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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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眼巴巴地看向沈行:“那行哥, 昨天晚上你究竟做了什么?我们现在是在哪里?怎么好像又回到第一天了?这是你做的吗?那怪物死了吗?”
沈行安静地听他说,等他一口气问完后才道:“无常不习惯于沾染因果,我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 只是在30秒内扭曲了时空,是时间流速增加,在那30秒中就度过了整个晚上。”
吴非点点头,明白了。
也就是说无常只是让他们安全无虞地快速度过了第三天的夜晚,其他的什么都没干预。
那个怪物没被消灭,他们现在的处境也是关卡的安排, 而非沈行干预的结果。
吴非请求道:“行哥,你能不能切换成巫妖的身份,看一下那个类神的怪物有没有变强?”
沈行没说话,只是轻轻闭上双眼, 片刻后睁开眼道:“变强了。几乎比我第一次感知到它时强了一倍。”
吴非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如此。
仿佛是关卡故意让他们重新回到了现在——一个大部分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刻, 读取了存档,并调高了难度。
吴非了解情况后,先是把变黑的香灰倒掉,又去游人如织的神庙里取了新的香灰装上,而后又去了医院,解锁了沈行的医生身份。
做完这一切后他对沈行道:“行哥,你能不能用现在的检察官身份去找下工作人员,说我们在调查案情需要他们的配合?”
沈行看他一眼:“可以。”
四人向镇办公点走去,走到半路上就听到一声大喊:“吴队长!”
吴非回过头看去,只见洪队长和兰队长两个队伍正向他们走过来。
走近后, 兰队长率先问道:“吴队长,你知道我们现在是怎么回事吗?我们怎么又回到这个时候了?”
吴非道:“我现在也只有猜测。”
吴非:“简单来讲, 昨天我们用了一个压箱底的方法,使得时间飞速流逝,我们顺利度过了昨天晚上,但其他的都没有改变。在度过昨晚后,我们就出现在了这里。”
吴非道:“我现在也还不确定,但是可以观察分析出来,虽然过去九天像是三个循环在4月1日至4月3日的轮回,但第一个三天和后两个三天是不同的。只有在第一个三天里,我们才能开展最充分、有效的调查。”
“而现在我们像是又回到了第一个三天,怪物却变得更强了,且留给我们的只有这不到一天的时间。所以我准备利用这段时间尽快调查、解决问题,避免再进入到后面的六天中。”
兰队长点点头:“那我们也分头去找线索。”
洪队长道:“对了,吴队长,我刚才又碰到了一支队伍。果然和你说的一样,他们之前也是不断在合并、遇到新的队伍,只不过和他们在一起过的队伍都被淘汰了,只有他们队坚持到了现在,和我们合并了。所以现在这个小镇上一共有4支队伍了。”
“但是他们不太认可我们的调查思路,他们说想重新封印BOSS是不可能的,这样一定会和BOSS对上,只有为了挑战难度、拿满积分奖励的高玩队伍才会选择这么做。他们说这个BOSS就是这个关卡的压箱底BOSS,难度极高,只要不招惹它,它也不会真的出现动手,一般队伍的正确做法应该是绕开它,用其他方式完成任务通关关卡。他也建议我们不要招惹BOSS。”
“他说得也有点道理,我们都知道常规道路都是那样。不过我和兰队长合计了下,还是更相信你的判断,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去查的,就和我们说。”
吴非思忖了一下:“这个队伍说得也很有道理,最终计划的每个关卡都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自然有无数可能性,通关方式也不会只有一种。只不过我之前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是按照我的思路来查的,目前没有考虑过有没有其他通关方法,也没有查过这方面的信息。而且我有预感,我已经离我想查的东西很近了,如果现在要换一条路来调查,时间肯定不够。”
“不如这样,”吴非道,“我继续沿着我的想法调查,洪队长你们可以按着兰队长之前的想法继续调查,也可以去和那只队伍一起调查,看看他们有没有研究出什么眉目。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我们的目的是通关,只要能通关,用什么方式并不重要。”
三支队伍说定之后,就分头开始行动。兰队长决定继续专注找离开这里的方式,洪队长则打算去和那支队伍套套近乎,打探一下消息。
吴非一行四人则来到了镇办公点。
沈行亮出自己的检察官证件,叫来了运营主管和后勤副团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和第一次用的理由一样,他希望用检察官的身份介入案件,希望工作人员们能配合。
运营主管表示自己保证配合。
果然,虽然发生了恶性案件,但这个时间段的工作人员还和第一个三天中一样,保持着理智,并在尽力维护小镇秩序的平稳。
吴非多问了一句:“听说死者前段时间脚踝受伤了?”
