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青春期比男孩子要早, 大约是从10-12岁开始。特点是情绪容易波动, 善变, 叛逆,表现在想脱离家庭,更多想要与同伴一起交流活动, 结交兴趣相投的朋友, 注意自己的形象,尝试与异性的交往,交往过程中心理变得复杂。”
言蹊下班回家的路上, 脑子里闪过看过的心理书上的文字。
安之无疑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她最近又高了几公分, 昨天额头冒了个小痘痘, 还很不高兴。
言蹊无声地微笑。
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朵,湛蓝的天幕布满晚霞,是一个十分美丽的空镜头。
安之是到了青春期了, 她不再是那个会哭鼻子的小兔子了。言蹊是什么时候接受这个事实呢,从她意识到安之已经开始发育了, 应该给她买适合她这个阶段穿的小背心了。
十二岁的小女孩, 纤细柔嫩的身段像刚发的绿梢,胸前的微隆掩于宽大的校服里, 粉颊就似绿梢头的花骨朵儿。
是的, 言蹊意识到安之是真正到了敏感复杂的青春期, 工作的前辈们都向她科普过青春期的小孩子有多可怕,需要多么谨慎地对待。她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言蹊觉得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应对。
今天她本来要去接安之, 但是她发短信说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绿灯。言蹊把敞篷打开,微仰起脸。风撩起她的发丝,言蹊唇角翘起来。按照这个速度,或许会在路上遇到呢。
红灯。言蹊脚踩了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果然,到家前的一条路,看到了骑着橘色自行车的少女,她微弯着背,梳着丸子头,雪白的短袖校服被风吹鼓起来。
言蹊微笑,正要追上去响喇叭逗一下她。眼角余光瞥到另外有辆自行车在她身边,是个男生,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穿着一式样的校服。
言蹊略略眯眼,什么情况?跟踪狂?变态?言蹊猛一踩油门,车速飙上去,刚想按喇叭,
只见男生一蹬踏板,追上去,似乎要跟安之说话。
很显然是安之认识的。
言蹊把车轻巧地逼近,不露声色地观察着。
安之撇过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扭头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男生搔搔头,放慢了一点速度,仍旧在后面跟着。
言蹊单手撑着方向盘若有所思,轻笑了声。
叹口气:这就开始了呀。
这么快就有人追求了……
她是赞成呢,还是反对呢?
言蹊敲敲脑袋,她再上前,按喇叭。略略逼近男生,男生不得不往旁边移开点。他扭头瞪了瞪言蹊,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一愣。
言蹊瞟了瞟他。
安之这时听到响声也好奇地回头看,看到已经开到她旁边的言蹊。她扬起酒窝:“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言蹊笑着对她点头:“要不要比比谁先到家?”
安之:“哈?太不公平了吧……”一边说着一边脚下使劲,快速骑着,甚至率先拐弯。
言蹊再瞟一眼在后面发愣看着她们聊天的男生,一踩油门,也拐过弯。
到了小区门口。安之转头对她笑:“我先进去了。”言蹊看着她刷卡进门,一点也不关心在她们旁边停下车的男生。
看上去关系也不是很好啊……
言蹊暗道。她下车,走到那男生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跟着安之?”
男生结结巴巴道:“姐,姐姐,啊不,阿姨,我叫陈魏,是陶安之同个班的……我……不是跟着她,我想送她回家。”
陈魏刚才认出了言蹊,在家长会上远远见了一次,听说是陶安之的阿姨,没想到面对面看着如此年轻漂亮。她穿着高跟鞋,身高几乎跟他一样,虽然和颜悦色,但是感觉气势逼人。
言蹊:“陈魏?”
