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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鸿哪怕自己解决, 也会有一段时间需要休息,但他忘记了,陆修是龙, 龙似乎是不需要休息的。
他花了一番工夫朝陆修解释,人是要休息的,不可以一直那个,陆修认真地听着, 不时作出了解的表情, 点头,最后江鸿发现陆修本来就能理解,说道:“不要再装傻逗我玩了!很好玩吗?!”
江鸿用枕头揍陆修,陆修把江鸿拉起来,说:“洗澡,出去吃晚饭吧。”
看见陆修时, 江鸿心里又有点痒痒的, 等到两人穿好衣服时, 江鸿便提议道:“其实也不用休息太久,我觉得晚上……也可以‘那个’。或者你如果想的话……我们就随时‘那个’吧。”
陆修一直看着江鸿,问:“你确定?”
江鸿说:“嗯……基本确定。”
陆修说:“如果按我想,你也许……会坚持不了。”
“好吧。”江鸿又看看陆修, 说, “克制点, 要出门了。”
陆修也花了一番力气, 大致整理了自己的心绪,出门时总算克服了自己的渴望。江鸿又不住看陆修, 心想:好帅……穿了衣服也很帅。不穿衣服有不穿的帅, 穿衣服有穿衣服的帅。
今天陆修没有穿车手服, 一身风衣西裤,骑在摩托车上,在满是大雪的山路,带着江鸿开到山下去吃了一顿灶台大锅焖鸡。寒冷的冬季,农家里满是扑鼻的焖鸡香味,水雾蒸腾,江鸿与陆修坐着等吃,有种奇怪的“新婚生活”的感觉。
江鸿很快就休息过来了,又和陆修牵着手,手指头玩来玩去。
“还好吗?”陆修又问。
“还可以。”江鸿答道,“嗯,其实你很温柔。”末了,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我很喜欢。”
这句夸奖让陆修脸红起来,他又看看江鸿,眼神里想说的话江鸿几乎要听见了:晚上再回去亲热。
“啊哈哈。”每次陆修想摸摸江鸿的腰,江鸿总是不让他碰。
“你的腰很敏感?”陆修问。
江鸿不回答,陆修要再逗他玩,江鸿又道:“你没有特别敏感的地方吗?”
“你猜?”
江鸿其实已经注意到了,他把手伸过去,陆修倒是很大方,拉着江鸿的手,撩起毛衣,让他伸进里衣,放到自己暖和的胸膛上。
这天夜里,江鸿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难怪求偶如此重要啊!所有的人生享受,都不及在两情相悦下亲昵并将自己交给对方的万一!晚上回到陆修寝室时,双方都稍微习惯了点,江鸿也不那么难为情了,可以和陆修对视,也几乎能接受陆修一边……
两天后,陆修也放寒假了。
“在我爸妈面前,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哦。”江鸿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道。
“嗯。”陆修穿了身亚麻的小西装,非常合身,头发也打理过了。
江鸿说:“一直盯着我看,他们一定会觉得奇怪吧?”
陆修说:“你不也一直盯着我看?”
江鸿说:“因为你很帅啊。”
这句话让陆修暗爽,于是他招招手,江鸿便过来,坐在他的身边,陆修伸手搭着他的肩,侧头亲他,答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我现在……”江鸿实在好生纠结,“还没有告诉他们的心理准备。”
陆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江鸿也不知道,这让他太难以下决定了。
“你觉得呢?”江鸿问陆修。
“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陆修说,“如果你对着自己的父母不好开口,我去说也一样的。”
江鸿:“会对他们形成更大的刺激吧!天啊,怎么办啊?!我都有点不想回去了。”
陆修笑了起来,说:“没事的。”
江鸿:“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说?”
陆修答道:“就这么说,我和你相爱,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江鸿又思考了很久,说:“我觉得我需要问问其他人的意见,也许校长夫人对这个比较有经验?”
迟小多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什么?”
江鸿重复了一次,迟小多说:“你知道离魂花粉是什么吗?顾问,你会用吗?”
江鸿:“…………”
迟小多正在和思归玩Overok的电子游戏,思归说:“到你了,快颠锅!”
