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冶在左,傅煦在右,摄影师在拍现场照片,叫了他们三个一声,他们纷纷朝镜头望去,得体又礼貌地笑着,彼此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瞧着根本不熟络。
文瑶话不多,大概也怕被人传抱大腿,她心知自己的咖位低,能被选进这部戏是幸运,傅煦就不用想了,谢时冶也算了,真要有了什么,她还不够谢时冶的粉丝塞牙缝的,撕起来能让她永无出头之日。
晚上开机饭,傅煦吃到一半就走了,钟昌明大方将人放了,然后拉着谢时冶喝酒。谢时冶挺能喝,心知钟昌明已经对自己很有意见,现在导演想灌他酒,他自然奉陪到底。
男人的事,在酒桌上最好解决,这一通陪下来,钟昌明果然对他态度和缓不少,甚至拍了他肩膀说下次有本子还要找他。
谢时冶双手捧着酒杯,杯沿低过对方杯沿,轻轻一碰,也不当真,却态度热忱道:“那就先谢谢钟导了。”
等开机饭结束,谢时冶呼吸都是酒精的味道,他喝的太多了,必须要吐出来,要不然明天他的脸肯定肿得不能见人。
阳阳还有另一个助理小常把他扶回了房间,谢时冶喝醉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在自己身边,因为他怕自己做出什么不该做的,又或者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把两个人都赶走后,谢时冶在浴室里抠喉催吐,吐到后来,都吐出了淡粉色的红血丝。
谢时冶喉咙痛极了,也不知道那血是从胃里出来的还是从喉咙里伤到的。
去医院的话,要是被拍到肯定要大做文章 ,不去医院,万一真有什么事就不好了。
谢时冶洗了把脸,想给阳阳打电话,这时胃里又翻滚起来,他大吐特吐。
等缓过来差不多后,他才听见有人在敲他的房门。
谢时冶抹掉下巴上的水,步履蹒跚去开门。
门外竟然是傅煦,傅煦好像才从外面回来,穿着灰色的戴帽卫衣,戴着口罩,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傅煦拉下口罩:“我走的时候听见你在吐,回来了你还在吐,你没事吧?”
谢时冶现在虚弱得要命,捂着胃无力低摇了摇头。
傅煦眼睛透过他望了他房间一眼:“你的助理呢?”
谢时冶还是摇头,后来他意识到这样不礼貌,勉强开口:“我让他们先去休息了。”
刚说话,他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破到不能听了,连音都发不准,咬字更是艰难。
他喝醉了,情绪低靡,脑袋亢奋,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
谢时冶看着傅煦的脸,心想,这个人在关心他……傅煦的本Xi_ng就是这样,柔软温和,对他人抱有同情心,因为情感丰富又细腻,所以才更加能够理解剧中的角色。
明明知道这不过只是傅煦本Xi_ng如此,不是因为其他的特殊原因,谢时冶却还是无可救药地沉沦下去。
光会普照每一个人,光又有什么错呢,是企图独占光的窥光者,才痴心妄想而已。
明知道是妄想,却还是……
谢时冶伸手按住了胃,脆弱地看着傅煦道:“我刚刚……好像吐血了。”
这话将傅煦吓了一跳,胃出血不是开玩笑的。
傅煦说:“去医院吧。”
谢时冶摇头:“不行,太晚了,而且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傅煦:“都胃出血了,还担心被人认出来?”
谢时冶无力地笑了下:“要是狗仔乱写,我的粉丝可要难过的。”
傅煦不能理解:“身体是你自己的,我想你粉丝肯定不愿意看到你出事。”
谢时冶这时候反而固执起来:“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傅煦劝不动他,只想着要不要让人找一下谢时冶的助理,大概对方比自己更有话语权。他劝多了,还讨嫌。
谢时冶突然说:“可能也是喉咙出血了,你帮我看看?”
谢时冶张开嘴,像每一个醉了的人一样,他的行为和逻辑都是无法思考的。
谢时冶面色坨红,呼吸间酒的味道很重,像是一块海绵,被酒精浸透了。
傅煦只能看到一截舌头稍微往外探出来了一点,舌尖破了,血色晕在舌面上,看起来很疼。
傅煦沉默了一阵,再看向他的眼神,却透露着一点深思的味道。谢时冶合上嘴。胡乱地说:“看到了吗?”
傅煦摇摇头:“我帮你叫助理过来,还是去医院吧。”
谢时冶像是生气了:“我都说不去不去!”他语气虽重,却更像一个胡闹的孩子般。
他双手搡在傅煦的肩膀上:“你快走吧,我讨厌医院,最烦打针。”
傅煦心想他醉了。
谢时冶胡乱地把人往外一推,又想吐了,转身就跑进了浴室里,吐得稀里哗啦,眼泪都吐出来了,整个人无力地趴在马桶上,好不狼狈。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拉了起来,有水流的声音,湿热的毛巾敷在他脸上,一下下地擦着。
谢时冶这时候睁开眼,眼泪滑到了脸颊上。
傅煦动作一顿,只听这个醉鬼说:“好臭哦……”
傅煦:“……”
谢时冶:“我不能臭,我可是谢时冶!”
