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儿, 你要说什么?”
李娴转头,对上了林挽月干净而清澈的眼。
看着这样的林挽月, 李娴要说的是话在腹中几经环转, 最后悠悠说道:“飞星, 你记住, 善意永远是直截了当的, 只有恶意才会需要用迂回去粉饰, 比如今天那山贼头子说的话。”
李娴说完之后,便从地上地身,拍了拍身上的浮灰,回到驴车上去了。
李娴坐在车厢中, 心中有些矛盾。
她欣赏林飞星, 并且对林飞星将来会有怎样成长满怀期待和好奇, 同时, 李娴也在顾虑着,如若有一天在自己的培育下, 林飞星成长到足可以看穿这场棋局,会不会给她的计划造麻烦,甚至带来毁灭性的颠覆。
毕竟一个人的情绪反弹是很棘手的一件事……
所以,李娴本来有好多话想通过这次机会对林挽月说,可是最终只化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总结,至于能领悟到多少,就看她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林挽月又坐了一会儿,才感觉到左臂传来咝咝啦啦的疼, 她转头看了一眼,伤口不深但是很长,而且没有粘合的迹象……
“哎……”
林挽月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车厢前,翻出一块布包住了自己的胳膊。
“加快些脚程吧,天黑之前最好是能到连城,或者找到人家借宿,你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
“嗯。”林挽月点了点头,重新驾车上路。
天黑之前,驴车进了连城。
连城不大,站在城门口向前望,一眼就能看到街道的尽头。
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家买吃食的棚子还开着。
“娴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顺便打听打听哪里有客栈。”
“好。”
“老板,阳春面怎么卖?”
“两株一碗!”
“来两碗阳春面。”
“好嘞,二位稍等。”
“娴儿,你在这坐一下,我去栓车。”
林挽月牵着驴车看似漫不经心的走着,目光却一直在四处观察。
最后,林挽月将驴车拴在了不远处的十字街口,系的是一个巧扣,她一拉就能解开。
换了便装的余闲和小十一看到林飞星往自己的方向看,吓得一下子就钻进了街边的脂粉铺。
小十一双腮鼓鼓的看着余闲怒道:“余闲姐姐,这小子又开始了!我从来就没遇到这么小心谨慎的人!”
余闲看着小十一愤愤不平的样子笑了笑,随手拿起了一盒胭脂在手中把玩,然后压低了声音回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其实这几天下来,我倒是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公主会选上他了。”
“哼,难道不是因为他笨,好控制啊!”
余闲嫣然一笑:“依我看,公主身边最笨的就是你了,你仔细看看他把车停在了哪儿?”
说完余闲将胭脂塞在了小十一的手中,道:“傻人在这里好好等着,我出去一趟,这个送你。”
……
栓好了车,林挽月回到了面摊上,两碗阳春面已经上来了。
林挽月跨过板凳坐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开始吃面。
“老板,请问这城里有客栈吗?”
“有是有,不过我们连城是小地方,客栈也不大,你们沿着这条街往东走,第二家就是,同福客栈。”
“谢谢老板。”
此时没有什么客人,面摊老板净了手,将干布往肩膀上一搭,拉过一条板凳和林挽月二人交谈了起来:“二位客官打哪儿来呀?”
“西边。”
“到连城是投亲还是路过啊?”
“路过,休整一夜到湖州去。”
“哦。”面摊老板见林挽月的回答冷冰冰的,也识趣的不再问。
吃完饭付了钱,林挽月牵着驴车和李娴一起朝着同福客栈走去。
二人开了一间房,林挽月想了想又给了店小二两株钱让他准备些热水。
店小二接了钱乐呵呵的去了,林挽月和李娴上了二楼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一张床,一张四角八仙桌,两条板凳,拐过来有一方屏风,后面是洗澡用的大木桶。
林挽月随手推开了窗户,伸出头往下看了看又顺手拉上了窗户。
不一会儿,店小二带着两名伙计提着热水上来了。
“客官,水好了。”
林挽月点了点头,水倒好后,店小二带着人欲退出去,却被李娴叫住。
“小二哥请问您这有郎中吗?”
店小二应声一回头,看到和自己说话的居然是貌美如花的一位小娘子,愣了愣才回答道:“有的有的,姑娘哪里不舒服吗,我可以帮你去请。”
林挽月默默的迈出一步,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店小二的视线,说道:“不必麻烦了,不知道小二哥能不能给我找一些缝补的针线来。”
李娴站在床边,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林飞星那不甚伟岸却挺拔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店小二本来想着多看那美娘子几眼,却不想让人家“当家的”给抓了个正着,自知理亏,朝着林挽月客客气气的弯了弯腰:“客官稍等,我这就给您去拿。”
待店小二退了出去,李娴来到林挽月身边问道:“伤口不找郎中处理没关系么?”
