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汪小鸥接到柳眉的电话来公司,最近发生的事太可怕了,她也不知道柳眉找她是要说什么,到公司的时候意外见到了隋轻驰的吉他手,不对,是前任吉他手骆斌,公司里每个人表情看起来都蛮紧张,就只有他一个人,从电梯里走出来还满面春风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

汪小鸥非常不喜欢骆斌,因为隋轻驰好几次接到物业打来的电话投诉都和这个男的有关,外界不知道隋轻驰早就不住在蓝田郡了,那地方都是给乐手住的,之前是骆斌和鼓手Nick一起住,后来Nick搬走了,那地方长期就骆斌一个人住着。骆斌这人吉他或许是弹得不错,但私生活放荡形骸,听说还偷吸大麻,好在隋轻驰把他给开了,汪小鸥闹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公司里。

汪小鸥看着骆斌在楼层里得意洋洋四处晃荡,想说自己走远点儿吧,眼不见为净,没过一会儿电梯门打开,柳眉走出来,骆斌见到柳眉还挑了下眉,柳眉显然也没想到他会在这儿,笔直地朝他走过去,劈头就问:“照片哪儿来的?”

骆斌一脸的无所谓,耸肩道:“我怎么知道,你当时不是把我们手机一个个都查了一遍吗?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不够小心啊。”

柳眉上前一步:“我告诉你骆斌,你自己知道这个派对是怎么回事,我劝你做个人。是你打电话过来说你在开生日派对,隋轻驰才去的,你就是这么对待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的?”

“知遇之恩?!”骆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话你他妈怎么说得出口?!是,他把我选了出来,但我他妈这些年也够对得住他了吧,看看他是怎么对我的?!要不是他把我从乐队撬走,我他妈现在至于和兄弟掰?不过这也是他的作风就是了,他当年不就是抛下乐队自己一个人飞了吗?”

柳眉打断他:“你少给我东拉西扯,我知道这事儿你背后绝对没少插刀,我劝你小心点儿,你为了钱能卖了隋轻驰,别人为了钱也能卖了你,你自己都干过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隋轻驰只不过是被你们摆了一道,如果有朝一日有人爆出你呼朋引伴地抽大麻的事,你这辈子就休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骆斌嗤之以鼻:“我一个无名小卒,被爆出来又如何?隋轻驰可不一样啊,他这一摔万众瞩目啊哈哈哈!就算寰艺不雪藏他,他还爬得起来吗?”

柳眉冷冷地看着他:“隋轻驰除了喝酒什么都没干,他当时是个什么状态没人比我更清楚,你心里也清楚,你和别人合伙栽赃诬陷他,可能今天是得逞了,但这个圈子里没有永远瞒得住的秘密,你记得我说的话。”

骆斌切了一声:“行了,少他妈吓唬我,老子也不是被吓大的,再说了您在这儿怼我也没什么用,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吉他手翻不起这么大的浪,我想柳眉姐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那个要让隋轻驰玩完的幕后黑手是谁吧,您揪住我这个小虾米咬真的没意思。您也不用这么义愤填膺,是,你好不容易带出一个现象级的天王巨星,能理解你的不平,但隋轻驰完了,你还是带出他的经纪人嘛,凭这点资历,就够您这辈子在这个圈子混得风生水起了,所以想开点儿,这圈子从来都是流水的明星,铁打的公司。”

柳眉说了声:“滚。”

“行啊,”骆斌笑着朝她摆摆手,“反正我事儿也办完了,走人咯~哦对了,代我向隋天王问声好啊!”

骆斌走了,汪小鸥却不敢过去,她从没见柳眉姐像这样发过火。

柳眉转身看见汪小鸥,远远地朝她点了下头,说:“进来吧。”

汪小鸥跟着柳眉进了办公室,柳眉脱了外套坐下,说:“骆斌和你说什么了吗?”

