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番外篇:言歌篇

三月份开学没多久,便迎来了x小的春季运动会。张嘉言身为体育委员,一个人就报了三个项目,为班级解决了报名上的大难题。

而吴鹤班级的同学显然没有这么热情,班主任动员了几次,报名人数还是远远不够,最后连吴鹤都被抓来跑400米接力。

吴鹤体育不好,之所以会被老师看上还是因为某日撞见他和张嘉言一同晨跑,吴鹤一点都不想参加,可却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师说而耽搁下来。

“这不是好事吗?”张嘉言不明白吴鹤为什么愁眉苦脸,“只是坐在看台上当观众多没意思啊?”

“可是我不行…”小鹤考虑得永远比张嘉言要多,“老师很看重这次运动会,虽然我上场解决了她现在的烦恼,可如果因为我给班级拖了后腿,她和同学会更加失望。”

小鹤说完发现张嘉言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她,不觉问道,“你怎么了?”

张嘉言摇头,“小鹤你真善良,总是替别人着想。”

小鹤笑道,“因为在交上报名表的时候,这些事就成了责任呀。”

张嘉言挠了挠头,“我就没想到这些,我就只是想着要拿到第一名,冠军一定属于一年二班!”

小鹤顿了一下,继而笑道,“你说的对,既然是不能改变的事,就努力去做。明天起晚上放学后我们就在操场练习吧!”

张嘉言高兴极了,和小鹤在一起做什么事他都开心,“我教你怎么跑得快!”

“好啊。”

这天起两人不仅早上晨跑,晚上放学后也要在操场上跑几圈才回家,每每回家都大汗淋漓,再吃一顿张妈妈准备好的饭菜,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很快就到了春季运动会这天,比赛顺序是从低年级开始的,张嘉言轻轻松松便张100米短跑和1000米长跑两个项目中拿到了第一名。

四百米接力赛中他是最后一棒,接力棒传到他手中时已经落后了一大截,但当他拿起接力棒时整个人就像脱离枪口的子弹,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连其他年级的学生也被他的表现吸引,发出一声声惊叹。

“哇!好快啊!那个低年级的男生跑得也太快了!”

“我知道他!刚刚一百米短跑和1000米长跑的冠军都是他。”

“不是吧,短跑长跑都这么厉害,才一年级而已就比高年级的学生跑得还快,简直就是黑旋风啊!”

“黑旋风加油!”

“加油!”

连不认识的同学也为他呐喊助威起来,小鹤心里激动极了,他不是会喊出来的类型,可一直在心底给张嘉言加油。看到他最终反超,拿到第一名时,他激动得都要跳起来了!

三个项目全是冠军,小言真的是太厉害了!

他来不及欢呼,广播就开始让二年级接力跑的选手准备。他上场的方向和张嘉退场的方向正好相反,他有些失望没能第一时间和张嘉言说一声恭喜。

张嘉言回到看台上正好看到接力棒已经传到了第二棒,而下一棒就是小鹤。他扔下水瓶就往主席台跑,同学在后面喊道,“你去哪?还没轮到我们领奖呢!”

可他就好像没听见,一溜烟跑上了主席台,主席台的同学看到他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又两手空空,愣了一下,“你是来交助威词的吗?”

“对。”

“助威词呢?”

“在脑子里,话筒借我。”张嘉言夺过话筒大喊道,“小鹤加油!反超他们!你要相信你是最快的!”

洪亮的声音经话筒放大瞬间贯穿了整个操场,连校门口的门卫都听见了。

小鹤闻声抬起头,只见张嘉言站在主席台上最显眼的位置,衣服上还别着写有运动员编号的布,他朝自己举起拳头,被汗水浸湿的短发亮晶晶的。

他的心中忽然充满了力量,接到接力棒的那一刻,双脚已然迫不及待地动了起来。

二年七班的所有同学都惊讶地发现,这个平日里总是独自呆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的人居然跑得这么快,原本已经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棒身上的同学们又激动起来,纷纷为他呐喊助威。

“吴鹤!加油!吴鹤!加油!”

