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见来到心理研究中心的是萧遇安,而不是明恕或者易飞时,林皎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萧局?”
“明队有事走不开。”萧遇安说:“我替他过来看看。秦绪的问题找到了?”
林皎领着萧遇安往办公室里走,眼中带着些许惋惜,“秦绪很可能是被他的姐姐给毁了。”
“秦可?”萧遇安驻足,“秦绪现在的性格是秦可造成?”
林皎用指纹打开一间办公室的门,“我们进来说吧。”
秦绪并不在这间办公室里,正在工作的仪器发出生硬冰冷的声响,案台上放着几份写满复杂数值的报告,旁边是几张十分抽象的画。
“这些画是重案组送过来的。”林皎说:“都是从秦绪的个人物品中搜出来,是他五年前,也就是12岁时的作品。”
萧遇安拿起其中一张,画面右边是一个巨大的同心圆,用红笔画成,一圈围着一圈。而这个圆又被乱七八糟的黑线贯穿,乍看像一只丑陋的刺猬。画面左边则是一个小小的蓝色圆圈,和红色的同心圆相比,蓝色圆圈十分渺小,但蓝圈右侧却有一道粗重的黑线。红色同心圆上的所有黑线,正是从这道黑线演变而来。
其余的画与这张看似不同,但都使用了红蓝黑三种颜色,有的只有这三种颜色,有的还画有一个荧光绿的圈和一个荧光黄的圈。蓝圈和红圈之间总是有一道黑线相连,蓝圈比红圈小,但每一幅画表达的意思似乎都是,蓝圈虽小,却能够操纵黑线,紧紧束缚住红圈。
这些画作全部出自一个12岁男孩之手,秦绪想通过这些画表达什么?
秦绪是秦家血案中的关键人物,他虽然坚称自己只是到过现场,拍下了惨死的家人,但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案发时他不在现场。
此前,明恕已经调派了部分队员去秦绪的小学、初中、高中了解情况。从秦绪的老师和部分同学口中可知,秦绪从小就很优秀,这份优秀不仅表现在成绩上,还表现在校园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秦绪开朗、阳光,班级活动从来都是积极参与,班上组织学习互助小组,秦绪也是带头相应。
秦绪性格突然发生变化是在12岁左右,成绩严重下滑了一段时间,后来又重新往上冲,从优秀变成优异,但是整个人却阴沉了下去,如非必要,几乎不会与人交往,对老师对同学都摆着极冷的一张脸,好似全世界都亏欠他。现在秦绪17岁,周围没有一个朋友,所有人都对他避而远之,同学说他是个怪人,老师们也有些怕他,但他成绩仍旧顶尖,所以连班主任也不知道若是找他谈心,应该谈些什么。
“红色的圈代表秦可,蓝色的圈代表秦绪自己。秦可强大,而秦绪弱小,另外两个荧光色的圈是他们袖手旁观的父母。”萧遇安放下画,“那条黑线代表某种抽象的力量,秦绪想象自己在借用这种力量惩罚秦可。”
林皎点头,打开显示屏,又拉出一张靠椅,“萧局,您坐。”
萧遇安看到,出现在显示屏上的正是秦绪。
“他很抗拒,我对他进行的催眠并不顺利。”林皎说:“不过好歹也算通过只言片语探查到一些他的内心。”
在12岁之前,秦绪与秦可关系要好。在秦绪心中,秦可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美丽、温柔、善良,唯一的缺点是成绩一般。
秦绪得到任何好东西,都会与秦可分享。秦可也是一样。
但秦绪12岁这年,却发现姐姐渐渐变了,很少说话,总是往网吧跑,暴躁、易怒,有时他感觉秦可正在看自己,一转身就能对上秦可诡异的眼神。
黄汇和秦雄都是非常忙碌的人,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为了省钱,家里也没有请保姆。绝大多数时候,秦绪都是与秦可独处。
这时,秦可就会做出一些“古怪”的事,比如当着秦绪的面,放国外的A片。
12岁的男孩,并非不知道男女之事。但让秦绪震惊的是,秦可竟然一边看片,一边脱下了衣裤,在从音箱里传来的喊叫中自渎!
秦可那时才16岁!
秦绪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不知所措,而秦可威胁他,如果告诉父母,就说所有片子都是他找来的。
在所有人眼中,秦可都是乖乖女。乖乖女怎么可能看这种东西?
