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晚上吃饭,何征不只叫上了夏星程,还把凌嘉玥也一起叫去了。

这部戏开拍到现在,夏星程和凌嘉玥的对手戏还不多,两个人私下也基本没什么接触,今天也是难得的机会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吃饭的时候,凌嘉玥一直很安静,有人跟她说话时她就腼腆地笑着回答。偶尔她和夏星程视线碰到一起,不过微微一触,便会立即转开脸。

夏星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可他也的确有些在意凌嘉玥。

老演员夫妇性格和善爽朗,尤其是老先生特别好酒,杨悠明悄悄对夏星程说,他二十出头的时候跟这位老先生一起拍戏,就天天陪着喝酒,一眨眼过去快二十年,老先生唯一的嗜好还是酒。

杨悠明和何征都陪着喝酒,跟老先生聊当年的事情,这种时候夏星程是说不上话的,他一般就坐旁边听他们说,千方百计帮杨悠明挡点酒,再让服务员煮点热粥或者热面条来暖胃。

到这顿饭吃完的时候,杨悠明喝得有点多了,他不自觉地往旁边倚靠在夏星程身上。

大家身边都没带着助理,何征招呼夏星程去帮他结账。

夏星程扶着杨悠明让他靠在自己椅子的椅背上,离开包间去柜台买单。

他等待结账花了些时间,再回来的时候看见包间门虚掩着,伸手推开门,发现何征和老夫妻两人已经没在里面了,包间里只有杨悠明和凌嘉玥两个人。

杨悠明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往下垂,他前面是蹲在地上仰头看他的凌嘉玥。

凌嘉玥没有注意到夏星程,她好像刚刚跟杨悠明说了一句什么,伸出手想去搀扶杨悠明。

夏星程这时开口说道:"我来吧。"他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

凌嘉玥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立即缩回手站了起来,往旁边退去。

夏星程走到杨悠明面前,弯腰扶他。

杨悠明抬眼看到夏星程,朝他伸出手去搭着他肩膀站起来。

夏星程感觉到杨悠明确实喝多了,整个人似乎都承不住力,比去年过年时在他家里喝得还要多。

他用了不小的力气托住杨悠明往外面走,杨悠明突然转过头来,在他脖子上用力吻了一下,喊道:"星程。"

夏星程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凌嘉玥一眼,看到凌嘉玥的眼神时心里一惊。凌嘉玥在看着他,雪白漂亮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唯独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夏星程,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憎恶。

当时夏星程只是一扫而过,他把杨悠明的身体往上拉,走到包间门外再回头的时候,凌嘉玥已经低下头去不再看他们了。

餐馆外面接他们的车子已经等在那里,李芸和花花都是坐杨悠明的保姆车来的,两个人一起跑过来帮夏星程搀扶杨悠明。

李芸小声抱怨:"怎么喝这么多?"

何征和两位老人已经上了另外一辆车,何征开着车窗把夏星程叫过去,嘱咐了他几句,让他把凌嘉玥一起送回酒店。

夏星程再回来的时候,李芸和花花已经扶着杨悠明上了车,他回过身看向凌嘉玥,说:"上车我们一起回去吧。"

凌嘉玥点了点头。

从餐馆到酒店开车要半个多小时,夏星程坐在杨悠明身边,杨悠明闭着眼睛,头靠在夏星程肩上,像是睡着了。

凌嘉玥坐在他们对面,与花花和李芸坐在一起。

花花压低了声音,小声对李芸说:"明哥酒量不行啊,醉得那么厉害。"

李芸说道:"年轻时候还行,现在年纪大了。"

夏星程突然便听到杨悠明在他耳边开口说话,声音低低沉沉的,"我还醒着。"

花花吓了一跳,她连忙说:"明哥,我没有讲你坏话。"

杨悠明笑了一声,仍是闭着眼睛靠着夏星程,"李芸说的没错,我酒量确实一年不如一年了。"他似乎有些难受,在夏星程肩上蹭了一下,想找个更舒服的位置。

夏星程抬手摸他的额头,觉得他额头和脸颊都火热发烫。

杨悠明轻轻对他说:"我没事,今天酒有点上头,只是不太舒服。"

夏星程注意到凌嘉玥转过头去看车窗外面,过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觉得闷,伸手将车窗打开了一些。

"关了吧,"夏星程立即便对她说道,"喝了酒不要吹风。"

凌嘉玥朝他看过来,依然是单纯的神情,很快将车窗关上,说了一句:"对不起。"

杨悠明睁开了眼睛,对凌嘉玥说道:"没关系的。"

凌嘉玥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目光。

夏星程一直在看着凌嘉玥,他有些不确定,是不是那时候包间灯光太昏暗了,所以凌嘉玥不友好的眼神只是他的错觉。

穿着制服在办公室思考讨论案情的戏份都是之前同一天拍摄的。

这是郑徐江给韩柏含补来了孙珣燕坠楼事故的材料之后的事情,与事故材料一起补来的,还有韩柏含要求警方给曹宇祥死前接触过的朋友搜集的证言,这个朋友是他一个中学同学,当时是暑假,曹宇祥从大学放假回来,出事的一天前跟这个朋友聚过。

韩柏含把孙珣燕坠楼的事故材料拿给小卫让他先看,小卫接过来的时候就说道:"孙珣燕肯定不是自己跳楼那么简单,我想不通曹宇祥有什么值得让她为他自杀的。"