一声声呐喊如鼓点一般敲击在吴鹤的心上,明明他的心跳快得不行,好像随时都能吐出来,可却有一股力量让他的双腿拼命地奔跑着。

当他把接力棒传递到最后一棒的同学手里时,他累得立刻趴在了草地上,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远处飞奔而来,将他从地上一把捞起来。

“小鹤你太棒了!”张嘉言抱住他,“比我们训练时的任何一次跑得都要快!”

吴鹤也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你们给我加油,我就好像忽然充满了力量。”

张嘉言大笑起来,“原来你是喜欢人夸啊。”

吴鹤脸红了,“我才不是!”

“快看!你们班拿到第一名了!”

吴鹤抬头正好看见最后一棒的同学冲过终点,广播同时播报,“第一名,二年七班!”

班级的方向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声,跑接力赛的同学跑过来扶起他。

“吴鹤,真没想到你跑得这么快!”

“是啊,这次多亏了你,你这么能跑怎么没多报几个项目啊?”

“吴鹤!回头咱们两个单独跑一次看看谁快!”

回到观众席,同学们在老师的带领下鼓起掌来,老师夸赞道,“吴鹤,你真棒!”

同学们也跟着围过来,有人给他递水,有人兴奋地和他说着刚刚的比赛战况,一同接力跑的搭档热情地搂着他的肩膀,分享胜利的喜悦。

这是吴鹤人生前十年中记忆最深刻的事,这一幕让他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都觉得十岁之前的他还是幸福的。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生命可以为别人带来如此多的期待。

吴鹤因为这次运动会交到了朋友,这是他最开心的事,班上的同学待他也亲切了不少,他忽然意识到是他自己关闭了心门,当他愿意敞开心门时,就会有人愿意走进来。

眼看着吴鹤变得一天比一天开朗,最高兴的莫过于房东阿婆和张母了,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十分深远的,他们都希望吴鹤能健康快乐的成长。

很快就到了暑假,7月14就是吴鹤10岁的生日,张嘉言早早便开始准备生日礼物,可这个说好的生日他到底没能陪吴鹤一起过。

而这也是张嘉言这一生唯一一次没有陪吴鹤过生日。

在吴鹤生日的前几天,传来了老家表哥要结婚的消息,张嘉言一家不得不回老家参加婚礼。

吴鹤非常理解地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回来再过生日。”

房东阿婆也道,“放心吧,小鹤还有我呢,我们等你们回来了,再一块给小鹤过生日。”

张家人这才放心地离开。

张嘉言在老家呆了一周,他给吴鹤买了一个漂亮的笔记本,他第一眼看到这个本子就想到了吴鹤。

小鹤的字那么漂亮,写在这个本子上一定很好看。

这么想他毫不犹豫地决定把这个本子作为小鹤的生日礼物,临走那天,他还从田野中摘了好些花,编了一个花环,想着给小鹤做生日皇冠。

张嘉言盼了一路终于到了家门口,他扔下行李便迫不及待地去敲洗手间的水管,接着跑道楼梯口眼巴巴地看。

他一低头却发现楼下的门半开着。

“小鹤?”他叫了一声,但是楼下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他跑下去轻轻推开门,地上满是灰尘,门口有好些大人的皮鞋留下的脚印,沙发上空无一人,屋里静的就好像一间闲置了很久的仓库。

“小鹤?你在吗?”

他走进屋,一眼望去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里面的卧室门开着,冷风顺着天窗吹进来。

“小鹤?”

他走到门口,然后猛然愣住了,眼前的一幕让他连呼吸都凝住了。

卧室里没有人,床好像被人大力撞开了,露出一块颜色明显不同的地面,地上有一道长长的拖行的痕迹,天窗的栏杆上垂下一条半个手臂那么粗的锁链,锁链末端的墙上蹭了一大片血迹,地上还有好些被剪短的碎布,有些已经被踩脏了,有些则被血染透了。

张嘉言腿一软,差点没站住,他连忙扶住床尾,可一低头却发现他手扶的位置也有一块血迹,只是凝固在斑驳的锈迹中不明显了。

“小鹤……小鹤!”

