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日后, 萧夫人终于病愈, 彻底恢复康健, 便按邀约携女上楼家做客, 顺便让楼家众女眷也看看少商,尤其是楼氏目前的宗妇, 楼大夫人——总不能楼垚一天往程家跑三回,酒也灌醉过,食药府医都送过,楼家人却还不知少商长的是圆是扁。
楼府占地与程府差不多大, 可位置却离宫城仅一巷之隔,府内人丁繁盛程度与尹家有的一拼。然而, 楼大夫人治家之严远甚于尹姁娥的母亲。少商一路过来,只见侍婢仆从来来往往,低头恭敬, 却听不见半句言语。等到正式拜见,她原以为会见到一位严肃瘦削的厉害主母,见面后才发觉楼大夫人面如满月,慈乐和祥,看着倒像个好脾气的宿管阿姨。
楼大夫人拉着少商的手细细端详了一遍,眼中流露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转头对楼二夫人笑道:“弟妇,你这新妇挑的真好!”
楼二夫人得意洋洋:“那是!我也是一见了就喜欢,把我们全家的新妇女儿都比下去了!难得是孝顺又和气,对阿垚有关怀备至, 再好也不过了!”
坐在楼大夫人身边的楼大少夫人掩袖轻笑,神色恭顺,楼大夫人笑道:“你和阿垚都喜欢,我就放心了。”
楼二夫人喜道:“姒妇,那您是答应了?”
此言一出,坐在一旁的萧夫人和少商一齐皱了皱眉头,互看了一眼。可楼家那对妯娌浑然未觉,楼大夫人笑道:“我若是不答应,阿垚怕是再也不肯理我了。明日我就找巫祝来占卜吉日下定!”
萧夫人哪是肯吃亏的角色,也笑道:“这也不着急,慢慢来罢。我家大人和阿垚的父亲都是一诺千金之人,月前就互换了信物。我临离兖州前,听闻东郡和山阳郡已有不少人向楼程两家行贺喜之仪了。这下不下定的都是虚礼。”
听闻此言,楼大夫人神色微变,楼大少夫人似是不解自家君姑为何脸色有异。
楼二夫人却笑的天真:“我知道,阿垚的父亲用来下定的那枚玉珏还是我成婚时的陪嫁呢,如今给了少商真是再好不过了!”
楼大夫人微笑道:“那枚玉珏二弟随身佩戴多年,如今一朝给了程家做信物,当心我告诉老二新妇,说你厚此薄彼。”
楼二夫人忙到:“姒妇您别说出去,是我多嘴了……”着急慌忙的样子,似是十分害怕自己新妇心生不满。
楼大夫人笑着抚弟妇的背,宽慰道:“好了,叫你急的。这种挑拨之言,我和老大新妇什么时候说过。你别急,别急啊。”口吻仿佛在哄一个孩子。
楼二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萧夫人微微皱眉。
这种恩威并施之术她自己在外面笼络人手时惯用的,没想到今日在楼家也见了这么一幕。她既放心楼垚母亲的直白好欺,又担忧楼大夫人不好对付。
何况,这厅堂里除了侍婢就只有她们五人在饮食闲聊,将来楼二公子的新妇若为此事不悦,岂不是要牵连到自己母女头上了。她心头不快,可仅为此事就拂袖而去未免小题大做,有心口头回击,可这种弯弯绕的内口舌之争,她素是最不耐的,一时竟默然无语。
少商忽道:“伯母您别忧心,我跟你打赌,二少夫人定然不会计较那枚玉珏的。”
楼二夫人呆了一下,不甚相信的说道:“少商,你说真的吗?”
楼大少夫人讶然的看过来。
少商装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阿垚跟我说过,二少夫人是二公子在胶东游历时结识的,乃当地宿著的掌上明珠。当时二公子出门在外,虽有楼伯父允婚的手书,却身无长物,便亲手打磨了一面银镜为定,寓意‘此心如明镜,白首互不疑’。我怕是天底下所有的玉珏加起来,在二少夫人心中,都比不上这面镜子的。”
楼二夫人又惊又喜:“……你说的对,说的对!我都忘了这事了。”
楼大少夫人面露几分羡慕之色,怕被君姑看见,连忙起身招呼侍婢来续果浆和点心。
少商笑着低下头去——废话,跟楼垚朝夕相对数月,难不成都用来风花雪月了,哪有那么多人生理想星星月亮可以谈的,自然要将楼家的人际关系乃至一草一木都盘问清楚了!
