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
从耳廓延伸至大脑, 漂浮如流云的烟火。
却在胸口炸开。
最温柔的武器,强有力地摧毁了思考与言语的能力。
许其琛轻轻地拉开距离,从他的肩膀离开, 看着他的眼睛, 似乎在等着宋沅言的回答, 尽管他觉得这个回答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不知道被谁传染的恶习, 看着愣住不说话的宋沅言,许其琛突然很想坏心眼地继续下去。
他将手杖夹在胳膊肘,双手攀上他的胸口, 指尖捏着方才被他刻意扯开的纽扣, 一颗一颗帮他系好。
垂着眼睛,声音和缓, “你不说话,是不喜欢吗?”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是系扣子的动作,在宋沅言看来比脱衣服还要充满诱惑。
他大概是晕了头。
一把抓住了许其琛的手。
“我喜……咳咳咳!咳咳!”或许是太过紧张,又或许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刚开口就止不住地咳嗽。
怎样都停不下来。
许其琛忍不住笑出声, 将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物归原主。
宋沅言觉得很丢脸, 这种时候明明应该把眼前这个人压在墙上狠命亲一通才对, 自己却因为紧张咳到满脸涨红。
“我……咳咳!咳咳咳!”
许其琛替他披好大衣,双臂在大衣下抱住了他的后背, 完成了他们的第一个拥抱。
“我知道的。”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一下一下, “我知道。”
拥抱是最好的镇定剂。
慢慢止住咳嗽的宋沅言将头埋在许其琛的颈窝,从他身上闻到自己的味道,有种微妙的满足感,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
“你知道我也还是要说。”他亲了亲许其琛侧颈轻轻跳动的脉搏,“我喜欢你。”
即便心里知道这答案,可真正听见他说出口,许其琛还是觉得心动。
像是想起些什么,沉浸在拥抱之中的宋沅言忽然抬起头,“你呢?”
许其琛歪了歪头,“我?”
“你还没说你喜不喜欢我。”
看见眼前的人幼稚得好像争强好胜的小孩,许其琛憋着笑,“我不喜欢你,亲你干什么?”
宋沅言还在逞强,“那也许就是……礼节性的吻呢。”
许其琛故作生气的模样,用力捏了捏宋沅言的下巴,“所以你也和别人有过这种礼节性的吻?”
宋沅言赶紧解释,“不是!我没有,我说的是那些外国人,他们见面就会拥抱,法国人还喜欢亲吻,这是他们的礼节。”
“哦~”许其琛刻意拉长了尾音。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许其琛这个样子,宋沅言就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了挑衅,就是特别想要欺负他。
许其琛还沉浸在逗他的恶趣味之中,却毫无防备地被搂住了腰。
“法国人可不止是见面亲脸这么简单。”宋沅言一点点靠近,勾起嘴角,“我可以教你。”
他的声音很低沉,就像许其琛刚才喝掉的那杯酒,一下子就点起心里的火。
许其琛有些紧张,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又变了,完全不是刚才那个紧张到咳嗽的大男孩,“……教什么?”
“.”