他大喊着冲出去,这个房间他一刻都不想呆,每一秒都让他呼吸困难。

“怎么了?”张母拿着扫帚走出来。

张嘉言直接冲到楼上的房东家,砰砰地敲着房门。

“阿婆!阿婆快开门,小鹤在你家吗?”

追出来的张父张母对视一眼连忙下了楼,屋内堪称案发现场的模样也把他们吓到了,张母连忙给房东阿婆打电话。

“阿姨,哎,是,我们刚回来,您在哪?小鹤在您那吗?”

张嘉言趴在一旁,焦急地盯着母亲的电话看。

“我们在xx医院,你们要是不忙的话就过来一趟吧。”

听到医院两个字,张嘉言一刻都坐不住了,一家人拦了辆出租车,连忙赶去医院。

房东阿婆给他们的地址是住院部,这让一家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电梯门一开,张嘉言就疯了一样跑出去。

“阿婆!房东阿婆!小鹤在哪?他怎么样?”

房东接住他,不过短短一个星期,本就年事已高的房东阿婆就仿佛老了十岁,脸上的皮肤松垂,一双眼睛隐藏在皱纹中暗淡了许多。

张父张母一看就知道情况不乐观,张母问道,“出什么事了?我们看到小鹤家里那些……,是吴山做的?”

房东阿婆的眼泪瞬间涌上来,“那就是个畜生,畜生啊!”

原来在小鹤十岁生日这天,他的生母偷偷回来了,吴鹤不认识自己的母亲,家里的结婚照早就被吴山给扔了,他完全没意识到那个打扮得时尚漂亮、笑起来温柔慈爱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女人主动和他说话,还给他塞了一叠钱。

吴鹤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足有厚厚一沓,这一幕被回家的吴山碰巧撞到,吴山大骂着贱人,女人见了他转头跳上车开走了。

那时还不懂车的吴鹤也能从那车超高的启动速度和光彩的造型看出它价值不菲,当汽车的尾烟消失在路口,吴山瞪着猩红的眼睛看向他时,他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房东阿婆尽量压低声音哭诉,“他用烟灰缸砸小鹤的头,扒了他的衣服把他吊起来打,他把小鹤的嘴堵上了,我什么都没听见,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若不是后来我听见水管在响,觉得不对劲下来看了一眼,小鹤就被他打死了!”

张嘉言怔在原地,就算没听房东阿姨说这些,他也能从卧室内散落的凶器中拼凑出当时的情况,可听到阿姨说水管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敲响水管是他和小鹤之间的暗号,小鹤以前挨打时从来都是默默忍受,这次一定是疼得不行了,才会去踹墙角的水管向他求助。

他肯定是盼着自己回来了,能听见水管的生意赶过来救他,因为自己说过,会保护他。

张嘉言转身朝病房跑去,身后传来父母和房东阿婆压低的声音。

“我报了警,那个畜生被警察带走了,可小鹤身上多处骨折,有些伤口太深了,可能会留下疤。”

“小鹤醒了吗?他状态怎么样?”

“醒来之后没哭没闹,一直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张嘉言猛地推开门,“小鹤!”

屋内静悄悄的,温暖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白色的窗帘随之飘动,可那触目惊心的白色却只让人觉得冰冷。

他慢慢地走到床前,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人,他的头被用纱布整个包起来,额头、左眼、脖子,只露出右边一只空洞无神的眼睛。

他就像是被固定在了床上一般,安静得好像连一丝呼吸都没有。

“小鹤!”张嘉言唤了一声。

吴鹤没有动,右眼朝他的方向看去,接着眼泪一股股地流下来。

“小言,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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