对女儿这番柔和却坚定的回击,萧夫人心中满意。又暗想:也就是说,楼二夫人所出二子的亲事都是越过了这楼氏宗妇,由楼济亲自定下的。
楼大夫人也微微笑着,似乎没有半点不悦,随即吩咐侍婢将外面的楼垚叫了进来。
楼垚一直等在廊外庭中,此时乐颠颠的踏进堂内,险些连靴子都忘了脱。
楼大夫人笑着看侄儿手忙脚乱的整装跪坐,道:“阿垚,你寻的这新妇可是好生厉害呀,适才……”她话还未说完,少年就一脸花痴道:“是呀,大伯母您真好眼力。少商她可聪明了,又聪明又能干,什么都知道!阿父也夸过她好几遍呢!”
楼大夫人神色一滞。
少商故作不悦,轻声细语道:“阿垚,你怎么这样,大夫人还没说完呢。你再这样,回头我告诉我家长兄,让他也捉你去读书写字!大伯母,您接着说,别理阿垚……”说着又转头笑道,“伯母,您别怪阿垚,他平日是很有礼数的。他心里是没拿大伯母当外人呢!”
楼二夫人喜笑颜开,道:“你说的是,我们阿垚很懂礼数的,不过自家孩儿对长辈总不如在外面拘谨嘛。”
楼垚挠头傻笑。他觉得未婚妻哪怕在责怪自己时,都显得温柔可爱,纯是出自关怀之意。
少商脸上笑的可亲,心里却对楼大夫人不屑——切,还不如萧主任呢,人家至少有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实绩,真逼急了还可以一力降十会,眼前这个只会暗暗上眼药!
楼大夫人默然片刻,又笑道:“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阿垚,你赶紧去将你大伯父寻回来,定亲不是小事,许多事还要他来办呢。”
楼垚眼睛都亮了,笑呵呵的看了未婚妻一眼,然后拱手作揖,迅速退了出去。
又说过几句,楼大夫人便让身边的长媳带少商到侧堂去,她们妯娌要和萧夫人开始商量定亲事宜了。少商缓缓起身,姿势柔顺优雅(桑氏的紧急培训),楼二夫人看的满意,笑的几乎合不拢嘴。
隔过半条内廊,移门进入,只见侧堂里济济一堂女眷,有做少妇打扮的,也有闺阁梳妆的,俱是楼家的新妇和未嫁的小女娘们。楼家两房的子嗣十分平均,俱是四男四女,嫡庶各半,总排行最小的正是二房的楼垚和长房的楼缡。
少商随着楼大少夫人的介绍,一一见过众人,举止合宜,言语谦和,轮到最后一个楼缡时,她却瞪了少商半天,气鼓鼓的扭过头去,不肯和少商见礼。楼大少夫人尴尬,呵呵笑着略过,然后让少商坐下,众人说起闲话来。
在座的众女言谈温和,哪怕心里有事也绝不会露出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或打趣或八卦,说的倒十分投机。少商注意到坐在右侧上首一名少妇,观其眉目细长,神色端穆,正是楼家次媳,二房的长媳,适才银镜故事的女主角。
少商甫见她时,还暗觉奇怪。心想这个不苟言笑的少妇才该是楼大夫人的新妇,而这个和颜悦色甚至带了几分怯色的长媳反该是楼二夫人房里的才对。
楼缡忍了半天,听到女眷们第18次夸奖少商貌美娴静时,终于忍不住酸溜溜道:“我可真想不到呀,程娘子那日在万家对王姈阿姊那么凶巴巴的,今日倒扮的一本正经了。”
“阿缡!”楼大少夫人惊呼,眼睛都瞪大了。
堂内众女或轻声喝止楼缡,或默不作声,静观事态。
“是呀,我也没想到。”少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跟个初一小女生斗什么气。
楼缡见少商无有反应,继续道:“你能嫁进我们家,那是天大的运气。若非昭君阿姊另嫁了,哪里轮得到你?你不知道,我阿母可喜爱昭君阿姊啦……”
“阿缡!你再说一句,我就叫伯母过来收拾你!”楼垚的胞姊勃然大怒,作势起身。
楼缡也大怒:“堂姊,你居然帮着她骂我!”因为她年纪最小,平日兄姊姒妇们都十分忍让她的,尤其这位正在待嫁的堂姊,平日尤其疼爱。
少商微微一笑,目光朝那楼氏示意无妨,转头道:“阿缡适才说什么,你阿母极其喜爱何昭君?那我就不懂了,你同胞兄长七公子不过比阿垚大了两岁,比何昭君大了三岁,为何当初不让他俩定亲。”
此言一出,堂内左侧一名浅绯色曲裾的少妇面色发红,其余众人也是神色各异。那楼氏却眼睛一亮,似乎并不讨厌有个言辞厉害的娣妇。
楼缡被噎的半死,大声道:“那,那是因为…因为…”她小小年纪如何知道个中缘由,自她懂事起何昭君与小堂兄定亲了,“因为叔母更喜爱昭君阿姊!”