后勤副团长回道:“没有啊。她一直都在演出,如果受伤了,我们不可能不知道的。”
副团长想了想道:“反而是妹妹,之前有一段时间脚好像出了点问题。不过她的表演不涉及肢体动作大的舞蹈动作,影响不大。”
这个时间点里,金牡丹的尸体已经消失了,沈行没再提出勘查现场,而是给了工作人员一个名单,希望他们把这些人都带来这里的办公室,并由他们进行问话。
首先被带来的是宁家的邻居、镇上唯一的肉铺老板,以及金妹妹。
因为宁家母女刚刚出事,老卢在跟着处理后事,所以暂时没有被带来。
吴非先叫来宁家的邻居和肉铺老板分别进行问话。
肉铺老板被问起关于宁家的、有些奇怪或反常的事情时,马上想起并讲到说老卢这段时间确实从他家买了整只的活猪和活羊。他当时还觉得奇怪,老卢家就四口人,能吃了这么多肉?
但老卢解释说是要宰了后给外地的亲戚送去分了,他也就没再问。毕竟他知道老卢是外地来的,在外地还有亲戚也不奇怪。
邻居则在吴非的提醒下发现了疑点——他白天的确没看见过老卢在院子里杀鸡杀猪羊,但老卢家里的这些牲畜确实不知不觉地就没了。
他们的证词侧面印证了吴非之前的猜测。
吴非对袁三胖解释道:“你还记得神像手上的那六种生物吗?分别是鸟、鱼、猪、羊、蛇、人。”
“其实前四种还不奇怪,毕竟算是人们常吃的家畜,老卢去买,买来杀了吃也不违和。但我是看见他家空置的养蛇的玻璃缸时联想到的,宁家搜罗来这些生物,恐怕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充作祭品。”
“但有这五样动物还不够,神像手上所抓着的还有一种生物,就是人。”
“金牡丹就是最后一个祭品?因为她妹妹许愿说想取代她,她被在神庙里献祭之后,那个类神生物的封印就解开了?”袁三胖道。
吴非道:“这么理解的话,逻辑倒是也可以说通,但我总觉得太巧合了。怎么宁家人刚想要找人献祭解锁那个神的时候,金妹妹就恰好想要取代姐姐,还选择了去神庙许愿?至少得有个什么人或东西,提醒了她去神庙吧,否则也太巧了。”
“而且宁家为什么要解锁这个神?她们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解锁方法?直到宁家母女葬身水底,我们从河里打捞出来的那个小竹筒都是未开封的。从肉铺老板的证言来看,老卢在这件事里的参与度还是挺高的,绝不是像我们之前问询时,他所表现出的一无所知的样子,但他在第一个三天里,为什么能伪装得那么好?”
老卢还没有回来,所以他们叫来了金妹妹,此时这个少女还是富有生机的,但是无论吴非问什么,她都坚持说:
“我不知道。”
“之前都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正常的。”
她其实完全不擅长撒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神情都很恐惧,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似乎这种令她恐惧、战栗的力量又恐吓着她,威胁着她,令她惧怕于说出她知道的事情。
到最后,她也只讲了在第一个三天里给他们讲过的那个,在神庙里许愿,想要取代姐姐的故事。
“金小姐,我听副团长说前段时间你的脚踝好像出过问题,演戏时能看出来,不过影响不大?”吴非道。
“啊,是……”金妹妹低下了头。
“可是我们查到了一张你姐姐两个月前的诊断报告。”吴非道。
他拿出诊断报告,摆放在金妹妹的面前。
他们当时其实没有把诊断报告拿走,这份是欺诈师伪造的,和真的一模一样。
吴非平静地看着她:“金小姐,两个月前你脚踝受伤的时候,都是你妹妹去替你表演的吧?”
