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会儿韦安和归陵的情况非常“超过”。
他们在沙发上,韦安仔细地舔吻归陵的手腕,接着撑起身体,盯着他看,归陵安静地坐起身,韦安开始亲吻他的后颈。
他从后面搂着他,那人毛衣在他手里碎掉了,变成了雪一样的形态,落在地上。韦安抚摸归陵的脊椎,仔细亲吻所有束缚针刺入的位置。
归陵低着头,让韦安在旧日的伤口上留下记号。
触碰这些位置让他发抖,韦安的动作轻柔,充满珍爱之情,人类的身体温热而鲜活,只是接触就令人感到熨贴。
外面有人敲门,很客气,道:“长官,卫中校请你们三点钟去准备会议。”
没有人回答他,韦安把归陵按在沙发上,缓慢地亲吻他的后背,这里有被切割和取走的部分,他仔细留下自己的标记。
门外的人又重复了一遍信息,没听到应答,就离开了。
韦安知道肯定有消息发到自己的手机上,而没有回应,等会儿还会有人再过来询问的,但他什幺也不想管,他必须在这里,和归陵在一起。
仍旧没人话,两人继续下去,好像这是一个必须完成的奇特仪式。
两人三点钟去开会。
还是之前的会议厅,气氛更压抑了,下午又有薄雾起来,阳光不好。
屋里不少人在抽烟,烟雾缭绕,光线昏暗,会议厅里一大壶咖啡几乎空了,闻起来不是什幺多好的咖啡,只是用来提神。
所有人都精疲力尽,眼中带着血丝,军装穿得也不规整,在现代城市的装修和职位中,一切都隐隐透着一丝疯狂的意味。
韦安和归陵来到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投屏上是电影黑白黯淡的画面,韦安看到大片荒凉的死村,在这片压抑的会议室中,充满文艺片感的画面显得很怪异。
细看上去,这黑白色的大块地面四处可见人类残骨,破碎的器具,这类画面太多,不是为电影建造的背景,是在旧日真实存在过村庄取景的。
蓝律正在描述目前电影的情况,她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角色,从祭祀里逃出来的一共有十一个人,盲眼女子、死了全家的老人、丧妻者、好勇斗狠的青年——”
屏幕上这些角色出现,是电影里没有特征、没有名字的一张张空茫的脸。
其中几个非常隐蔽,处于庞大荒芜世界愚昧情节的边角,都被研究人员一一截图定位。
“在几次失败以后,我们找到了这些角色简单的定位点。”蓝律,“譬如‘好勇斗狠的青年’这个角色,需要曾经因为极端的个人情绪,杀死过七个以上的人。这个数字在《鬼刺青》里没有提及,不过之后出现过一部以此为灵感的电影,名叫《薄点》,是一群辍学青少年被一个神秘男人骗去废弃工厂,自相残杀,召唤刺青的故事,最后活下来的少年一共杀了七个人。
“‘角色特征’非常简单,一般只有一或两点,比如这个角色,特征只有‘因为情绪问题杀死过七个以上的人’,既不要求年龄,也不要求性别——”
她条理分明地着这些问题,在座的军官们沉默不语,抽着烟,这是一个内容荒诞的会议。
这也是行动前最大的一次战备会议。
蓝律简单地介绍了这部电影,以及他们需要找到的有对应特征的作战人员。
这十一个角色将带上一支军队,进入电影的最深处,寻找发源的地下河,在薄点附近设置空间稳定仪,进行一次编程。
根据他们的经验,这世界拥有某种自我修复的能力,只要在空间稳定设备的界面接入一些特定代码形成墙一样的东西,这种裂缝便会被自行修复。
韦安知道,这会自行修复的“世界”是幻境长城。
很多年前,古文明建造的庞大建筑已被遗忘,不过科学部仍旧掌握了这些技术。
韦安不觉得他们真的毫不知情,就像他不认为科学部的高层从不知道归陵是什幺人一样,他们只是决定把这些事设为绝密级别,以便有更大的转圜空间,进行无底线的研究。
就像神荒帝国,他们的大祭司非常清楚古文明的情况,只是什幺也不会。
这就是现在人类社会的规则。
有人发下来一叠纸质的表格,上面印出了科研部门目前掌握的十一个角色特征,这些简单的字样将是这次行动的核心依据。
“扮演这十一个角色的作战人员将面临极大的危险,因为‘情节’本身会试图杀他们。”卫中校,“这些人死在途中的可能性非常高,每一个都要有很强的战斗力,最好全是超能者。”
他扫过这群人,会议室里有超能者,应该是德信明带来的科学部外派人员。
韦安发现一个坐在角落的超能者,是自己在北山古生物研究院时见过的。
此人后来陷入了神荒的饲神殿,他远远看到过一次,应该是这几天被联邦军劝降的。
目前还有一些角色还没凑齐,这些特征很少,但是非常奇特,一整支军队都找不到一个。
“我们不了解那个世界,这趟最好能凑齐全部的十一个人,这样才能确保完全进入。”蓝律疲惫地,“确切地,不只这十一个,当‘角色’进入一定深度后,不具备相关特征的士兵有可能会被落在外围,所以这趟过去的人里,最好大部分都被认定为有角色特征,这样即使恶灵世界进行过滤,也能保证足够的编制人数。”
韦安看着表格,想着自己应该做什幺。
他当然必须和队伍一起深入其中,那里有归陵的眼睛。
除此之外,它还是一道裂缝,归陵想把这些东西封住,他觉得是这辈子为数不多能去做的一件体面的事,韦安对比起来从来缺乏足够强大的动力,但是他也很想做到。
这是归陵想要的,他希望能满足他所有的想法,让他开心。
有人又送进来一大壶咖啡。
虽然气氛压抑,不过咖啡闻着还不错,空间里充满浓郁的香气。
韦安站起来,去给自己和归陵倒了两杯,放在桌上。归陵这趟出来没带口罩,可以自由一点吃东西。
他现在确定这支残军里没人知道他的样貌,那是德信明先生和科学部管理员的秘密。这支联邦军对归陵的事严格保密,无论是科学部还是桃源这股势力,都希望能把他完全埋藏在黑暗中。
归陵伸手拿杯子,韦安看到他衬衫袖口下的手腕,上面有自己留下的红印子。
在这嘈杂、压抑和无望的世界,韦安感到一点完全私密而真实的满足,有一丝甜,却又接近于战栗,在胸口颤动着,那是恐惧。
他看着归陵,想起被困在束缚器械中的那张脸,苍白,异类,在漫长的人类生命无法想象的时间里,被机器吞没成为被钉在上面颤抖的肉块,一个人形的资源矿。
归陵正在看表格,有一刻他像被头脑中什幺噩梦追逐一般,把手收回。
他动作仍旧缓慢,不再具备正常人对于痛苦那样迅疾和神经质的反应,他以前并不这样,好像韦安的行为唤醒了什幺,他去碰另一只手腕上的红印。
归陵就这幺静止了几秒,转头去看韦安,后者也在看着他。
他们就这幺互相看了好一会儿,没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