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挂断了的手机塞给老万的时候,林间还有一部分没能从天上下来。
“没事吧。”老万有点担心,“林间同学?”
林间同学俯卧起撑:“没事,特别好。”
老万离得远,没听见电话里的动静,伸手扶他:“是不是休息还不够?这个周末好好休息,还需要的话,可以多请几天假……”
“不用。”林间神采奕奕摆手,“谢谢老师。”
预备铃响起来,林间把桌子挪回原位,三两步跨回座位,铺开卷子。
老万好奇地研究了他半天,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去座位上准备开考,自己坐在了讲桌下面的第一排。
林间翻开卷子,转了两圈笔。
隔壁几个高中的卷子都比河高善良不少,卷面难度下来的不是一两个台阶。
时亦现在给他复习的都是基础,做那份月考卷子还有难度,碰上这种友好的基础题,能做出来的居然还有不少。
答得挺顺,甚至还有心情用上几个时老师刚教过的解题验算小技巧。
“进步真大。”老万习惯性跟小同学聊天儿,探身仔细看了半天,“林间同学……”
他才开了个头,就忽然闭上嘴,又坐了回去。
林间答完小半张卷子,换了张算草纸,抬头看一眼忽然想起自己是在监考的老万:“您说。”
“不打扰你考试。”老万说。
“没事儿。”林间笑了笑,“我们这种从小不好好上课、上课看小说、在家偷玩儿电脑的学生,都有种谋生必备的天赋。”
老万有点儿好奇:“什么天赋?”
“一心二用,绝不干扰。”
林间顺手填了个答案:“您说您的,我现在是在用左半脑答题,右半脑跟您唠嗑。”
老万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天赋,站起来绕了他好几圈:“真的?”
“真的,不然没法写作业的同时看电视。”林间说,“我还能一边做题一边唱ABCDEFG。”
老万忍不住笑了:“我也应该锻炼一下,试试能不能在听讲座的时候判作业。”
林间笑了笑,把最后几道一看就做过的送分题顺着填完。
老万看他确实不受影响,总算放了心:“林间同学,你家里最近还好吗?”
“还行。”林间说,“那个人渣没再来学校找麻烦吧?”
“没再过来。”老万摇摇头,“董老师说下次再来,就给他打电话,他知道了就去除暴安良。”
“您的看法呢?”林间扬眉。
“我觉得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老万说,“董老师最近正在教李白的《侠客行》。”
林间没太反应过来:“啊?”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老万给他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林间:“……”
老万在保密这件事上和小同学达成了共识,欣慰地点点头:“不找董老师,但可以找班主任。”
林间笑笑:“您打算怎么管?”
“不知道。”老万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当老师的会教学生,但未必能对付得了这种人。”
林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点儿诧异,停下笔抬头。
“你继续写,现在还是考试时间。”
老万提醒一句,耐心往下跟他商量:“老师不是肯定能帮得上,但可以帮你想办法,帮你出主意。”
林间笔尖顿了下,没抬头,翻过一页卷子。
“钱周转不过来了,老师这儿也能帮忙,有什么事不方便回家,也能在老师家暂住。”
老万继续说:“或者需要生活援助,学习援助,法律援助。”林间实在忍不住,笑了笑:“万老师。”
“照顾同桌援助……”老万没刹住,刚说完最后一个,停住话头,“怎么了?”
“没事儿。”林间:“您接着说,我对最后一项很有兴趣。”
-
收卷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时亦正好扣上笔帽。
今年的题目跟往届比起来偏难,题干还非常繁琐,有不少能混到一块儿的近似定义。加上自创题目的魔幻现实场景,不仔细看说翻车就当场翻车。
考场里的气氛一直挺紧张,不少人做到一半就开始骂骂咧咧,监考老师维持了好几次纪律。
一到交卷子,老师嘴里的“坐在座位上不要动”还没说完,一大半的人已经飞快交完卷子涌出了考场。
时亦交了卷子,没立刻出门,在座位上多坐了一会儿。
监考老师见多了考完试深受打击的小同学,看他坐得离窗户挺近,不太放心:“同学,同学?”
