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慢,实际上所有的交谈,都只不过刷卡那一瞬间的心念电转。李斯年抿住嘴唇,眼神锋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扭头看了方岱川一眼,方岱川的狗狗眼亮亮的,显得很紧张。
“没事儿,”李斯年把手放在了方岱川的手背上,安慰他。两人相携着往座位处走去,李斯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都这会儿了,哪怕没验人,谁还能怀疑我?”
如今只剩下七个人,除了他,剩下五个大人,谁还能当得起预言家?有人敢跳,也得有人信哪。至于推出谁去,爱推谁推谁,反正推不到他俩头上去。
方岱川显然比他忧心忡忡得多,他闭眼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今天推错了人,之后,明知道有狼,我们是不是也推不出去了?”
李斯年没料到他竟能想到这一重去,有些惊讶。
方岱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白了李斯年一眼,自暴自弃地往桌上一趴,嘟囔着:“算了算了,你这种聪明人肯定有法子,轮不着我这个智障给你出主意,算我瞎费心。”
“放心。”李斯年对他勾唇笑了笑,轻轻呼噜了一下他耷拉着的头毛。
然而当他转过脸来,环视一圈其余人之后,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了起来。方岱川所说的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事实上,他已经在心里默默地算过了一轮票。——赵初是狼人走的,宋老太太却很可能是个平民,杜潮生是平民已经有铁证,刘新是猎人,不管怎么说,好人的轮次也严重落后了,更别提还有一对绑票严重的情侣,和一对不知道帮哪边玩的母子。
假如狼人心齐的话,这一轮开始,他们就已经输了。
小孩儿被牛心妍抱在怀里哄,他闭着眼睛呼痛,看得出来已经迷糊了,牛心妍跟他说几句话,他才能驴唇不对马嘴地回一声。
不是个好兆头。
“你晚上去哪儿了?”一片各怀心思的沉默中,杜苇第一个出声。他递给丁孜晖一杯水,挑眉问道。
本来就兵荒马乱的一夜,杜苇连上衣都没好好穿,明显有些小的T恤紧紧绷在他的胸肌上,下半身鼓鼓囊囊地一团撑在裤子里,一看就没有好好整理扶正过。
丁孜晖抬头瞥了他一眼,又挪开了眼睛。她玩着手上纱巾的流苏,说道:“我见了只黑猫,追出去却跟丢了,就在海边坐了一夜。”
杜苇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撇了下嘴角,也没说是信还是不信。
丁孜晖扭头看了牛心妍怀里的孩子一眼,她们座位离得近,看得明白,被小孩儿脸上身上的伤吓了一下,低声问道:“你们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牛心妍自然没有心情理会她,她全幅精神都在儿子和儿子的另一个人格身上。
杜苇便解释道:“昨晚有人纵火,把牛心妍那屋烧了,我们在想是谁。”
说到这地步,牛心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一张小圆脸怒气磅礴:“你这意思是怀疑我了?”
杜苇忙哄道:“哎呀你看看你,总共就七个人,说来说去就在这些人里,你也可以怀疑我嘛。”
“是啊,最有嫌疑的可不就是你吗?谁知道是不是你在人家屋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叫人家儿子瞅见了?”丁孜晖今天显得格外急躁,说话很不好听,“怎么着,生过孩子的胸脯尝起来最有味儿了,是不是?”
牛心妍听闻这话,瞬间涨红了脸,惊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丁孜晖目光向牛心妍某处看去,冷笑道:“我什么意思,你问杜苇啊,杜苇最喜欢大胸脯,叼起来有感觉,是不是?”
“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陈卉终于忍无可忍,她站起身来冲丁孜晖吼道,一扭头便把一杯白水冲着男友的脸泼了过去,咬牙冷笑着逼问道,“她从哪儿知道,你做爱时候喜欢叼别人奶子?!”
杜苇尴尬极了,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从哪儿知道?当然是在床上知道的,不然你男朋友还会到处去宣传吗?”杨颂在一旁冷笑着点了支烟,点烟器磕开的声响咔哒一声,她之前从来没有当众抽过烟,猛然在人前吞云吐雾,让人难免有些不自在,她却浑不在意,“我们一个女孩子孤身上岛,不比你有男人罩,不找个靠山,怎么活下来?总归是死到临头了,这岛上又没有束缚,你对男人的裤裆还真是放心啊。”
她说话的时候并不看那对情侣,只是点烟的姿态情色十足,话里的含义,也够意味深长的。
陈卉脸色瞬间铁青。
方岱川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唯恐这场战火波及到自己头上,心中只有偌大的两个字劈山裂石般砸下来:卧槽。
太狗血太刺激了,方岱川叹为观止,感慨道这么多年拍的剧本诚不欺我,危急关头真的有男人荷尔蒙飞速分泌,在生死之间还能精虫上脑!
他拽了拽李斯年的袖子,倒抽一口凉气:“真的有这种操作?”
“她也找过我,我没应罢了,”李斯年却没有他反应这么大,他背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看八卦,悄声问道,“怎么,她竟然没找过你?”
方岱川坚定地摇了摇头。丁孜晖没找过他,杨颂也没有,这一点方岱川非常确定,除了李斯年闲的没事儿对他动动手脚以外,他可没尝过这等投怀送抱的好事。
李斯年挑了挑右眉,一脸你别唬我的表情:“不能!按说,你才应该是靠山的最佳人选,——不论从哪个角度看。”
武力值高,单纯好骗,这难道不是换取安全感最好的对象吗?更别提大小也是个明星,脸和身材都有偶像光环的加持。李斯年确实有些不太理解女性的审美标准和思考回路。
他们这厢隔岸观火,那边已经快打起来了。
陈卉眼睛和鼻头都通红通红的,狰狞地看着身边的男友。
“我为你才上岛来!”她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我放弃一切,生死都抛下,就为了你!你在这个岛上和别的女人上床?!”
她声音喑哑,窗外正是一道闪电批下。
李斯年突然一改刚刚的漫不经心,他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叠撑在了桌前。方岱川看见他的眼神倏忽一亮,浅琥珀色的眼睛映着窗外风雨,在亮光中显得特别冰冷,长刀出鞘一般的锋锐,他眼睛盯紧了杜苇和陈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