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之后,驼鸟熟门熟路地坐到了驾驶位上,三个人类上了车后便站在驾驶座边面面相觑,担心地问清景:“这只驼鸟居然还会开车?您这变异兽进化得也太强了,肯定吃过不少丧尸晶核吧?”
变异兽啊……难道这两只不是他一样的妖精,而是跟随这天地一起变异才产生了说话能力?他趴到驾驶座椅背上低声问驼鸟:“你是变异兽?”
驼鸟自豪地说:“我当然变异了,而且我已经是二级变异兽啦!你没看到我不仅会飞,还会说话吗?”
我说我怎么不知道动物园里什么时候出了那么多白吃白喝的妖怪呢,敢情是认错品种了。清景僵着脸“呵呵”了一声,抬手把驼鸟从位子上拽下来,打着哈哈跟那三人说:“它哪儿能开车,就是看着新鲜,坐上去过个瘾而已。那个……这辆车本来就是在这路边上放着的,我刚往上搁冰柜时还发愁自己不会开呢,幸亏你们来了,呃……这车是锁着的,你们会开吧?”
李煦然从包里掏出了个椭圆形的黑色摇控器,在清景眼前晃了一下:“我带了万能开锁器。我家小区楼下开锁公司都用这种东西开锁,小车和一般的房门都试过了,不过这种大车我从没上过,也不知道成不成。”
他嘴里说得谦虚,身上却带着点胸有成竹的气势,直接坐到驾驶席上,拿摇控摆弄了一阵便打着了火,扳动方向盘开上了马路中央。
太好了,有人开车他就能安心躺在软软的椅子上享受,也不用担心半路救人时人家看出他们车子发动机不响、轮子也不转了!
车子一开动,曹琛和林默就主动在司机位后面那排位子上分别坐下,黑背懒洋洋地趴在主人身脚边,享受着许久没有过的闲适。
清景一手拽着驼鸟,一手拍着李煦朗的肩膀鼓励道:“你随便开,开成什么样都行,我就在后头盯着呢。有丧尸叫我,有人类就停车救上来,剩下的都随便你。”
李煦朗笑道:“我们哥儿仨也杀过不少丧尸,遇到丧尸自己就能解决,你就安心休息吧。我听广播说,海里好像长出了什么巨型异兽,咱们得往内陆迁,市都建起了大型生存基地,你想去哪边?”
清景虽然曾游过祖国大江南北,但真要他自己走肯定是两眼一抹黑。现在有正经的司机在,他索性就把选择权完全交了出去,拎着两只变异兽走向车尾,随便找了个位子把它们塞进去,继续躺到了四人座上。
车子开起来略有点颠,发动机呜呜地轰响,而且转弯时简直要把他甩出去,完全比不上用剑托着时那么平稳舒适。但是这种混乱又是令人放松的,颠簸中蕴含着一种难以描述的韵律感,让人躺着躺着就想睡觉。难怪人类出门都要坐车了,座位上跟下面行李舱简直根本不是一种交通工具!
清景把头发随意往上一拢堆到头顶,放松地躺在椅子上,右手屈起来当枕头垫在脑后,闭着眼假寐。沈老师也从他肩上飞了下来,落到椅子里侧,张开翅膀挡住晒到他脸上的阳光。清景眼前一片黑暗,鼻间呼吸到的都是活鸟特有的香气,脸上还能感到绒羽和翅尖软软的、暖融融的触感,无比温暖安心。
汽车的轰鸣掩盖了其它声音,让他可以假装现在还没经历末世,他是这辆旅游大巴上一名普通游客,财大气粗地买了四张票,带着沈老师和两只小妖精出门旅游。在这美好的幻想里,他渐渐沉入了梦乡,嘴唇微微张开,一点晶亮的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沾湿了金刚鹦鹉温软香甜的身躯。
沈老师把头伸到翅膀下,梳了梳腋下的绒毛,右翅也舒展来,整个身体无声无息地拉开,亮得扎眼的羽毛变成简单清爽的白色长衫,温润的杂花细绫拖过清景的脸庞,露出修长光洁的手指。他用手托起清景的后脑,把他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低着头欣赏他熟睡时自然得有些幼稚的模样。
也只有在清景睡着的时候,他才能这样近距离看着他,而不用担心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
“小清景……”沈屏山的头垂得更深,没有扎起的长发顺着脸颊两侧滑落,将他的脸遮挡在了阴影当中。他的手掌按在蛇精微凉的眼皮上,脸颊隔着手掌贴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叫爹地有这么耻吗?我当初还特地跑去咨询过宠物店店员,人家说这个世界养宠物的都是这么叫的,我是怕你出门跟其他宠物比较会觉得不如别人受宠啊。”
他自己说着也忍不住轻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嘴角却渐渐垮下,自言自语地说:“你还嫌我不理你,你想没想过我看到你肉身消散、龙珠破碎投入小千世界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我跑遍诸天万界找你,足足等了四千多年才见到你的转世之身……”
他的侧脸半贴在清景的鼻梁上,一说话嘴唇就能碰到鼻骨,稍稍努嘴就能把那只微微翘起的鼻尖含在唇间。这种感觉相当奇怪,从前他们虽然亲近到能彻夜宴饮、抵足同眠,可也不会贴得这么近说话;而他化身凡人,在这个小世界养黄金蟒时更不可能尝试——蟒蛇哪来的鼻子呢?