“哦,是么?原-来-如-此-呀。”少商拉长了声音,一副受教的模样,似笑非笑。
楼缡面红过耳,这话她自己都觉得亏心。别说楼家内部,就是外面都有不少人知道楼家二夫人不满何将军那位嚣张蛮横的独女。不过话说回来,哪家婆母会喜欢对自己儿子呼呼喝喝的新妇,还动不动仗势欺侮未婚夫。
“好了!”楼大少夫人拍案喝止道,“阿缡你闭嘴!赶紧给少商道歉!”
“我才不!”楼缡整张脸都涨红了,高叫道,“姒妇你不知道,这个程少商的为人何其可恶,王姈阿姊都跟我说了……”
“你们在说什么?!”随着一声厉呵,楼大夫人领着众多侍婢大步走进侧堂,身后跟着楼二夫人和萧夫人。
楼大夫人严厉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经过幺女楼缡时,略略停留了片刻。众女见她发怒,纷纷躬身跪坐,楼大少夫人嗫嚅着不敢说话。
只有楼二少夫人悠悠站起身来,道:“大伯母您来的正好,阿缡适才正说到程娘子那日与王家的姈娘子争执之事,刚刚阿缡还说少商为人可恶呢。”
这下萧夫人和楼二夫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楼大夫人眼尖,瞥见萧夫人嘴唇一动,连忙上前几步,‘啪’的一声,伸手就给了女儿一个耳光。
楼缡捂着脸,不敢置信道:“阿母,你…居然…?”母亲虽为人严厉,但对自己这个老来女颇是宽纵,此时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自己!她越想越伤心,泪水顿时涌出眼眶。
楼大夫人断事果决,沉声道:“阿垚与少商已然定亲,今日是她头一次来楼家,你却这样羞辱于她!你以后还有脸见你堂兄么,枉阿垚素日待你亲厚!”
听母亲说话斩钉截铁,竟隐隐有几分雷厉风行之势,楼缡这才生出几分害怕来,她不敢说话,可心中犹自不服,只能用恨恨的眼神去看少商。
楼缡的不服之意,众人皆看得出来。
楼二少夫人轻轻一笑,缓缓走上前几步,躬身道:“萧夫人见谅,你可别因为阿缡就心疼令嫒不让她嫁过来呀。再说了,阿缡早晚是嫁出去的,令嫒以后少见她就是了。”
这话大胆露骨,楼大夫人神色一凛,楼大少夫人连忙急道:“阿延,你怎么这么说!阿缡年纪小,说话不当心,全是……”
“姒妇不会要说‘阿缡全是无心之失’罢!?”楼二少夫人目露讥诮。
楼大少夫人语塞,憋的脸都发红了。
楼二少夫人冷淡的笑了下,道:“大伯母见谅。适才阿缡还跟程娘子说伯母如何喜爱昭君妹妹呢。伯母疼爱晚辈我是知道的,却不知您竟那么喜爱昭君妹妹。早知如此,就不让阿垚掠美了,不如早两年就让七弟娶了昭君呢。”
跪在后面的七少夫人神情窘迫,气的浑身发抖。楼二夫人尴尬的不行,萧夫人脸色冰冷,直接越过去看楼大夫人,眼神明明白白的要给说法。
楼大夫人强忍怒气:“这是什么话!阿缡,看来这三个月你还没关够,还在满口胡言乱语,那你就接着面壁思过罢!”
楼缡哭哭啼啼的刚要说话,就被四名侍婢推搡着捉了出去。
楼大夫人转过头来,连连朝萧夫人和少商致歉,反复保证会好好管教楼缡云云。
趁长辈说话之际,楼二少夫人忽拐到少商身边,和悦道:“我不爱叫什么姒妇娣妇的,以后我就叫你少商,可好?”