从她进来时,沈行就切换了医生身份,通过观察她行动时脚踝的状态,确认她的脚踝之前出过问题。
吴非笃定道:“你才是姐姐,昨天晚上神庙里的死者,是你的妹妹。她并不是毫无舞蹈功底,她能和你跳得一样好,也能和你表演得一样好。好到她替你表演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发现。”
面前的女子满目愕然与惊慌,最终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脸,低泣道:“……是。”
吴非低声道:“金小姐,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个让你不惜编造谎言去隐瞒的、让你感到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金姐姐的脸色几经变幻,中间一度彻底崩溃,终于,她的神色变得空白,她尽量地让自己放空,而后讲了另一个故事——
她和双胞胎妹妹从小一起学习舞蹈,但妹妹更有天赋,为了赶上妹妹,她一直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但妹妹却似乎总能轻而易举地达到她苦练后才能达到的水平。
不过她们姐妹关系一直很好,她也并未因此嫉恨妹妹,只是那种对于自己“不够优秀”“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成果”的认知和惶恐却深埋在了她的心底。
不巧的是,在她们艺考前夕,和妹妹一同练舞的好朋友在一次练习事故中身体受到损伤,将终身无缘于舞台,妹妹也因此有了心理阴影,不想继续跳舞了。而在艺考那段时间,妹妹恰巧又生了重病,考试发挥失常,最终她选择不再念舞蹈学院,去了普通高校,姐姐则选择继续学习舞蹈。
很快她们都毕业了。妹妹舞蹈表现方面很有天赋,但做别的都平平无奇,她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被姐姐介绍到了剧团负责后勤。此后的故事就和他们第一次从张珍、金镇长那里了解到的一样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妹妹其实也有很好的舞蹈功底,虽然没有进入舞蹈学院,但业余也一直在作为爱好联系。剧院的演出又和专业的舞蹈表演要求不同,妹妹的水平经过训练后,其实也足以演姐姐的角色,她常和姐姐一起排练,早已对姐姐所演的部分烂熟于心。
两个月前,姐姐脚踝受伤,无法表演。她是这部剧的女主角,在外界已经有一定名气,很多观众专门为看她而来,如果她因伤无法演出,后备演员虽然可以替代她的角色,但剧团还是会受影响。因为宣传已经打了出去,票都已经预售一空,小镇运营方就肯定会有意见。
所以当妹妹提出替她出演,并且她发现妹妹表演得很好的时候,她同意了。这件事成为姐妹间的秘密。
这样近两个月过去了。她的脚伤好了,她又可以重新演出了。但妹妹还替她出演着戏份,而且她发现妹妹的表演比她毫不逊色,甚至因为独特的表现力,在网上收获了不少好评。
童年和少年时期的记忆再一次涌上,“不够优秀”“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成果”的惶恐不安与自我怀疑席卷了她。在一次排练完之后,她忍不住躲在储物室里哭。
因为演出和排练的时候都需要换衣服,所以更衣室旁边就是储物室,每个演员都有一个专有的储物柜,可以把换下来的衣服和其他不方便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锁在里面。
她很努力,总是练到最后离开的,那天她练完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此时整栋楼里几乎都没有什么人了。
她哭得迷迷糊糊的,恍然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安慰她,和她说话。
她当时也没觉得害怕或诡异,那个声音似乎能看穿她的心事,在最后告诉她,如果她愿意把她妹妹献祭给神庙里的神,她就可以心想事成了。
而献祭方法就是,晚上去神庙里供奉一束花,花上插上卡片,卡片上写上“我愿意把妹妹献祭给您”。
那天她听完后头昏脑胀的,竟然真的像鬼迷心窍一样,鬼使神差地去做了。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不安和后怕,她反应过来,那个时间那栋楼里不应该还有人。那个声音也不像剧团里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根本就不像人的声音。
她开始后悔这么做,虽然她不是迷信的人,但遇见这么诡异的事,也总归觉得这样不吉利,恐怕对妹妹不好,就想去把那束花取回来扔掉。
但她又有些害怕,清醒过来后,就不敢在黑天里去神庙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后,她第一时间就赶去了神庙,那时候早上去换花的工作人员还没去,所以她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所有被供奉在那里的花都枯萎了,只有她的那束花还新鲜着。
那之后她不敢再耽搁,匆匆把自己的花拿了下来,把卡片烧掉,花束扔掉了。
但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又潜藏着她心底最隐秘黑暗的部分,她不敢也不想对任何人说。
在妹妹真的出事之后,她心中越发恐惧,也更加不敢把事情说出去,好像那个声音一直在她脑海深处纠缠提醒着她——如果把事情说出去了,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所以她不惜将错就错地继续扮演妹妹,编造谎言,也恐惧着不敢讲出真相。
那个储物室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听完后,吴非马上意识到了这点。
吴非还记得那个储物室,他们陪小队长去那里找过金牡丹的尸体,当时没发现什么异样。
这时一个人影从他脑海中划过——老卢。
他是唯一一个和宁家母女、剧团都有很深联系的人。
作为剧团演员,他往自己的储物柜里放些什么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可惜之前他们都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宁家母女身上,忽略了老卢这个人,也没有彻查他可能存放物品的地方。
他们需要去查一下老卢的储物柜。
这时候袁三胖突然道:“吴非,你看,这个盒子里的香灰没有再变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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