迟小多一边颠锅一边转头看江鸿:“他们不接受,你就给他们闻一下离魂花粉。”
“那和没有解决有什么区别吗?”江鸿抓狂道。
“音律术学了吗?”迟小多说,“教你个办法,让陆修每天在你爸妈耳边弹钢琴,注入点法力,音律术会作用于记忆与潜意识,就像碎碎念‘接受吧接受我儿子和男生在一起吧’,时间长了就……”
思归:“要烧煳了!小多!你快点!”
迟小多一个抛饼动作,把蛋饼甩回给思归,思归那边开始接手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江鸿说。
“无尽梦境!”迟小多说,“让你室友张锡廷出马,在梦境里给他们强调潜意识,你看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思归:“江鸿你快回去,别在这里捣乱了!”
江鸿想了想,好吧,其实他想要的,是能让父母在清醒且精神状态正常的前提下,情绪稳定地接受他们关系的办法。
不过实在不行,也只能用离魂花粉了……
陆修正在学校正门外等江鸿,亲卫队队长二丸恢复熊猫模样,朝陆修说着话,旁边还堆了不少东西,偶尔一抖身上的雪花,看见江鸿时,马上跑了过来。
“娘娘——!”二丸大喊道,“想死我啦!”
“哇!二丸!你到这里来啦!”江鸿赶紧扑过去,整个人埋在熊猫身上。
陆修一脸无聊地说:“我放了二丸的假,让它不用值班了,节后再在圣地等你。”
“好的好的。”江鸿也不可能带着一只熊猫回三亚,问,“咦,刚才那是什么?”
他仿佛看见陆修身边原先堆了不少东西,但就在跑过来的一会儿里,陆修已经把它们收进随身空间里去了。
“给你爸妈带的一点礼物,”陆修说,“主要是烟酒之类的。”
“没有等身金像吧?”江鸿怀疑地问。
陆修:“超出我经济能力范围了,你真的想要,我也可以去贷款买一个,要吗?”
“不不,”江鸿马上制止道,“有心就可以啦。”
二丸提着江鸿的行李箱,说:“我送小王和娘娘去机场吧!”
今天是正式上门的日子,陆修居然难得地有点紧张,话也少了很多。
江鸿则表现得提心吊胆,生怕见到父母时还没开口,一个不小心就被父母看出他们的关系,提前暴露,于是两人在飞机上都坐得笔直,抵达三亚时还规规矩矩的。
但这一切,都在抵达酒店时,全部抛到脑后去了,两人住的是度假酒店一楼的套间,卧室门口有个小露台,直接通向海边,两旁还种满了热带植物,父母的房间就在隔壁。
【我们去看花展了,晚点回来。】
“我回来啦!”江鸿喊道,“哇真舒服啊!景色真漂亮!还是海景房!”
房间是个标间,有两张床,床上还放着给他俩准备的沙滩裤和衬衣,江鸿马上把衣服统统换掉,在三十度的天气里,换上了沙滩裤。
陆修犹豫了片刻,思考稍后吃晚饭该穿正装还是便服的问题,江鸿已经扑上来,开心地扒了他的衣服,动手动脚了一番,顺便给他换了海滨套装。
快去海边玩!江鸿去拉陆修的手。
“等等!”陆修说,“我先整理下东西。”
于是江鸿像只猴般,快乐地跑了。
江父与江母要到傍晚才回来,江鸿到沙滩上,捡到了奇形怪状的贝壳,拿回来放在房间的窗台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蜈支洲岛的驱委第二据点还开着吗?”
陆修正对着一大堆礼盒,答道:“用罅隙关上了,你还想去?”
“那里是个潜水的好地方。”江鸿拿了个矿泉水瓶,又走了,像个小孩子般,准备去装点海水。
内地人每次看见海总是很开心,上回江鸿忙着拯救世界,根本没有好好玩,他晒着太阳跑回来,陆修便抽空与他亲一个,整理好礼物,江父与江母回来了。
陆修听到江父与江母在露台外面与儿子说话,两个房间虽然隔了大约十米,但露台是连着的。
“宝宝,你们到啦!”江母吃着山竹,问,“小陆呢?你们吃不吃水果?”