少商回看过去,四目相接,虽是初次见面,但聪明人不用多说话就彼此明白心意。她嫣然而笑:“喏。那我也叫您延阿姊。”
楼二少夫人笑着握住少商的手摇了摇。不知何时,二房另两名庶子的新妇也不声不响的聚拢过来,静静站在她们二人身旁,恰形成四方呼应之势。
楼大夫人见此情形,再看自家温和柔善的长媳,心中一阵烦躁。
……
回程府的马车上,萧夫人屏退仆妇,只留母女二人在车厢内,肃色问:“你早知楼家的这些破事了,那你还答应亲事这么痛快?”
“有破事怎么了。这年头哪有大圣大贤没有半点眉眼官司的人家。”天庭里还有父子兄弟斗法的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萧夫人气急败坏。
少商正色道:“阿母,人生在世,有波折磨难那是常有的。萋萋和我说起过万伯父为十几个女儿择婿的故事。家世好的,为人浅薄风流;人品出挑的,家里累赘太多;家世好为人又好的,多是没什么才干雄心,要一辈子在家族荫蔽之下闲适度日了。阿母你看阿垚多好。门第好,为人又忠厚诚实,绝无那浪荡子弟的习性,虽才干目前不显,可他有上进心,愿意吃苦拼搏。阿母您说说,这门亲事是不是很好?”
萧夫人心想,你直接说楼垚既听话又肯干家境还好不就得了。
“吾家几位兄长您都教导的很好,您不知道,实在外面不少有女娘的人家都在暗暗惦记我的兄长们呢。”少商笑着扑腾几下袖子,好像小小鸟儿在拍翅膀。
萧夫人哪会不知道,她摆摆手,对女儿的奇思妙想已经麻木了:“……说你的事,别东拉西扯。”
少商沉默片刻,笑道:“其实叔母早就问过,像我这样不耐烦繁文缛节的人,嫁去楼家后对着一屋子妯娌兄妹岂不要烦死了,等阿垚谋得外官得猴年马月呀。我说,不用很久。到时天高海阔,哪怕不如在都城里舒服精致,但自在多了。”
“你怎么能如此断言?”萧夫人暗自佩服桑氏对大户人家的考虑果然比自己细微多了。
“犹记那日我病愈,阿垚来看我,他说将来要为一方父母。我起初当他随口说的,可后来相处日久,我发觉若按他自己的性子,他更愿意到阿父的部曲中领一小队人马。那么,‘为一方父母’这话是谁教他的?”少商调皮的笑了笑,“阿垚的母亲您已经看到了,这话绝不会是她说的。我猜,这话当是楼郡丞对儿子说的。”
萧夫人定定看了会儿女儿,缓缓道:“当年何将军舍命救下了楼太公,楼太公膝下有二子,楼经,楼济。后来何将军提出结成儿女亲家,我还以为楼家长房仁厚,特意将何家这样有力的姻亲让给次房,可后来听闻何昭君种种狂妄蛮横,我也怀疑过……”
“只要两房不分家,就是阿垚娶了何昭君,长房也能得到何将军的助力。”少商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叔母曾和我说过,自前朝戾帝篡位起,同家族之人居庙堂之高便成了个大大的忌讳。连虞侯一族那么大的功劳,除了虞侯本人外的其余人,陛下都只予富贵,不许重权。而且,当初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的并不是楼太仆,是过世的楼太公。楼太公早逝后,楼太仆袭了爵位并得了陛下的提拔,阿垚的父亲不愿在都城做个小吏,才去的外州为官。”
萧夫人叹口气,道:“你叔母倒是什么都和你说。”
少商接着道:“外人都说楼太仆能干,可叔父说,实则阿垚的父亲丝毫不逊于其兄,只是看着温和不争罢了,过几年都快升郡太守了。唉,可这事呀,坏就坏在两兄弟势均力敌,庙堂之高,天子重臣,凭什么你做得,我做不得。”
“还有更坏的。”萧夫人点点头,让自己尽量习惯‘和女儿谈论政事’这种看起来很诡异的状况,“楼太仆兄弟虽说势均力敌,可还能互为助力,彼此谦让。可到了儿子辈上,长房弱势再遮掩不住了。阿垚的胞兄,那可是楼家这辈的头一号人物,称得上文武兼济。还有阿垚的两个庶兄,在国子监都已有了些名声。”
少商点点头:“阿垚跟我吹过…啊不是,夸过他胞兄。这样一个厉害的人,却不曾入仕。”
萧夫人道:“楼二公子有雄心壮志,不愿在地方为官,不止一次放言要入主中枢,如今正游历天下呢。他人虽远离朝堂,可他写的各地见闻,风土人情,屯兵积粮甚至施政之策,陛下常能读到。”
“难道楼太仆会打压侄儿不成?阿垚跟我说,他伯父待侄儿们如亲子一般。”
萧夫人摇头道:“楼太仆倒没这个死。都是楼氏子弟,同族子弟自是越出息越好。是楼大夫人,那年楼二公子原本能进尚书台的,可她逼着楼太仆非要给自己两个儿子举官。可哪有一家数子全都举官的。楼二公子受不得这个气,便出门游历去了。”
“长兄帮我打听过,楼太仆的几个儿子的确有‘文慧’之名。可其中两个,连国子监都没进去,说是要跟外面的名师读书。另两个,倒是真会读书,可惜迂腐老实,不知变通,只配在著书台里做个校对,皇帝不愿让这种人当地方官。接着嘛……”
少商笑着拍手道,“我来猜猜看,楼大夫人一定是这样说的,‘侄儿呀,你这么有本事,将来一定能靠自己当官的,可你的堂兄弟只能靠举官了,你就让让他们’!不过最后,这官也没举成么?”