秦绪当时也正处于发育阶段,渐渐从震惊变成被吸引,每次秦可看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跟着看。
可是比起显示屏里的人,更吸引他的却是他的亲姐。
秦可已经越发放肆,片子不再能满足她,不久之前,她还网购了一堆秦绪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终于,秦可向秦绪招了招手。
12岁的秦绪就这么走了过去,被自己的亲姐猥亵。
这是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秦绪意识到这样不对,但秦可逼迫他,威胁他,他既逃不开,又被蛊惑着。而他们的父母,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怪异。
无数个夜晚,秦绪都想杀死秦可,再杀死自己。
那些丑陋的画就是那时所画。
但不管他怎么挣扎,当秦可向他招手时,他仍旧会被吸引。
这段关系一直持续到秦可开始包养“牛郎”。
秦绪以为自己解脱了,但过去的影响却难以磨灭。他彻底改变,恨秦可,恨自己,也恨一无所知的父母。
在他的认知里,所有人都是丑陋的、肮脏的,一如秦可。
他用秦雄给的钱,买了一个相机,最大的爱好,就是捕捉那些丑态毕露的人。
“青春期的阴影,尤其是‘性’方面的,在没有得到及时心理辅助的情况下,很可能会严重恶化,影响一生。”林皎说:“特别是在秦绪这个个例上,伤害还是他曾经最喜欢的亲姐给予的,他自己年纪太小,挣扎不出来,他的父母又不作为,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帮助他。”
叹了口气,林皎又道:“秦可的行为,是明确的恋童,是犯罪。重案组传给我的资料里也提到,秦可近两年交往的男性,年纪都比较小。不过现在人已经死了,再追究下去也是死无对证。我从秦绪身上了解到的就是这些,不知道对你们侦查案件有没有帮助。”
“辛苦了。”萧遇安说:“任何线索的出现,对侦查都有一定的作用,即便不是破案的关键,起码也能帮助我们揭开部分谜团,排除部分可能。”
林皎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也没有白忙活。”
得知秦绪现在性格的成因,明恕大感气愤,“竟然是秦可!”
在将秦绪送去心理研究中心时,他本来有一些判断,但这些判断全都指向黄汇和秦雄,易飞等人也认为,秦绪诡异阴沉,很可能是其父母造成。
可伤害秦绪的却是秦可,并且是以这种令人不齿的、犯罪的方式。
冷静下来之后,明恕道:“这么一来,秦绪的作案动机就更加充分了。12岁时,他就在画中无数次杀死秦可,还将没有帮助他的父母画在一旁。现在他17岁,对家人的仇恨越发深刻,到了势必要动手的地步。”
“动机充分,间接证据也有,但秦绪本人拒不认罪。”萧遇安说:“秦绪确实是嫌疑最大的人,但是……”
“但是5-8还有一个陌生足迹,不把这个人找出来,就不能仓促给秦绪定罪。”明恕头脑很清醒,“而且照秦绪的行事逻辑,假设他就是凶手,他杀害秦家三人等同于解脱,他大概率不是隐藏,而是炫耀。”
萧遇安道:“对,即便我们现在没有掌握秦英这条线,有那个足迹在,这案子就不能草草结案。”
有几秒钟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的听筒里都是对方的呼吸声。
片刻,明恕说:“秦家这一系列惨剧,追根溯源的话,其实都能追到秦英身上。秦绪性格突变是因为被秦可伤害。那秦可呢?在秦绪的认知里,秦可曾经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秦可在十来岁时发现了秦英的照片,此后又在小姨黄清的口中得知秦英在自己出生之前失踪。16岁,正是她开始深究这件事的时候。她17岁时在网上发帖,但她怀疑是自己的父母杀死了秦英必然是在这之前,也就是16岁。”
萧遇安说:“父母是凶手,这一巨大的阴影压在秦可身上。很多涉及青少年的犯罪,根因都出在家庭。心理重负难以排解,有人选择外向型的施暴,有人选择内向型的自我堕落。秦可选择的是沉溺于性,并且用性来伤害自己的亲弟弟。”
“我忽然有个想法。”明恕道:“秦可这种行为,算不算是在模仿她的父母?她认为是她的父母杀死了秦英,于是她也在另一个方面伤害自己的小弟?”
萧遇安道:“是与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秦可心底到底怎样想,我们永远都无法得知。”
明恕叹了口气,“这倒是。”
萧遇安看一眼时间,“你那边呢?有没什么新的情况?”
“海镜寺每个人都不简单,那个一直不说话的殷小丰,身份查出来了。”明恕说:“在到海镜寺出家之前,他在粱奚市一所精神病院接受过医治。”
粱奚市与冬邺市相隔遥远,是南部边境省份的小城市。
“殷小丰有精神问题?”萧遇安说:“那他后来怎么跑到冬邺市来了?”
