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少晨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不,我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称赞了我的身材。”
“完全出于礼貌。”沈慎元坦荡荡地看着他的上身,然后点头称赞道,“身材的确很好。这次是真心的。”
罗少晨道:“衣服还没有送来?”
“如果送来的话,会先进过你的洗澡现场。”
罗少晨挑眉。
沈慎元立刻表现出自己对“小小叔叔”肉|体的呵护,“在这之前我会先关上门。”
“我不想有任何东西阻挡在你和我之间。”
“呃,只是一道门……”沈慎元看着罗少晨的眼睛,觉得在固有的冷静后面还藏着太多他无法辨析却明显感到危险的情绪。
礼貌的门铃声打断两人的对视。
“cierge,礼宾。罗先生,我是来送衣服的。”
罗少晨随手拿一些零钱当小费,打开门,礼宾挑的是一套黑色休闲服,和一条黑色三角内裤。“谢谢。”他面不改色地将衣服收下,“警察什么时候来?”
“他们到达后,前台会给我打电话。”刚说着,他的手机就响了,他退到一边接起手机,然后对罗少晨道,“他们已经在楼下了。”
“我换好衣服就下去。”他随手关上门。
沈慎元看了看他手上黑漆漆的衣服道:“他们是在预防你再被泼。”
罗少晨道:“也许下次他们改用白油漆。”
“这次抹黑,下次洗白?他们对你抱有厚望。”沈慎元看他拿着衣服进浴室,“你换衣服也不关门吗?”
罗少晨将衣服放在洗手台上,一手搭着围在腰际的浴巾,退后一步看他,“你想看什么?”
“……没有。”
浴巾落在地上,不过在沈慎元看清楚的前一秒,罗少晨已经走进了浴室。
……
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沈慎元抹了把脸,然后发现……自己的面部肌肤有点热。
罗少晨回到大堂,泼墨的人已经被带上警车送往警局,只留了一个警察等他们。“泼墨的人叫黄子祥,和他一起来的是他的姐姐,叫黄美丽。他们用硬纸袋装墨水,上面挂了一件毛衣掩饰,从你们进自助餐厅之后就一直坐在大堂里等,相信不是偶然。”
罗少晨道:“我不想知道经过,我只想知道后果。”
“你需要跟我去警局录一份口供。”
“去警局?”
“是的。”
罗少晨道:“那里的空气有助于我提供更多的信息?”
“你真幽默。我们可以走了吗?”
罗少晨低头看沈慎元。
沈慎元道:“外面可能还有很多墨水在等着我,没有你,谁帮我挡?”
“我让赵奶奶来接你。”
“赵奶奶身手没有你灵活,覆盖面也没有你大。”沈慎元抱住他的腿,可怜巴巴地抬头,“让我去吧?你知道我扛得住。”
“呃,是不是应该问下我的意见?”警察问。
罗少晨道:“你的车呢?”
警察道:“可以搭你的车吗?好吧,你做主。”
罗少晨无奈地摸了下沈慎元的脑袋道:“走吧。”
沈慎元道:“你穿白色真是帅呆了!”
“你说里面还是外面?”
“……里面的没看到。”沈慎元道,“需要我用专业眼光评论一下吗?”
警察诧异地回头看他们。
罗少晨一把抱起沈慎元,将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肩膀上,挡住对方探视的目光。
日头西晒,阴冷的审讯室被阳光照得暖洋洋。
罗少晨被隔离录口供。
坐在他对面的西装男开口道:“敝姓涂,涂,目前负责罗启松和穆必诚被杀案。抱歉,这里没有更高档的会客室。”
罗少晨身体微微后仰,淡然地看着他们,“除了我差点变成国画之外,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涂旁边的衬衫男道:“你之前认识黄子祥和黄美丽吗?”
罗少晨道:“启松追悼会的时候见过一面。”
“事后黄子祥曾在停车场与你发生争执?”
“他单方面的口头威胁。”
衬衫男道:“你事后有没有再找过他们?”
罗少晨道:“没有。”
“为什么?他们大闹追悼会,并且口头威胁你们的安全,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存在会威胁到你和你的家人?”
罗少晨道:“我相信靠税收养起来的警察队伍不是米虫队伍。”
涂笑了,“你的情绪很抵触。”
“你要我为了进审讯室而欣喜若狂吗?”
“合作会令我们都过得更愉快。”涂道,“我知道罗家很看重星罗城计划,但是罗启松的事让这个计划停滞不前。早点让这件事结束,对我们都有好处。”
罗少晨道:“我也很希望杀启松的凶手能够落网。”
“那我们更应该合作。”涂道,“黄子祥和黄美丽离开追悼会之后就被房东收回了租住的房子。黄子祥丢了工作,雇佣黄美丽当保姆的家庭也回拒了她。这些事你知道吗?”
罗少晨道:“我今天才知道他们的名字。”
涂缓缓道:“你觉得,可能是罗家其他人做的吗?”
“我觉得,不是。”
“这么肯定?”
“我的主观看法。”罗少晨看了看手表,“口供要录多久?我的侄女还在等我。”
涂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和沈慎元熟吗?”
罗少晨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不熟。”
涂道:“马维乾呢?”
“最近合作做专辑。”
“你知道娱乐圈里有谁涉嫌吸毒吗?”
“不知道。”
“罗启松在娱乐圈中有哪些朋友?”
