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细想时只觉得匪夷所思,而今看见那张照片时,才意识到是原来如此。
数月前江白鹭来岑氏面试时带来的那张前男友的照片,岑戈当时只下意识地觉得陌生又熟悉。现在再回想起来,才察觉那是一种隐隐像是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陌生的熟悉感。
然而镜头里的人赤裸的背脊上干干净净,并无任何纹身的痕迹。
从江白鹭手中没收掉的那张照片也是。他一度误以为那是对方趁他睡觉时偷拍的照片,缴收以后随手收在了钱包夹层中。此时他面色y-in沉地将那张照片抽出来,再垂眸瞥去时,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照片内情趣套房与春`宵一刻情趣套房布置的不同所在。
他面色铁青地将那张照片撕掉。
他到此时才明白过来,江白鹭躺在他的床上叫前男友的名字,不仅仅只是对前男友旧情难忘,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这张轮廓相似的脸,让对方情迷意乱时误以为见到了分手多年的前男友。
江白鹭不会做出在其他男人的床上叫出前男友的名字这样的蠢事来,从最初见面的时候,江白鹭看上的就是他这张脸。所以,他才会在看见自己时露出那样真实到猝不及防的惊讶情绪来。
岑戈讽刺般地勾起唇角,眼睛里色泽暗沉如一片死水。
喝完杯中的咖啡,江白鹭捞起外套起身结账离开。街边出租车来来往往,江白鹭抬手拦下一辆空车,坐上副驾驶时,脱口而出的却是玉京园的地址。
他心中如明镜,自己钱包里消失的那张照片,一定是宋棠拿走的。宋棠拿了东西,就会去找岑戈。不管对方以什么方式在岑戈面前抹黑他,岑戈看了照片,自然会认出来照片上的人是谁,继而会回头来找他。
然而即便是脑海中思绪清晰,他仍旧有些坐立不安。凡事总有变数,即便他还有更好的方式,还可以选择和岑戈进行面对面的对峙和解释。然而假如能够借由这张照片让宋棠彻底死心,也就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心中思绪掠过万千,江白鹭怔怔地盯着车窗外掠过的街道出神,手心里已经溢出轻微的汗意。
下午六点,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时,江白鹭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盛大绚烂的夕阳余晖从窗口透进来,无声地铺陈在地面上。他看见男人面无表情地走入客厅内,瞥见坐在沙发里的他时脚步微顿,继而头也不回地迈过地面上跳跃的金色光斑,走到冰箱前弯腰拿水喝。
江白鹭坐在沙发上静候片刻,也没等来预想中岑戈对照片的询问,关掉电视起身朝对方走去,最后在离岑戈三两步远的位置上驻足,试探x_ing地问:“你还在生气?”
岑戈背对着他,如同置若罔闻般仍旧保持仰头喝水的姿势,没有回
头也没有回答他。
江白鹭有些疑惑,思来想去觉得大约还是手表的事没有翻页,便放轻声音保证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拿你的手表了。”
岑戈沉默一秒,放下手中的瓶装水,关上冰箱转过身,掀起眼皮来望他,眼睛里似是冰寒,又似是有隐忍不发的火。
江白鹭的注意力落到他空荡荡的手腕上,竟然也无心再去思索照片和摊牌的事情,只吃惊地问:“你的手表呢?”
岑戈眼睛里浮起浓浓的讽意,“取下来了。”
“昨天取下来的。本就是一块来路不明的表,连我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要一直带着它。就算是我妈当年去世前留给我的那枚戒指丢了,也赶不上手表被其他人碰时我的在意程度。”男人沉下声音,眸光又暗又深,“直到昨天和你吵架。”
他缓缓勾起唇角,瞳孔里却泛着冷意,“如果不是昨天,我都不知道,比起那块手表被你不经允许擅自拿起来,原来我更在意和你吵架这件事。”
男人语气微顿,覆满冷意的琥珀色瞳孔里暗潮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桎梏喷涌而出。然而下一秒,他垂眸敛去眼中的波涛,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你当初跟我说,为什么会喜欢我?”
江白鹭愣了愣,回忆起自己当时的托辞,沉默一秒开口道:“一见钟情。你知道的,”他琢磨了一下对方话里的情绪,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却仍旧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缓声补充,“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一见钟情?狗屁的一见钟情。”岑戈打断江白鹭的话,拖过他的手腕将他重重地按在墙上,瞳孔里的冰寒倏的下沉,取而代之的是再也抑制不住的熊熊燃烧的怒火,以及怒到极致时隐隐发红的双眼。如同要吃他的r_ou_吞他的血般,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江白鹭,你他妈,是把我当你前男友的替身?”
第50章
江白鹭面露愕然。
岑戈却误以为对方一副心思被拆穿的模样,更是怒不可遏,呼吸间胸膛剧烈地起伏,最后微微阖了阖眼皮,转身回到沙发边坐下来。心脏却像是无止尽地沉入海底,前所未有的浓烈无力感铺天盖地地漫过来。
男人瞳孔里承载怒意的淡淡赤色倏然隐去,仿佛上一秒被他按在墙上逼问都是江白鹭臆想出来的错觉,岑戈将口袋里的照片摔到茶几上,“照片给你。”
说完,他微微一顿。像是在极力平复语气中的情绪,又像是雷雨夜飓风来临前粉饰太平的序曲。
江白鹭朝茶几旁走了两步。
岑戈骤然抬起眼皮来,目光如削铁如泥的利剑般将他钉在原地,声音像是裹在寒冰里,“拿上照片,给我滚。”
江白鹭漂亮的瞳孔骤然轻缩,却直勾勾地望着他,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岑戈似是不耐烦到极致般,看上去完全像是失掉了和他无意义耗时间的耐心,裹着满身冰冷凌厉气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玄关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