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坦在天黑之时,抱着何承凯回来了。面对何宝廷,他伸手指向右方,神情疲惫的说道:“他他他他他们家的那个爸爸也、也跟着我们出、出去了,他他他他累、累死我了!”
何宝廷站起来,一手捶着腰:“金世陵也跟去了?”
阿拉坦苦着脸:“他他他这一天不、不停的说、说话,他吵、吵、吵死我了!”
何宝廷非常惊讶:“你不是要带孩子出门么?他怎么还跟上了?”
“我去去去他家的时候见、见到了他,就客气了一、一句,谁知道他一点……一点也不客气……他他他他太能说了!”
“他都说什么了?”
“不不知道!”
何宝廷脑筋一转,又问:“他跟你借钱了吗?”
“借、借了!我的现、现金,是英、英镑,五百多,都让他借、借走了。”
何宝廷伸手去扯他的耳朵:“你个笨蛋!你怎么能把钱借给那小子?好啦!五百英镑打水漂了!”
阿拉坦皱着眉头忍受疼痛:“他他他说他很、很快就还。我、我也不打算要、要了,我这一天可、可受不了啦,再、再也不敢见这人了!他太、太能说了!他比小佛爷的话还多、多!他家的孩子还、还挺好的,这爸爸怎、怎么这样?”
何宝廷松了手:“你今天怎么结巴的这样厉害?”
阿拉坦指着嘴:“我累、累、累的!”
何宝廷见了这个事态,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问道:“承凯没惹事吧?”
阿拉坦深吸一口气:“承凯已经和和和金、金……”
何承凯站在一边,此刻就不耐烦的一推阿拉坦:“你说、说话太费劲了,还是我来、来吧!我今天没和金元生打架,他昨天被我彻底打、打败,现在很怕我了!我懒得揍、揍他!”
何宝廷听了这两人的一篇言语,真是心乱如麻,连连挥手道:“行啦行啦,赶紧回去休息吧!晚饭吃了吗?”
何承凯大声答道:“吃、吃过了!阿布这个笨蛋,要不是我拦、拦着,他就把钱全给绵羊她爸爸了,晚上都没、没钱吃饭了!
何宝廷训子道:“不许叫王爷是笨蛋!”
何承凯很不服气的说道:“他不笨,我、我笨?反正我们让绵羊她爸爸给涮了,我俩之间有、有一个笨蛋!”
何宝廷听到这里,觉着自己这儿子说起话来老气横秋而且蛮不讲理,实在不像个儿童的口吻,就感到十分困惑,心想这语气都是从哪儿学来的?阿拉坦不这样啊!莫非是受了我的影响?不能够啊,我是这么粗鲁的人么?对了,是李世尧,那家伙天天扯着大嗓门,一楼说话天台都听得见——不过也不对啊,承凯可是见了他就跑的。
何宝廷总觉着自己挺斯文的,所以就越想越糊涂。
如此又过了几日,何家一切太平,金家却是鸡飞狗跳。金太太是铁了心的要和金公子离婚,金公子则是又失了踪。金家的三个孩子坐在家里没人看管,只好时常到何家去蹭吃蹭喝。斯蒂芬妮和金雪生年纪尚小,还不大知事;那金元生是个大孩子了,又因家门不幸,有着那样一个爹,所以分外早熟,此时嘴里吃着嗟来之食,心中就十分羞愧,处处都看人眼色,生怕一个不慎,惹了何家人的讨厌。
阿拉坦对于不相干的人,还是很有善心的。他见金家这三个孩子实在可怜,便时常买些吃喝衣物给金元生,让他分给弟弟妹妹。何承凯到了这个时候,觉得金家敌人不堪一击,太没有挑战性,故而也失了斗志。
金元生这人脾气很好,人也懂事,吃了人家的饭,无以回报,只好捏着鼻子陪何承凯玩耍。只是他性情驯良,而何承凯比较野蛮,所以双方凑在一起,高下立见。气的斯蒂芬妮总要大喊大叫的冲上来护住哥哥。何家院内草坪阔大,这几个孩子就终日在上面滚来滚去,闹的不亦乐乎。等到闹的累了,便冲过去围着阿拉坦,让他给买这买那。
李世尧也在家中坐不住,没事儿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这天他指着草坪一角,对何宝廷说道:“在这儿围个栅栏,可以养三头猪。”
何宝廷斜了他一眼:“你……想在我这儿养猪?”
李世尧哈哈一笑:“随便说说。”
何宝廷哼了一声:“真是闲出屁来了!”
身后远远的传来孩童嬉闹之声,李世尧摸着下巴答道:“总得找点事儿干呀!”
“捡煤球去!”
“不必,捡了个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何宝廷微笑起来,笑了片刻,忽然发现这话不对劲儿:“你说我是煤球?”
这回未等李世尧回答,一个听差从院门处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李先生,门口来了一个人,说要找您。”
李世尧吓了一跳,当即就回身望向院门,只见铁门之后站着一个穿着工装裤的青年,面目十分陌生,就自言自语道:“这他妈的是谁啊?我瞧瞧去!”
何宝廷应答道:“不能是军部的吧?”
李世尧忖度着摇摇头:“瞧这打扮可不像——你等着,我先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