明恕说:“我已经让徐椿赶去粱奚市。殷小丰过去的经历,应该很快能查清楚。不过领导,这次查案查得我有些窝火。”
萧遇安一听明恕喊“领导”,就知道这家伙有事要跟自己反映,遂温声道:“什么事把你惹急了?”
“基层派出所受人员、设备等因素限制,偶尔出现错案冤案、重要案子无法及时侦破及时上报之类的情况,这我理解。但是首泉镇过分了,过去的案子有疑点,阻拦着不让查不说,我去查现在的案子,他们也不配合。”明恕说:“27年前,唐远的妻子周婷婷在堰塘溺死那个案子疑点重重。堰塘完全不在周婷婷平时的生活范围,且非常偏僻,她为什么会去那里?而且死者家属提出了不少疑问,警方全部忽视,以堰塘边只有周婷婷一人的足迹为由,将死因定义为失足落水。”
27年前,首泉镇还不归冬邺市管理,加上当时刑侦手段落后,法医痕检体系不完备,错判甚至是故意造假的可能性都很高。
“周婷婷的妹妹周青青说,周婷婷是被唐远和刘岁害死,因为刘岁与唐远之间有所谓的‘奸情’。”明恕接着说:“楚信的身份,令他有能力在来到海镜寺之前,查明白自己师兄们的背景,他所查到的,正是刘岁、唐远在首泉镇二小教书时就有不正当关系。刘岁比唐远年长,未婚,唐远已婚。别说是在当时的社会风气下,就算是在现在,他们也很难被接受。而祈月山上的海镜寺,却是一个能够逃避现实的地方。”
萧遇安说,“时间太久,不管是当年首泉镇的办案警察,还是死者家属,其实都是一面之词,谁都能给出自己的逻辑。关键是,明队,你有证据吗?”
“关键证据现在已经没办法找到了,不过据刘岁唐远过去的同事说,他们确实是一对恋人,为各自家庭所不容。”明恕道:“在出家之前,刘岁就已经与家中断绝了关系,后来他的父母去世,他也没有下山来探望。至于唐远,在与刘岁的关系中,唐远更像弱势的一方,凡事都依附着刘岁。”
萧遇安说:“在你看来,他们杀害邱岷的可能性大吗?”
明恕沉默了一会儿,“不好说。没有受过法律制裁的凶手,以及曾经被制裁,之后又重获自由的凶手,往后犯案的概率比普通人高出许多。如果在27年前,刘岁和唐远就合伙杀死了周婷婷,那么他们这次作案的可能确实不低。而且你和邢老师不是都认为,杀死邱岷和分尸的是两个人吗?刘岁和唐远正好就是两个人。但‘周婷婷是被刘、唐所害’现在还只是我的推断。”
说完,明恕听见手机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遂问:“萧局?”
“你接着查。”萧遇安说:“有队员叫我,随时联系。”
正好是在明恕挂断电话后不久,方远航带着一名面黄肌瘦的女人赶了过来。
“师傅,这位是钱达的前妻淡眉!她有话跟你说!”
明恕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从她怒火翻滚的眼中,猜到了她的目的。
“你是市里来查钱达的?你是负责人?你说话管用吗?”淡眉开口就是连珠炮,突出的颧骨接连起伏。
明恕说:“我不查钱达,我查的是27年前,周婷婷失足落水一案。”
淡眉尖声道:“一样的!我要向你反映的也是周婷婷被人害死这件事!”
“被人害死?”明恕语气平缓,尽量让淡眉冷静下来,“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当然有!”淡眉将一个铁盒子“啪”一声拍在桌上,“这里面的东西就是证据!”
明恕将铁盒打开,只见放在里面的是一对金手镯,一对金耳环,还有一个金坠子。
黄金最为保值,上了年纪的家庭,很多都存有相似的金首饰。
明恕不由得想起姐姐萧谨澜。
萧谨澜也就年长萧遇安两岁,但好几年前,就开始迷黄金饰品。
有一年春节,明恕和萧遇安一同回萧家过年,萧谨澜送了他一块做工精美的黄金牌子。
他那时还欣赏不来黄金,觉得土气、显老,“姐,你还不如送我一双鞋。”
“你这孩子,就知道管我要鞋。”萧谨澜笑道:“你那一柜子鞋还不够多?这牌子是保平安的,你和遇安、锦程、牧庭都有,好好拿回去放着,不准嫌弃。”
牌子一直放在家里,和萧遇安那一块放在一起。
“这些是证据?”明恕问淡眉。
“这些首饰全都是刘长军送给我的!”淡眉说:“刘长军你知道是谁吗?”
