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家菜市场,今天迎来了两位稀客。
两人刚走进菜市场,就有不少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在众多中年妇女或大叔之中,身形高大、衣着出众的二人十分突兀显眼。更不用说其中一位还染着绿色的头发。
秦满问:“家附近就有超市,怎么不去那里买。”这家菜市场虽然卫生管理得很好,但进去时仍旧难免有一股味儿,所有菜肉种类加在一块,实在不算好闻。
虽然他们戴了口罩,秦满还是不太适应。
“超市很多都是冷冻的。”纪燃太困了,声音里还带着沙哑,他走到店铺前,仔仔细细看了眼面前的猪肉,“这的才新鲜,刚杀完就运来了。”
昨天他上网搜了一下,“专家”们说,喝骨头汤会有利于骨折的愈合情况,还能补钙。
所以他今天一大早就起了床,想来菜市场买点骨头回去煲汤。没想到他才在床上稍稍挪动了一下,秦满就睁了眼。
见秦满微微拧着眉,他嗤笑:“让你在家待着,非要跟我出来……大少爷,不习惯这种地方?”
秦满一笑:“你经常来这?”
纪燃还没回答,卖猪肉的小摊贩就先开口了。
“哎呀,我远远看就觉得是你!”卖猪肉的是一位大婶,身材看起来特别壮实,“你好久没来了吧,小弟弟。你这头发怎么古里古怪的,不好!”
“有事,就没来。”纪燃看了眼挂在上头的猪,道,“猪是家养的吗?给我来点里脊肉。”
“是是是,你都来我这买好几回了!我从来不卖饲料猪!”大婶边说,边利落地切下几块里脊肉。
“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呢?青春期要注意饮食,不然影响发育啊!我给你切几块好的。”她抬头看了眼纪燃身边的人,忍不住多嘴地问,“这是你的亲戚吗?”
纪燃因为长得比较年轻,这大婶一直认定他才十六七岁,纪燃也懒得纠正她。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满就先抬手搭在他肩上,虚虚把他揽着。
秦满一笑:“我家小孩以前受您照顾了。”
纪燃哈欠打到一半,生生停了下来。
大婶愣了:“也没怎么照顾……”
两人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出菜市场之前,纪燃手机响了声。
是岳文文在三人讨论组里哀嚎,说自己又被他爸赶出家门了,原因是他房间里的女装被发现了。
岳文文:求求好心人收留,实在没人理我,那我只能在无名旅店独自吃外卖了。我爸这次真发毛了,我不敢去酒店登记呜呜呜……
岳文文:主要我现在全身只有七十三块,有没有哪个好心人可以借我十万,来日必将涌泉相报!如果还不上,肉偿也行。
纪燃看了眼,已经是十分钟之前的消息了。
程鹏因为工作需要,微信提示都是开着的,讨论组里谁出了事他都是第一个说话。现在还没吭声,那就是在忙没时间搭理了。
纪燃:肉偿?美得你。
纪燃:你现在在哪。
岳文文:奶茶店里,还好阿姨开门早,不然我都没地方去……正准备点一份12块钱的卤面。
纪燃:来我家。
发完这三个字,纪燃就把手机关了收好,没再看岳文文发来的一连串彩虹屁。
回到家,纪燃把材料都放进锅里,正研究着食谱——他虽然以前也做过饭,但很少熬汤,这么费时间的事他碰都不想碰。
正按着食谱的量加水,就听见门铃声响了。
秦满起身:“我开。”
岳文文在过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等纪燃一开门,他就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到秦满的脸,他这动作一下没收回来。倒是秦满眼疾手快,身子一侧,岳文文差点没摔死。
“这什么味道?好香啊。”
秦满道:“他在熬汤。”
岳文文把背包丢在一旁,跑到厨房里。
“小燃燃,我都好几年没见你下厨了……熬的什么汤?”
纪燃把盖子阖上:“不干你事。你什么时候被赶出来的?”
“昨晚。”岳文文可怜兮兮。
“那你昨晚睡哪里?”
“半夜才被赶出来的,我就跟朋友嗨去了,结果到了结账才发现老娘卡全被冻结了!一张不剩!我全身就一张毛爷爷……”岳文文叹了口气,“吃了点东西,刚刚又打了个车,现在只剩四十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岳文文便大咧咧躺到了客厅沙发上。
他一晚上没睡好,现在碰什么都想睡。他半眯着眼睛,问坐在一旁的秦满:“小满满,你的伤怎么样了?”
秦满言简意赅:“再一星期就能拆石膏。”
岳文文又关心了几句,然后拿起遥控器,顺手把电视给开了。
纪燃把汤熬上,走到客厅,脚丫子轻轻踹了踹岳文文躺着的沙发:“你是要住这,还是我给你笔钱,你出去住?”