傅煦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你不能臭。”
谢时冶道:“因为我是谢时冶,闪闪发光的大明星。”他抓住了傅煦的手,认真道:“你知道我的微博粉丝有多少吗?”他声音压得极低。
傅煦配合道:“多少?”
谢时冶:“说出来吓死你!”
傅煦乐了:“好吧,大明星,你不臭,你赶紧擦把脸,上床休息一下,胃还疼吗?”
谢时冶胡乱地摇头:“胃不疼,心疼。”
傅煦随口应他:“那怎么办,心疼没药医啊。”
谢时冶猛地睁开眼睛,那眼神把傅煦都吓了一跳,很快,他就见这个大明星笑了起来。明明才吐得灰头土脸,笑起来又这么好看。
谢时冶说:“胡说八道,你就是我的药啊。”
第11章
傅煦停了一切动作,他嘴唇为难地抿起,甚至有点不敢再去看谢时冶,而是在思考当下该怎么办。
未曾想,谢时冶手撑着浴室的磨砂瓷砖,身体靠了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继续啊?”
傅煦手里的湿毛巾被他捏紧了,不少水从掌心淌出来,滴在腿上,Ch_ao湿了他的裤子,他缓慢地说:“继续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继续什么了,因为谢时冶继续道:“你这个人,惯会花言巧语,如果我是你的药,你又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这是台词,电影《花语》里女主人公和男主的一段对话。
傅煦反应过来:“你在跟我对台词?”
谢时冶突然笑了起来,身体都笑得无力,软软往后倒,眼见脑袋要磕到碰到,就被傅煦一把拉住,力的作用下,谢时冶落到了他怀里,肉贴肉,撞了个瓷实。
他这个被撞的人还没如何,撞到他怀里的人倒捂着额头,掌心按着他的X_io_ng膛起身,抽着气道:“靠,哪来的墙,疼死我了。”
傅煦:“……”
谢时冶嘀嘀咕咕:“我不是还在跟傅煦对词吗……他怎么都不看着我点。”
真是醉得一塌糊涂!
傅煦起身要把他拉起来,谢时冶就跟丢了骨头一样,无论如何都起不来,嘴里的话已经换了一套了:“好师弟,别拉我,我得睡了,明天还要练习呢。”
傅煦只好弯下腰,左手揽过谢时冶的肩,右手穿过他的双膝,使劲一搂,人就被抱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还是很有些份量,幸好傅煦力气本就大,将人扔到床上时,谢时冶还要作妖,扯着衣服要脱,脱不下来,还闹了脾气,较着劲非要脱,一副不脱今晚就不会安生躺在床上的模样。
看他这个样子,傅煦也不担心他时喝到胃出血了,胃出血的病人哪里有精神这么折腾。
脱了上衣,又扯过被子盖住了谢时冶,傅煦拿上自己的东西,顺便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去通知谢时冶的助理,叫人过来照看。
门被关上,咔哒一声。听到这个声响后,刚刚还在床上发疯的谢时冶慢慢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阳阳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浴室里冲过澡,踏着热气腾腾从里间走了出来,身上松垮地只有一件全黑的真丝睡袍,绑带在腰间随便一系,将将挡住腰胯,却露出那锻炼得极佳,线条饱满的 X_io_ng 肌。
谢时冶的神色冷静极了,半点没有刚刚喝多的模样,就是唇色惨白,哪怕沐浴后也没有多少血色,眉目忧郁,情绪不高。
谢时冶坐到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捻了根烟含在嘴里,手指撩起纱帘,往窗外看了眼:“我没事,你回去睡吧。”
阳阳把手上的醒酒药和葡萄糖放在桌上:“想不想吃东西?”
