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夏一回挪开视线, 声音罕见的有些沉闷, “我不能答应你。”
周围一片寂静，空间沉闷，带起一抹浓浓的窒息感。
如果不是旁边没有紫色烟雾的话, 夏一回险些要以为这里是鬼牌游戏里又一大幻境。
张清屿浑身透出一股子冷漠压抑的气场，他微微站直了身子，将眼睛瞥到另一处。
两个人明明是极度相近的距离，此时此刻却像是隔着一道宽阔敞亮的星河，距离显得遥不可及。
直播间观众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现实世界中。
哥哥在怒骂夏一回之后被妹妹赶出了房间, 他在外面辗转徘徊许久, 最后朝着沙发一倒, 颓丧的打开电视机。
星网修复的很快, 这个时候电视信号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因此电视机屏幕上倒不像是刚开始那般灰白雪花了。
本来想看看电视剧或者娱乐节目，可惜打开电视后一水的无线逃生游戏战况分析，就连那几年电竞游戏最热的时候也不曾达到这种空前盛况。
哥哥有些恼火，换了好几个台, 电视机里要么就是张清屿，要么就是夏一回，还有华国区几个风头正当上的玩家。
看着夏一回那张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哥哥终于忍受不住关掉电视机，‘唰’的一下子起身暗戳戳的跑到妹妹房间门口挠门。
“妹啊，我错了嘛，我不该骂夏一回的……”
“哥哥给你道歉。”
“夏一回最牛逼好不好呀？”
叫了很久之后里面都没有传出应答的所以, 哥哥好奇的将耳朵贴近门，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来少女的哭泣声。
他面色一变，猛的打开门闯了进去。
彼时妹妹已经哭了一个泪人。
她盯着屏幕里黑漆漆一片，几乎泣不成声说：“怎么办，夏夏当年很有可能想要为了群体选择牺牲自己，张大神冰冻他就是为了不让他乱来呜呜呜……”
哥哥原本还一头雾水，听完事件经过，他一脸懵逼的说：“可是我看弹幕说夏一回当年是自愿的啊，那就说明很有可能他的冰冻是对群体有作用。”
说罢，他心底也有些复杂。
原本只是看不惯夏一回，觉得后者是凭着一张脸上位。可是听到这样的事，哥哥扪心自问，要是换成了他，他可没有这般无私奉献。
若是再要瞧不起这样的人，那他自己得是什么样的社会垃圾啊？！
想到这里，哥哥轻声安慰，“如果真的是按照我猜测的那也，至少他的牺牲救了很多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都是英雄。”
妹妹哭的更大声了。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英雄，我只是觉得夏夏太可怜了唔啊啊啊！！！”
相似的情况时不时在现实世界发生。
如果说往日的直播间弹幕多多少少还有些玩梗和逗趣，那么现在来看，弹幕里面只剩下一片沉重。
观众们发现一个让人无力的事情，那就是夏一回不知道为什么会牺牲，因为什么而牺牲，又要牺牲掉什么东西，他只是十分坚决的拒绝掉张清屿。
这说明一个问题——
夏一回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去牺牲。
想到这里，夏一回的形象忽然在众人心中高大了很多。
平时蹦哒的格外欢快的喷子们也默默收起来手中的键盘，万万不敢此时去触众人的霉头。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网友们的脑补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夏一回压根就没有想那么多，他不答应张清屿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是会随便做出承诺的人。
要是真的论起张清屿口中说的那个可能性，夏一回心里头想的还是挺自私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高尚到为了一些不认识的人去牺牲自己的性命。
所以说来说去，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当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让夏一回的脾性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这是一个无解问题，也不是这个时候 该思考的问题。
回到副本游戏。
外头已经安静了大约两分钟，平民npc们依然没有折返回来，想必是一路跟着那个倒霉的人跑远了。
夏一回现在心脏跳的厉害，他不知道如此不明不白的拒绝张清屿，或者会有怎样的想法。他现在有且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出去，赶紧出去。
这里面实在是太闷了。
刚将手搭在门把上，手背上就附上来一个冰冰凉凉的温度。
“……！”
