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时代的比赛普遍具备不错的艺术性, 这句话不是张素商说的，而是他的舅爷爷说的。
毕竟百年后的打分规则在技术方面限制得更严，一旦边边框框多了，艺术方面的发挥余地就会相应变小,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是说编舞们会被规则限定到再也编不出经典, 但肯定会受到影响。
所以回到这个年代后, 张素商给学生们安排编舞就比较轻松, 基本按照少年组小孩的标准来就好了。
尼金斯卡，也就是舞神他妹夸道：“这几个节目虽然瑕疵有点多, 但上身和脚步的协调性就很高。”
张素商：谢谢啊。
他也知道这些节目不完美, 毕竟时间紧, 他真的没工夫一点点去精雕细琢，但尼金斯卡也是大佬，她的认可让张素商很是欣慰。
在尼金斯卡的建议下，张素商记下几个重要的点，准备在下赛季开始前给学生们整更好的节目。
明年可是1928年，奥运赛季呢。
彭大使带着一群父老乡亲坐在座位上, 其实他们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啥叫花样滑冰，其中一个小姑娘就用闽南语问身边的老人：“爷爷，花样滑冰就是在冰上跳舞吗？”
爷爷也不知道，他看向彭大使, 彭大使连忙解释道：“花样滑冰不仅要展现出跳舞一般的美感，还要做跳跃和旋转等动作, 毕竟这是竞技运动, 需要运动员拿出别人都做不到的技术难度。”
小姑娘还是半懂不懂, 但她转头一看赛场, 漂亮的大眼睛便笑眯了起来：“张哥哥长得好好看，他写的书也好看，我好喜欢书里的凯瑟琳娜。”
张素商的女读者很多，很多女性甚至是在不知道张素商写的是女强小说的情况下翻开了《女飞行员》，但很快她们就察觉到了这本书的不同之处。
这就和许久以前，清朝的一位小姐阅读《红楼梦》时对书中怜惜女儿家的宝玉倾心不已一样，张素商笔下的女性坚定、勇敢，面对生活的挫折虽有气馁之时，最后总会鼓起勇气重振旗鼓，与其他书里流露的对于女性自然而然的鄙夷和物化完全不同。
从《神探伊利亚》开始，不少人都觉得张素商是个很把女性群体当一回事的人，准确的说，在他眼里，男女都是人，主角可以穷苦，可以倒霉，但内心一定将自己视为人，而非牛马，这使他得到了许多读者的好感。
别说这个来自挪威唐人街的小姑娘了，在如今的上海，也有不少新式家庭出身的夫人、小姐追读《女飞行员》，这本书近期的剧情已经推进到了女主正式入学基辅大学的阶段。
在安菲萨这位土生土长基辅姑娘的帮助下，张素商将这部分剧情写得无比真实，甚至能直接当做《如何到基辅留学攻略》来看，就连如何在基辅租房、如何压缩生活成本、去哪里能买到更物美价廉的俄罗斯泡菜，他都给写进去了。
本人能吃会吃的秋卡先生超级擅长描写生活类剧情，女主角凯瑟琳娜在他的笔下成了个水准极高的厨娘，她每天清早都会一边默背书籍一边跑去买菜，之后回家为女儿做一顿营养丰盛的早饭，作者还在书中强调了肉蛋奶的重要性。
站在医学生的角度，也许那些富有的家庭可以食素，反正有钱，随便他们怎么造作，但普通人只要条件允许，荤素搭配、摄入足够的营养才是长久之道，尤其是小孩子，不吃肉蛋奶，还长什么个子？
《女飞行员》有一段时间甚至成了健康养儿法宝……在张素商将女主凯瑟琳娜的女儿珊珊写成了一个神童后，许多人都开始琢磨是不是按着书里的菜谱吃，孩子就能特别聪明。
中国美食饺子也因此以一种猝不及防的速度迅速扩散。
唐人街小姑娘苏杉杉原本和祖母一起礼佛食素，托了《女飞行员》的福才有鸡蛋、牛奶、鱼肉可吃，她是个爱吃肉的，也因此对张素商格外有好感。
自从欧锦赛结束后，好多报纸都报道有这么一位练习花样滑冰的中国留学生，他人在俄国，写着俄语小说，自己还跑到国际大赛上拿冠军，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奇人。
说句不夸张的，现场很多为张素商加油的外国友人都是冲着《女飞行员》的作者大大的名头过来的。
所以现场给张素商加油的人居然还不少，氛围热闹得很，张素商穿着已经快变成他标志的红色表演服上场时，热烈的掌声比那些老牌运动员没少什么。
挪威是冰雪运动发达的国家，王室中也不乏花样滑冰爱好者，索尼娅每次比赛时，国王都会对她致电鼓励，他唯一的儿子奥拉夫更是跳台滑雪与帆船项目的高手，已经确定要参加明年的奥运。
为了将在本土举办的花滑世锦赛，奥拉夫王子特意在正在就读的牛津大学请假并赶了回来，此时这对父子坐在专属席位，奥拉夫兴奋地看着冰上的青年。
“父亲，据说他的《天方夜谭》是一场在花样滑冰掀起了变革的伟大表演！连尼金斯基也来了，他也曾跳过《天方夜谭》，这真是历史性的场面！”
哈康七世慈爱的回道：“这个东方人具备优秀的艺术才华，和我们本国的索尼娅也有友好的关系，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邀请他参加之后的晚宴。”
奥拉夫十分遗憾的回道：“可惜我明天就要踏上回牛津大学的路，今天无法参加晚宴。”
两位尊贵的客人的态度，让周围人对张素商越发高看一眼。
且不说王室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有多少人挨了枪子和刀剑，他们的名头还是好用的，一个亚洲花滑选手，和连王室都十分欣赏的天才冠军，自然是后者更引人注目。
