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乘月真的搞不懂,怎么撩开了一层窗户纸以后,这个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向他展露自己恶劣的一面了,他只好说,“你都说了,你只是在追我,你委婉一点。”
路许弯腰拾起了脚边的一张照片,那是江乘月上周躺在沙发上午睡时被他拍下来的,房间里的灯把江乘月原本就白的皮肤衬得更干净了。
军训偷跑回来睡午觉的江乘月穿着迷彩衬衫,脸颊枕着沙发,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着,只有上半身躺了沙发,腰间的衣服因为翻身的动作被掀开了一脚,他的双腿搭在沙发边沿,脚上还穿着鞋子。路许拿了只Nancy Deer御用摄影师倒腾来的胶片机路过时,刚好拍下了这一张照片。
“怎么委婉?”路许真诚地问,“你不恐同,我为什么还要委婉?”
“我……”江乘月理科生的绝对逻辑思维,就这样被路许带到了死角。
“要不你教教我?江乘月同学。”路许虚心地说。
江乘月认真想了想,从踩着的凳子上下来,捡了几张地上的照片。
单看一张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么一张张捡下来,似乎越拍越过分。
有的照片上,他专注地盯着手头的编曲,根本不知道路许是什么时候按的快门。
他再抬头去看路许,心底里就有些汹涌的惊意,这种惊的背后,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喜欢。
“像这样。”江乘月拿着课本走过去,飞快地勾着路许的脖子,让路许弯了点腰,飞快地在路许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按照正常的进展,你现在只能这样亲我。”
路许碰了碰脸颊上江乘月亲到的那块地方,看着拔腿跑出了三四步的江乘月,把手落在心口的位置按了一下,莞尔:“行,我勉强学一下。”
江乘月原本准备搬去宿舍住两天,现在路许表明要追人,主动送他去学校,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坐上了路许的车,礼貌地和司机打了招呼。
“上身有点单调。”路许看着他说,“给你加个好看的胸针。”
江乘月坐着任他摆弄,很多时候,他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路许对待他像是在对待那些作品,只要他不说话不捣乱,路许就会像对待作品那样雕琢他,把他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江乘月先前就不反感他这样对待自己,现在更是如此,他骨子里是个挺懒的人,有人乐意帮自己做决定,不是件坏事。
车在D大校门前停下,路许和他一起下了车。
江乘月:“……?”
“送你去教室。”路许说。
他现在才发现,路许今天出门前临时自己换了一身慵懒简单的日系学院风,白色长袖衬衣的外边,加了一件薄薄的米色外套,下边是卡其色的日系休闲裤。路许甚至戴了一副金边的眼镜,秋天的雨刚好落下来,路许下车时,在他的头顶撑开了一把透明的长柄伞。
路许平时出入各种时尚领域,自身的穿搭以冷色调为主,很少会出现这种学院风的暖色,这让他看上去像是学校里刚过二十岁的学长,蓝眼睛里透着早秋的暖。
江乘月觉得这一身有点东西,但东西不单纯。
他有一种路哥其实是来走秀的的错觉。
他好不容易从路许那里学了点审美,开始把思考过后的衣服往身上套,可路许往他身边一站,他总觉得有点刺眼。
从他们进校门开始,来往经过的女生都把目光钉在了他身边的路许身上,甚至还有几个男生在看。
“路哥,信不信,等一下就有人来要你的联系方式。”江乘月笃定地说。
话音刚落,两人的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披着长卷发的女生,高挑漂亮,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江乘月在路许的手心里勾了一下,不太高兴地说:“你穿这么好看,是来等人要微信的吗?”
“你、你好。”女生在他俩面前停下来,看向江乘月,“学弟,你真好看,请问可以认识一下吗?”
江乘月:“?”
“对不起,我有要喜欢的人啦。”江乘月礼貌地拒绝了学姐,抬头发现路许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点危险的意思。
“你每天就这样?”路许问。
“昨天没有。”江乘月如实说。
“不穿好看点,怎么看住你?”路许磨了磨牙,说,“既然开始追你了,就贴合一下你同龄人的风格。”
同龄人的风格,江乘月不知道,反正没有路许这样穿的,但路哥是真的好看。
教学楼就在前面,江乘月停了脚步,问路许:“路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没有发现那些衣服和照片,你打算留着那些做什么啊?”