沈屏山也不愿起来,就这么顶着鼻梁的阻碍说着话,不甚真心地抱怨了两句:“没事长这么高鼻梁干嘛,蟒蛇要什么鼻子,又不是当初有鼻子的应龙了。”
李煦朗要拐弯时看了眼后视镜,正好看到最后排窗边一个长发遮住脸的白衣男人,下意识以为是清景换了衣服。然而换了个角度再看,却又发现最后排四人座上横陈着一具穿着红袍的人类躯体,分明就是一上车就直奔后排睡觉去的高阶异能者。那……穿白衣服那人是哪来的?李煦朗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一个可怕的答案浮现眼前,吓得他差点把车子开到人行道上。
他猛地踩下刹车,坐在最前排的曹琛和林默没防备,险些被惯性摔出去;两条黑背反应得快,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就跳起来抱住了主人大腿,才没直接滚到车头;羊驼却是真从位子上摔下去了,也不敢再爬上去,用前蹄盖住脸,高喊了一声:“车祸!”
唯有驼鸟凭着一双有力的大长腿顶住了前面椅背,没被急停伤到,可是它敏感的心灵却受到了伤害,长长的脖子甩到最后一排,冲着清景尖叫:“他们要公报私仇!制造车祸!谋杀我!”
清景被它难听的叫声惊醒,猛地坐起来问道:“怎么了,是有丧尸吗?”
丧尸算什么,是鬼啊!白衣厉鬼!丧尸还能杀呢,鬼拿什么杀?李煦朗顶着满头冷汗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排座位上干干净净,只有个像刚从摄影棚里走出来的锥子脸主持人,哪来的白衣人?
难道是他看错了?李煦朗揉了揉眼,回头仔细看了看,忽然想起一件事:“你里面什么颜色的?红衣服底下?”
“白的啊,看不就知道了?”他脸上又没擦粉,脖子底下的肤色当然是跟脸一样白的。
李煦朗却以为他说的是内衣的颜色,长长松了口气:白的就好,或许刚才是他看错了,人家就是把外套脱下来坐会儿呢?古装不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嘛,最里面得穿白的那个……啊,中衣!对对对,是他看错了,大白天的哪儿会有什么鬼出来。
他摸着砰砰跳动的胸口,干笑了几声:“呵呵,刚才太紧张眼花了,没事,接下来我小心点儿就行。”
接下来这一路上他还是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看最后排,但却再没看到那个穿着白衣,连脸都不露的诡异身影了。
回去这一路上遇到的丧尸并不多,他们也不下车,都直接凭着大巴强劲的撞击力和坚硬的外壳碾压了过去,最后开进一座小区里,停下车对清景打了个招呼:“清哥,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再带几个一起的邻居下来,您不介意吧?”
清景就是为了救人来的,当即拍板儿:“我跟你们上去,这么高的楼里说不定还有不少活着的人呢,咱们能救的尽量救出来。”
“末世都开始半个多月了,现在能逃出来的基本都逃了,还被闷在家里的,十之*吧……您也不用再给自己找麻烦了。”想起末世后可怕的转变和杀戮,李煦朗脸上堆满了乌云,林默和曹琛也想起自己丧生在丧尸口中的家人,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着。
“你们先去吧,从车里拿点吃的,吃了午饭再下来……不用太急,我在下面还有点事。”目送那三个人类进了门口的高楼,清景也下了车,抬手摸摸沈老师的下巴,小小占了下便宜。沈老师在他指尖上啄了一下,又用脸颊蹭了蹭啄到的地方,展开翅膀扑拉拉飞向小区外的马路,招呼他跟着自己走。
等到李煦朗三人带着自己的同伴回来时,车上已经多了一个皮肉松驰、穿着不合身宽大衣服的中年人,一个带着小孩的少妇,还有几个似乎是卖保险的年轻男女,都缩在座位上吃着饼干和矿泉水一类的东西。
看到众人异样的眼光,清景也从后面座椅上露出头来,替他们介绍道:“这些就是小区对面银行和保险公司里的人,我吃饭时顺便给他们带出来了。”
李煦朗立刻想到清景在他们走后干了些什么,佩服地问道:“清哥你异能真厉害啊,几级了,什么异能?我们哥儿仨都不敢去银行那边,你居然一中午就能救出那么多人来?”