张素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了表演，他能感受得到周围人的关注，可他一点也不紧张。
优势太大了，除了国籍，他完全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输的地方。
轻松从容的心态本就适用于竞技场合，随着《天方夜谭组曲》的演奏，婉转的小提琴声中，青年以葫芦步往后一退，双手向上一伸，修长的手臂有力的展开，如同一位正走向冒险之旅的海上王子。
背景音乐在此刻化作山鲁佐德讲述故事的优美嗓音，伴随着她歌声般的讲述，在奔涌的浪涛之上，潇洒不羁的异国船长驾驶着船只乘风破浪，向前奔去。
张素商的表演无疑是优雅的，但除了优雅，他还表现得十分潇洒不羁，如同一位浪迹天涯的少年侠客，气质清爽、举止大气，气场强大。
尼金斯卡发现了，这个青年的步法比起欧锦赛那会儿要简练许多，就像她哥哥之前评价的，这个年轻的步法有些繁琐，与上身动作不协调，这会儿就自然多了。
她低声说道：“原来他已经发现了步法繁琐的问题，而且做出了改进。”
从竞技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改动省了张素商很多事，而在6.0时代的裁判们看来，这样的步法依然具备了优秀的技术水准，而且艺术性更高。
在花样滑冰的所有步法中，压步是最简单但也最能调动观众情绪的，随着音乐的上扬，出色的压步和情绪充沛的肢体动作将能最大限度的调动观众的热情。
而且张素商还在节目里加大了燕式滑行的比例，他的滑行甚至好到了可以在不换足的情况下，以单足燕式滑过大半个场地，力量与用刃都极其出色。
一位旅居此地的英国作家眼前一亮：“好阳刚的表演风格。”之前米沙、卢卡斯等俄系选手展现的芭蕾元素固然美，但芭蕾的确不是阳刚的代言词，至少有部分人一直对学习芭蕾的男性抱有偏见，认为他们缺乏男性的气概。
张素商的表演并非没有芭蕾的影子，可他实在太高了，有力的挥动手臂时就格外有气势一些，加上他那一身以现代化方式锻炼出来的肌肉，各种动作的力量感都十足。
英国作家身边坐着的是他的好友，一位法国导演：“不止，他对《天方夜谭》的了解很深，你看他刚才那段动作的编排，有很明显的阿拉伯风格，《天方夜谭》正是以那边的故事为背景，这种异域风情，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也只有他演绎得最好。”
而苏杉杉等女性观众更是看得挪不开眼，张素商不仅技术好、表演强，他还十分的高大美丽。
他可是那种连西方人都get得到的帅哥！
随着红衣少年在冰上滑行、跳跃、旋转，观众们掌声不断，直到比赛结束的时候，张素商做出结束pose，现场有许多人甚至站起来鼓掌。
彭大使满心激动的将摄像头对着周围扫了一遍，他身边一位助手也对着观众席不断拍照，两人眼眶都有些发热。
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最深刻的感受到现场观众对于张素商的喜爱，而这份喜爱，对于彭大使他们来说，实在是过于珍贵了。
多少年过去了，他们已经有太久，不曾见过如张素商这般以实力获得外国人尊重的年轻人了。
那十来个日本观众也兴奋，为首的一人喃喃：“小田君说的没错，这是一个有价值的运动员，一旦能成功归化他，帝国就能立刻多出一枚奥林匹克金牌。”
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个运动员为他们所用，可惜他一直待在俄国，下起手来恐怕不容易。
日本人想得很美，彭大使却绝不会如他们所愿，他是不知道这群日本人到底为啥过来给张素商加油，但经历过甲午战争的他确定这群人不怀好意，所以他叮嘱身边的唐人街大老板苏爷爷。
“再把我们的横幅和旗子举高点，把那群小鬼子盖过去。”
苏老爷子用力点头：“你瞧好嘞。”
张素商以比米沙多出一个6分的成绩，成功拿下了自由滑的第一名！
说起这一场的打分也有意思，裁判们对于吉利斯很是友善，毕竟他是自家王牌索尼娅的教练，但在之前的比赛中，米沙比吉利斯的排名要高，这就意味着吉利斯已经注定拿不了冠军了。
等到张素商上场时，裁判们依然对这个中国青年抱有偏见，可裁判打分注定受环境影响，首先米沙是张素商的徒弟，让张素商的排名比他高丢人不到哪里去，而且舞神在现场、挪威的国王、王子在现场，其中舞神还明显是冲张素商来的，这些可都是噱头。
所以在听到现场观众们为张素商响起的掌声时，好几个裁判都觉着吧，可以给这个中国青年打分高点，也算回应那些贵客们的热情。
诸多因素的影响下，张素商这一场拿到的分数比欧锦赛那场还好看，这让他最终以优势轻取第一，看到排名时，观众席的华人观众们越发兴奋，纷纷努力摇着手中的旗帜和横幅，为张素商感到高兴。
张素商回头看着他们，站起来对着他们挥手，彭大使连忙又将这一幕拍下来，而对于不远处的日本人，张素商理都没理，甚至在向四方行礼的时候，特意避开了他们。
而在颁奖时，张素商站在领奖台的最高处，又听见了一阵阵惊呼声。
他不解的和米沙、吉利斯对视，再顺着动静最大的地方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华贵礼服的青年迈着十分“贵族”的步伐走了过来。
吉利斯轻呼：“奥拉夫王子殿下。”
张素商吓了一跳，啥？给他颁奖的居然是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