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璟叫人打了热水来,一桶一桶的热水倒进浴桶里,他立在贺怀翎身前,抬手帮他解开腰带,再一件一件脱下身上的衣衫。
贺怀翎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笑看着他:“没想到竟有一日能得殿下伺候,这回出去就算是有去无回也值得了。”
祝云璟的手顿住,抬眼瞪向他:“闭嘴,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贺怀翎眼中笑意愈浓,改了口:“好,我不说了。”
最后一件里衣也脱了下来,望着面前赤条条的贺怀翎,祝云璟的眼神飘忽了一瞬,轻推了推他:“你坐水里去,我帮你擦背。”
贺怀翎低笑,听话地坐进了浴桶里,心安理得地享受起祝云璟的服侍。
祝云璟并不懂得怎么伺候人,同样的事情之前只有贺怀翎为他做过,他坐在浴桶旁的矮凳上,捏着布巾,笨拙地帮贺怀翎擦着背,卷起来的袖子很快就被溅湿了,显得狼狈不堪。祝云璟却不在意,专注着手中的活儿,贺怀翎的背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疤,都是那五年在战场上攒下来的,祝云璟小心翼翼地帮他揉擦着,想到贺怀翎这次出去这里或许还会添上新的疤痕,眸色不由地黯了黯。
“在想什么?”
贺怀翎趴在浴桶边,笑望着祝云璟被热气蒸腾过愈加颜色昳丽的脸,抬手勾起他垂下来的一缕发丝,轻轻绕了绕。
“这道伤是怎么来的?”祝云璟的手指戳了戳他左侧肩胛骨下头,那一处颇有些狰狞的伤疤。
“被人偷袭,想从背后射我心口,射偏了。”贺怀翎语气轻松,不甚在意。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取下那苍戎汗王首级后,往回逃之时。”
“……你很厉害啊,竟敢单枪匹马闯进敌军阵营取人首级,当真是不怕死。”
贺怀翎扬了扬眉:“你现在才知道你夫君很厉害吗?”
“神气。”祝云璟低哼了一声,当初跟自己虚与委蛇装模作样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对方身中数箭,已是强弩之末,敌军兵心涣散、溃不成军,他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而已,如今倒是本性暴露了。
贺怀翎似也忆起了那日在东宫,他们第一次相谈甚欢的那个午后,莫名地有一些怀念:“这回出征,即便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会再做这么莽撞的事情了。”
“嗯?”
贺怀翎轻叹:“从前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死了便就死了,但现在不一样,我有你和元宝,自然得惜命一些。”
祝云璟微微愣神,片刻后垂眸嘟哝道:“你知道就好。”
贺怀翎望着祝云璟,无端地回想起当年第一次随父出征时的心境,那时的自己对战场充满了期许和向往,满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壮志豪情,脑子里想的都是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他也确实做到了,但到如今,他唯一想的,只是给他的爱人和孩子一个安安稳稳没有后患的将来。
“雀儿,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祝云璟的唇角轻抿了抿,好半晌,才答:“想你做什么?”
贺怀翎低笑:“你若是心中有我,喜欢我,自然就会想我。”
“……你怎如此厚颜?”
“可我心悦你,喜欢你,出门在外定是会十分想念你的。”贺怀翎眸中带笑,说得温柔又随性,仿佛只是随口的一句调笑之语,又像是酝酿了许久发自肺腑的剖白。
“……在战场上分心是大忌。”祝云璟提醒他。
“那我就在梦里想你,每晚都想你……”
祝云璟将手中的布巾扔到他身上,站起了身:“你自己洗吧,我去看看元宝。”
贺怀翎攥住他的手腕,又将人拉了回来,祝云璟猝不及防被他拉进水中,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便被贺怀翎双手禁锢在了怀里。
身上的衣裳瞬间便全湿透了,祝云璟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贺怀翎大笑:“邀殿下共浴。”
身上的衣服被剥了个精光,祝云璟坐在贺怀翎的腿上,没好气地掐他。
贺怀翎与他眨了眨眼睛:“害羞了?”
自他们成婚后祝云璟在情事方面便越来越放得开了,兴致来了还会主动诱惑他,但嘴上却从不肯说那些肉麻之言,贺怀翎心知他就是这么个别扭的性子,却是爱进了心坎里。
“我有什么好羞的?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祝云璟就是恼他下午才沐浴更衣,贺怀翎却偏要捉弄他。
他的手按在水中贺怀翎硬邦邦的大腿肌肉上,轻哼道:“这里都是硬的。”
贺怀翎贴近他耳边低喃:“还有更硬的地方,殿下不是早就尝过了吗?”