“你可以看娱乐杂志。”
衬衫男不悦道:“罗先生,我知道你是名人,但这里是警局,我希望你能配合一点。”
罗少晨瞥了他一眼,“我一向实话实说。”
涂不以为意地笑笑,“小董,你不觉得我们和罗先生谈得很愉快吗?好吧,最后一个问题。罗先生,你知不知道罗启松的情人是谁?”
罗少晨道:“娱乐杂志上应该写得很清楚。”
“不,我是说,他的秘密情人。”涂道,“我们查过罗启松生前的消费记录,发现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买一些一模一样的东西。”
“情侣用一样的东西很正常。”
“正常吗?一样的男表,一样的男戒,甚至同样款式不同大小的男鞋?”涂满意地看着罗少晨冰封的表情终于裂出一条细缝,“我想知道,在他离世之前,他和哪个男人走得最近?”
一句话的工夫,罗少晨已经调整好表情,“就我的立场来看,应该是我。因为我和他见面的场合中,只有我和他出现的次数最多。”
涂笑道:“看来你们经常单独见面。不介意告诉我你鞋子的尺码吧?”
罗少晨道:“四十二。”
“谢谢。”
罗少晨一出来就看到沈慎元站在走道里焦急地张望,直到他出来才松了口气。
“泼墨就一个动作,怎么谈这么久。”他小声抱怨。
“你侄女很可爱。”涂跟在罗少晨身后走过来。
罗少晨刚刚扬起的嘴角很快扯平,抱起沈慎元就走。
“我刚才跟你说的事,希望你能保密。”涂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警局的阶梯有些狭窄,罗少晨走得很慢,“保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告诉别人。”
“你不想还罗启松清白吗?”
罗少晨停步转身,望着站在两格阶梯之上的涂道:“你说什么?”
“你相信罗启松贩毒吗?”涂慢悠悠地往下走了两步,与他平视,“他是罗定欧的儿子,家财万贯,没有毒瘾,也没有赌瘾,唯一的爱好就是和女明星传绯闻。他为什么要贩毒?之前他受警方保护,我和他相逢恨晚,相谈甚欢。我们聊历史,聊时政,聊天文,聊地理,几乎无所不谈,唯独对他贩毒的事讳莫如深。其实那时候他已经承认了贩毒,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糟糕的?除非,他想保护什么人。我现在就是想找出那个人。”
罗少晨道:“找出那个人不等于他清白。”
“可至少能给他公平。”涂道,“罗启松死了,那个人却还逍遥法外。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罗少晨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觉得启松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涂微微一笑道:“也许他反悔了呢?他死得这么仓促,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后悔了却来不及说?主谋和帮凶的待遇差很多,如果他不是,为什么我们要把他架上那个千夫所指的高台,还连累他的家人陪着他受罪?”
罗少晨身体稍稍前倾。
涂配合地伸长脖子。
罗少晨轻声道:“如果你能把这件案子查得水落石出,我很乐意送花圈给那个人,送锦旗给你也可以。加油。”
涂眨了眨眼睛,“镶金边的可以吗?”
“18k的可以考虑。”
涂大笑道:“看来我要加把劲了。”
罗少晨抱着沈慎元往楼下走。
小董从三楼走下来,站在涂身边,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才道:“你觉得是他吗?”
涂道:“不像。”
“他有抵触情绪。”
“是个坏脾气。”
“你觉得不是他?”
“他脚太大。”
“也可能是假的。”
“不如这样吧。”涂道,“你今天晚上去他家偷一只鞋来,便知真假。”
小董挠头道:“要不是他,那是谁?我们之前分析过,他的可能性最大。和罗启松很熟又不引人注意,他是音乐教父,在娱乐圈有一定的地位,和沈慎元、马维乾都认识,要做什么都很方便。最重要的是,他是罗启松的堂弟,如果他们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罗启松才死咬着不松口。”
涂道:“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项。”
“什么?”
“动机。他和罗启松都出身大富之家,衣食无忧,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做这种事?而且在事业上,他们都算得上春风得意,也不存在报复社会的心理。”
小董道:“会不会是他们恋情不能曝光,所以报复社会?”
“那他们应该去烧了民政局。”
“那会是谁?所有人都已经排除了。”小董下了几格阶梯,犹豫着回头看他,“会不会是我们走错了方向?也许事情没那么复杂,就是沈慎元、罗启松和穆必诚三个人。杀手杀沈慎元的动机就如他说的那样,是职业操守。”
涂道:“你不觉得这些事情的发生就像一局棋,杀手的出现就是最后的将军,把这局棋推上死路,好让其他人拿着杀手的供词快速结案。越是这样,就说明这局棋越是不简单,这后面肯定还藏着一个什么人。而且指证沈慎元的供词非常薄弱……仅凭穆必诚身边人模棱两可的口供和一盘模模糊糊的录音带,简直像是找到替死鬼之后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证。”
小董见他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若有所悟,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涂道:“你记得么?谁在推动这件案子的完结?”
“你是说穆家?”
“还有颜、鲁、马。”
小董击掌道:“他们为了保护马维乾?”
“我查过马维乾,他是马家一表八千里的远亲,颜、鲁、马三家不会为了他兴师动众,一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人。”
小董道:“这范围说起来也不大啊。”
“不是不大,简直可以说很小。”
“哪里很小?这三家里里外外的人加起来也超出两个手掌了。”
“可是这两个手掌里,有多少人正好符合鞋子的大小呢?”
小董眼睛一亮。
沈慎元从罗少晨被请进审讯室,心就吊在嗓子眼,听到涂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后就更是扑通扑通不停狂跳,好不容易熬到车里,立马忍不住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罗少晨反问道:“你鞋子的尺码是多少?”
“啊?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