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0

待东方天色微微露出一抹深灰,前方突然传出马屈膝倒地之声。

紧接着是侍卫的大喝:“谁?!”

阿六机灵地蹿出自己的马车,守在雪衣侯的车前。

雪衣侯睁开眼睛,无声地看着外头很快亮起又很快被雨水打灭的火光。

冯古道动了动僵硬的腿,推开门,探出头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阿六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刺客。”

冯古道皱了皱眉,低喃道:“明尊付给血屠堂的价钱一定很高。”

阿六道:“好像不是血屠堂。”

几句话的工夫,侍卫们已经和刺客交上了手。

阿六跃上前面那辆马车的车顶,四周的情况尽收眼底,“对方一共是三个人。一个老的,两个年轻的。”

冯古道眸光一闪道:“那个老的武器是不是一根拐杖。”

“不是。”

冯古道松了口气。

“不是一根普通的拐杖,是一根铁质的拐杖。”阿六补充道。

冯古道低咒一声,回头冲雪衣侯陪笑道:“是我师父。”

雪衣侯懒洋洋道:“你能阻止他么?”

冯古道苦笑道:“如果让他一拐杖打死我,说不定他会心情好得不想继续打。”

雪衣侯道:“倒也是一个办法。”

外头侍卫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显然对方人数不多,却个个是高手,而且已经占据了上风。

阿六高叫一声,已经跳下车顶加入战局。

雪衣侯皱眉道:“我讨厌雨天。”

冯古道想:就因为你讨厌,所以对方才喜欢。

“我更讨厌雨天的时候被打扰。”说到扰字时,雪衣侯的声音已如箭一般射出车门。

同时射出去的还有冯古道。

具体的说,他是被抓住后领,一把扔出去的。

那个老者看到冯古道飞来的身影,眼中怒意大盛,连叫几声“来得好”,手中拐杖毫不留情地朝他当头劈落。

冯古道在半空中已是借力无处,转身无力,只能抽出袖中剑,硬着头皮迎上。

剑与铁拐相交,火星四溅。

冯古道借力反弹回车辕。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一直从后颈流入内衫,透心的凉。就如老者此时看他的目光。

“兔崽子!忘恩负义、出卖本教得来的狗食好吃么?!”老者将铁拐敲得震天响。

冯古道垂头道:“弟子有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午夜三尸针?”老者继续破口大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初要是没有我,你早不知道投胎到哪里去了。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三尸针就让你把良心都喂狗了。明尊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走上歪路。”

冯古道反驳道:“男儿当立志投效朝廷,扬名立万。怎么能天天和魔教妖孽为伍?”

“魔教妖孽?!”老者不骂了,直接拿着铁拐就冲他打。

冯古道哪里敢硬拼,脑袋一缩就朝雪衣侯的方向跑去。

雪衣侯此刻正以一敌二。阿六等侍卫都被他赶在一旁掠阵。

只是那两个年轻的也不是省油的灯,双剑合璧,虽然不是天下无敌,却也配合默契,极少露出破绽。

雪衣侯被雨水淋得心中怒火越蹿越高,眼中冷光一闪,剑突然如灵蛇一般,从雨水的缝隙中敏捷地闪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个年轻人的中间。下意识地,他们同时挥剑格挡。但是,雪衣侯的剑突然消失了。

两个年轻人心里一悸,只见剑光一闪,那把剑就出现在眼前,他们绝对躲不了的角度。

当。

一支玉箫猛地击在剑上,将剑硬生生地砸偏几寸,从两个年轻人咽喉下三寸处划过。

雪衣侯眉头一皱,顺手挽起一朵剑花,将玉箫挑上半空,接入手中。

“不愧是皇帝最器重的雪衣侯,果然好身手。”一袭如清雅绝俗的淡蓝身影如天边云雾,飘飘渺渺地吹进漫天雨幕。

雪衣侯收起剑,嘴角一弯,“明尊?”

此时,冯古道刚好冲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躲进侍卫的包围圈,嘴里还嚷着:“侯爷救命。”

雪衣侯正要说什么,老者已经怒气冲冲地追过来,“兔崽子!我教了你这么久,你连对敌的勇气都没有学会吗?”他的湿胡子都险些被气得翘起来。

冯古道探出头道:“明知打不过还冲过去,那不叫勇气,那叫慷慨赴死。”

“那你还不过来慷慨赴死!”老者恨不得将铁拐丢过去。

冯古道道:“我承认,这个我没学会。”

天蓝身影轻笑出声,“冯古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讨厌。”

冯古道道:“好说好说,我对你也不见得有多喜欢。”

雪衣侯问道:“他是明尊?”

冯古道道:“从声音和腔调上来说,他是的。”

雪衣侯道:“你还记得当初答应我的条件是什么吗?”

冯古道脸色发白,“生擒明尊。”

“机会近在眼前。你若是能办到,本侯就赦免你预估不准之事。”

冯古道嘟哝道:“我说是陷阱,明明是陷阱。”

“嗯?”雪衣侯眉头一挑。

冯古道只好硬着头皮,举剑朝那抹天蓝色的身影冲去。

与此同时,雪衣侯的剑再度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个年轻人的面前。

10背叛有理(九)

雨越下越大。

冯古道边跑边感到身上透心的凉。

天蓝色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他甚至可以看清楚那张银色面具上水珠的流向。

“这么多年,希望你的武功有所精进。”蓝衣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浅浅的笑意。

冯古道的脚步骤停。

“因为,”蓝衣人缓缓道,“这次真的是生死相搏。”

搏字未落,那人的手指已在近前。

冯古道侧身闪过,袖中剑如闪电般刷刷地连攻出三招。

但蓝衣人似是早有所料,腰部轻轻向后一弯,另一只手如风中弱柳,轻轻扫过他的剑身。

冯古道只觉手中的剑微微一震,立刻翻转手腕,将剑往上挑去。

剑从面前扫过的刹那,他看到如蛛网般的裂痕遍布剑身。

“连自己的剑都保不住。”蓝衣人轻叹,如鬼魅般地滑出五丈远。

冯古道回头看了眼正和他师父打得火热的雪衣侯,略一踌躇,便朝蓝衣人的方向追了下去。

蓝衣人的轻功远胜于他,却像戏耍他似的,跑出几丈就故意留在原地等一等,让他追不上,却也跟不丢。

冯古道见他越跑越偏僻,一咬牙,准备返身往回跑。

蓝衣人突然停步轻笑道:“你担心什么?他已经跟上来了。”

冯古道眸光一闪,抖了抖手中的剑,身如闪电冲他劈去。

这次蓝衣人没有跑,而是用手指轻轻地夹住那把剑,“这把剑得来不易,就这样毁了,未免可惜。”

冯古道道:“那就放手。”

“可是让它落在你这样不济事的人手中……”蓝衣人手腕一转,剑铿得一声被折断,“我感到更可惜。”

冯古道来不及心疼,胸口就挨了他一掌,整个人向后飞去。

大约飞出两丈,他摔倒在地,眼角刚好瞥见身边的白色身影。

“侯爷……”冯古道低头吐出一口黑血,抹了抹嘴巴道,“你让得真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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