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吗?”
后来这句话出现在屈意衡的梦里不止一次,可是梦里他听见这个声音却看不到对方的脸。
乒乓球室的这个角落光线很暗,可因为彼此贴得很近,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表情,不仅能看见表情,还能听见心跳。
是那种青春勃发的强有力的心跳,是让屈意衡紧张又向往的心跳。
屈意衡先是看着姚湛发呆,时间久到姚湛觉得他们或许应该停下来,再往前一步就要越了雷池,对方不回应,那跟拒绝无异。
姚湛不是那种会一头热勉强别人的人。
他等了会儿,屈意衡还是没表态。
姚湛放弃了,虽然有点儿不悦,可还是后退了半步。
“走吧。”他转身要走,可是被屈意衡拉住了。
对方的手心汗涔涔的,很潮湿,握住他手腕的时候很用力,却在发抖。
“不让我走?”姚湛笑了,转回来面对着屈意衡。
屈意衡的手越握越紧,生生把姚湛拉回了自己面前,他们再一次靠近,几乎黏在了一起。
姚湛故意不说话,就等着屈意衡表态。
他发现眼前这个男生是个很矛盾的人,想要又胆小,腼腆又热烈。
反正也没事儿做,那就陪着等着,看看这人到底要拉着自己走到哪里去。
外面的灯光无法直射到这里,时间越晚,他们身处的角落环境越暧昧。
屈意衡看着姚湛,想起了自己当初画人体时的感觉,男性的身体让他渴望又着迷。
挣扎了好久,最后他无力地靠在了姚湛怀里。
姚湛无声地笑了,抱住他,把他抵在了墙角。
之后,这个偏僻隐秘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角落发出种种暧昧的声音,有人的拉链被拉开,有人咬着牙把低吟吞回肚子里。
那是姚湛第一次碰触到同性的身体,也是屈意衡第一次被人抚摸。
那个晚上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经历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莫名其妙却又疯狂尽兴,那是一脚刚刚跨进成年人行列的他们对神秘世界的探索,不彻底,却新奇。
当时他们谁都没想到那一次会演变成很多次,那一个多小时的余韵会绵延到十五年之后。
姚湛回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他跟屈意衡在校门口分开,对方坐上出租车,他自己叼着烟又去网吧打了会儿游戏。
回家的时候他爸妈还没回来,他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喝了一罐可乐,然后站起来,去洗澡。
脱衣服的时候,他盯着自己的内裤看了好一会儿,满脑子都是屈意衡的手伸进去时的样子。
他们只是用手互相抚慰,可对于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他来说,已经足够刺激。
洗澡的时候,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来,姚湛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屈意衡,对方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脖颈,弄得他浑身酥麻。
姚湛想着对方,笑了,心说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屈意衡那么会勾人。
周一早上去上学,姚湛其实挺期待在教室看见屈意衡的,他觉得那家伙一看见他肯定瞬间脸红,那模样挺有意思的。
他揣着这样的幻想进了教室,结果一天下来,屈意衡根本没出现。
他还问邵威:“屈意衡怎么没来?”
当时邵威叼着自己小女朋友给买的面包,笑着问他:“哎呦,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他了?”
虽然姚湛一直当邵威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朋友之间也不是什么事儿都要毫无保留,更何况,那事儿还牵扯到别人,他自然不会提起。
“不关心。”姚湛说,“就随口问问。”
“他每周一都不来。”邵威说,“不过也不一定,最近他来上课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不过前几天我听他说等年后艺考结束他应该能每天都来上课。”
姚湛转着笔发呆,邵威闹他说:“怎么着?上周末单独辅导,辅导出感情了啊?”
“滚你的。”姚湛把邵威赶走,翻开了练习册。
他们俩再见到面是周二,屈意衡只来上午的半天,一进教室就低着头回了座位,看都没看姚湛一眼。
上课的时候姚湛没控制住自己,回头看他,发现屈意衡也在盯着自己看,被抓包之后,都赶紧错开了视线。
那一上午,两人没说话,中午姚湛看着屈意衡背着书包出去,想了想,跟了上去。
其实,姚湛跟上去也没做什么,甚至都没说话,只是陪着屈意衡从班级走到了校门口,他突然好奇去上什么美术集训课的时候屈意衡都做些什么,好奇这人画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屈意衡一直都没抬头看他,明知道姚湛跟着自己,他也不说话,可心脏像是要跳出来,耳朵像是熟得已经冒烟。
他在门口等着出租车,车来了,姚湛伸手帮他开了车门。
屈意衡总算看了一眼姚湛,对方跟他说:“明天见。”
自从那个晚上之后,屈意衡只要一想起姚湛就会想到当时两人做的事,很羞耻但又很痛快,他从来都是那种听话老实的人,长这么大都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就好像大家都有的青春叛逆期到了他这里就失效了,他没有个性没有锋芒,隐藏在芸芸众生里,是一棵永远都不会被人注意到的狗尾巴草。
但是姚湛不同,在屈意衡心里,姚湛是所有人都想靠近却不敢靠近的那一种男生,很尖锐,很冷漠,很优秀,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意到,但没人敢打扰他。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们做了那样的事。
屈意衡既觉得骄傲又觉得羞愧,矛盾得脑子生疼。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他也有想过姚湛为什么跟自己做那种事,得出的结论是,对方一定不可能是因为喜欢他才做,而他应该也不是唯一跟姚湛做过这件事儿的人。
他不会觉得委屈,相反的,那成了他后来几天里时不时回味的纪念。
在那一个多小时里,他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姚湛,霸道又充满力量,把他抱得很紧,握得也很紧。
屈意衡有那么一会儿被他弄得很疼,但那种疼都让他觉得刺激。
坐在出租车上,他闭着眼睛回忆姚湛,觉得手心又出了汗。
而姚湛,送走他之后站在路边也同样在回味,他对比着平时冷淡的屈意衡和那天沉浸在欲望里如同一只发情的小猫一样的屈意衡,突然在想,这大概就是压抑太久的人心里不为人知的欲望终于被激发的表现,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在沉默中爆发”。
姚湛喜欢这种爆发,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欣赏到了别人都没欣赏过的艳丽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