夏一回一颤，迅速收回手。动作幅度太大，这个狭小的空间根本施展不开，他这一下手肘竟然直接怼到张清屿的腹部。
后者闷哼一声，似是在忍痛。
夏一回焦急皱眉，刚要开口道歉，后者缓慢地冲他摇了摇头，说：“有人。”
夏一回一愣，眯起眼睛沉下心去听，外头果然有人声的响动，不过不是他最先料想的平民npc，而是另外一批人。
那些人之前躲在后头的房间里，因为前面屋子里面的人先被发现了，所以他们也算是劫后余生，此时正小心翼翼的往三楼大厅走。
听脚步好像是三个人，声音还有些耳熟。
一边走，这些人还一边小声交谈着。
胸前徽章上写着阿拉伯数字‘5’的红发白人玩家唉声叹气说：“没想到没有捉到那个亚洲人，差点把自己也折了进去，还好前头房间藏了另外的倒霉蛋，真的是耶稣保佑！”
另一个金发白人男人脸上的戾气要重许多，他恨恨的踢了一脚走廊旁的房门，踹出了‘哐当’一声惊天巨响。
这声响将第三个神情唯唯诺诺的青年吓得不轻，他纠结了一下，然后小声开口说：“也许刚刚跑掉的那个人就是夏一回，我们要跟上去捡漏么，他身上可是带着一大笔红晶。”
说到‘红晶’这两个字，三人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贪婪神情，在被利益蒙蔽后，红发青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他摇了摇头。
“不行，太危险了。不仅仅夏一回难对付，他身边的那个亚洲人更加难对付。就算那两个人与npc打了个两败俱伤，他们也不是我们现在能觊觎的家伙。”
金发男人满脸戾气，嗤笑一声，说：“怕什么，他们要不是有枪，哪里值得别人顾忌。一群亚洲鸡，大腿还没有我的胳膊粗，不足为虑。”
两人交谈了好久，却发现唯唯诺诺的青年一直没有说话。其中一人好奇询问，“你怎么了？”
那人惊恐的看着两人身后，吓得嘴皮子都变得不利索起来，“夏……夏……”
“什么？”另外两人还是一脸懵逼。
顺着他的视线向后看，楼梯下的消防门露出一张笑得和善的脸，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冷嗖嗖的眼神宛如利器般‘噔’的一下子插在了众人心尖。
这是他们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宛如厉鬼般从幽暗中踏步而出，就像在私人领域散步一般，悠闲从容又气场强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夏一回轻笑了一声，迈着轻快的步伐靠近白人玩家的尸体。
他们徽章中缓缓飘出点点星蓝色的微光，似精灵般在夏一回周身环绕了几圈，就融入了夏一回胸前的徽章。
上面的数字从阿拉伯数字70，转眼间就跳到了80。
见次情形，直播间众人唏嘘不已。
“两个傻子，惹什么不好惹夏夏……”
“主播真是人狠话不多，我喜欢！”
“一开始我记得那个小团伙乌乌泱泱一大帮人，一脸‘哪个敢不服老子就打死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结果现在居然被夏夏全部歼灭好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很快了，还有20红晶咱就可以去轮船顶楼放烟花啦~”
瞥了一眼直播间，夏一回心中也十分高兴。
倒不是想着放烟花什么的，他觉得自己和张清屿都需要分开冷静一会儿，只是目前霸王虞姬的partner设置不允许两个人分开，想来也只能等到这轮鬼牌之后了。
他与张清屿难道当真有缘到这个地步，总不至于把把副本都精准的被捆绑到一起吧？
**
夜间19:00整。
夏一回已经在二楼苟了数个小时，张清屿自然陪在他身侧，只不过经过了小房间事件，两人之间好似陷入了一种接近于冷战的气氛。
张清屿不说话，夏一回也不说话，交流来来去去也只有一些零碎话语，诸如‘有人’、‘别去’、‘再等等’……
这种感觉可真新奇，夏一回平日里笑脸迎人，张清屿更是对夏一回有着异乎寻常的耐心，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是寂静但安详，此时的寂静却不同于往常，这里面还蕴含着一些微妙的尴尬。
“大家别干嚎啦，没看见夏夏现在基本上已经不看弹幕了么。我来从心理学上给大家分析一下哈，张大神刚刚撒谎说他主动冰冻的夏夏，我们和夏夏其实都知道真相，但张大神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啊，所以他现在很有可能为了‘主动冰冻夏夏’这件事在愧疚……”
“然后夏夏这边吧，我觉得他应该也在愧疚，当年是他逼着张大神分手，为了某些原因又逼着张大神去冰冻他，以夏夏的性格估计觉得自己渣到没话说。”
“两个莫名愧疚的人凑到一块，不就形成了这种尴尬的局面么。”
经过大神分析，众人恍然大悟，再看副本中的两人，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揪心。
不少人人泪奔的在直播间刷屏。
——有什么好愧疚的，明明你们两个根本都没有错哇！
作者有话要说：人偶舞会鬼牌终于快结束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