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女人身边的男人自觉没戏,就都识趣地散开了。
周煊独自在旁边站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开口提醒:“你们还有完没完?”
面前的两人这才唇舌分离,各自后退拉开距离。
周煊看看戴面具的女人,又看看游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就见和游重接吻的女人把面具摘下,露出完整的容貌来。
他盯着对方看了两秒,面上渐渐露出几分稀奇神色,“林和西还有妹妹?”
女人笑了起来,却像是男人的清朗声线:“我有没有妹妹,你不知道吗?”
周煊一愣,脑子终于转过弯来,瞠目结舌地看向林和西,半天没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后者无辜耸肩,“别误会,我可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我是和赵明流打赌输了,才会穿成这样。”
周煊嘴唇抖了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游重不悦地打断:“你还要盯着他看到什么时候?”
他忍不住轻啧一声,“行行行,我不看行了吧。不过,”对方抬手摸上下巴,“就算我不看,他在酒吧里穿成这样,其他男人也会想看的吧。”
游重对林和西道:“带外套来了吗?”
“带了,在赵明流那里。”林和西不以为意地在吧台前坐下,“我又不是女人,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吧,去海边游泳穿得比这还要少。”
游重没有再说什么,林和西下意识地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却只看到他脸上的面具,便也没有再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在酒吧里见到林和西,游重此时只想把人带回家,周煊不和他们一起走,决定留在酒吧里继续物色目标。
林和西就先和游重离开。
临走以前,他给赵明流打电话,让对方把自己的衣服送过来。等待对方拿衣服的时候,林和西又记起上次过来时,自己把酒店的房卡压在酒瓶下没带走,又找调酒师问房卡还在不在。
显然料到他会再来拿房卡,调酒师一直帮他把房卡收在抽屉里,此时林和西问起,他也不觉得惊讶,低头从抽屉里找出房卡,然后还给了他。
边上目睹两人整个对话过程的游重,忽而若有所思地开口问:“上次你是故意把房卡留在这里的?”
林和西笑而不语。
游重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又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推:“喝醉酒也是故意的?”
林和西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不小的信息来,游重眯了眯眼眸,语气笃定道:“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没有喝醉,你故意试探我?”
林和西感叹:“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游重抬手掐住他的脸颊,压低声音道:“你也就现在还能得意,今天晚上有让你哭的时候。”
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所威胁到,林和西又冷不丁地提起,“说起来,”他神色困惑,不似作伪,“刚刚和你接吻的时候,怎么觉得你的吻技比起以前退步了不少。”
说完以后,甚至还毫无畏惧地瞄了一眼游重的身下。
游重瞬时黑下脸来,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语气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在暗示我什么?”
林和西满脸纯真地摇头,“我没有。”
游重没有再和他计较,因为赵明流带着外套过来了。
对方拿着外套是向递给林和西,主动伸手去接的人却是站在林和西旁边的游重。
他立即反应过来,满脸八卦地看向面前这两人。
游重自动忽视掉他眼中满满的求知欲,林和西则是压根就没看见。
他仍旧沉浸在和游重的那几对话中,没有回过神来。
并非没有担心过,缺少了中间这三年多时间,再复合时要怎样和游重相处。他甚至也在心中做过无数种假设情况,现在才真正地意识到,和三年前比起来,游重的确是变了不少,却也什么都没有变。
游重和他说话的语气与模样,一如三年前那样。险些也让他分不清楚,自己是三年前的那个自己,还是三年后的自己了。
两人拿到衣服,就先告别赵明流从酒吧里离开了。
室外温度比室内低一点,两人从门内出来,林和西要从游重手里拿外套穿,对方已经先一步把外套披在他肩上,将他后背和胸前的锁骨遮得严严实实。
林和西抬眼朝他脸上看去,此时没了面具的遮挡,倒是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游重显然还在因为别的男人盯着他看这件事心生不快。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两条手臂穿过衣袖,把外套穿好,然后相当配合地问:“现在行了吧?”
