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Polly,职业僵尸,等级70,隶属鬼服兵团,官居副团长。
最后半句是团长非让我加上的,他说这样才能彰显我在军团尤其是在军团长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我想了想,觉得加上也行。我的团长是一个不等你给他盖戳,便会飞扑而来先给你盖戳的人,这家伙的字典里就没有“矜持”二字——除了在床上^_^
虽然明令要求我加上官衔,但其实团长并不知道我在写什么。我告诉他是日记,他斜着眼睛不相信,并很快抛开我,跑去跟小伙伴们一起研究疯子最新的愈发拉风的人民币道具。
我不喜欢疯一样的子,但并不妨碍我们作为战友并肩战斗,当然这是后话了。
今天这篇日记的主要内容是回顾过去。
选在今天回顾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实在是这本既有狗血纠葛又有岁月静好的日记只剩下三页空白,岁月静好可以延续到下一本,狗血纠葛却希望在这最后三页来个统一整理,封存。
认识我血荐轩辕的时候,他的纵横华夏才十几个人。是的,他的。从始至终,我对纵横华夏都没有什么归属感。这不是轩辕或者纵横华夏里其他成员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轩辕说我性子太冷,说这样不利于团结战友,但除了吐槽,他也没有改善的法子。况且相比军团和谐,他还有更远大的理想要去追寻——制霸镜花水月。
我的口碑不太好,杀人,抢怪,偷袭,我行我素,作恶多端。
轩辕的口碑很不错,带队,开荒,团战,一呼百应,义薄云天。
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直到现在都是,所以那些主动出击的“作恶”里,多半都是为轩辕清路的。只是这些事儿上不了台面,索性我一个人背好了。当然后面人设固定下来,不开眼找茬挑衅的越来越多,我也就顺水推舟,满足他们想要被虐的欲望,也不算枉担了虚名。
私底下,轩辕对我说过很多次谢。
公开场合,这人跟我保持的距离能有一整个军团。
我喜欢轩辕吗?
说不太清楚。可能“朦胧的好感”这一表述更为准确。因为我从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扪心自问,静静梳理,也从未当面把这种情绪传递给对方,明示暗示都没有,所以起得迷茫,散得恍惚。
我曾经给自己和轩辕的关系展望了好几种结局,无一例外,都是很惨烈的那种。不怪我悲观,实在是那段时间被轮得烦躁,而我这边奋起反轮也毫不留情,双方关系剑拔弩张,左右都看不到和解的可能。
结果有一天,轩辕告诉我,他要带着纵横华夏转服了。
转服的理由与自己毫无关系,只是对方单纯地觉得镜花水月前景有限,与其固守,不如趁早去主动开辟新天地。
收到这条私聊的时候,我正在峨眉山刷金箍。一个37级的僵尸,吃力地跟猴子们对抗,一个没风筝住,让猴子追了上来,只一下,僵尸扑街。
死亡后的界面再不能说话,于是屏幕便长时间固定在了轩辕的那句话上。
曾经,华夏这个游戏对于我的全部意义就在轩辕,否则谁也不是天生受虐狂,被轮了一遍又一遍,还不销号撤退。
可这个死亡的瞬间,我才明白,对于我几乎算得上是游戏全部的主线剧情,在轩辕那里,只是一条可有可无的支线任务,甚至因为奖品毫无吸引力,他连做都懒得做。
那就散了吧。
一个是想要浓墨重彩书写华夏历史的人,一个是想要得过且过打发时间的人,硬扭到一起,也互相硌着疼。
这个互相道别各自保重的结局,与我所有设想的惨烈都毫不沾边,轻飘得就像一根羽毛,不用来阵风,来口气,便吹没了。
不过如今回过头来想想,或许也是必然。
我这人一直就没什么大的志向,从生活到事业,都是。
孟教授总说我是他这辈子教育过的最失败的学生,其实我一直想和他说,你的定位次序有问题,你应该先是我爸,然后才是我的老师。
但孟教授是一个说不通的人,而孟教授的儿子又是一个不愿意说太多话的人,于是前者失望撒手,后者野蛮生长……
咳,打住,好像有点跑题了。
我这篇日记的目的是想要给那些已经在我生命中留下一笔,但绝不可能卷土重来的往事画上个明确的句号。但现在看看,我好像高估了它们。
句号画完了,三页纸中才用完一半。
那就继续说说后面的事吧。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换一根更好用的笔,否则写字的速度容易跟不上翻滚浪荡着的回忆\\(^o^)/~
认识有奶就是娘的时候,镜花水月已经鬼了。每天依旧开机登录华夏,只是惯性使然,若对方再晚两天出现,可能我们根本就不会相遇。
但那个人没有晚。
欢欢喜喜,从天而降,在被自己连秒两次后,第三次果断出声,抱住了我的大腿。
从来没有人抱过我的大腿。那些曾经需要我出力的,或熟人,或战友,总会在提出需求时一并摆上“不是我求你而是这件事你应该做”的理据,仿佛不是需要我帮忙,只是需要我尽责;至于那些认可或畏惧我的实力,而又无需我出力的,便总是远远看见我就绕开路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讨喜的家伙。
认识的人也知道我不是个讨喜的家伙。
于是从我自己,到所有旁人,都以为这个不讨喜的家伙,不渴望认可。
但是那天,挂在我腿上的奶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其中有两句击中了我,以至于我到最后都没舍得踹开他——
他说,不要你绝对是纵横的损失。
他说,山不转水转,哪能永远鬼呢。
那是特别寻常的一天,寻常到我已经忘了那天的确切日期,早晚天气,或者其他什么新闻大事。
关于那天的所有记忆,只剩下这两句话。
第一句带给我慰藉。
第二句带给我希望。
我喜欢有奶就是娘吗?
这是当然的。
我喜欢他眉飞色舞的浪,睁眼说瞎话的猥琐,得了便宜就嘚瑟的臭不要脸,以及那货身上所有的属性,不管是遭人恨的,还是惹人爱的。
我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感觉到我喜欢某个人,我的心脏会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规则乱跳。
算了不说了,再形容下去有些羞耻,虽然这只是一本私人日记╮(╯_╰)╭
那么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呢的?
好像就是鬼服兵团成立那天。
那个看着像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做什么正经事的奶妈团长,把千辛万苦刷材料制作的“闪光的天池泪”给了我。有奶就是娘选择的是单方面赠予,不容许被赠予者拒绝,也没有任何跟被赠与者谈条件的意思。
就是我要给你,你拿着便好。
然后他说,项链算投名状,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我,孟初冬,镜花水月最杀人不眨眼的僵尸,被一件饰品征服了。
现在想想,或许从那一刻起,我的游戏生涯,不,我的人生就彻底拐了个弯,开始在一条诡异绮丽的歪路上越滑越远。
我在这条路上收获了真正的兄弟,真正的战友,真正的对手……还有,方筝。
其实收到项链的那天晚上我就弄明白了——我不想做有奶就是娘的自己人,我想把有奶就是娘变成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