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浓重的威压在严孟的身上聚集着,如同落石一样几乎要将他压垮。

手腕脱臼的疼痛以及精神上的压力都让他无比的恐慌,眼前的alpha即使没有散发出信息素都已经让他吓得发抖。

“我……我……”

严孟哆嗦着不敢出声。

方鹬踩在他一旁的墙壁上,低垂下的脸上在阴影中看不清情绪——

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如同刀刃一样的冷意在黑暗中散发着锐利的光。

“我……我……”

越来越多的学生都聚集在了周围,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并且发出了议论声。

“严孟学长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对啊对啊,平时总是那么狂,仗着是学长就会欺负我们新生……”

“黎学长都不理他了还在找茬,还散发信息素,那么难闻……”

“方鹬太帅了!那一脚绝了我可以我可以!”

“我也可以!”

……

聚集的学生基本都是这一层来参加学生会的新生,也是严孟的部员。

而因为太过吵闹导致楼上研究会和统筹会的新生也陆续想要来观看。

在他们的眼中只能看到层叠包围的走廊里,一向非常自傲的三年级学长严孟,就这样狼狈躺在地上。

一旁站着冷眼旁观的黎书和……

刚入学一个月的。

方家的独子,一年级学生,方鹬。

议论的声音不断地加强,严孟在恐惧中也渐渐萌生出了愤怒。

他是一个三年级的学生。

他是学生会的副会长,而本来也可以成为统筹的会长,并且在新生大会上一展身手!

他可是军系有名而且很强的alpha——

而现在他居然被一个新生打到在地!

并且这么狼狈地听着其他新生的议论!

严孟几乎要将一口牙全部咬碎。

上一次也是,上上次也是。

不管是被传落选还是军训被小肚鸡肠,每一次都在破坏他的名誉。

他严孟听到的应该是永无止境的赞美而不是现在这种贬义的议论!

黎书……

严孟的脸部逐渐扭曲。

他恨不得撕烂那些新生的嘴,但方鹬的威压又太重,他根本没办法从这个恐怖的威压中离开,就连身上的信息素都发抖着无法散发出来。

但至少……

在这个威压里,他至少也要……

……

“我……我又没有动黎书!”

严孟指着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的黎书,挣扎着喊了起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就是个omega!”

学生发出了疑惑的喊声。

“……”

方鹬琥珀色的眼睛倏地暗下了几分。

“真的!我是说真的!他真的是一个不堪的omega,他自己还注射抑……啊!!”

严孟的话没有说完——

腹部再次被狠狠地重击了一拳!

他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整个人再度滚到了墙上,狠狠地落下!

而与此同时……

厚重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在空中剧烈地弥漫了起来,如此的迅猛而浓烈。

一直低垂着眼不语的黎书心中忽然一惊。

这熟悉而忽如其来的味道无不在告诉他,这股信息素……

是方鹬的。

Alpha平时可以控制自己信息素的释放与否,而唯一无法控制的情况就是当alpha处于极度的情绪中。

极度的痛苦,极度的震撼亦或是现在这样。

——极度的愤怒。

方鹬刚刚重击过严孟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红,黑发下隐约可以看到白皙的额前凸|起了青筋。

他的眼睛里像是结上了一层冰块,冷得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初雪的信息素。

从他脖颈出源源不断地传来,带着与主人一样的怒意快要无法克制住的杀意。

熟悉的初雪味快速笼罩在了整个走廊中,虽然比平日里还要冷了几分但却像是在风中多了一缕凉意,依然无比舒适。

黎书尚有残留的症状在触碰到初雪味的时候快速平复了下来,然而在他长呼一口气的时候——

“啊!”

细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黎书猛地回过头。

一个omega似乎害怕得差点昏倒在地,而不仅仅是他——

周围的学生们全部向后退去。

并不是威压也不是能够引|诱omega发|情的味道,而是惧意。

他们的脸上带着非常明显的惧意,就连alpha也被吓得连连退后,全部搀扶在一起跌跌撞撞地想要逃跑。

“好……好恐怖。”

有一个alpha惊恐地用力扯出门框。

“好可怕……好冷……”

“为什么有人的信息素可以这么恐怖,我一辈子都不想再闻到了!”

学生们都跌跌撞撞地想要后退,如同寒风一样的信息素不断地侵蚀着他们。

地上仿佛有无数的手要将他们拉入冰窖。

带着alpha的愤怒和马上要冲破的杀意一起——

……

……

“方鹬!”

“……”

“方鹬!”