汪小鸥摇头:“我就看见他从楼上下来,没理他。”

汪小鸥的话证实了柳眉的猜想,其实都不需要猜想,巴不得隋轻驰完蛋的人可能很多,但有能力让他完蛋的人这世界上可真并不多。现在寰艺已经走上正轨,再也不是只靠隋轻驰一人支撑的公司,虽然隋轻驰依然每年给寰艺带来巨大的利润,但孟家人早就对他心生忌惮,外界可能很难相信,像隋轻驰这样的摇钱树,这些年来在寰艺并没有得到过任何的优待,寰艺的资源倾斜都是给安洁和达姆弹的,结束雪藏后,如果隋轻驰没有想办法收购到部分寰艺股权,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不仅是隋轻驰本人,包括她这个经纪人在内,在没有足量资本支持的状况下,也只会举步维艰。孟家父子等这一天想必很久了,雪藏不了隋轻驰,还可以搞垮他。而且这样更符合他们的利益,隋轻驰彻底失去价值,他们在他身上赚不到的,别人也赚不到了。

隋轻驰的陨落变成了娱乐圈的一场狂欢,隋轻驰之前直接或间接得罪过的人,从MV导演到节目主持,从搞笑艺人到被他淘汰过的选手,全体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各种似是而非的陈年老料也全被翻了出来,一时间人们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滥交,耍大牌,忘恩负义,靠潜规则上位的天王。

隋轻驰在娱乐圈一直是百毒不侵的形象,黑料众多,黑子众多,依然不减巨星光环,多少次换了别的艺人可能演艺生涯就葬送的危机,他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但这一次不同,这次有策划,有背后推手,有跟风报复的全民反扑,不需要公司雪藏,他就已经被民意封杀了。

有的人说,隋轻驰虽然完了,但天王不愧是天王,从来没见哪个明星能达到这样全民皆黑的盛况,没到他这个咖位还真办不到,想为他说话的人估计也不少,但都不敢为他发声了。

有的人说,夜路走多了一定会见鬼的,隋轻驰要是之前能收敛一些他那股嚣张傲慢劲儿,如今也走不到这一步。

汪小鸥坐沙发上,见柳眉迟迟没有和她说话,只是一个人若有所思,忍不住小声问:“公司不危机公关吗?”

柳眉被她一句话喊回了神,冷笑:“哪儿来的危机公关啊……”

隋轻驰出道这些年就没用过危机公关,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危机公关能管用啊?

傅错醒来,见隋轻驰靠在窗边和谁通着电话,显然已经起床有一阵了,房间里开着暖气,隋轻驰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窗帘拉开了小半,透出一线白光,照着他轮廓如雕塑般的侧脸,见他起床,隋轻驰挂了电话转过头来,傅错错觉那张沐浴在白光中的面容一转眼就从天堂回到了现实,听见隋轻驰对他道:“我去一趟公司。”

傅错起身,边穿衣边下床:“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隋轻驰俯身把手机放在床头,眼睛示意衣柜,“你有衣服借我吗?今天有点冷。”

傅错套上毛衣:“只要合身你随便穿吧。”

隋轻驰拉开衣柜,柜子里的衣物不算多,他一眼就看见了挂在最里侧那件深蓝色大衣。

傅错走过来,在隋轻驰恍惚时把大衣提了出来,说:“就这件吧,只有这件我知道一定合身。”

他把大衣提到隋轻驰肩膀的位置,一瞬间又想起那天隋轻驰穿着它回来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隋轻驰眼睛看着他,右手把大衣揽在胸口,低头看了看崭新的领标,什么也没说,默默披上了。

傅错在洗手间洗脸,见隋轻驰穿好大衣,低头整理着衣领走出来,其实他现在这个样子比几年前更适合穿这件大衣,那个时候的隋轻驰毕竟还没有如今的气场,那时候只能算男孩。

隋轻驰出门后,傅错走到阳台,几分钟后,一身深蓝色大衣,戴着墨镜的高挑青年从楼下走出,路边黑色的SUV闪了闪车灯,隋轻驰走过去,拉开车门时他停下来,扶着车门往楼上看过来。