萧夫人想笑,忍着道:“我听说楼太仆正不断催促侄儿回来呢。”
少商不赞同道:“阿垚的胞兄也太倨傲了些。俗话说,太刚易折。大伯母不高兴就让她不高兴呗。家族兴盛大事,哪能容无知妇人作怪?!……啊,阿母,我不是说你呀,你是程家兴盛的大功臣!”
萧夫人皱眉,直觉的想训斥女儿怎能对长辈无礼,可理智上又觉得女儿说的对,只好道:“楼大夫人以前不是这样的。当年楼家风雨飘摇,甚为艰难。阿垚的母亲是一点也靠不上,为了撑住楼家,大夫人左右周旋,殚精竭虑,是个极为能干睿智之人。”
少商若有所思,忽道:“是以阿母就吸取教训,引以为戒。身为大家宗妇,绝不能偏心己出儿女,要顾全大局,选拔族中最优秀的子弟为家族拼搏?”
萧夫人一震,怔怔的看着女儿。
少商见她目光射来,连忙轻咳两声,回到正题:“所以,您瞧,大夫人的儿子们想举官但举不上,可大夫人还没死心,还盼着哪天儿子开窍了好入仕。阿垚的胞兄碍着长房的面子避了出去。那可不是我们的时机么?”
萧夫人点点头:“的确是好时机。其一,阿垚又不打算入朝,不过在地方上谋个差事。其二,楼太仆心中有愧,必然大力举荐,楼郡丞更是高兴还来不及。”
少商赶紧赞道:“阿母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萧夫人看着女儿,定定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少商道:“是呀。”
萧夫人心潮起伏,又问:“那你觉得楼家将来会如何?”
少商神色一肃,沉声道:“得快!楼太仆已过天命之年,就算他想再等等提拔自己儿子,楼氏宗族也不会答应。如数年前过世的良侯,子嗣无能,族中也无可造之材。纵有爵位,家族也只能退居地方了。要是楼大夫人再从中作梗,楼家的祖老们怕是要发作了。楼二公子也不会一直忍下去的。是以,阿垚要赶在破局之前,赶紧受封举官。”
萧夫人道:“你就这么有信心,阿垚会如大夫人的二子一般,受陛下召见应对时被驳了回来?”
“我有信心。”少商背脊笔挺,目光坚定,“我已打听过了,虽然陛下喜爱论经饱学之士,可也重视实干之人。阿垚学问不好,可是武艺不差,而且我会告诉他如何挖沟渠,垒深壁,蓄水分洪……阿垚很聪明,我说过的话他不但能记住,还能添上自己的所见所感。他又为人实诚真挚,我觉得陛下会喜欢他的,会愿意给阿垚一个机会的!”
“你,什么都想好了。”萧夫人心中又是骄傲,又是苦涩。
少商沉默片刻,道:“我一直都是自己想事情的。”
混社会还是读书,选择文科还是理科,怎样分配学习时间,怎么填写志愿……她一直都是自己计划人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起一段伤心的往事-
曾经狂热的追过《麻雀》,书中唐山海被活埋的情节我简直想起来就要哭,结果电视播放时,片头片尾唐队都要被活埋一次,临近活埋剧情时,又一段连一段的预告活埋,足足预告了三天活埋情节,每天两段活埋预告-
于是,等到唐队真正被活埋时,我内心已经毫无波动了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