时亦回神抬头。
“没事吧?”老师探头看他,“今年不行还有明年,竞赛不行还有高考,别灰心。”
时亦点点头:“谢谢老师。”
老师监考一场心力交瘁,对安静配合的同学印象格外好,给他打气:“题难大家一起难,运气好蒙对了就能进入选,一切皆有可能。”
不知道哪句让小同学回了个神,抬头怔了一会儿,露出了个挺浅挺干净的笑。
老师放心了,朝他招招手,快步出了教室。
时亦在书包里摸了摸,翻出罐牛奶,打开喝了两口。
他自己其实也有一部分题目没什么把握。
几个模型没见过,蒙上的公式不知道对不对,还有两个模糊条件,不知道究竟审没审清楚题。
但答题状态还是比之前都好了不少。
这种心无旁骛、能什么都不想,什么顾虑都没有的,专心投入只管做题考试的感觉。
时亦把牛奶喝完,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
状态其实还好,没像上次考完那样,不光忘了他跟同桌约着一块儿回家,甚至还忘了他有个同桌。
这次他甚至还记得他同桌也在楼下考试,等着他下去判卷子。
说不定下次还能比这次再有进步。
时亦睁开眼睛,拿出手表摆弄了一会儿,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忽然嘟嘟响了两声。虽然林间已经介绍过功能,但他还是头一次真把这东西弄响。
震的声音还挺大,时亦手顿了下,差点儿没拿稳,刚从桌沿堪堪捞住,对面已经叮的一声接通了,
“小书呆子?”林间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我同桌这么快就让这块手表实现它的价值了吗?”
时亦:“……”
手表的摄像头视野格外广,拍的甚至还挺清楚。
林间看得见他在哪儿,敲敲屏幕,没忍住笑了:“还挺好用……考完了?”
时亦还没调整好状态,没想这么快就让他看见,犹豫了下,点点头。
“我刚看了遍说明书。”林间笑笑,“发现这个手表还能算命。”
时亦微怔:“什么?”
“我同桌现在应该还没把他的四核八线程大脑调回生活模式,题目答得不太满意,但绝对不算没答好,主要是对个别题目不太有把握。”
林间掐指一算:“应该是个自己心里比较有数,但是不太有谱,多少还是有点儿紧张的考试后状态……”
时亦看着他像模像样地演戏,把手表架在对面桌沿,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什么意思。”林间这回没能算出来,“我猜对了百分之八十?”
小书呆子摇摇头,很冷酷地又对着他比划了一下,手往上抬:“啪。”
林间:“……”
虽然老万给他提出了个不错的“放手让同桌自己认识校园、熟悉校园,加深对学校标志性建筑和道路的印象”的建议,但他还是觉得这种事就算过两天再努力也来得及。
现在他必须蹿上楼,揉他同桌至少二十个数。
不然很可能现在就又得上一回天。
“这个世界有很多的不公平,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这种不公平造成更加不公平的结果……”
老万还在耐心地给小同学讲道理,磕了磕卷子,站起来转身:“……林间同学?”
林间同学只给他剩了个残影。
卷着纸笔一阵风扫过教室,在教室门口,因为门的暗算跟阻挡稍微留下了那么个影子的那种。
老万迷茫地站了一会儿,摘下来眼睛擦了擦,又重新戴回脸上。
林间三步并两步冲上楼,一路杀到了他同桌的考场门口。
居然学会了拿枪啪他的小书呆子看起来还没太反应得过来,坐在座位上,跟着动静抬头。
看起来没什么表情,眼睛睁得有点儿圆。
熟悉的黑亮瞳底隔了层东西,像是在所有情绪的外头罩了个挺结实的半透明罩子,但一点也不影响好看。超酷超冷淡的表情跟格外乖的坐姿混搭在一块儿。
能给他从这栋楼可爱到对面高二那栋楼,直接扎进同一个班的同一个位置。
林间单手一撑书桌,轻轻巧巧跳过去,按着他同桌的脑袋行云流水地飞快揉搓了一通,把人整个胡噜进怀里。
“还没好。”
时亦不太想叫他看见自己这个状态,抬手撑着他胳膊:“等一下,我需要时间――”
“可以。”林间弯起手臂横在胸口,自我介绍,“评委老师好,我叫林间,这个姓是我妈的。我很喜欢,但我可以暂时先随我男朋友姓五分钟。”
“……”时亦就没见过这么耍赖的,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间捞起他同桌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挺欣慰,攥着卷子朝他晃了晃:“没写作文,答完了两科,回家还得让时老师帮我监考。”
时亦目光跟着亮起来:“怎么样?”
“简直找回了属于王者的自信。”林间非常深沉,“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我能读懂的题干的。”
时亦跟着笑出声,咳嗽了两声,把嘴角的弧度往回收了收,伸手去接他的卷子。
林间攥着卷子往上抬胳膊。
时亦伸手够。
林间继续往上抬。
时亦撑着桌沿伸手够。
林间往上抬。
……
时亦收回胳膊,看了他一眼。
他同桌可能是特别想跟他试一试谁打架更厉害。
“小书呆子。”
林间自己都有点儿撑不下去这种幼稚的没完没了,笑着把卷子塞进他手里,顺手胡噜了一遍脑袋:“你有权利高兴啊。”
时亦怔了怔:“什么?”