没等他反应过来,宋沅言已经吻住了他。老实说,即便许其琛已经尽可能地甩掉了怯懦,可他的勇气也就止步于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而已。
而宋沅言不同,他可以很快变成一个主导者,侵略者。
宋沅言的嘴唇贴着他的,两个人的鼻息交织在一起,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葡萄酒香气,那股冷清的香水已经隐隐显现出后调,是一种混合着柠檬香气的烟草味,在月光的搅拌下令人神志不清。
濡湿的舌尖舔舐着许其琛原本干燥的下唇,将它染上晶莹的色泽,然后滑过光滑的齿列,如同他那双修长的手拂过钢琴的琴键,灵巧而轻盈。
手指从衬衣的下摆进入,沿着脊骨凸起的痕迹,让许其琛在一瞬间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只能选择靠在冷冰冰的墙壁,或是他的怀里。舌尖趁此机会破开阻碍,进入到湿润温暖的口腔,轻柔地,暧昧地搅动着,搅乱一池静水。
感觉怀里的人没了力气,开始往下滑,宋沅言的手臂紧了紧,膝盖挤到许其琛的两腿之间,舌尖轻轻地撩拨着他柔软的上颚。
水声在静谧的月夜下被无限放大。
许其琛的手拽着他后背的衣服,感觉自己的最后一口气息快要被他夺走,于是用力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可是对方却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窒息感和气急败坏让他无所适从,竟然拿起手里的手杖用力地打了一下宋沅言的腿。
对方终于放开了他,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腿,“好痛……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许其琛后背抵着墙壁,费力地喘着气,想到他最初的调戏,没好气地说道,“这是给你的学费。”
宋沅言笑出声,“那我检查检查,你学会了吗?”
许其琛举起手杖,无声地威胁着他。
宋沅言挑了挑眉,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嘴里却还停不下来。
“你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许其琛撇过脸,只觉得浑身又软又热,不愿再说话。
胸口聒噪,无法平息。
“我们回家吧。”
“这么早就回去?”
宋沅言一副不太乐意的表情,“怎么,你还想留在那儿跟谁调情吗?”
许其琛缓过劲儿,站直了,轻声笑道,“不是挺好的吗?你跳舞,我调情。”
宋沅言捏了捏许其琛的脸,“你最近真是长进了。我可不想跳了,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老踩着人家小姐的脚,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跟我跳舞啊。”
“你也不许跟别的女人说话了,否则我以后就把你藏在家里。”他一把抓住许其琛的手,“跟我回家。”
许其琛憋着笑,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离开这个小巷。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就好像眼前这个人,明明没有多少天的相处,却感觉和他已经过了好几辈子,上一世,上上一世……
再度重逢,握住了他的手。
走出黑暗处,宴会的灯光打破了暧昧的寂静,两个人默契地松开手,一前一后地走着,地上的影子却紧紧地贴在一起。
司机没想到两个人这么快就出来了,“小少爷,舞会还没结束吧……”
宋沅言两手C在大衣的口袋里,“嗯,我饿了,想去吃面。”
听到自家少爷这么说,就算有太太的交代,司机也没多说什么,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座。
许其琛和宋沅言坐在后面,宋沅言的脚尖闲不住,一下一下地撞着他的脚尖,像个无聊至极的小孩,许其琛则是用自己的手杖戳了戳他的皮鞋尖,让他停止这种无聊的行为。
窗户纸戳破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偷偷摸摸的小动作都变得有意思极了。
“就停在那儿,你先回去吧。”宋沅言下了车,“这里离家挺近的,我们等会儿自己走回去。”
两个人来到了一个小小的面摊,这个面摊在原文中常常出现,许其琛也有些印象。
“刘大姐,两碗阳春面。”
面摊的老板娘一见到宋沅言就笑得合不拢嘴,“小少爷来了啊,诶?今天阿霖也穿得这么好看,这是去哪儿了啊?”
宋沅言找了个空的桌子坐下,“别提了,去了个无聊的宴会,可把我饿坏了。”
“好~我这就给你们下面。”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揭开了另一个小锅子,从里面添了两碗热乎乎的红豆沙,端给他们俩,“先喝点这个,暖一暖身子。”
许其琛很喜欢喝红豆沙,甜甜的,一下子胃里就暖和起来。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觉得有些疑惑。
“刚刚……你为什么会突然假装醉酒挡住我?”