祝云璟‘啧’了一声:“谁会想道,面上看着正人君子的定远侯,其实这般轻浮无赖。”
“你是我夫人,夫妻伦常,人之常情,怎么就轻浮无赖了?”贺怀翎不赞同道。
“你怎么好意思……”祝云璟湿漉漉的手又按上了贺怀翎的脸,指腹缓缓摩挲着他坚毅的面庞,“你可千万不要毁容了,伤了哪里都不能伤了这张脸。”
祝云璟爱美人,这是贺怀翎早就知道的,他笑着应下:“不敢。”
贺怀翎捉住了祝云璟的手,唇贴上去,温热的吐息扫过他的手指腹,哑了声音:“雀儿……”
某个地方说硬就当真硬了起来,贴在祝云璟的大腿根处,突兀地彰显着存在感。祝云璟比他好不了多少,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拜过天地的夫妻,这么赤条相对着,谁能捱得住。
屏风上映出交叠在一块影影绰绰的身影,偶尔传出一两声压抑着的喘息。浴桶中的水逐渐凉了,交缠中的俩人却更觉燥热难耐,分不清谁的汗珠沿着起伏的肌肉线条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水波荡漾着,一圈一圈地向外散去。
被抱着倒进床里时,祝云璟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床,元宝双手举过头顶睡得正香甜。贺怀翎轻捏住祝云璟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回来,低头吻住他之前呢喃提醒道:“专心点。”
身下最敏感的地方被不断顶撞碾磨,很快祝云璟就分不出别的心思,他轻轻推了贺怀翎一下:“你轻……”
上扬的尾音消失在相贴的唇齿间,带出一声黏黏糊糊的绵长呻吟。祝云璟白皙的身体在激烈的情事中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挂在贺怀翎腰间的腿晃晃悠悠,意识逐渐模糊,只循着本能跟随贺怀翎一再地沉沦。
一夜春宵。
寅时未过,天还暗着时贺怀翎就起了身,他一动祝云璟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跟着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他满是暧昧痕迹的身子,正穿衣服的贺怀翎回过身,揉了揉他的脸帮他把被子拉起来些:“还早,你继续睡,我要走了。”
祝云璟逐渐清醒过来,抿紧了唇不出声地看着贺怀翎,贺怀翎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快速套上衣衫,叫了人打水进来洗漱。祝云璟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床上望着他,直到贺怀翎拿起搭在一旁的铠甲,祝云璟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按在了他的手背上,贺怀翎扬眉,祝云璟只披了一件里衣赤着脚下了床:“我帮你吧。”
仔细地帮贺怀翎套上了最外层的铠甲,祝云璟的手指在那坚硬的表面上摩挲了片刻,贺怀翎见他低着眼睛却不说话,问他:“在想什么?”
“……第一次在德胜门外见到你,你也是穿这一身。”
“是吗?”贺怀翎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笑意,“那时候是不是觉得你夫君十分英俊不凡,叫你一眼就迷上了?”
祝云璟:“……”
那时候的贺怀翎明明一脸冷淡一副深不可测之相,怎会变成了如今这样……
“是觉得你不好对付,只想着要怎么才能解决你这个大麻烦,免得祝云珣太过得意了。”
贺怀翎:“……”
祝云璟也笑了:“你自己要问的。”
贺怀翎捏了捏他的手,不再说了,走到床边去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儿子,祝云璟跟过来,弯腰小心地把人抱了起来,没有弄醒他,放轻了声音:“你亲亲他吧,要不等你回来他说不定都不记得你了。”
贺怀翎笑着叹气,低头亲了亲元宝柔软的脸蛋,睡梦中的小家伙也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竟是闭着眼睛都咧开嘴笑了起来。
祝云璟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脸:“睡着了都能笑,当真是傻子有傻福。”
贺怀翎再次亲了亲儿子:“你生了他,你更有福。”
祝云璟闭了嘴,出门之前他亲手帮贺怀翎把挂在墙上的剑取了下来,打开了搁在床边案几上的一个木盒子,里头是一个平安结式样的剑穗,他将东西拿出来系到乌金剑柄上,红色的剑穗垂下,晃晃悠悠,沉默一阵,祝云璟道:“你走吧。”
贺怀翎拨了拨那剑穗,祝云璟嘴上不肯直白表达,却是确确实实牵挂着他的。抬手轻揽了一下祝云璟的肩膀,贺怀翎在他耳边低语:“我会早日回来,别担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