声音如玉珠落盘一样。好听极了。
陈魏紧张得不行,没有想到第一次送喜欢的女同学回家就遇上了家长。他简直想掏出自己的心肺来证明他并不是个坏人,“是的……姐,阿姨,我爸爸姓陈,妈妈姓魏,所以我叫陈魏。”
言蹊轻轻笑了笑,点头,“谢谢你送安之回来,不早了,回家吧。”
说完,她回到车里,发动车子离开。
陈魏望着车子开进车库的方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晚上吃完饭后,安之正在房间做作业,言蹊过来了,她凝视了好几秒安之那专注认真的小脸,敲敲门。
安之抬头。
“出去走一走?”她笑着问。
夜晚时分,小区楼下散步的人不少。有带着孩子的一家人,有拉着宠物在遛弯的,还有x些小孩子在跑来跑去地玩耍,安之拿着她的小红鼠钥匙(是个小硅胶形状的小老鼠,可以把钥匙都放在里面),她套在手腕,跟在言蹊的身边。
路边的树都系着星星灯,静谧地发着光。她们两个慢慢踱步在树下。
“今天的男生,陈魏?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陈魏?安之就知道言蹊肯定要问这个。
她淡淡道:“没什么呀,他就是我同班同学。”
言蹊道:“可是他说送你回家呢……”
安之孩子气地撅撅嘴,“我又没让他送,他硬是要跟着我。” 自从上次体育课后,陈魏经常在课间就捧着题目过来,煞有其事的。安之跟他讲的时候发现她根本没在听,就会对着她发呆。
今天还跟在她背后,说要送她回家。有点烦。
言蹊轻笑出声。
安之侧过头去看她,一到家她就卸了妆,换了条宽松的长裙子,戴了文艺的圆镜框。伸手别了下被风扰乱的头发。
安之转头,低眉敛目道:“现在刘奶奶不来接我,你也不来接我……”
言蹊停住脚步。
安之抿住唇不出声,径自向前走几步。不去理他。
刘奶奶仍然会过来给她们做晚饭,安之的中学离小区走路要大半个小时,公车兜来兜去也要二十分钟,最方便的就是骑着自行车上学,或者由家长送。
言蹊下班时间赶不上,所以交代安之回家前和回到家后给她发信息。安之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很多同学也都这样骑车上学和放学,这条路也很安全,同校的也有不少人住这一片地方。
但她此时此刻,就是觉得有点小委屈。
“陶陶……”言蹊从后面追上来,她含着歉意道:“对不起……”
安之说出口就觉得自己有点在无理取闹,但是言蹊一说对不起,她又脱口而出:“我知道啦……你工作忙……”
言蹊言语一滞,看着安之鼓着小脸蛋,向前跑了几步。
“哎……”
安之不知道她背后的言蹊什么表情,她沮丧皱着脸,觉得自己真是别扭死了,无理取闹。言蹊虽然忙,但她从未错过她从小学到初中的家长会,学校的活动,她参加的所有竞赛。她活到现在的所有开销,都是她一个人在负责。甚至刘奶奶都说言蹊给她的工资可以比得上在邶城的大部分白领了。
而安之到最近才了解道,言蹊在电视台的工作,虽然是编制,也分了房子,但是前三年的工资甚至还不够付给刘奶奶的。更别说其他的开销了。
要不是她有存款,言大嫂又善于投资拉她一把,她们根本不可能生活得这么好。
安之想着她是不是太不感恩了,太不懂事了,现在还对她这么无理取闹。
她长长的睫毛覆盖住自己的大眼睛,酒窝黯然的深陷着。站在原地不动。言蹊从后面轻拥住她,摸上她的头:“陶陶……”
安之几乎就要哭了,她转身埋向她怀里。闷声闷气道:“对不起……我发脾气了……”
言蹊想:果然青春期的孩子情绪就是说变就变啊,她本来是要跟她说点敏感的恋爱问题的,现在反而要稳定她的情绪。
她轻声安慰道:“没什么……好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再说?”
安之从她怀里看到周围已经有人在看她了,她害臊起来,从她怀里出来,小声道:“嗯……”
安之再次觉得沮丧的情绪堵在她胃里,让她难受极了,她郁郁寡欢,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的家庭。似乎再糟糕的情绪都会在一个稳定的血缘关系里可以缓解。
她在言蹊的关怀下已经长这么大了,她关心她,是因为她幸福家庭成长给她带来的慈悲温柔之心,如果有一天她不能控制好她的情绪,会不会言蹊就不耐烦了,就不会管她了.
她应该再乖一点才是,可是有时候她也不明白那么多负面难懂的情绪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