虽然他觉得这样问不太好,宋沅言可以说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但他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宋沅言看了他一眼,“我本来是去找你的,绕了半天,从那个巷子后面看见你躲在那儿,本来想吓唬吓唬你的,就悄悄站到了你身后。”
老板娘端着面上来了,宋沅言给他舀了一大勺辣椒油,然后拿着勺子把自己碗里的葱花仔仔细细撇走,“然后我就听到了刘家那对母子的对话,真是狠心,一母同胞的兄弟都下得去手,如果当时我不那样做,咱们俩都会被发现。”
“本来那个姓刘的就看我不顺眼,要是知道他们的丑事被我们撞破了,恐怕会痛下杀手吧。”他吃了一大口面,“现在这年头,命又不值钱。”
许其琛默默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心里有些愧疚感,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他,于是低下头安安静静吃面。
宋沅言只喜欢吃清汤寡水的素面,这一个设定也源自于许其琛的私心。
“那什么……”宋沅言吃到一半忽然开口,“你再叫叫我的名字。”
“宋沅言。”
“不是,叫字。”
许其琛抬了抬眼睛,“不。”
“为什么?”宋沅言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许其琛的脚,“刚刚还叫了。”
许其琛不吭声。
宋沅言见他装死,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你说父亲为什么要给我取这样一个表字呢?”
许其琛看着宋沅言的表情,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口,“这个表字不好么?”
宋沅言摇摇头,“好你为什么不叫?”他双手放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大哥的表字是慕德,取崇尚品德之意。那你说,我这个慕汝有什么寓意?”
许其琛一本正经地开口,“不慕荣利,玉汝于成。老爷希望你能像璞玉一样经受打磨,不追名逐利,成为栋梁之才。”
“哦~”宋沅言笑了笑,拿起筷子继续吃面,“你最近的文学造诣是越发高了,真是让我惭愧啊。”
许其琛强忍着想要踩他一脚的心,吃掉了最后一口面。
等到两人回到宋公馆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宋太太似乎一直在客厅守着,宋沅言一进门就被逮了个正着,“怎么样啊?”
宋沅言干笑两声,“挺好啊,挺好。”
“可有和何小姐跳舞?她对你印象如何?”宋太太一脸的关切,并招手令宋沅言过去坐。
“跳是跳了,但是何小姐并不是十分喜欢我。”宋沅言歪在沙发上回道。
“这都是你想当然,难不成你还问了何小姐?”
宋沅言摇摇头,正不知如何解释时,宋老爷从楼上下来了,看了一眼宋沅言和在一旁站着的许其琛,道:“你们今天去了哪儿啊,收拾得还挺精神。”
“父亲,”宋沅言站了起来,宋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坐。”
“今日何老给他女儿办了场归国舞会,我就让小言去凑凑热闹,顺便交个朋友。”
听到宋太太这么说,宋老爷点点头,“嗯,多接触接触是好事。”他给自己点了个雪茄,“对了,有件事我正想告诉你,后天下午英国的外商斯蒂文先生会去百货公司,他打算在我们这里投资一笔钱,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宋沅言又往沙发上一靠,“怎么不交给大哥来办?他对公司的事比我熟悉许多。”
宋太太用手指戳了戳宋沅言的脑袋,“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宋老爷吐了口烟,“你大哥的外语不如你,到时候还得请个翻译。你去了务必好好招待斯蒂文先生,明白吗?”