江鸿:“他在房间里呢,我让他过来……”
这一刻,陆修的紧张程度逼近顶点,仅次于在学校的离魂花田里见江鸿那天。
江鸿还在疑惑张望,陆修已经出来了。
“哇!”江母说,“啧啧啧,小陆真是越看越帅气。”
陆修笑了起来,背了个单肩挎包,过来拜访,江母又说:“来房间里坐坐吧,等你叔叔打个电话,咱们就一起去吃饭。”
江父打完电话,又夸奖了陆修一番,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带着儿子与儿婿、老婆一起,全家出动,出去吃晚饭了。
“你好了吗就开车?”江鸿问,“我来吧。”
“没关系!”江父答道,“现在很健康呢,作息规律,没有问题。”
江父把大家带到一个海鲜大排档,海风吹得人很舒服,天边晚霞现出瑰丽的绛紫色,海堤上拉起了彩灯。江鸿在车里和陆修拉了下手,其他时间都很克制,双方都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在对方脸上看来看去。
“小陆啊,”江父笑呵呵地问,“江鸿这个学期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你也好久没来了。”
陆修答道:“都很好,学期末考试全通过了。”
江鸿踢了拖鞋,一脚踩在陆修脚面上,蹭来蹭去,陆修表情又有点不自然起来,躬身捡来拖鞋,让江鸿穿好,示意他不要胡闹。
“我的风水……”江鸿差点又说漏嘴,“风、风……风水力发电基础课,是最低的,嗯,不过也有80分呢。”
江鸿的风水学平时学得很好,期末考便没怎么复习,但李悠然不声不响,实际上出的考卷非常难,全班只有六个人过了80分,江鸿是其中的一个。
江母戴上眼镜,开始点菜,说:“小陆,你给我多盯着他点,别让他翘课。翘课一形成习惯,就不好了。”
江父:“给年轻人多上点海鲜,他们喜欢。”
陆修马上道:“和家里一样吃就行,别点多了。”
江母笑吟吟地说:“小陆就是家里人,知道了。”
陆修又说:“江鸿没有翘课,他每天都很认真地在学。”
“小陆啊,”江父又笑着说,“你上次给我提的几个建议,我觉得你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陆修马上坐直了,说:“这个学期,我又特地做了一些分析……叔叔您稍等。江鸿,包呢?”
江鸿:“??”
陆修从他们的包里取出来一沓厚厚的资料,说:“装订好的这部分,是公司的财务和地区战略分析……”
江鸿全家:“……………………”
江父开始四处摸自己的眼镜,那表情简直充满了震惊,江母从菜单里抬头,差点被惊掉下巴。
“这还有目录?”江父难以置信道。
陆修拿出来的公司分析,快与标书差不多了,足有十来万字。
“您可以参考一下。”
江鸿:“你什么时候搞的这些?我怎么没在你寝室看见过?”
陆修有点不自然,说:“你……在准备复习考试的时候,也不费什么工夫。”
江父傻眼了,说:“小陆,你这是请了哪家咨询公司出的报告?”
陆修答道:“我自己写的。”
江父看了两页,便把它珍重收好,说:“我回去以后慢慢研究,有不懂的问题,再来请教你。”
陆修答道:“好。”
江鸿还没回过神来,陆修却一直等待着那个必将到来的问题。
按他的计划,很快,江鸿的妈妈就会问“小陆啊,江鸿交女朋友了没有啊”。
陆修预备借这个问题,平滑过渡到他俩的关系上,同时准备好接飞过来的烟灰缸……不,今天还是不要突然爆大料,过几天再摊牌吧。
但神奇的是,江鸿的父母一直没有问他的恋爱关系问题,席间只是东拉西扯地闲聊。江母问了一圈江鸿的室友们,以及上次来拜访的“领导”。
“嗯,”江鸿说,“那次我送他去机场,他就死……”
江鸿差点第二次说漏嘴,险些说“死了一次又复活了”,赶紧改口道:“死死地教训了我一顿。”
“你们今年还要去实习吗?”江父又问。
“要的,”陆修回答道,“初五我们要去巫县一趟。”
“哦好的好的。”江父一顿饭吃得有点心不在焉,显然十分挂念那一大本黄页般的分析报告,很想快点回去仔细拜读陆修的大作。片刻后,江母又开始说亲戚家在哪里过年,聊这几天要去做什么。
菜上来了,陆修开始给江鸿剥虾、夹菜、拆蟹钳,像在学校一般,全程照顾他。
江鸿则全程盯着陆修的动作,禁止他偷懒使用法术,陆修很少全手动,但他的手还是很灵巧的。
席间江鸿的父母仿佛也无视了这个举动,一顿饭吃完,陆修还陪江母喝了点椰子酒,没有任何机会朝他们提出两人的关系。饭后陆修犹豫着是否主动去结账,却被江鸿拽着衣服摁住了。
回到酒店时,陆修洗了个澡,江鸿要与他玩,陆修却示意:稍后,你先去把澡洗了。
接着,他抱着一箱礼盒,又过去敲门了。
“小陆——!”江父与江母再次震惊了。
“你这是做什么?!”江父迅速放下陆修的分析报告,飞快地冲过来,说道,“我们还没有感谢你照顾江鸿呢!小陆,这不行不行,你这就太见外了……”
江母也跟着说:“对对,阿姨一直把你当儿子,你这就太见外了,这是什么?”
