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爷心神荡漾的享受两个丫鬟的服侍时,郭伯言先回了临云堂,进了院子,撞见闻讯赶来的长子。
“父亲,听说宋家人进京了?”郭骁皱眉问。
郭伯言嗯了声,示意小厮去端水,他不甚在意地道:“人在客房,我已有对策叫他们罢手。”
对于这一点,郭骁毫不担心。父亲是什么人,岂会叫两个刁民抢走继妹,郭骁只在乎一件事,看眼后院的方向,他关心道:“母亲她们……”
郭伯言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愁绪。宋家好打发,但夫妻俩这么一搅合,自家肯定要被京城百姓非议一番,妻子寡妇改嫁的身份,女儿原是宋家人的事实,都会被人翻出来。他不在乎,皇家却是最看重脸面。
“她们没事,只是寿王那边……”
说到一半,小厮端着水回来了,郭伯言先去洗手,宋阔一身脏污,他嫌弃地很。
郭骁默默地站在一旁。
郭伯言洗了手,看看儿子,叹道:“等宫里的消息吧。”想再多也没用了。
郭骁什么都没说。
郭伯言叫长子先回颐和轩,他一人去处置宋阔夫妻。胡氏被绑在偏房,宋二爷已经上好了药,不知怎么上的,反正之前苍白的脸变红了,可谓是春风满意。郭伯言搬把椅子坐到床边,客套几句,他感慨地道:“嘉宁在我们府上养了思念,我与太夫人都把她当成嫡出的姑娘看,实在舍不得再把她送回贵府,且皇上已赐婚她于寿王,只要嘉宁继续做郭家的姑娘,她就能当王妃,享受一世荣华富贵。先帝若真心疼爱嘉宁,就该为她的长远打算,是不是?”
宋二爷心里是希望侄女好的,真的赞同郭伯言的话,只是想到家里那个彪悍媳妇,他不敢做主啊。
郭伯言见他面现难色,继续道:“当然,我们郭家不能白白抢了令兄唯一的骨血,如果贤弟不嫌弃,我想将刚刚那两个丫鬟赠与贤弟为妾,让她们多为宋家生几个儿女,子女多了,还望贤弟挑一个过继到令兄名下,为令兄继承香火。这是一千两银票,贤弟收好,将来为几个孩子请个好先生,教他们读书科举,等他们到了京城,大可来投奔我,我必当尽力替他们谋个前程。”
说着将银票塞到了宋二爷手中。
宋二爷攥着那银票,有点舍不得松手了,但还是咽咽口水,想把银票还回去。
郭伯言在他开口前便劝止了,直视他的眼睛道:“贤弟意下如何?”
宋二爷当然愿意!进京一趟,凭白得了一千两银票与两个如花美眷,还得了国公爷一个照拂宋家子嗣的许诺,简直是一举三得!且不论这个,就算没有郭家,侄女成了寿王妃,他便也算得上皇亲国戚了,江南那些街坊谁还敢笑话他?
“贤弟迟迟不应,莫非是忌惮那恶妇?”郭伯言声音突然转冷,肃容道:“贤弟的家事,我本不该多嘴,但贤弟是嘉宁的亲二叔,为了嘉宁,我也要奉劝贤弟一句。那恶妇挑唆你去告御状,分明是想置嘉宁于万劫不复,万幸当今皇上明辨是非,没有收回赐婚旨意,否则既害了嘉宁,又断了贤弟与天家的姻亲。正是家和万事兴,如此不贤不淑之人,贤弟何不休了她,另娶温婉女子为妻?以贤弟现在的身份,还愁没有更好的姻缘?”
一口一个恶妇,一口一个姻缘,宋二爷看着好友般规劝他的国公爷,心里对胡氏的不喜便如雨后的野草,疯狂地滋长。是啊,一切的错都是胡氏害的,是胡氏没事拉着他回娘家,害得他关了三年牢,还没了一双儿女,是胡氏害他白白挨了两顿板子,还寒了侄女的心,否则他带着礼物来京认亲,嫂子侄女那样温柔的人,能不认他?
亏得这位国公府心胸宽广,非但没有怪他,还一心替他打算。
那他还犹豫什么?只要休了胡氏,他就能多两个美妾,还能再娶一个年轻温柔的正室。他刚刚三十出头,身强体健,胡氏人老珠黄生不出孩子了,新夫人必会为他为宋家延绵子嗣,甚至他可以把错都推到胡氏头上,换取王妃侄女的原谅!
“国公爷说的是,我这就休了他!”宋二爷激动地道,屁.股好像都不疼了。
郭伯言欣慰地笑了,忽的又摇摇头,叹道:“她一个妇人,现在有伤在身,此时休她,她无处可去,还是让她在府里休养几日,待她伤好再休吧,届时我给她些盘缠,派人送她回江南,贤弟难得来一趟,不如多在京城逗留一段时间,喝完嘉宁的喜酒再走。”
居然留他喝王妃侄女的喜酒?