韩柏含只说了一句:"不要以貌取人。"

他坐在椅子上,翻看那份曹宇祥同学的笔录,神情一直是宁静的,直到他翻到第三页,目光落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抓起桌面一支笔,隔着笔帽在那行字下面虚虚划了一条线,然后才继续朝后面看去。

坐在他不远处一张办公桌后面的小卫突然蹦了起来,拿着几份笔录走到韩柏含的办公桌前面,说道:"含哥,我觉得这事情有点问题啊。"

韩柏含抬起头来看着他。

小卫说:"这两个证实曹宇祥和孙珣燕在谈恋爱的学生都是曹宇祥的同学,问他们是怎么知道曹宇祥和孙珣燕关系的,他们都说是曹宇祥自己说的。曹宇祥说他在追孙珣燕,后来说追到了,从他说追到了到孙珣燕坠楼,中间不过才一个星期。"

韩柏含没说什么,从他手里拿过笔录来看。

小卫在办公桌前半蹲下来,与韩柏含视线齐平,又说道:"孙珣燕的班主任也只是说有一天下晚自习看到孙珣燕和曹宇祥一起走出去学校,但是一起离开学校并不等于两个人就在谈恋爱。当时孙珣燕坠楼现场只有曹宇祥一个人,自然是曹宇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一个人在现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韩柏含仿佛不经意地重复了一遍小卫的话。

小卫说:"一个女生谈了不到一星期恋爱,就为了男方提分手跳楼?"

韩柏含朝他看去,"那你怎么看?"

小卫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有个猜测,你说会不会是曹宇祥追求孙珣燕没追到,他放学之后把孙珣燕关在教室里想强奸她,孙珣燕跳楼摔成了植物人。曹宇祥贼心不死,夜里翻进孙珣燕房间还想强奸她,被孙耀给掐死了?"

韩柏含把桌上那份曹宇祥同学的笔录拿起来给小卫看,又笔指着刚才他划过线的那句话,"曹宇祥的同学说,在曹宇祥出事一天前他们见面,曹宇祥提到他见到了高中时候喜欢的女生,他想去找她。"

小卫凑近了仔细看那一行字,然后看向韩柏含:"孙珣燕?"

韩柏含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只说:"这样倒是说的通为什么曹宇祥会翻进孙耀家里意图强奸孙珣燕。"

小卫义愤填膺地骂道:"人渣!"

韩柏含把笔录放回桌面。

小卫说道:"孙珣燕这件事该查啊,当时究竟怎么回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韩柏含摇了摇头,"曹宇祥人都死了,不可能再立案,也根本没办法查。"

小卫叹一口气:"除非有一天孙珣燕醒了。"

韩柏含沉默着。

这个案子在韩柏含手里,经过向科长和检察长汇报,又经过科室讨论,他最终决定认定为正当防卫,不构成犯罪,做法定不诉处理。

检察长问他还有没有继续补证的空间,韩柏含说能补的他都补了,目前所有证据都与孙耀的供述相印证,他采信孙耀的供述那么他就认为孙耀的行为是符合正当防卫的。孙耀还有个昏迷的女儿如今没人照顾,既然要做不诉处理,那不如尽快,也好让孙耀能早点出去照顾他女儿。

案件上了检委会。

检委会委员问韩柏含:"孙耀用手臂勒住被害人,中途被害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他仍然没有放手,难道不是防卫过当?"

韩柏含回答道:"我认为在那种环境下,孙耀没办法冷静地判断曹宇祥是否已经失去意识,他第一次松手时,曹宇祥拿起木棍试图再袭击他父女二人,他出于正当防卫,第二次勒住曹宇祥不敢放手,是可以理解的。他本意并不想杀害曹宇祥,只是防止他继续对自己和女儿进行攻击。"

也有委员问他:"曹宇祥翻窗子进去意图强奸一个昏迷在床的人,行为是不是有点奇怪?"

韩柏含给他们出示审查报告里摘录的证人证言:"案发前一天,曹宇祥曾经对同学说他见到了高中时候喜欢的女生,要去找她,曹宇祥的行为看似不合理,但是有迹可循的。"

到最后,检委会同意了韩柏含关于孙耀涉嫌故意杀人案的处理意见。

孙耀将会被无罪释放。

释放孙耀的后续工作跟韩柏含没有关系,他手里还有别的案子要处理,也没有再惦记孙耀这个人。

这天他照常开车去看守所,市看守所大门前那条马路总是被车子挤得水泄不通。

韩柏含在路口准备左转弯,距离很远就踩了刹车停在一长排汽车后面等红灯。

车窗外面正对看守所释放拘留人员的铁门,铁门关闭着,但是外面站了很多人,都是来迎接被释放的家属或朋友的。

韩柏含一只手撑着头朝外面看,见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蹲在靠近铁门的看守所外墙脚下,正盯着前方发呆。

那个女孩混在等着从看守所接人的人群中实在太过于显眼,韩柏含看到她的脸,立即回忆起自己曾经见过她。

他盯着那女孩看了很久,她一直蹲着一动不动,表情都没有变化。直到左转弯的绿灯亮了,小卫在旁边催促开车,韩柏含才切换档位将车子往前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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