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设想过很多种里边的场景, 也许俄罗斯人的尸体就横在厕所里, 也许就坐在马桶上静静的望着外面的过道, 又或许是血流成河……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显然他们想多了。
厕所里头安安静静的, 一切如常。
没有鬼、没有恐怖的场景, 也没有俄罗斯玩家。
“不是说那个人进来了么?”李小萌哆哆嗦嗦的说, “没有看见人啊, 就连尸体也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厕所里面的气温好像比外面要稍微低一点。
在外头一件单衣加上一件外套足以抵御寒冷,但是一进厕所, 飕飕的冷风从脚底板直冠上头顶, 冷得人直发颤。
梅有乾在一旁捂着鼻子, 嫌弃的模样不能再明显, 他干呕了两声, 默默吐槽说:“现在的大学生火气都这么重么, 老子快要窒息了!”
夏一回顿了一下,他虽然没有夸张到需要捂住鼻子, 但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这里面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 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那种难闻。方才在外面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但是一进入厕所, 这种味道,铺头盖脸的直往人鼻孔里钻。
如果非要具体的描述一下这种味道, 那应该就是成千上万的人蹲在一起拉肚子。然后上面再铺上一层晕车的人干呕出的辣油。丝毫不夸张的说, 这里头的气味比这种描述重口味的多, 更让人难以忍受。
两个女性玩家原地干呕了几声,在厕所门口纠结半天也不敢往里走,一方面是心理原因,更多的则是生理上的抗拒。
夏一回尽量屏住呼吸,强忍胃部抽搐四处查看了一番,心里头对大致的布局也有了把控。
厕所靠右边是一排小便池,池子里头同样干涸,看起来许久都没有人使用过。靠左边则是一个个独立的小隔间,此时这些隔间的门紧紧关闭着,死寂的让人头皮发麻。
即使是室内环境下,黑雾也浓稠至极,几乎隔一米多就看不清附近的景象。
漏水的水管滴的越来越快,在角落里滴滴嗒嗒响个不停。
“这逃生游戏还带滴水音效,听起来是怪恐怖。”梅有乾的声音闷在衣袖里,听起来嗡嗡嗡气的,顿了顿,他迅速说,“也就能吓吓胆子小的人,我们尽快找到俄罗斯玩家,速战速决吧!”
夏一回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说:“这不是音效。”
梅有乾不在意的摆手,“我当然知道这不是音效。只是打个比方,活跃一下气氛嘛。”
“不,”夏一回走近滴水声源,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你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闻言,李小萌与徐穗穗恨不得调转过身子,朝着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最后残留的那一丝理智制止了她们。
在其余三人靠近的时间里,夏一回从空间中掏出了一根蜡烛,点燃后抬至空中,这样一来瞧得更加仔细,这也更证明了他方才的猜测是正确的。
李小萌一靠近,就忍不住“啊”出了声,瞬间转过身扶墙一阵狂吐。徐穗穗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几乎是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梅有乾在两人后头,一看两个女生这么剧烈的反应,他当机立断,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捂住眼睛,掩耳盗铃般叫道:“千万不要给我描述你们看见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
没有人理会他,自顾自的担心受怕了一阵,梅有乾将食指和中指露出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去看周边的状况。
两个女生还是半扶着墙,看那个样子是被恶心的不轻。
反观夏一回……诶?夏一回呢?!
梅有乾搁下手转着脑袋看了一圈,当看到水箱上那个巨大的黑影时,他猛的惊了一下,吓得差点直接扯掉自己脖子上的丝巾,就连空间中许久不用的打狗棍都拿了出来。
待看清那黑影子是夏一回,梅有乾顿时有些无语。正常人的反应是缩到墙角,离那东西越远越好,夏一回反倒另辟蹊径,爬到水箱上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梅有乾抹了一把脸,满心虚弱的问:“你为什么要爬到水箱上面?”
夏一回蹲在水箱上,手指了指对面说:“看见没,那边有个……”
“打住!”梅有乾痛苦:“说过了不要给我描述那个玩意儿,进鬼牌才啃了两块面包,我现在暂时还不想吐出来。”
“你们一个个的反应至于那么大么?”夏一回轻笑了一声,说:“梅老狗,把你手上那棍子给我。”
梅有乾谨慎的抱紧棍子,“干嘛,嫖了我的防具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嫖我的打狗棍?你真当我这些武器都是大风刮来的呀?”