“你不会想知道的。”路许掀着眼皮看他,神情有点高深莫测的玩味。
江乘月缩了缩脖子,转身上课去了。
这堂课在讲之前的作业,江乘月觉得不难,听了一半,跟乐队里的朋友聊了几句。
[竹笋]:听着,我不是直男!!
[孟哲]:?我以为这个话题早就过去了?
[竹笋]:我要谈恋爱了。
[孟哲]:和谁?
[竹笋]:我房东!
[孟哲]:……你认真的?小乘月,你太单纯了,你房东kyle看起来吃人是不吐骨头。
还好吧。
江乘月不这么认为。
[竹笋]:他吃人会吐骨头的,他可讲究了。
江乘月利用这节课的时间,看了几家纹身工作室,一一发消息问了,都说纹蒲公英不疼。
他截图给路许看了,路许说让他别信这些,还说回头带他去看看别的。
下午第一节 课结束,江乘月在学校门口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路许那个血缘意义上的亲爸爸。
“你好。”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江乘月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您来D大有事吗?”
对方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遍:“你是曲婧的孩子?kyle喜欢你,我看出来了。”
江乘月有些意外,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找上他说这些。
“您有事吗?”他又问。
对方笑了一声,中文很流利:“到底他还是我儿子,这么点心思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你最好,别搭理他。”
江乘月忍不住问:“为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由于家暴,和路念阿姨已经离婚好久了,为什么还会插手路许的事情呢。
“你知道吗,虽然没有绝对性的依据,但暴力倾向多多少少是会遗传的。”对方神秘地说,“或许在你眼中他对你彬彬有礼,但你如果做的稍有不合他的心意,他就会原形毕露。他以为自己带他妈妈换了个城市住,就能逃掉我给的血脉吗?”
“可是……”江乘月打断了对方的话,“你可能有点误解,他从来就没对我礼貌过。”
车喇叭声在他们背后响起,江乘月回头看见了熟悉的车牌号,抱着课本上了车。
“刚刚那个人?”司机问,“是路老师的亲生父亲吗?”
江乘月点头:“是。”
“下次见到他,您可以直接离开。”司机说,“路老师叮嘱了,不让你和他接触,为此,还特地让你跟他一起搬去新房子那边。”
“我知道的。”江乘月说。
路许今天的工作还没结束,司机问了他的意见,把江乘月送去了工作室。
江乘月进了房间,才发现路许又换了一身冷色的衣服,正低头盯着塑料模特上的一条浅蓝色裙子。
“好漂亮……”江乘月夸了一句。
“版式,印花,走线,哪里漂亮?”路许问他。
“颜色漂亮……”江乘月这段时间,喜欢蓝色。
这让两个人同时想起了,不久以前,他们关于喜欢类型的讨论。
这才恍然大悟的两个人都有着后知后觉的无语。
“喜欢?”路许指着裙子。
“好看啊。”江乘月夸奖。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他逐渐能欣赏到路许的设计了。
“那给你试试?”路许又对他露出了那种恶劣的笑。
路许每次这样时,江乘月都不太能分得清,他是觉得自己好玩,还是觉得欺负自己好玩。
“过来。”路许手里的笔冲着江乘月勾了勾。
江乘月放下书,毫无戒备地走了过去,被路许一把揽过去,抱他坐在了办公桌上。
桌子上堆叠着的是各式各样的设计稿,周围还有布料,工作室的门是透明的玻璃门,江乘月回头看了一眼门,有点不安:“路哥?”
路许说了个德文名字,江乘月猜,那应该是那个中年男人、路许他亲爸的名字。
“他和你说什么了?”路许的眼睛暗了暗。
“说你可能会凶我,还可能会打我。”江乘月说,“你会吗?”
“我会。”路许两指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怕不怕?”
江乘月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凶过。”
“我亲一下你?”路许问。
江乘月:“啊?”
路许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推开身后的椅子站起来,站在他两腿间,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在他锁骨下方的位置落下一吻,路许没收着力,江乘月有点难受地抓着路许的脖颈,微微后仰,又怕弄倒了路许的设计稿。
“路哥。”他提醒,“我们……说好的委婉呢。”
路许在他的皮肤上吻出了好几朵明显的小草莓,从锁骨吻到了肩后,闻言抬头:“那去他妈的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