“……”

方鹬一怔。

黎书冰凉的手指快速按压在他的脖颈上,另一只手覆盖在了他的拳头上。

方鹬缓缓回过头。

在触碰到黎书的目光时,他眼中的冰棱似乎逐渐化开,最终恢复了最初明亮的琥珀色。

可怕的信息素快速停止了下来,而周围的学生也停止了逃窜。

方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学长……”

“……好了,别生气。”

黎书难得轻缓地安抚着他。

严孟在将他拉下水的时候他是愤怒的,但方鹬却比他愤怒得多,甚至在暴怒中无意散发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但他想问方鹬……

他到底哪一点值得方鹬为他这么生气。

他们不过认识一个月的人而已,最亲密的关系或许也是在床|上而已,但是究竟是为什么,这个alpha的信息素中承载如此浓烈的怒意。

但黎书难以将这句话问出口,他只能长呼了一口气。

“alpha的信息素如果造成了一定人数的恐慌,会触犯到里斯顿的法律。……所以,冷静一下。”

“……我知道了。”

方鹬很快冷静了下来,松开了自己的拳头后似有似无地轻捏了一下黎书的手指。

他转过身,对着一旁因为逃离了冰窖而松口气的学生们歉意地笑了笑。

“本来想压一下严学长,但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哦……没事没事。”

初雪的味道消散得很快,在最初的害怕后alpha们又重新燃起了斗志来。

“方鹬,你的信息素好厉害啊,我还从没见过那么强的威压。”

最开始要吓晕过去的alpha兴奋地摆了摆手。

“听说alpha各方面越强,信息素就越可怕,看来是真的。”

“是啊是啊,当时真的是吓傻了,不过现在想来真的好厉害。”

“原来是威压啊,我还以为平时的信息素就是这样呢。想也是,平时要是这个气味还得了,吓死人了。”

“不会平时就这样的,否则根本不应该存在。不然没人想要跟这种气味的人在一起吧……”

……

Alpha激动地讨论了起来,信息素比拼对于他们来说是常有的事。

短暂的害怕似乎飞快地从他们记忆中消失了。

“……”

黎书抬头看了方鹬一眼。

方鹬脸上的笑意更甚,但那笑意却宛若浮于表面而已。

黎书的心中不知莫名地抽痛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涌现而来。

Alpha还在激烈地讨论着,他蹙起眉呵斥:“你们的课业都完成了吗?”

学生们缓缓安静了下来。

“你们下课来部门是为了训练和完成日常课业吧。”

黎书冷静地看了一眼终端。

“五点半部分课室将会关闭,现在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他一说完这句话,不少的新生都这才回想起自己的根本任务来。

“严孟学长当众散发信息素,我现在要将他带入教务处。如果你们谁有时间,还请帮我一起。”

几个新生立刻上前:“黎学长,我来。”

“麻烦了。”黎书点了点头,走到了严孟的面前。

因为处于信息素最近的位置,过度的惊吓导致他完全晕了过去,这个一直趾高气扬的严孟如今如同焉掉的白菜一样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

“……”

那几个新生看黎书沉默下来打算上前帮忙。

然而还没有动作就看到黎书抬起了修长的腿——

“啪”。

随着闷声的响起,黎书在严孟身上又补了几脚。

还毫不留情地对着他因为惊吓而僵硬的脸上来了几拳。

新生们:“……”

不愧是黎学长。

方鹬在身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好了,麻烦你们带他过去吧。”

黎书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麻烦的话,拖过去就可以,脸朝地也行。”

“知、知道了!”

几个新生说着,立刻趁此机会公报私仇地把严孟摔倒在地。

然后扯着两条腿就往教务处走去。

让你平时天天使唤我们倒水,一言不合就给脸色看。

哼哼。

“方鹬,那我们也过去吧。”

“好。……对了。”

“什么?”

方鹬停下了脚步,忽然当众勾住了他的肩膀。

黎书有些不明所以地想要推开他,但方鹬却收紧了手臂。

“学长。”

他眨了眨眼,声音有意无意地在空旷的人群聚集的走廊里回响着。

“刚才我释放威压的时候,只有学长不怕地靠近我。本来还想比最强的alpha这个称号的,我输了我输了。”

“……”

“好了,走吧。”

方鹬的双手在他的脖颈处亲昵地蹭了蹭,半拉着离开了走廊。

那几个新生在前方拉扯着严孟,在朝着教务处走去的时候引来了其他路过人的围观。

黎书沉默着与方鹬一同往前走,谁都没有说话。

但方鹬的手并未从他的肩上拿下,他也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将这只白皙的手挪开。

在即将走到教务处的时候,他忽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当时及时出现控制了局面。还有……”

黎书低头摩挲着自己此前为了克制发热而掐破的指尖。

“谢谢你替我解围。”

在离开前他听到了一些议论声。

尽管严孟的话对于多数人来说只是胡言乱语,但仍有少部分人对“黎书是个omega”这件事存有疑虑。

如果这件事真的传出去了,他在学校里或许要难办得许多,更不用说他很可能随时发病。

但是方鹬……

帮了他。

“这么强的alpha信息素都不怕的黎书,怎么可能是个omega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方鹬的话,打消了他们所有人的念头。

是啊,连这种初雪都不怕的人,一定是比方鹬还要强的alpha。

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总之,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而且我的信息素本来就很可怕,他们都觉得不应该存在……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认为并不可怕。每个人对于信息素的接受程度是不同的,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告诉你并不可……”

黎书的话还没有说完,方鹬忽然将手臂从肩上移开。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而那口气中带着一丝忽如其来的笑意和暖意。

“学长,这句话可真耳熟啊。”

“……你在说什么?”

“十年前,也有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方鹬的眼角泛上了一丝怀念的柔和,他慵懒地伸了伸懒腰——

“只不过十年后。仍然只有他从不惧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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