宋沅言嗯了一声,站了起来,“今日实在是太冷,跳完舞发了汗,又被冷风一吹,这会儿有点头疼,我先上去休息了。”说完便站起来,上了楼,走到楼梯顶的时候冲许其琛眨了眨眼睛,许其琛只当做没有看见似的,跟宋太太宋老爷请了礼,便离开了前宅。
第三日的上午,许其琛帮着管家和张妈妈清点公馆仓库,远远地瞧见一直跟着宋沅言的司机小方站在前宅的侧门,缩着手走来走去,好像是在等着谁。
几个搬着年货的伙计进了仓库,许其琛点了点数目,划掉了记账簿上的名目,又瞟了一眼,小方的身边多了个输着麻花辫的姑娘,背影有些眼熟,可这些姑娘都穿着宋公馆统一分配的服装,许其琛一时间也分辨不出。
小方似乎是从姑娘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包在油纸里的吃食,笑得见牙不见眼,三两下就吃完了。
姑娘又说了几句话,匆匆离开,蓝花布鞋走得很快,小方远远地望着,望了一会儿才走。
看起来,好像是在处对象。
许其琛望了望,也没有过多在意。
午饭前,许其琛前去前厅收拾餐桌,几个小姑娘端着餐具,天气冷,厨房的师傅用买来的羊蝎子打了边炉,又用白果炖了肘子。一个小姑娘端着铜锅,手不太稳,差点儿泼在桌布上,许其琛眼疾手快,上前扶了扶,“小心。”
姑娘这才稳住,将锅放在桌子上,低着头羞赧地开口,“谢谢霖哥儿。”
许其琛摇了摇头,不经意间瞥见她脚上的蓝花布鞋,于是特意说道,“锅子太烫,你一个小姑娘端不好,交给我吧,你去做你房里的事儿就好。”
“大少爷那边的事我都已经做好了,”她抓了抓许其琛的袖口,“霖哥儿,我、我就留在这帮你吧。”
许其琛微微皱眉,然后笑了笑,“好,那你帮我摆碗筷吧。”
不一会儿宋沅言便下了楼,“今日这么多好吃的,正好我饿了。”
许其琛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少爷今日少吃些荤腥,等会儿要坐车,当心积食。”
宋沅言抬眼看了许其琛一眼,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宋沅言又开口:“我都说了我饿得厉害,等会儿的事儿等会儿再说吧。”
许其琛点了点头,默默退开。
宋家太太饭前打了通电话,许其琛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是打给何家的太太。
“就是嘛,我也是这么说,两个小孩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好了,交交朋友也是可以的嘛……对……是吗?第一支舞?哎呀小言这孩子还不好意思,昨儿回来还不肯说。那挺好,我们小言也很喜欢她,这两个孩子都是接受西式教育,有共同话题……”
宋太太的语气十分殷勤,“行,那我下午就在家等着你,你可得早点过来,我牌局都凑好了啊。好,再见。”
一家子除了宋沅风,都到齐了,不过他缺席的事也只有大姐问了一嘴,其他人毫不关心。
吃饭的时候,宋太太又在饭桌上说了何小姐的事,宋沅言一副不太愿意听的样子,默不作声地吃着R,一顿饭吃得磨磨蹭蹭。等到撤盘子的时候,都快到和斯蒂文先生约定好的时间了,宋沅言喝了口茶,瘫在沙发上。
宋太太一面戴着珍珠耳环,一面催促道,“快走啊,斯蒂文先生就要到了。”
宋沅言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管家这时候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太太,小方他拉肚子,这一时半会儿怕是开不了车了。”
宋太太咒了一嘴,“倒霉催的。”
说来也是凑巧,管家刚进来,宋沅风也回家了,他把大衣往门口丫头的手上一放,淡淡问道:“沅言的司机病了?”