“有权利高兴。”林间耐心重复,“我同桌这么好,他想高兴就高兴。”
时亦没太听懂他这句话,睁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
林间不着急,也没在这件事上头再纠结,捞住他的书包:“快走,我刚才考试的状态还没过去呢,得趁热写。”
时亦抿了下嘴角,点点头,小跑了两步跟上去。
林间下楼下得挺快,一边往下易磐龋一边又分心看了看身边的小书呆子。
程航给的那份资料他已经看了三分之二,也差不多弄明白了时亦对考试的抵触究竟是哪儿来的。
与其说是抵触,不如说是潜意识里的拒绝。
记忆已经形成了足够刻板的惯性,已经习惯了考出好成绩伴随着的就会是冷嘲热讽和倾泻下来的恶意。这种惯性不是换个环境、换一群人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考试不能好好答题,分数高了就会被针对。
考好了更不能高兴,不然就会被当成是炫耀。
程航把资料给他的时候,说时亦这样的日子过了三百七十四天。
三百七十四天,加上寒暑假,加上周末,加上法定节假日。
正好是两年。
两年这种连光都看不见的日子。
林间给自己默念了几遍莫生气,刚要问小书呆子想吃点儿什么,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出声:“时亦?”
时亦没他两条腿业媚敲纯欤比他稍微落后了几个台阶,停下脚步。
林间蹙眉,回头看过去。
是个瘦高的男生。
踩了双挺嚣张的篮球鞋,穿着时亦他们那个市高中的校服,身后还带了几个歪瓜裂枣的跟班。
应该是来这边躲着摄像头抽烟的,一只手还夹着个着到一半的烟头,斜靠在楼梯间门口,对着时亦上下打量了一圈。
时亦没再走,停下来迎上他的视线。
“还挺出息。”篮球鞋打量他半天,嗤笑一声,“你也来考竞赛?”
时亦摇摇头:“来欣赏真题卷的印刷质量。”
林间没忍住笑了一声。
篮球鞋原本没注意他,听见声音骤然扭头,脸色沉下来:“笑什么笑,别他妈没事找事!”
林间举起手,看了时亦一眼。
小书呆子的神色挺平静,朝他点了下头。
林间扬了下眉,配合地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
“新学校挺舒坦?”篮球鞋看着他,脸色比刚才更沉,“日子过得不错,腰挺得挺直,啊?”
时亦没说话,抬头看着他。
“咱们俩的事儿可还没完。”
篮球鞋走近两步,把烟头往他衣领上按:“你掰折了我一条胳膊,那个姓于的都不知道管,我拿刀凭什么他就管了?早知道就不该捅胳膊,就该给他点儿更痛快的……”
他的手才伸过来,时亦就已经抬手打掉了他的烟头,单手制住他的手腕,一拧一扳,把人牢牢怼在了墙上。
后头几个跟班原本还得意洋洋看戏,吓了一跳:“才哥!”
时亦抬头。
着几个人冲过来要帮手,一迎上他的视线,脚步都不自觉停了停。
“时亦!”篮球鞋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动手,语气阴沉下来,一拳往他肚子上砸过去,“给你脸了!”
他的拳头走得太慢,时亦低头看了一眼,侧身让了让,压制着他那只手抬起来反肘横磕。
篮球鞋才猛虎下山到一半,被他回肘重重磕在胸口,连着退了两步,被几个跟班仓促扑上来扶住。
“还敢跟我动手?”
篮球鞋抹了下嘴角,怒极反笑:“看来是处分没背够?”
