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晨风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北极看到了一颗长满面包的树。有点疑惑,又有点震惊。
“……什么?”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眼前神奇的树。
“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吵醒,不需要赔礼道歉吗?”
装什么傻?既然递到嘴边,就给我乖乖吃下去啊。
“抱歉。”握住脚踝的手指松开,纪晨风作势要站起来,“我想我们之间的误会,还是需要说清楚……”
暧昧时的拉锯,若即若离的挑逗,欲拒还迎的肢体接触。以前别人对我做这些时,我会觉得那是情趣。可如今换做纪晨风,一切就变得难以忍受起来。并不享受,也不觉得可爱。光是听他假惺惺的故作矜持,刚才鼓胀的地方就要瘪下去了。
脚掌踩住纪晨风的大腿,阻止他起身,我俯下身,食指缓慢划过他的侧脸。
“纪医生,这一套玩多了,就不好玩了。如果你还要扫兴地说‘是误会’这种话,我就真的要生气了。”好好相处,好好说话,好好压抑住坏脾气,哪怕如此焦灼恼火的时候,我也对自己默念着要遵守的基本规则,“喜欢我的声音也没关系,我也很中意纪医生的脸。”指尖落在他的唇角,“想听什么,我都会说的。不想看到我这张脸,那就闭上眼,想你喜欢的类型。”
撑在地上的手收回去,乖乖维持原来的姿势。纪晨风听完我的话后,整个人沉默下来。
至今为止,我在他身上看到的所有情绪都克制又平淡,连欲望好像都不能让他变得火热起来。
摩天大楼外的暴风雪……不止声音,性格也是。应该长成更危险的东西,嚣张的、跋扈的、更符合他那张漂亮面孔的,却只是看起来可怕,实际安静又温吞。
【因为残疾,小时候受到不少排挤和霸凌。】
侦探的调查报告,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我好像能明白那些恶劣的小孩为什么总是欺负他了。
丢掉他的书本,抢走他的助听器,把他关在黑暗的卫生间,他不会反抗,不会咆哮,只会默默忍受,无声哭泣。当恶行总能完美施展时,刺激感带来的愉悦,足以使一群本就讨人厌的死小孩变成恶魔。
指尖抬起,五指从侧面插入他短硬的发间,再往下,覆在脖颈。
“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吗?”长久的沉默后,纪晨风开口了。
“怎么会呢。”一边想象着纪晨风躲在黑暗卫生间瑟瑟发抖的模样,一边分出心神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一直否认,是觉得我在恶心他吗?不,我确实在恶心,这一点他颇为敏锐。仔细想想,一起摔到汽车尾箱里的时候,发现膝盖顶着他对我翘起来的老二,那一刻的表情,我可能并没有很好地控制住。
但现在怎么能承认呢?不管是因想象而复苏的下半身,还是以一个正常人的逻辑,都不能承认啊。
手指下的皮肤烫得惊人,比我指尖的温度高出不少,要不是刚刚摸他的脸并没有异常,我都要以为他也发烧了。
难道一紧张后颈这块的温度就会升高吗?可是脸一点事都没有,不烫也不红。是脸上的毛细血管都死光了吗?真是个怪胎。
要是被坏小孩发现,一定会剥光他的衣服,确认他身体的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这样神奇的……
“因为什么……被咬的?”
纪晨风的声音让我再次回过神。
被狗咬还有为什么?因为遇到了咬人的狗,正巧我的腿又是肉做的。
但可能是预感快要成功了,呼吸不自觉加快,揉捏他后颈的幅度变大,对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也更具包容性,我当真回忆起大金毛的疯眼疯语。
“好像是把我当恶魔了。”
“恶魔……”他重复着,呢喃着,琢磨着。
“对,恶魔。”按着他的后颈,试探地往胯间压去,“纪医生,想好要我说什么了吗?”
没有回答,等来的只是他突然抬起的手臂。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从他的后颈上拿开,接着又抓住我的脚踝。
“……那就当做利息吧。”
以为是要拒绝,刹那间差点就骂了脏话,结果腿被扯开推到床上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思听他在说什么。
脑袋变得一片空白,手指胡乱摸索着,从后领探下去,再抓上来。
心跳没有了间隔,呼吸好像停止了,头顶的筒灯那么晃眼,我却没有办法从它上面移开视线。
该死,好爽,简直像要融化了。
更有力,更灼热,更能知道哪里才是重点……在服务同性这方面,男人或许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对女人,我总是需要通过指令才能让她们知道该怎么做,但对纪晨风,言语都是多余的,哪怕最好的老师都挑不出他的错处。
甚至……有些太猛了。
我想让他等一下,夹紧了腿,下一秒却被更用力地打开。看到他耳廓上空空如也,才模糊地回忆起,刚刚无意间似乎是有打落一样东西。
还想在他的嘴里待更久一些的,这样也没办法了。真麻烦。不用下令和接收不到指令,还是不同的。
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就要从耳朵里跳出来。他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往后退开。
不行啊,这一点不及格。
在他完全退开前,挺起腰,手掌及时地按住他的后颈,固定在他该在的位置。
睫毛、鼻梁、嘴唇,整张脸变得一塌糊涂,我粗喘着,轻抚他的侧颈。
“这才是,完美的结束。”
进浴室做了简单的清洗,再出来,纪晨风已经走了。
这样也好,继续待着,我总不能真的跟他谈情说爱,更不可能礼尚往来,请他用我的嘴。
发泄了精力的缘故,肌肉有种剧烈运动过后的酸胀感,不用服药,被打断的睡意便自己找了回来。
入睡前如果持续的想某样事物,会有一定概率在梦里梦到。
我梦到了纪晨风。
但因为我一向梦多,所以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跟睡前的那场运动有关。
那严格说来并不是梦,而是我的记忆。
纪晨风做人工耳蜗的植入手术时,我去看过他。
当然不是因为愧疚和关心之类的情绪。去之前,我甚至幻想过,如果手术失败,他死在手术台前,那可真是皆大欢喜的事。
可惜,植入手术风险并不大,算微创。手术两小时,住院不过一周。
我走进拉着纱帘的病房时,纪晨风才刚刚做完手术,严善华本在打瞌睡,一看是我来了,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小念……”
我来到床尾,看着床上还在昏睡的年轻男人,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桑正白的影子,没有成功。彼时他虽然唇色浅淡,双眼紧闭,但还是可以看出长得很好看。不过也不是很像桑夫人,更像是夫妻俩优点的结合。
“他就是纪晨风?”
严善华讪讪点头:“唉……”
“我们说话,他现在听不到吧?”
“听不到,只是植入了芯片,还没开机呢。”
确认纪晨风听不到,我不再盯着他不放,转向严善华道:“三十万就当送给你们了,你不用还。”窗外吹进微风,将薄薄的纱帘吹得飞向半空,阳光直直落在身上,隔着衣服都觉得火烫。我换了个角度,背对病床,“除了我,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你和我都会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