“这有什么,在军营里都属于轻伤,有的时候军医忙,我们都是私下里互相处理一下便得了,再说我这是刀伤,郎中来了一眼就瞧出来了,还是少惹人瞩目为妙。”
“可若是没有消炎止血的药,怕是伤口要发炎的。”
“上次的娴儿送给我的金疮药还有一些,我带来了,趁着水热,娴儿去洗洗吧。”
“笃笃笃。”
林挽月本想喊店小二进来,想了想还是起身到门口拉开了门,把半个身体探了出去。
“客官,针线来了。”
店小二抬头看着林挽月,笑的讪讪的:没想到这人还真是护内,不过……那么漂亮的娘子恐怕换成自己也会如此吧。
“谢谢。”林挽月接过针线“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挽月拿着装了针线的小簸箕来到桌前坐定,将左手放在桌上,用右手缓缓的撩开袖子,随着袖子卷起,林挽月小麦色的小臂和白皙的大臂暴露在空气中。
李娴拿过油灯放在桌上,坐在林挽月的身边,拿起小簸箕中的针在火上烤了烤:“我帮你吧。”
“不不不,怎么敢劳烦……娴儿,还是我自己来吧,水还温着,你去洗洗吧。”
“你这伤口在手臂上,一只手恐怕不便,就莫要推辞了。”
说完李娴伸手再次拔下了一根头发,自顾自的说:“发丝细些,少受点痛。”
说完李娴将自己的头发穿过了针孔。
见状,林挽月也不再推辞,将胳膊搭在桌上递到了李娴面前。
李娴抬眼看了看林挽月白皙的胳膊,看到上次用自己头发缝合的伤口,已经变成了一条蜈蚣状的伤疤。
李娴用一只手轻轻托住了林挽月的大臂,入手是硬邦邦的触感。
另一只手举着针,看着眼前的伤口,李娴有些为难,这次这道伤口没有上次那么深,只有一指长,似乎要好处理很多,可是这次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丝,每隔一会儿就会汇成血滴顺着胳膊流下来。
林挽月另外一只手拿了干布,血滴流下她便顺手擦了去。
见李娴迟迟不动,以为李娴可能有些不适,便开口说道:“娴儿,要不,你还是去洗澡吧,我自己可以的。”
“忍着点。”
李娴看着林挽月胳膊上的伤口,吸了一口气,捏着针朝着刀口扎了过去。
这次林挽月并没有失血过多,所以李娴的针刚扎到林挽月的胳膊上,立刻就冒出了血珠。
李娴的手一抖,无论如何也缝不下去了……
“娴儿,我自己来吧。”
李娴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无法完成这件事,便把针从林挽月的胳膊上拔下,递了过去。
林挽月接过针,有些无奈的看着李娴:她这一针算是白挨了……
李娴拿过林挽月放在桌上的净布轻轻拭去了林挽月胳膊上的血珠。
“谢谢。”
林挽月捏着针在伤口处扎肉挑皮然后一拉,干净利落的缝完了第一针。
李娴连忙帮林挽月擦去了渗出来的血珠,然后抬眼看了看面前的林挽月。
黝黑的皮肤,鼻梁高高的,特别是从侧面看更是明显。
眉毛浓密清晰,下面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极了这个人。
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吃痛却一声不吭,和当初躺在自己营帐地毯上忍痛的样子一模一样。
“娴儿!”林挽月的眉头皱起了一个包。
李娴转头一看,自己分神的功夫血珠已经渗出好几滴,从林挽月的胳膊上缓缓的滑下来。
她连忙拿着净布擦去了林挽月胳膊上的血珠。
李娴眼睁睁的看着林挽月“一针一线”的缝合自己的伤口,头发拉过皮肤的声音让李娴的头皮发麻。
此时此刻,李娴有点佩服林挽月了。
若是换成自己,别说是给自己缝合伤口,恐怕就是让她一声不吭都是做不到的……
李娴抬手,轻轻擦去了林挽月头上细密的汗珠。
突然李娴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疑问,便脱口问道:“飞星,你哭过吗?”
听到李娴的问题,林挽月停下了已经微微有些颤抖的手,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着李娴回道:“自然是哭过的。”
李娴托着下巴看着林挽月继续好奇的问道: “那你最后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李娴一直看着林飞星,却不想在她随口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林飞星那原本明亮的眸子突然暗了下来。
“飞星……”
林挽月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李娴淡淡的笑了笑,回答道:“我最后一次哭,是我第一次杀匈奴人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录入一点我和一位读者的聊天记录,也许可以解答大家的疑惑。
猴:那个打斗那里啊,一看就和外面那些将军一招横扫山贼盖世无敌的贱货们不一样哦,看到了林挽月的善良看到了山贼也是有智商的,还有19人的那一瞬间,太有画面感了。
我:谢谢。
猴:就这个黑红色的脸吧,这也太磕碜了(哭笑不得
我:黑,染上血,不是黑红肤色。
猴:将军是有多黑?
我:古黑。
猴:这三章对林飞星的作战山贼的描写,我觉得比对匈奴的描写还好,我是说最早杀匈奴那会儿,现在真的有半个将军的样子了哎。
我:慢慢来,总不能一下子就上王炸,而且山贼和匈奴人是不能比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林挽月确实在成长,当然我也在成长。
猴:公主的反应很真实,不会是装的吧。
我:并不是,我觉得一本小说想成功,主角最起码得是人,得有正常人的情绪,可以夸张或者偏爱,但是不能丧失人性,我就受不了一些女主角都要被砍死了还面不改色,还要微笑,还要露出嘲讽蝼蚁的眼神。
猴:(哭笑不得
我:人家都要用麻绳给你绑回去XX了,你要是还面不改色,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二逼。
猴:(哭笑不得
感谢大家的阅读,还有我不是傲娇暴躁受 (╯‵□′)╯︵┻━┻!
那个谁谁谁,作者君一个眼炮打的你眼冒金星,然后转身离开了原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