“都一样。”时亦说,“一个是背,两个也是背,但我见你一次就要打一次。”
“就为了姓温的那个老太太?”篮球鞋讥讽,“你还挺仁义。不过这种事儿也不能怪我们吧?她是因为非要帮你,才被我们挤兑为难的。要是没有你,我们也犯不着对付她……”
时亦没等他说完,已经钳住他手肘把人拖过来,抬膝撞在了他的上腹。
篮球鞋骂人的口型还在,已经疼得瞬间没了音。
“欠温老师的,我会慢慢补。”
时亦低头:“但揍你我会很快。”
篮球鞋没见他这么冷静的说这种狠话,瞳光隐蔽地缩了下,挣扎抬头:“你还敢惹事?告诉你,这一个处分就包你没希望进省队了,保送没戏,你要是再敢动手,就算竞赛考得再好都没用――”
“保不保送都一样。”时亦说,“我会高考。”
篮球鞋错愕地瞪圆了眼睛。
“我来考试,是因为我想考。”
时亦松开手:“我想学习,想讲题,想在考前冲刺复习,想好好考试。”
篮球鞋不屑嗤笑:“他们没说错,你还真是有神经病,脑子不正常――”
“我很久没这样过了。”时亦说。
篮球鞋根本理解不了,被他打断,不耐地上前一步想动手,又想起忌惮,堪堪刹住。
“我不知道我的初中是怎么过来的。”
时亦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把话说完:“在我能感觉到的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事都试一遍,会高兴。”
林间靠在阴影里,听着小书呆子格外平静的声音,拔开笔帽,又重新扣上。
就算他不知道篮球鞋叫什么,听到这儿也不难猜得出这是哪一号人。
程航还特意跟他说过,时亦当时掰折了胳膊那个学生家里挺有势力,把这件事全归责到了时亦的头上。
要不是当初正好有个外校的省级优秀教师去他们学校示范教学,硬是拦住了要彻查,现在绝不会是一个处分这么简单。
这种人来考竞赛倒也不奇怪。
能拿钱把孩子塞进不错的高中、能这么以势压人颠倒黑白的家庭,当然也可能拿钱在竞赛里找点门路,弄来个自主招生或者保送的名额。
林间把笔揣回口袋里,抬头看了一眼。
时亦不会跟这种人费这么多话。
小书呆子是在说给他听。
根本不像时父时母说的那样,时亦一直想要睁开眼睛,一直在尝试着从黑暗里挣出来。
比谁都乖,都听话。
教了就肯学,说了就肯听,得到了善意就努力回应。
只要伸出只手,让他相信了,就会牢牢攥着拼尽全力上来。
……
居然被拖了这么长的时间。
林间不知道他同桌能不能看见,但还是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咧开嘴笑了笑。
小书呆子的视力也跟脑子一样好。
目光在他这儿停了几秒钟,眉眼就跟着释开,嘴角轻轻抬了下。
“是不是给你的脸太多了?”
篮球鞋无疑把这个表情当成了对自己的挑衅,火气彻底挑起来,过去揪住他领子:“以为学两招打架就能扬眉吐气了?告诉你,当初要不是那个姓于的外校老师非得护着你,老子他妈早让你辍学了!”
时亦的视线落回他身上,蹙了蹙眉。
“等我找着他背后是谁!”篮球鞋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咬着牙骂骂咧咧,“早晚他妈让他收拾铺盖滚蛋……”
时亦没等他说完话,已经攥着他的胳膊一拧,抬膝撞在胸口,反肘重重磕在了他的背后。
篮球鞋疼得要命,早红了眼睛,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就是个没人要的杂种!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你爸妈都不把你当回事,还有人护着你?还敢跟我动手,知不知道我家里面――”
“差不多了吧?”他身后响起了个新的声音,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篮球鞋激得不用点火都能炸:“谁!少他妈来瞎掺和!”
“仗义执言的路人。”林间说,“给自己留点活路不好吗?”
“滚!”篮球鞋挣扎回身,劈头盖脸朝自己那几个跟班骂,“老子带你们出来看戏的?赶紧他妈动手――”
他话音还没落,林间已经利落抬腿,把最后一个跟班直接踹出去了一米多:“别误会,他们还是挺努力的。”
篮球鞋目光骤然缩紧,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了转:“你是干什么的?”
仗义执言的路人很友善,指了下时亦:“护着他的。”
篮球鞋看了他半天,皱紧眉:“道上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知道这小子还跟了人,要是你罩的,今天我就不找他麻烦……”
“无所谓。”林间说,“主要是我想找你麻烦,你可以挑个你喜欢的姿势和状态。”
篮球鞋脸色彻底变了:“你要干什么?”
林间低头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
时亦迎上他的视线,轻抿了下嘴角。
“让我过把瘾吧?”林间朝时亦眨了下眼睛,目光落在他身上,没忍住笑了,“小书呆子,先把人松开。”
他已经差不多发现了,时亦一动起手来就完全没有分寸,也根本不知道怎么留手。
所以在不想惹事、不想闹大、不想耽误太多时间的时候,小书呆子的留手就非常的硬核。
差不多就是字面上的留一只手。
左手垂在身侧,全程用右手虐人打架的那种。
虽然从道理上能理解,但从表面上看,确实超级爆炸螺旋无敌帅。
而且还爆炸螺旋无敌挑衅。
篮球鞋能傻叉成这样,除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家里养废了,有三到四成应该都是被他同桌这个过于炫酷的架势给激的。
时亦应声松了手,让篮球鞋挣扎着站起来,抬头看着他。
“去找老万待会儿,我刚在他那儿办的会员,充了两年的照顾同桌防走失服务。”
林间压低声音,碰碰小书呆子垂着的胳膊:“同桌有点儿事,一会儿过去找你。”
“做什么?”时亦问。
“没事儿,相逢即是缘。”
林间扬扬眉,迎上他同桌黑净清亮的眼睛,没忍住笑了,攥了攥两只手的手腕:“机会难得,好好跟他讲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