傅错与他对视,有一种念头,想冲他喊:你需要我,喊我一声我就下来。

隋轻驰朝着他的方向扬着脸,看不见墨镜后的眼睛,只看见淡淡勾起的嘴角,然后他侧身上了车,沃尔沃从车道里缓缓开出,消失在街口。

傅错知道隋轻驰内心深处不可能如此平静,但不喊痛是他的骄傲所在。不在他面前狼狈,是中二天王最后的中二。

回到屋里,今天轮到他休息,不用去酒吧,中午吃过饭后他照例去医院复检,回来的地铁上很空,车厢里有个男生手机开着公放,里面在播一个知名电台音乐节目,傅错冷不丁听见了钟岛的声音,这应该是钟岛的第一个通告,和他一起上这个节目的是在《地表最强音》中唯一一个为他亮灯的导师唐杜。聊起比赛时,钟岛特别感谢了两位导师,因为提到隋轻驰的名字,电台主持便对唐杜说了一句:“外界好像经常把你们两个拿来比啊,一个歌神,一个天王,嘛,曾经的天王……”唐杜在这时说:“虽然大家经常把我和他放一起比,不过我觉得还挺荣幸的,能和他相提并论。”

这不是提前录好的节目,这就是今天的节目,唐杜这句话是在几秒钟之前说的。傅错心中十分感慨,在所有人都跟隋轻驰划清界限的时候,反倒是一直没有交集,被隋轻驰当做假想敌的唐杜竟然在节目中表示很欣赏他。

地铁车厢里那男生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唐杜脑子烧坏了吗?”

傅错看了眼男生,起身走到了另一节车厢。

这样铺天盖地的恶意,隋轻驰又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走到无人打扰的车厢……

隋轻驰来公司做最后的交接,车子还是被蹲守在公司外的记者认了出来,人群闻风而动,那么大一辆越野车被狗仔记者们围堵得里三层外三层,隋轻驰戴上墨镜还是被怼在车头和两侧的闪光灯晃得几度睁不开眼。他现在是一个人,车上没有保镖,没有助理,车子还根本开不动,从人群的缝隙里他望见了站在公司门口的几名保安,他们只是远远地站着看戏,没有一个人试图过来驱赶人群。一气之下隋轻驰给孟安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孟安不接,他就留了语音:“你公司的保安都是吃干饭的吗?!我现在不是以艺人的身份,而是以股东的身份要求你,立刻,马上,让你的狗过来给我开道!!”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扔到旁边,打开远光灯,连续猛按喇叭,记者们一个个被大灯刺得眯起眼,忍受着刺耳的噪音却仍不退开,只有几个人换了位置,倒不是因为受不了光线,而是发觉灯光干扰下他们已经拍不清画面了。

大约五六分钟后,大楼门前看戏的保安终于接到指示,听对讲机那边说话,一小队人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赶来。

保安来了一队又一队,才把人群拉出一条口子,场面一度混乱,隋轻驰也没管前面还有谁不要命地堵着,一轰油门从人群缝隙中冲了出去。

后面还跟着些狂追的记者和狗仔,跑在前面的人甚至接连被后面的人推倒在地,大楼前维护秩序的保安们苦不堪言地喊着:“这他妈是在拍釜山行吗?!”

进入车库后隋轻驰给柳眉打了电话,最后在四名保镖的开道下才下车走进电梯,人都进电梯了记者还不死心地伸手卡住电梯门不让关,隋轻驰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梯最里面,接受着电梯门外海浪般的闪光灯洗礼,保镖一边呵斥记者一边强行掰开记者的手指,最后两名保镖把人拦在外面,电梯才得以逃脱。

隋轻驰乘坐的电梯在中途停了两次,门外的员工见到他,都自觉地让他们先行,没有上电梯,隋轻驰一路到了指定楼层,柳眉在办公室等他,见他一进来就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拢了拢大衣,抬头对她说:“客套话就免了,开门见山吧,我时间有限。”

柳眉便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一样样给他讲清楚了丢掉的代言,和要赔的违约金,以及这一次,公司终于同意和他解约了。隋轻驰一样样确认完毕,在必要的文书上签了字,最后拿起那份解约合同,哼了声“真不容易”,低头翻到最末签了字。

柳眉看他签完自己的名字后套上笔帽,终于忍不住道:“对不起……”

隋轻驰合上文件夹,看向她:“对不起什么?”

柳眉沉了口气:“我太放纵你了……”

隋轻驰把文件夹拍过去,坐直了腰,双手抄进衣袋里,说:“你这么说我就有点无言以对了。”

柳眉说:“当初是我把你签进来,我知道你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放纵你的毛病吗?”