江鸿洗完澡,没见陆修,猜想是去父母房间了,当即也跟了过去,吓了一跳,陆修抱的箱子里,又有烟,又有酒,还是很高档的东西,里面还有许多礼盒。
“你这是做什么?!”江鸿也跟着喊道,“太见外啦!等等,为什么全是给他们的,我都没有啊,你好歹也放点电子产品进去吧!”
陆修示意江鸿别闹,朝江母说:“这是给您买的护肤品,您看,还有面膜。”
“哦哦!”这确实是江母很喜欢的品牌,说,“哎呀!你怎么这么破费!”
“不行不行……”江父要拦陆修,江母却拦着江父,过去打开盒子。
江母旋开瓶盖,说:“你找人代购的吧?你真是……太破费了。”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已经从面霜瓶里挖了一坨出来用了。
江父当即做捂额头动作。
江鸿看着全家大礼包,实在太热闹了,但这热闹唯独没有他的。
江父本来觉得送这么一箱礼物,实在花陆修太多了,至少得上万,但转念一想,陆修有这本事,想赚多少钱赚不到?推来推去,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便收下来了。
“对了,小陆!”江父说,“我正好请教你几个问题……你快坐。”
“好,”陆修坐下来,认真地说,“您说。”
“宝宝啊。”江母用着陆修送的面霜,朝着江鸿,欲言又止。
突然室内静了一秒,陆修与江鸿都以为她要问儿子谈恋爱的事情了,然而江母只是白了江鸿一眼,指指护肤品,意思是:什么时候你才能给我买这个!
江鸿趴在床上,不说话了。
当夜,陆修准备的说辞毫无用武之地,回到房间后,江鸿只忍不住哈哈大笑。
“公司的分析报告也是用扶乩写的吗?”江鸿问。
陆修一脸无奈,江鸿扑上去,埋在陆修身上,说:“老婆,你怎么做的报告?太了不起啦。”
陆修:“……”
“你叫我什么?”陆修翻身,把江鸿摁着。
江鸿有时总会想起连江说过的那个性转梗,如果陆修是学姐,应该毫无阻力吧。
江鸿笑着看陆修,主动把自己的T恤掀开,陆修本想控制一下江鸿,没想到江鸿这么主动,当即别的念头全部被清空,整个人埋了上去。
这夜两人都有点紧张,虽然与江鸿父母的房间还有点距离,但窗子外头“咯噔”一响,江鸿便会马上转头看,哪怕拉着窗帘,也很慌张。
然而这紧张感,又加重了他们的刺激体验,江鸿已经很困了,不住告诉自己不要太过头,奈何在父母跟前度假,白天都必须很克制,到了独处时简直按捺不住。
夜两点,江鸿才抱着陆修,睡着了。
清早起床时,江鸿睡眼惺忪地去餐厅吃早饭,陆修还不忘把另一张床稍微弄乱点,毕竟不知道江鸿父母什么时候会突然过来查房。
果然江鸿的妈妈跟着他们回了房间,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也不用江鸿陪伴,但大白天的,江鸿也不能和陆修一直在酒店房间里“那个”,会有人来打扫清洁,于是陆修便租了个摩托车,带着江鸿去市区闲逛,看电影,逛街买东西,或者在沙滩上坐着吃冰淇淋,顺便亲热一会儿。
这种谈恋爱的日常实在太美好啦,江鸿发明了一个新玩法,喜欢叫陆修作“老婆”,陆修已经懒得搭理他了,随便他乱叫,反正事实放着,让江鸿讨点嘴上便宜也没什么。
傍晚时分,他们便坐在露台上看落日,太阳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周而复始,犹如陆修度过的那一百六十年里的每一个昼夜轮转更替之时。
“你在想什么?”江鸿用勺子挖着椰青肉吃,好奇道。
“我还能想什么?”陆修看着江鸿的动作,江鸿便喂给他一点,陆修吃了,又凑过来亲江鸿,彼此的唇舌中带着清新的椰青味。
“好吃么?”江鸿笑道,“什么感觉?”