明恕说:“知道。”
刘长军,刘岁的父亲,数年前已经过世。
论家境,刘岁与唐远相差很大。刘家在首泉镇算比较富足的家庭,刘岁在镇二小的工作也是家里给找的。唐远却是自己从乡村打拼出来,工作一定,就早早经人介绍,和同校的音乐老师周婷婷成婚。
“杀死周婷婷的是刘岁!镇二小谁不知道刘岁和唐远那点儿破事!”淡眉激动道:“是刘岁把周婷婷引到堰塘边,骗她说解决三个人之间的事,但唐远根本不在。堰塘边没别的人,刘岁直接把周婷婷给推下去了!”
明恕问:“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你前夫钱达负责这起案子?”
淡眉点头,“我也有罪,我收了刘长军的贿赂。我现在来向你坦白,你们判我刑都没问题,钱达这个祸害必须被抓!”
“我问一句题外话。”明恕道:“这个案子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为什么要这时候检举钱达?”
“我……”淡眉神情尴尬,顿了几秒才道:“他当警察时,成天回不了家,钱也没几个,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照顾他,照顾儿子,还要照顾他的父母。可他呢?不干警察这一行了,就跑去做生意,开茶楼。现在好啊,茶楼赚了那么多钱,他就去找小三小四,和我离婚!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不让我好过,那大家就一起去吃牢饭!”
面对前妻送到市局刑警跟前的金首饰,上次见面时还十足傲慢的钱达一下子懵了,“这……这……”
“看来你对它们很熟悉。”明恕说。
淡眉的话与首饰并不能直接说明钱达收了刘家的钱,帮刘岁脱罪。要证明这些首饰的确是刘长军所送,淡眉没有撒谎,得有一个繁杂的过程。仅就淡眉对钱达的恨来说,她有可能诬陷钱达。
但钱达此时失常的反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27年前,在堰塘边将周婷婷推下水的是刘岁,对吗?”明恕厉声道:“你们现场侦查时,根本不止找到周婷婷一个人的足迹,是不是!”
钱达发着抖,语无伦次。
刑侦局,重案组。
萧遇安中断与明恕的通话,是因为一名队员匆匆赶来,说唐远想见重案组的负责人。
唐远今年还不到50岁,但看上去就像已经六七十岁。虽说山中生活清苦,但再清苦,也清苦不到这个份上。
他是心中有愧。
“你就是重案组的负责人?”唐远无神的双眼盯着萧遇安,声音有些许颤抖。
“我是。”萧遇安说,“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对不起婷婷,这件事我瞒了快三十年,没有一天快活。”唐远垂着眼睑说:“我在海镜寺礼佛修佛,日夜忏悔,还是改变不了我和刘岁害死了我妻子的事实。我累了,我不想再瞒下去了。”
唐远所述的事与明恕的推断以及从淡眉、钱达口中了解到的相差无几。
三十多年前,唐远先认识周婷婷,婚后却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女人。同校语文老师刘岁的出现,让唐远终于体会到生活的激情。
两人的关系最初非常隐秘,谁都不知情,但纸包不住火,周婷婷渐渐发现了异常。
唐远骨子里是个软弱又传统的人,本就为婚内出轨感到内疚,在周婷婷的哭闹之下,终于决定与刘岁了断。
刘岁却说,自己已经离职,与家中断绝关系,一切退路全部斩断,只想与他在一起。
唐远陷入两难。刘岁让他放心,称自己能够解决。
不久,唐远竟然得知刘岁出家当了和尚。
他以为刘岁是放弃这段感情了,于是自己也试着放下,与周婷婷共同经营小家庭。
可两个月后,周婷婷死在堰塘中。
警察说,周婷婷是失足落水,但他比谁都更清楚,是刘岁杀了周婷婷。
料理好周婷婷的后事,唐远也出家为僧,与刘岁在海镜寺里朝夕共度。
但在佛前,他们都已经成为恶魔。
“我对不起刘岁,可也是他,先对不起我。”最终,唐远如此对萧遇安道。
得知唐远将自己供了出来,刘岁丝毫不感到意外,苦笑道:“累的不止是他,我也累了。修佛有什么用,杀人犯就算修一辈子佛,不还是杀人犯吗?周婷婷是被我推下堰塘,和唐远无关,他顶多是个知情不报,你们不要为难他。”
安静片刻,刘岁忽然抬起头,眼神分外清明,“但与我们二人有关的案子就这一桩,祈月山上的案子与我们无关,窥尘大师失踪,也与我们无关。”
粱奚市。
徐椿从殷小丰曾经接受救治的精神病院离开,立即给明恕拨去电话。
久林心理诊疗所。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许久,都没有被接起。
路过的助理轻声提醒,“骆老师?”
骆亦这才回过神来,将目光从窗外的变黄的银杏叶上收回,冲助理笑了笑,拿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