宋二爷喜出望外,发自肺腑地感慨道:“国公爷为人宽厚,真是大善人啊!”
郭伯言自谦地笑。
钱管事咳了咳,有些为难地道:“国公爷,四姑娘那边,皇上还等着消息,您看……”
郭伯言恍然大悟,无奈地对宋二爷道:“事关嘉宁与王爷的婚事,还要劳烦贤弟随我进宫一趟,叫皇上知道咱们两家已握手言和,再无恩怨。”
宋二爷满脸堆笑:“应该的,应该的。”
郭伯言便让人抬着宋二爷,带他进宫去面圣了,宣德帝哪有心思理会这种琐事,敷衍一番就将两人都撵走了,虽然他答应了儿子,但郭伯言害皇家丢了颜面,宣德帝这会儿看他很不顺眼。但气归气,宣德帝还是递了大太监王恩一个眼色。
王恩遂追着郭伯言走出大殿,笑着道:“国公爷且安心,四姑娘的婚事照旧。”
郭伯言的心终于落了地。
回到国公府,让下人抬宋二爷去客院,郭伯言洗洗手换身衣服,先去后院报喜。
林氏心花怒放,急着去告知女儿,被郭伯言一把搂住,调.戏般抬起她下巴,哑声道:“本国公为你费了那么多唇舌,你要如何谢我?”
林氏受不了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红着脸道:“我先去见安安,你,你放开我。”
郭伯言不放,想先要她一次,今日胡氏在大殿上说林氏曾经哭着要与姓宋的短命鬼一块儿死,他一直都记着,有些耿耿于怀,而且,郭伯言隐隐从宋阔身上看到了那短命鬼的影子,心中越发不快。
妒火变成了欲.火,郭伯言一手扣着林氏的纤腰,一手就去撩她裙子。
林氏挣扎,就在夫妻俩呼吸越来越重林氏快要顺从他时,外面秋月突然通禀道:“国公爷,王爷,王爷刚刚派人来传话,请您过去一趟。”
郭伯言微怔,寿王搬到王府有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找他。
林氏趁机从他怀里逃出来,一边背对他整理半褪的衣衫一边轻.喘着道:“准时为了安安的事,皇上不怪罪咱们,肯定有王爷的功劳,你代我们娘俩好好谢谢王爷。”
郭伯言奇道:“为何有他的功劳?”
林氏转身,见他衣袍还乱着,她便走过去,帮男人抚平身上的褶皱,顺便说了寿王在国公房门前说的那四个字。郭伯言这才明白,原来寿王对女儿竟如此上心。收拾好了,郭伯言又搂住娇妻亲了一口,跨出内室时,已变成了威严稳重的国公爷。
“父亲要出门?”郭骁得知父亲回府了,立即过来打探消息,见父亲往外走,他诧异问道
郭伯言朝东边扬扬下巴:“王爷宣我。”
郭骁神色微变。
郭伯言误以为儿子在担心妹妹的婚事,笑道:“放心吧,皇上说了,婚事照旧。”
郭骁听了,下意识地笑了笑,心却瞬间跌落谷底。
郭伯言急着去见寿王,没留意儿子的异样。跨出国公府,往左一转就是寿王府,早有小太监在门前候着了,行个礼,为他引路。郭伯言大步而行,目不斜视,走了一段路,最后停在了寿王的书房前。
至此,领路小太监功成身退,福公公面无表情地请他入内。
郭伯言目光在福公公脸上转了一圈,隐约猜到,这次寿王见他,多半不是好事。
“微臣拜见王爷。”进了书房,郭伯言不卑不亢地朝站在书桌前的那道修长身影行礼。
赵恒手持画笔,侧头看了郭伯言一眼,淡漠道:“起。”
郭伯言站直了,主动道:“今日之事,全怪微臣当年思虑不周,连累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小事,无碍。”赵恒继续作画。
福公公拾起桌面上的两封密信,恭敬地送到郭伯言面前,垂眸道:“王爷要说的话,都在这两封信中,国公爷看了便知。”
主仆俩打哑谜,郭伯言压下心头疑惑,接过信纸,先展开第一封,就见上面写着:有人以十文、烧鸡,怂恿石头推两位姑娘落水。
郭伯言心头一惊,两位姑娘落水,莫非是指侄女女儿?石头是那个船夫儿子?事发之后,郭伯言曾经怀疑是鲁镇动了什么手脚,但长子说船夫之子年幼,乃无意撞到的,郭伯言相信长子的判断,并未多想。现在看来,果然还是鲁家的手段吗?
郭伯言再展开第二封:谭香玉进宫之前,世子曾携礼至谭家。
郭伯言看着这两行字,再联想上一封,脑海里忽地一片空白。
两件事,受委屈的都是女儿,鲁家或许搀和了落水之事,但两件事都搅合进来的,只有……
他的长子,郭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