“冰凉的。”陆修还想接吻,搂着江鸿的肩膀,吻住了他。
“我妈要来了!”江鸿马上紧张地与陆修分开,两人表情都很不自然。果然,江母过来喊吃晚饭了,陆修迅速整理沙滩裤,起身进去,江鸿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挖他的椰青肉吃。
“出去吃晚饭啦。”江母过来,“宝宝,你问下小陆,晚上想吃啥。”
“我都可以!”陆修在房内答道。
这天晚饭时,陆修总觉得是不是该摊牌了……他有点怀疑,江鸿的父母已经感觉到了,只是不说破,如果是这样,自己又该顺其自然才对?
“哇,这家餐厅这么贵的吗?”江鸿和母亲一起看菜单,今天江父订了个包间吃川菜。
“宝宝啊……”江母终于释放出了一个突破口,“你这个学期怎么又没花钱?”
江鸿心想:我这个学期能花什么钱?世界末日了都,零元购还忙不过来,教导主任还让我帮他印钱呢。
“呃,”江鸿说,“我们学校补贴太给力啦。”
江母又说:“你不能总是让小陆照顾你。”
陆修敏锐地窥见了突破口,答道:“没关系,我会一直照顾他的。”
“哈哈哈。”江母笑了几声,“唉,都是我,也没给江鸿培养自主独立意识,他太烦人了。”
“那个……对了,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两位意见。”陆修毫无征兆地说道,他既没有与江鸿事先商量,也没有铺垫,突然间就进了正题,这一幕已经翻来覆去,在他心里预演很久了。
江父从手机新闻里抬起头,江母从菜单里抬起头。
江鸿突然也紧张起来,预感到:要来了,要来了!
江鸿在桌子底下,握住了陆修的手,他的手上出了不少汗。
这一切,让江鸿觉得陆修很真实,他也会因为希望感情被承认而紧张啊,哪怕他是龙,哪怕他们已经得到了这个星球的祝福,哪怕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生离与死别……
而在面对他的父亲母亲时,陆修仍然会下意识地紧张,全因为爱上了他。
“什么意见?”江父笑道,“你会面对的困难,一定是很棘手的吧!但叔叔可以用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一点力所能及的小建议。”
江母带着笑意,期待地看着陆修,两人都很温和。
“我……”陆修控制自己,不去挪开眼神,而是面对两人的直视,下定决心说道,“我和江鸿,我们俩,谈恋爱了,我们……想在一起。”
霎时间,包厢里一片寂静,江鸿腾出来一手,随时准备接飞过来的杯盘碗碟,虽然他觉得父母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
老天啊啊啊!江鸿心想:祝福我们吧!放我们一马吧!
考验盘古神力的终极时刻到了。
看陆修那表情,差一点就说出“求你们成全!”之类的话了,紧接着,他又端起酒,一饮而尽。
江父与江母始终没有说话,江父的表情非常复杂。
江母深呼吸,眉头深锁,数秒后,陆修再次打断了这寂静。
“我会好好照顾江鸿,我爱他。”陆修仿佛在受刑,但他已受了一百六十年,这个节点又算什么?就像当初在江鸿西藏的家一般,这是他第一次掏出天珠时,便该说的话。
“我们会互相扶持。”陆修不等他们答复,又说,“我们绝不是好奇,也不是贪图刺激,我真的爱江鸿,我爱他很久很久了。我一定会陪伴他,好好度过这一生的,你们可以监督我。我愿意和他一起生活,永远,也希望能照顾他的家人,恳求叔叔阿姨给我……给我这个机会。”
听到陆修如此认真地说着这样的话,江鸿只觉得好感动,又好难为情。
但看父母的表情,江鸿已经明白了:他们早就猜到了,只是不说。他们一直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先前不说,也许只是期待他某天突然转变心意的一刻。
“陆修啊,”江父终于说话了,“你是个很好的小伙子。”
陆修万万没想到,居然被岳父发了张好人卡,他的脸色变了,变得有点难过。但江父发完卡后,又说:“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那年冬天,你第一次来重庆找江鸿的时候。”
江鸿瞬间头皮都要炸了,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爸、爸,妈妈,”江鸿结结巴巴道,“我……嗯,我已经和陆修,谈了有一段时间了。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我没能像你们期望的那样。但是我……真的爱他,嗯,我觉得,陆修就是和我在一起,组建家庭的人了。”
陆修握紧了江鸿的手。
“怎么能说失望呢?”江母放下菜单,说道,“我们希望的,只是你能快快乐乐地过好这一生。小陆确实很好。”
江鸿:“!!!”