隋轻驰看着她,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因为我知道你的叛逆,纨绔,中二,只会让你拥有说不完的话题,会让你红得更快。”柳眉说,“而且我也觉得,你似乎已经百毒不侵了。”

隋轻驰凝视她半晌,最后淡淡道:“你何必说出来。”

“不说出来我良心不安,怕你反而觉得亏欠了我,”柳眉收好那几份合同,起身俯看着沙发上的隋轻驰,他包裹在一身深蓝的大衣里,柔软的黑发,逆天的素颜,有一点点像她初次见到他时的样子,她说,“隋轻驰,你不欠我,也不欠任何人,如你所愿,你现在自由了。”

隋轻驰没有立刻离开公司,带上门走出柳眉的办公室时,他看见了从电梯里出来的汪小鸥,胖胖的女孩看见他,他还什么都没说,就朝他小跑过来。

汪小鸥看着比自己高很多的隋轻驰,想着这会儿该对他说什么,问候他“爷,你还好吧”,似乎是一句废话,他不可能好,问他“柳眉姐和你说什么了”,似乎也是废话,傻子才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连想和他说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她都说不上来了。

隋轻驰的所有通告,从今天起全部结束了。

汪小鸥语塞时,隋轻驰说:“帮我买杯咖啡上来吧。”

汪小鸥点点头,什么都没问就下了楼。

隋轻驰走进空荡荡的排练室,刚来寰艺时,这间排练室只有现在一半大小,后来要容纳他越来越大的乐队编制,在他的要求下进行过扩建,此后寰艺的其他艺人,安洁和达姆弹,也都在这里排练过。他在这里精进了弹吉他的技巧,还学会了打鼓。最孤独最漫长的那些夜晚,他只被允许待在这里,在寰艺,这是他唯一还有一点感情的地方。

汪小鸥满头大汗地买来卡布奇诺,听见从排练室又传来熟悉的鼓声,架子鼓对隋轻驰来说不是他必须要掌握的乐器,与其说是想学打鼓,不如说他把它们当成了拳击馆里的沙袋。汪小鸥不懂打鼓,但总是从他的鼓声中听出横冲直撞,激昂爆裂的情绪。

她小心翼翼推开门,隋轻驰脱掉了大衣,只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在打鼓,他用了双踩,鼓声密集又有气势。直到她走到近前时鼓声才停下,汪小鸥仍能感到底鼓轰得她胸口又闷又钝,隋轻驰放下鼓棒,向后顺了一下头发,接过汪小鸥递来的咖啡,顺便把旁边椅子上放的一张CD拿给了她。

“给你的。”

他给得很随意,汪小鸥还是本能地双手接过来,想说“爷,你的签名CD我都有,你忘了?”话到嘴边又突然咽下了,这张签名CD不是隋轻驰的,是唐杜的,上面还写着她的名字,只是名字写的却是“汪小欧”。隋轻驰老把她的名字写错,一直自顾自地记得她的名字是“欧皇”的“欧”,以前在餐厅消费后得了奖券什么的还都拿给她刮,又中二又让人无奈。

她的眼圈红了,泪水不争气地浮上来,手里握着的那张CD在排练室的灯光下仿佛四个角都在发光。

隋轻驰揭开咖啡喝了一口,放到了一旁的音箱上,起身穿上大衣,弯腰提起背包挎上,从架子鼓后走出来,说:“去跟个更有前途的明星吧,或者选个温柔的。”

汪小鸥听着他收拾东西的窸窣声,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啊?”

隋轻驰回头看了一会儿女孩抽泣的背影,然后越过汪小鸥拿走了那杯卡布奇诺,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隋轻驰过来拿走那杯咖啡时挡住了她左侧的光,他一走,那些光又照了进来,汪小鸥哭着转头,看见隋轻驰挎着背包离去的背影,他边低头喝着咖啡,边绕过那扇半开的门,连门都没有推一下,一点都不像天王巨星,就像一个被世人爱过,又抛弃的少年。

从医院回来后,傅错在路边随便吃了点什么,到家就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就这么一觉睡了过去。被手机铃声吵醒时竟然已经凌晨了。

电话是姚可打来的,他以为是酒吧出了什么事,拿起手机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姚可在那头焦急地道:“傅错你快来吧,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哎呀,他好惨啊,我都想哭了……”说着说着声音里已经有哭腔了。

姚可说得语无伦次,傅错一听就明白了,没有多问半个字,只说了声:“我马上到。”

赶到酒吧时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姚可给他开了门,红着眼圈很抱歉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打给谁了……”

傅错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吧台处唯一的人影,对姚可说:“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

姚可最后看了强撑在吧台的隋轻驰一眼,吸了吸鼻子,难过地走了。

酒吧里又安静下来,傅错走过去,隋轻驰转头看见他,放下酒杯,吧台处流转潋滟的灯光下,他像猫儿一样眯起眼,然后像是看清了走过来的人,眼神里放下了防备。

“你怎么来了?”