“呃……剑、剑系异能?”清景摸了摸头,按着那三人的说法编了个名字。
哪有这种异能啊!这群幸存者也是天天收听广播的,电台里总是提到某地出现了某某异能者,还有某异能者进化这种消息,大部分都是什么金木水火土五行异能的,还有风雷冰之类的变异系,从来也没听说过剑系啊!
正坐在窗边啃饼干的(原)胖子银行经理连忙起来替他解释道:“清哥以前肯定是剑道高手,剑法特别好,必须是全国武术冠军级别的!异能算什么,清哥这样实打实练出来的才是真本事!”
这马屁真是拍到了清景心里,他客套地笑了笑:“不算什么,我也就是晚上没人了才在空地练练,不像人家练那么勤。”
银行经理和几个保险业务员又跟着不着痕迹地吹捧他,车里热热闹闹的,倒真有了和平时期公司领导带员公旅游的风范。
只是路上的丧尸们却是层出不穷,前扑后继地盯着他们这一车新鲜人肉,给这趟旅行罩上了一层沉沉阴霾。车里能作战的只有李煦朗、曹琛和一名水系异能者、一名金系异能者、一名力量系异能者,还有一个拥有空间异能却没法打丧尸的女性异能者,再加上四条变异兽,剩下的都是普通人。
在无数次令人疲累的战斗后,他们都会坐在车里玩会儿羊驼和驼鸟解压,然后吃着从路边各大超市和批发市场里弄来的包装食品,畅想到了n市基地后的美好生活。
n市基地,就是这群人类最后选定要去的地方。从广播里听说,那里已经清理了整个n市的丧尸,还在逐步向周围市郊和区具推进,而且很需要他们这些异能者加入,每个异能者去了都能分配到足够的口粮,还可以组织团队出场扫荡,得回的物资大半儿都可以自己留下。
想到能有安心睡觉的地方,可以在攒足精力后再去杀丧尸,所有人心里都有了希望,每天都要互相提醒自己还有多久就会到n市,一天比一天更有希望。
因为有清景这个大杀器在,他们杀丧尸虽然累了些,却没有一个人受伤,更没有人丧生在丧尸手上,他的威信在这个团队里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哪怕他是个见丧尸就杀、是人就救的圣母,还在扫货时非要拿手机和电子书这种在末世毫无用处的东西,他的队友们都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他,无论他做出什么指示都无条件支持。
所以他们在遭遇一队被丧尸围困的越野车队时,毫不犹豫地停下车冲进了丧尸堆里。
那队人的战斗力也十分强悍,特别是其中一个穿着蓝布道袍、头戴方巾,手挥桃木剑的道士。他脚下踏罡步斗,一剑下去便在丧尸身上开个大口子,伤口上还会滋滋地冒出青烟,无法愈合。中了他的剑的丧尸哪怕不被割头,也会慢慢失去战斗力,软倒在地上。清景车上这几个异能者冲上去之后,压力更是大大降低,两队人配合都算默契,半个多小时后便将这片丧尸清干净了。
那个道士似乎是那队里的领袖,杀完丧尸一抹脸就过来跟见义勇为的异能者们打招呼:“刚刚多谢你们帮忙了。这里丧尸实在太多了,我们这边又有老人和小孩,要不是你们帮……忙……”
他的目光从灰朴朴脏兮兮的异能者脸上掠过,最后落到了始终白嫩鲜亮,一身红衣纤尘不染的清景身上,感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不仅不再寒暄客套,道士握着剑的右手还直指向蛇精,眼角猛地抽搐了几下,厉喝一声:“妖精,你还敢来见我!”
他眼角余光扫到场边的两条黑背,还有羊驼和驼鸟,脸色更是狰狞:“好啊,你又带了小妖精出来,你说!你这妖精这次又想干什么!”
清景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终于从灰尘和血污下分辨出了五官,拍了拍脑门,惊喜地说道:“你出来了啊!上回听说你给拘起来了,你们老师还去派出所保你了呢,结果是开证明还是怎么给你弄出来的?”
他这儿充满了他乡遇故知的喜悦,道士却是仇恨满胸膛,握着剑就朝他冲了上去:“都是你!都是你这妖精害的我!要不是因为你,今年我就研究生毕业了,结果就因为你害我进派出所,闹得我论文不过关,毕业实践的成绩也没有了,现在还没毕业呢!”
清景闪身避过了这一扑,苦口婆心地劝他:“不就是少拿了个证嘛。我连小学都没上过,我也没怨过社会,没怨过光电总菊禁止我们化形,你都上了研究生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