江鸿瞬间眼眶就红了,江父似乎对这个场面也非常不习惯,又朝老婆说:“你看好菜单了?叫人进来点菜吧。”
这意味着他们接受了?!江鸿简直难以置信,陆修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母便喊服务生过来点菜,夫妻二人犹如没事发生一般,只小小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妈妈主要是担心你们老了以后,会容易孤独。万一一个离开了,另一个留下来,生病没有人照顾怎么办呢?”江母叹了口气,说,“生活环境倒是还好,如果不进体制内,也不容易被人歧视。”
“不会的,不会的!”江鸿马上说,“我们都不会……不会孤独的,我们会很快乐健康的!”江鸿差点脱口而出“我们都不会老的”幸亏打住了。
“是的,”陆修马上补充道,“我们会锻炼身体,健健康康,寿终正寝,说走就一起走了。”
江父朝江母说:“算了,他们高兴就好了。”
江母带着嗔怪的眼神看着江鸿,江鸿却突然明白了这个眼神的含义,不是怪他和陆修在一起了,而是责备他怎么现在才说。
“哦耶!”江鸿终于过了最难的这关,而且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冲击,双亲的心脏也还好,简直是不能再高兴了,重获新生!他弹了起来,抱住母亲,亲了亲她,又去抱了下父亲。
“来,”江父说,“喝点酒吧,你看我这……也没有准备红包,太突然了,我本来以为江鸿会毕业后再说的……”
江鸿敏锐地感觉到,父母最初的决定也许是先观察一段时间,等他大学毕业,说不定到时候已经分手了,顺其自然最好。
那是不可能的……江鸿心想,反正早说晚说,都一样嘛。
“爸,你不能喝酒。”江鸿说。
“喝一点,”江父说,“没关系的,今天多多少少,都要喝点,度数低的。”
陆修朝江鸿使了个眼色,示意没关系,江鸿便不阻拦了。
这顿饭吃得有点尴尬,江母仿佛为了活跃气氛,不住找话题来说,江鸿知道这是必然的,换了谁都会有点僵,但只要随着时间过去,就会自然而然地习惯。
饭后,江鸿与父亲沿着海边慢慢地走,江母则挽着陆修的手,跟在后面散步,也许在说江鸿小时候的事,时而传来笑声。
“爸,其实你和妈妈都知道是吗?”江鸿说。
“哎,”江父带着少许酒意,朝江鸿说,“我之前不是了解了一点命理学吗,就好奇去推了下你的八字,你的婚姻宫运数很差,兄弟宫倒是很旺……”
江鸿:“……………………”
“那时陆修也来家里了,”江父又说,“我就朝你妈说,糟了,宝宝说不定喜欢同性别的……”
江鸿万万没想到,出卖自己的,居然是命盘这种玄学数据?
“你妈妈最开始也不太能接受,”江父又说,“但小陆来了咱们家几次,她就慢慢地接受了,因为啊,他看你的眼神,是很认真的,只要你过得快乐,我们父母就什么都好。”
天地脉在暮色中温柔地相接,江鸿沉默地听着。
江父:“爸爸对你没有太多期望,其实并不是无所谓,而是觉得,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从小到大,成长为人,带给我们很多快乐和感动,还有什么比得上这个呢?”
江鸿停下脚步,望向天地脉。
哪怕知道了他们只是天地间轮回往复的灵魂,父母与子女的相聚,俱为浩瀚之海中因果注定的缘分,聚散匆匆,下一世便要迎来再次的别离。
但就在听到父亲这番话时,江鸿依然非常、非常地感动。
谢谢你们,这一生,能当你们的孩子,实在太好了。
——陆修·末世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