谢时冶吐出一口白烟,仰头靠在沙发上,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有种浮在空中的感觉,他无声摇头,也不想管阳阳看不看得见。
阳阳给他烧水,矿泉水倒进热水壶的声音,咕咚咕咚,韵律和节奏很像他靠在傅煦怀里时听来的心跳,那么稳,那么平静,没有丝毫慌乱和紧张。
只有他,像个小丑一样带着剧烈的心跳,压抑着满胀的情感,仗着醉酒假戏真做,却又不够疯和大胆,在那句你是我的药说出那刻,后悔铺天盖地袭来。
他怕傅煦躲他了,傅煦走了这么多年,他忍住了。
跟傅煦一起演戏,他还是忍住了。
可是傅煦躲他,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如同在雪夜里孤独行走的旅人,又冷又累,却还是能坚持下去,揣着一丝希望。
但是你把旅人拉进温暖的房里,让他烤过炭火,饮过热茶,再将他推入寒雪天地里,他会撑不下去。
谢时冶就是那个旅人。
阳阳烧水后,拿着药过来,谢时冶把抽了一半的烟搁在烟灰缸里,吃下药。阳阳絮絮叨叨道:“傅煦的助理给我打电话,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没醉吧。”
谢时冶重新叼回烟,换了个姿势,继续望着窗外,看不清楚神色:“我没事。”
谢时冶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很少会露出特别脆弱的姿态,至少阳阳没有见过。
阳阳跟了谢时冶几年了,看惯了他强大的样子,自信,美丽,拥有明星的特质,却又低调,内敛,平易近人,完美得好似假人。
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谢时冶喝醉了不想要有人在他身边,因为这个时候的谢时冶有了弱点,不再强大无摧。
他只是个平凡的人。
孤独又脆弱,也有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
阳阳走了,谢时冶躺回了床上,打开了电视,随意低换着台,电视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
电视里在播小王子的动画片,谢时冶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临睡前他想,他还挺羡慕狐狸的,至少小王子驯服狐狸的时候,狐狸也曾拥有过小王子。
傅煦不知道他驯服了他,就已经离开,带着自己的玫瑰。
他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在自己的掌心吻了一下,这个部位在刚才还压在了傅煦的心口上。
他小声低语,说着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情话。
“我爱你。”
第12章
《出世》先拍室内戏,白长安和白起风都是弃婴,被他们师父白平先后捡回去养大。
白长安比白起风大六岁,很多时候,都是他这个当师兄的在照顾师弟。
定妆的时候,傅煦开玩笑,说自己已经是个三十一岁的老男人了,演电影真好,还能重返青春,再来一次十八岁。
身旁的谢时冶也在定妆,闻言从镜子里看了傅煦一眼。傅煦要贴假发,眉梢被贴的吊起,长眉入鬓,眼尾上了点妆,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邪肆,仍是好看。
傅煦察觉了谢时冶的眼神,看了过来,谢时冶闭上眼,恰好化妆师要给他扫眼影,他闭眼闭得顺其自然,合情合理。
他闭着眼睛,听见傅煦的化妆师跟他说可以换衣服了,主演的化妆间跟其他人分开。傅煦倒没有特殊要求,这个条款是高良写进了合同里的,傅煦也是跟着沾光了。
服装被推了进来,轮子滚动着碾压地面。男生换戏服要比女生方便,脱了上衣便可以直接套。
谢时冶眼睛闭着,耳朵便被迫听清楚了每一个细节。
他听见有一刻所有人都停顿了呼吸,很快,一股带着躁动的笑声,窃窃私语声在这个房间响起。
给他妆发的化妆师轻声来了句:“傅老师身材真好。”
衣服滑过皮肤,头发轻打布料,绸缎被寸寸拉紧,丝滑声响,几分暧昧,呼吸声,脚步声,服装助理围着傅煦转,这时谢时冶才睁开了眼睛。
镜子里傅煦已经穿好了黑色的道袍,正听化妆师的话,轻轻甩动着头发,看木簪稳不稳,对上了他的视线,冲他笑了。
那笑干净爽朗,正如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冲着他敬爱师兄的笑容。
天知道他的师兄此时此刻只想把他藏起来,扒光他的衣服,满脑子龌蹉念头。
谢时冶的心情谁也看不出来,面上仍是正直的,正直得有些冷淡。
一旁拿着道具的小助理眼看着傅老师冲谢大明星笑,却没换得半个笑容。
谢大明星神色冷冷清清,甚至是略带挑剔地看了傅老师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小助理内心暗咂,明明是个流量明星,却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前辈。
第一场戏就是不知道尊重前辈的谢明星,执着藤条抽打大前辈傅煦。
谢时冶和傅煦都在听钟昌明说戏,主要是谢时冶在听,对于傅煦,钟昌明没什么好说的,就让他自由发挥。
马上就要开机,谢时冶心知这次跟自己之前的每一次拍摄都不一样。
电视剧跟电影有质的差别,电视剧一般镜头能用就可以了,毕竟长,而且注水难免,一部五十集,集集都四十分钟。
电影却不行,电影最多两小时,三小时以上都得剪,观众也没耐心看,精益求精,每一个镜头,导演都必须苛刻,追求极致。
所以谢时冶是紧张的,但是他这个人,紧张除了手冷一点,面上是丝毫都看不出来,钟昌明还夸他,说这个心态很好,该松的时候松,绷太紧了反倒容易出错。
道具师将藤条送了上来,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