换做以前,岳文文肯定就在这住下了。但现在家里有人,还是个病人,他住着恐怕也不方便,而且……
“不住了,你借我点钱吧。”岳文文笑眯眯的,“这几天我晚上都得去酒吧,回来得晚,不敢打扰你们。”
纪燃挑眉:“怎么,年纪大了,还天天往哪跑?”
岳文文跟纪燃一样,以前每晚都在酒吧待着,后来喝伤了才消停,次数也变成了一周两三次。
“我昨天在酒吧看到个男的……特别合我口味。”岳文文毫不掩饰地说,“可惜昨晚人太多,我没能跟他搭上话。这几天我得在那守着。”
纪燃无话可说,倒是秦满笑了声:“很有毅力。”
“那是,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谁怂谁傻逼。”
纪燃凉凉道:“希望你这回眼神能好一点。”
岳文文吃了个中午饭才准备离开,因为卡全被冻结了,纪燃借他的都是现金。离开之前,他把纪燃拉到了门外。
骤然离开空调气,纪燃有些烦躁:“怎么,难道还要老子送你到大门。”
岳文文把背包挪到前头,在里面掏啊掏:“不是,我给你点东西。”
光天化日之下,岳文文像个叮当猫,从背包掏出了一堆成人用品。
纪燃惊呆了。
“我爸把我赶出来之前,还把这些也丢出来了。”岳文文当做宝贝似的捧到纪燃面前,“别的就算了,这几个都是我的珍藏品,我背着它们走在大街上也不合适……干脆给你吧。秦满不是伤了吗,你看,这个飞机杯,我网络上看评价都是几百字的大好评,我还没用过,干净的。这个套子牛逼了,螺旋凸点,草莓味,非常棒!用过的都说好!”
岳文文举起那瓶润滑剂,“还有这个效果贼好,特别适合0上位……”
纪燃:“滚蛋。”
岳文文极力推销:“真不要啊?别的就算了,这飞机杯都停产了……”
“要我丢你出去?”
岳文文把东西收回去,悻悻:“行吧,那我走了。”
他才走了两步,背包就被人拽住了。
纪燃黑着脸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那个润滑剂,给我一瓶。”
送走岳文文,纪燃转身回屋,发现饭桌上的碗筷已经被人丢进了洗碗机里,秦满正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施施然抬起眼来。
纪燃穿的是睡裤,没有口袋。他面不改色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到花瓶后面,也是秦满的视角盲区。
秦满没想太多,他问:“送走了?”
“嗯。”
“我之前租的那个房子还剩些时间,如果他不介意,我可以把钥匙给他。”秦满一顿,补充道,“那些讨债的也不会再来了。”
“不用,那些钱够他住的了……”
纪燃话刚说完,门铃又响了。
岳文文落东西了?
纪燃打开电子猫眼,看清里面的人后,他微微一怔。
见他脸色变了,秦满起身:“谁?”
“我奶奶的司机。”纪燃回过神来,他抓起秦满的手,“你先躲躲。”
秦满失笑:“有什么好躲的,我来借住都不行?”
万一纪老夫人看到秦满,指不定又要叨叨旺兴那块地的事。而且这老人家眼神一向毒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纪燃坚持:“不行。”
秦满无奈,不过好歹这次不是把他赶到客房了。纪燃把人推到卧室里:“在这呆着,别出声。”
去开门路上,纪燃一直在沉思。
往常,纪老夫人一年最多就在过年时会回国一次,现在却突然回来了,还一声不吭找上门来……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车子驶进车库,纪老夫人下车之后一言未发,见到纪燃也只是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擦着他的肩,径直进屋。
她不说,纪燃也懒得猜。终于,两人在沙发上静坐半分钟后,纪老夫人先开了口。
“这段时间,我在国外听说了不少事。”她拿起自己的保暖杯,轻抿了一口,“你最近可真没闲着。”
“我说了不让你去祭拜那个女人,你怎么又去了?”
纪燃嗤笑:“做都做了,您现在再提,晚了。”
“罢了。”她也确实不想纠缠在这些无法挽回的事情上,“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
纪燃还未开口,纪老夫人的助理就先有了动作。他从西装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一摞照片来。
“你挑一个中意的。”
纪燃看着照片上的女生:“什么意思?”
纪老夫人道:“纪家下周三会有一场婚礼。”
纪燃算了算,应该是纪惟和他未婚妻的婚礼。
他最烦这种说不明白的对话:“所以?”
纪老夫人面不改色,沉声道:“你是那场婚礼的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