见怪不怪,根本没有分散注意力。
江鸿凑在舷窗前,只见天色昏暗,天边一轮血似的落日,日月同天,虹霞万道,齐尉乘蛟随风而起,在空中翱翔。
他在吹奏一件乐器,是小号。
金色的小号上流动着落日余晖,在另一侧则化作柔和的满月银光,响彻南方大地,德彪西的《月光》开始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流动。
“音律术!”江鸿震惊了,同时看见被泛滥江水摧得一片狼藉的珠江两岸,砖石飞起,倾塌的树木恢复原状。
“他他他……这么厉害的吗?”江鸿瞠目结舌,要让整座城市复原的音律术,其释放出的逆熵,简直堪比造物主了!”
“借助了满月夜的法力和天脉的力量,”安杰漫不经心道,“音律术能增幅。”
飞机起飞,离开跑道,升上天空,江鸿看见了天脉,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天脉,天脉泛起绚丽的光华,犹如一道流纱,正在飞速掠过。天脉的光变幻莫测,渐渐隐没于傍晚的虹霞之中,而齐尉与他驾驭的蛟,亦在这浩瀚天地之间,化为一道剪影,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