游重垂眸扫了一眼他露在空气里的两条腿。
林和西无言耸肩,“这个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游重轻声哼笑,没再说什么,顺手揽上他肩,带他往停车的地方走。
走到无人的地方时,他陡然停步,眼中情绪不明地看向他。
察觉到他面上的情绪转变,林和西口吻诧异:“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在这里买条裤子换上再走吧?”
游重否认:“不是。”
林和西问:“那是又怎么了?”
游重面上忽然浮起淡淡的古怪,眉头也不自觉跟着紧紧拧起。
沉默两秒以后,他略显狐疑地发问:“我真的退步了?”
林和西神色滞了滞,反应过来后,笑到肩头轻微抖动。
意识到对方是在开玩笑,游重伸长手臂搂紧他的脖颈,将人拉过来圈在自己的臂弯里,“吻技退步也没有关系,床技没有退步就行”他缓缓笑一声,“回去以后我就让你亲身体验,我的床技有没有退步。”
林和西识趣地选择闭嘴不言。
上车以后,游重也没有立即发车离开,而是先问他:“你告诉我,你在酒吧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林和西偏头看向他,“我没有和国外的男朋友分手,是因为我没有和他在一起过。伪装情侣谈恋爱的事,只是做给你爸爸的人看,为了骗过他的眼睛。”
将当年游跃腾找上自己,以及十几天以后出国的事情说清楚,林和西对他道:“游跃腾骗你我已经出国的那些天,其实我一直被关在林家,这件事林佟也不知道。”
游重眼中情绪翻涌,抑制住想要从驾驶位上越过去拥抱他的冲动,也将自己过去三年里的事情说清楚,最后又提及游跃腾道:“去年他从楼梯上摔下来,就一直身体不太好,现在游家的事都已经交给我来管。”
提及游跃腾的时候,游重没有再叫父亲,而是用了“他”来代替。
林和西点点头,面露几分淡淡的唏嘘,片刻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道:“那天我被他们从学校带走,我留在家里的行李也是他们帮我收拾的。那些人进门的时候,把饭团和寿司都关在了阳台上。”
“关在阳台上?”同样回忆起那几天的事情,游重眉间浮现出冷意,“电话和微信联系不上你,我回家的时候,它们都好好地待在家里,食盆里的狗粮和猫粮也倒得很满。”
从他的话里意识到了什么,林和西神情怔忪。
“你联系不上我,是因为我手机和电话卡都被他们拿走了。”他解释道。
游重沉默片刻,“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林和西问:“你爸爸的那个助理是不是跟在你身边?”
游重道:“刚刚接手公司事务的那段时候,他让他的助理来给我打下手。”
林和西了然地点点头,“你的手机屏蔽了所有海外来电,”他语气很轻地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你不想接我的电话。”
整桩事情再回头去看,大概也只能用基于人为的阴差阳错来形容。前期游跃腾的手段占主要原因,后期处在漩涡中心的两人也都在对问题的思考上出现偏差。
回首短短恋爱的一年时间,处在热恋期的他们没有经历过任何吵架和冷战,而当真正的危机来临时,才会搅得让两人措手不及。
三年以后的两人心境皆要比三年前未出校园时成熟许多,然而再多的自我责问也无用。
游重皱起眉来,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从驾驶座上伸手抱住了他。
林和西抬高下巴垫在他的肩头,就在他以为游重仍在沉默消化从自己这里得来的信息时,却陡然听见游重在他耳边开口。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不似平常那般,反而有几分低哑,他的语速很慢,却也只说了四个字:“我很后悔。”
游重在后悔什么,或许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但林和西心如明镜。对方后悔的那些事情,林和西亦同样在后悔。
只是,他把脸转向游重那侧,“我也一样。但是,”他抬手紧紧回抱住面前的人,“更多的却是庆幸。”
游重没有再回答他,沉默地吻上他的脸颊。
他亦同样庆幸。
比起后悔更加重要的是,好在此时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