夏一面不改色说:“用完还你。快点,再不给就来不及了。”
游戏中最怕遇见“没时间”和“来不及”两个词,一听见这两个字,梅有乾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思考,条件反射般伸手就将打狗棍递了上去。
夏一回接过棍子,二话不说冲着天花板上那物狂捅,只是两三下就将其捅了下来。
圆溜溜的物体砸到地面上,甚至还弹了两下,滴溜溜的滚到李小萌脚边。
李小萌惨叫一声,被惊的差点摔在小便池里,她身边的徐穗穗抬起高跟鞋一脚蹬了出去,将足球一样形状的东西踢飞。
球形的物品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就像古代女子抛绣球一般,直直的抛到梅有乾的手中。
入手份量很足,触觉潮湿,又有些粘腻。指尖按下去似乎就能按出水来,梅有乾僵硬的顿了两秒钟,缓缓低下头去看。
手指、手掌,与手臂上全是棕色的头发,一根又一根顽固的缠绕着他。
“啪”的一声响动,这是夏一回从水箱上跳下来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落下来的冲势,他的衣角掀起来,正好刮到梅有乾身前,那阵风带的棕色头发向旁边散开,手中人头的真容逐渐凸显出来。
梅有乾不敢细看,将两只手臂伸得笔直。正巧这个时候,旁边又凑过来一个人。
夏一回就着梅有乾的手观察了一下,说:“棕色头发、高鼻梁深眼眶,这应该就是我们的俄罗斯队友?”
梅有乾手捧人头,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这一刻他说出的话都显得十分虚弱,“死都死了,还队友呢……”
夏一回好笑说:“还没死,你看他的眼皮还在动。”
话音刚落,李小萌那边就传来一声细小哽咽声。像是害怕极了,又担心大声哭会引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造成的效果就是,哭的时候让人心慌意乱,不哭的时候又让人担惊受怕。
“操。”梅有乾抓狂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趣味!”
夏一回无辜的说:“没骗你们,不信的话自己过来看呗。”
梅有乾僵硬说:“我死也不看。”
来来回回僵持一番,最后还是徐穗穗上前看了看。
只是一眼,她迅速退开,脸色苍白说:“眼珠子是在转。”
只需这一句话,梅有乾已经忍不住了,刚要将手中的人头甩出去,夏一回眼疾手快的制止住他的动作,好笑说:“你干什么,丢出去多不礼貌。”
梅有乾额头上曝出青筋,几欲崩溃说:“你跟一个鬼讲什么礼貌啊!”
“我不是鬼。”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鬼是什么东西……”梅有乾话还没有说完,猛的愣在了原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没有听错,刚刚那话是他手里的人头发出的?
另一边,夏一回见梅有乾终于冷静了下来,便不慌不忙的用手拖住人头,将它放在地面上。末了,他唏嘘问道:“你其余身体部位呢?”
说话的时候,李小萌与徐穗穗也围了过来,四人围拢着一个人头,从直播间观众的视角看起来,这场面极其滑稽,又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悚意味。
地上的人头说一个字喘两口气,“厕所里……有一只鬼,我、干掉了它,付出、很大的……代价,其余的部位、在厕所隔间、里面。”
一段话听的极其费劲,但所幸的是这个意思并不难理解。
李小萌当即开口说,“我的体力值还有五分钟就到三十以下,既然这个厕所里的鬼已经被清除了,那我们赶紧找到俄罗斯玩家其余的身体部位,将野花栽种在一旁,就算是通关了吧?”
徐穗穗就站在隔间的门旁边,听到这段话,她立即靠近隔间,急冲冲的就要踹门。
方才他们进厕所的时候检查过这些隔间,总共有三间,全部都紧锁,敲门也无人应声。当时还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没有动这些门。
现在既然得知厕所里的鬼怪已经被清除,自然不必避讳许多。
被称为暴躁萝莉可不只是虚名,徐穗穗这一脚下去,半边门都被踹裂,磕碜的挂在门框上,看上去摇摇欲坠下一秒便会掉落。
玩家们做出防御姿态,然而门里面空荡荡一片,没有人影也没有断肢。
徐穗穗立即将目光投向剩余两扇,一连踹过去,到了第三扇门时所有人的防备已经到了最低点,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一扇门里头应该同样是空空如也。
“啪”的一声,门板拦中间断裂。
“里面什么也没有……”徐穗穗满脸莫名其妙的转身看其他玩家,一句话还没有讲完,忽然一顿,整个人悬空而起,被什么东西吊在了半空中。
“咳咳咳……救命……救……”
口鼻中的窒息感还不是最恐怖的,更让徐穗穗害怕的是其余几位玩家的反应。
没有人来营救她。
所有人都满面平静,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被吊到天花板,玩家们依然言笑晏晏,更准确的说,他们正对着一堆空气笑,对着一堆空气说话。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