“姚可给我打了电话。”傅错说。

隋轻驰皱眉嗤了一声:“大惊小怪,我喝个酒她一直在旁边哭……有什么好哭的,她一个开酒吧的没见过别人喝酒吗?”

傅错看着他:“可能是没见你喝过,把她吓到了。”

隋轻驰也看着他,语气放柔了下来:“……你别这个样子,我很好。是有点倒霉,但还有你。”说着朝他张开手臂,洒脱地笑了笑,“来吧。”

傅错不知能说什么,走到他臂膀可及之处,让他抱住自己。

隋轻驰抬手搂在他腰后,头靠在他胸前,傅错抽出手臂环住他的肩膀,与其说是抱着隋轻驰,不如说是撑着他。

“如果这是要重新拥有你必须付出的代价,算很划算了。”隋轻驰在他胸口深吸一口气,像在嗅他的味道,“你别又跑了,傅错。”

搂在他腰上的手臂紧了紧,似叹息又似警告的五个字让傅错的心骤然提了起来。

“……我要是跑了呢?”

“那我就一无所有了。”

傅错喉咙哽咽了一下,手掌握了握隋轻驰的肩膀:“不会的。”

你不会一无所有的隋轻驰,你天生就该是巨星,就该拥有这一切,只要你还在唱歌,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人们爱你,他们从你这里夺走的,有一天都会回来的……

“……那样我非找到你不可,”隋轻驰兀自说着,那声音深深埋进了他的胸口,变得含混不清,“你别想就这样从我的世界消失。”

隋轻驰醉得不省人事,傅错不得不背他上车,背他下车,背着隋轻驰上楼,他现在身体的状况每况愈下,也不知道还能背他几次。

在电梯里,鼻血忽然滴下来,那么鲜红的一滴落在隋轻驰垂在他胸口的手背上,好在用过凝血的药,血没流太多,很快就止住了,走出电梯,傅错从兜里有些费力地抽出纸巾,把隋轻驰的手指擦干净了。隋轻驰好像是酒醒了一些,手撑在他肩头,拍了拍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都已经到了,你醒得可真是时候。”傅错说。

隋轻驰才发现已经到家门口了,骂了声:“*,这么不中用的吗?”

傅错扶着隋轻驰躺上床,隋轻驰的手还一直不安分,一会儿抓住他手腕把他往床上带,一会儿扯住他衣领想把扣子都扯开,他只得不厌其烦地把他的手放下去,塞被子里。

隋轻驰又把手抽出来,放在他脸颊上,醉醺醺地说:“你最近瘦了好多,怎么酒吧驻唱这么累的吗?别去了吧,我现在有钱了,可以养你了……”

傅错听得又好笑又心酸,挡开隋轻驰的左手他右手就上来,好像说个话不碰着他说不了似的:“你现在工作都没了,拿什么养我?”

“我在寰艺有股份,寰艺垮了我才能穷。”

傅错给他解开黑色衬衣的纽扣,说:“你不在他们可能真的会垮的。”

隋轻驰低下头,说:“你是打算把我剥光了塞被子里吗?”

“没那打算,”傅错眼睛也不抬地说,“你衣服上都是酒味,我给你换件衣服。”

隋轻驰拉住他的手,说:“干嘛要换衣服,我不想穿衣服。”

傅错无奈地看着他,隋轻驰把手指一点点挤进他的指缝,十指交握着,说:“你也不要穿。”

傅错回想起从前,说:“这是要罚款的。”

“五百对吧,”隋轻驰说,“加上你的份是一千五,我没忘。”他抬起身子用力抱住傅错的肩膀,把人拉下来,两个人重重跌进床里,“我现在不穷了,你知道我卡上有多少钱吗?”他苦涩地摇头,亲吻着傅错的脸颊,“你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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