管家躬着腰,“是,大少爷。”
“用我的车吧。”宋沅风朝外面挥了挥手,他的司机小跑着上来,“我刚从码头那边回来,正好,你现在送小少爷出门。”
宋沅言笑着应了一声,“谢谢大哥。”正要穿衣服,没来由地干呕了一声,许其琛立刻端着茶上前,“小少爷,没事吧。”
宋沅言苦着一张脸,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不住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母亲,我想吐。”
宋太太瞪了他一眼,“中午跟个饿死鬼似的吃了那么多,全是大荤,这会儿不恶心才怪。”
看着宋沅言一副快要吐了的样子,宋太太又心疼又想骂人,“这还怎么坐车,一进去闻着汽油味儿非得吐出来不可。老李,去叫辆黄包车。”说完又冲许其琛道,“跟着小少爷。”
“是。”许其琛颔首。
“吃个橘子压一压,看你下次还吃这么多R。”宋太太塞给宋沅言一个橘子,“身体本来就不好,还一天天的不当回事儿,快去吧。”
宋沅言嗯了一声,快步走出去,到宋沅风身边时露出一个笑容。
“大哥,午饭厨房给你留了,羊蝎子火锅,很好吃的。”
宋沅风微微一笑,“好。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许其琛跟着宋沅言上了黄包车,宋沅言将橘子放到许其琛的手上,“给我剥一个。”
黄包车一晃一晃的,许其琛剥开了橘子,将黄澄澄的橘子瓣放进嘴里,然后把橘子皮塞到宋沅言手上。
“哎?我要吃橘子的。”
许其琛笑得开心极了,“恶心的话闻一闻橘子皮最管用了。”
宋沅言借着抢橘子的劲儿又偷偷摸摸抓了一把许其琛的手,就算没吃找也觉得心满意足。
到了百货公司,宋沅言在门口和公司的几个员工碰了头,许其琛不方便跟着,于是在百货公司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坐着等他。
隔着玻璃橱窗看着宋沅言进入百货公司,许其琛松了口气,点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小口,苦得皱紧了眉头,于是打开桌上的方糖罐子,夹了两颗丢进去,搅了搅,又抿了一小口,还是苦。
正要再放两颗,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想不到孙先生如此嗜甜。”
许其琛抬了抬头,“何小姐,好巧。”
何小姐倒是十分直接,“不巧,这是我二哥开的咖啡店,我常在这里。”
许其琛点了点头,又夹了一颗方糖,却被何小姐制止了。
“吃太多糖,对身体不好。”
许其琛放下了手,对何小姐微微一笑,“多谢关心。”
“孙先生今日也是来看书的吗?”
“不,我只是在等我家少爷,他就在马路对面的百货公司里。”
何小姐摘下了皮手套,开门见山道,“孙先生颇有见地,屈身为家仆实在是可惜。先生应当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吧,难道准备就这样一辈子跟着宋小少爷,鞍前马后,尽职尽忠?”
许其琛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看窗外,不予回答。
见许其琛如此,何小姐直接挑明,“宋沅言……他对你有超乎主仆的心思,这一点你知道吗?”
许其琛点了点头。
“难道你是默许的?”何小姐有些吃惊,微微皱眉,“我不相信,一定是他强行……”
“不是的。”许其琛轻声开口,“何小姐,他没有*我。”
何小姐靠在椅子背上,脸上似有犹豫,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孙先生,我喜欢您,这一点我想无须赘述了。您是个聪明人,想必也看出来了。”她的手指捏着银色的咖啡匙,轻轻搅动着,“所以……我托人调查了你的身世背景。”
许其琛的眼神透出一丝错愕。
“我知道这并不是正大光明的做法。但我想和您在一起,必须清楚所有事,才能更好地谋划。”
“何小姐,你这样做……”
“你先听我说完,您的本家非常复杂,相信您也知道,谢家大少的时日不多了。”
她的手顿了顿,汤匙和杯壁发出一声脆响,“您如果跟我结婚,我们可以去国外,过着真正自由的生活,你不必为人犬马,也不必囿于家族纷争之中。”
何小姐的情绪有些激动,许其琛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声音镇定平静:“何小姐,我喜欢宋沅言。”
他看见何小姐的手抖了抖,继续道:“你筹谋了这样多,一定没有猜到,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可是……可是你们……”何小姐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你们不会顺利的,我在国外遇到过类似的人,他们生活得非常……”
“是。我知道很难。”许其琛的语气依旧很淡漠,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是没关系,因为能够遇到互相喜欢的人,已经这世间是最难最难的事了。”
说完这句话,他露出一个笑容。
“相比之下,为了和所爱之人在一起而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并不算难。”
何小姐的手僵住了,她愣愣地看着许其琛的笑,这一瞬间,她才忽然发现,这是相遇以来,她看到许其琛露出的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没有丝毫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