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真实副本(七)

“辛烛!!!”

夏一回下意识向前冲了几步, 悲伤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上涌, 就瞧见辛烛像是撞到一个什么东西, 被猛的弹了回来。

白色的呆毛在头顶一翘一翘,辛烛满面茫然的在草丛里滚了两圈,等停下来的时候都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另一边,张清屿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深藏功与名。

梅有乾这次的反应极快, 他对张清屿竖起大拇指, 感慨道:“大神就是大神, 牛批!搁我我就让他赶紧死,矫情的看着都难受。”

辛烛这才反应过来,他愣了一瞬, 立即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转身再次踏上楼顶边缘。

夏一回冲张清屿感激的点头,转头看向辛烛时, 眼神几乎要喷出火焰来。

顿了顿,他说:“你想的未免也太美好了,还不许我看你的尸体,你当是在拍青春伤痛狗血电视剧呢?我可以明确的说, 你要是现在自杀的话, 我下一秒钟就会捡你的尸体,扔去喂狗。”

辛烛身子一下子僵住, 回首看向夏一回, 神情间带上了一丝委屈和忐忑, “哥哥生气了?”

夏一回眼神透着一股子冷嗖嗖的意味,缓缓开口说:“你觉得是在成全我们,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迷途知返,你是不是感觉自己特别伟大?”

他看起来实在是太生气,直接到达一个压抑爆发点,随便拿着针一捅好像就会直接爆炸。梅有乾还没有看过夏一回露出过这么可怕的表情,思考了几秒钟,他朝后方退了两步,争取离夏一回远一点。

一时之间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草丛被风刮得呼啦呼啦的萧瑟声响。

辛烛默默收回一只脚,低着头说:“我没有……”

“我真的不想和你说教的。”夏一回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无奈说:“但你要明白一点,自杀弥补不了你犯下的过错。想要变得伟大,让我刮目相看,那就要想办法让事情变得不那么糟糕,不那么让人绝望。”

辛烛深深的看了夏一回一眼,神情复杂说:“可是现在已经无法挽救。”

夏一回直接打断:“但如果你死了,我会变得更加糟糕。”

辛烛愣住,“你的意思是……你还需要我?”

夏一回神情难得的放软了些,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从始至终只有你放弃了你自己。”

说出这种话,夏一回也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他相信辛烛能听懂这句话的隐含意思。

一方面是指当下辛烛觉得自己是累赘,想要自杀。另一方面就是夜里夏一回与辛烛交谈的内容,十年前带走57号金宝,辛烛对此耿耿于怀,一直认为是夏一回抛弃了他,之后更是做下了许多无法回转的错事。

事实上,夏一回从未、未来也不会主动放弃辛烛,因为后者不仅仅是他的实验体,还是他心中认同的弟弟,是他肩膀上的责任。

一句话说完,全场寂静。

张清屿、夏一回、辛烛都知道这话的意思,因此面色一个比一个沉重。在场的只有梅有乾一个尚且不了解事情经过,还一脸恍惚的飘荡在状况外。

梅有乾瞄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忽然满脸慌张说:“到九点了!!!”

话音刚落,电子音应声而起。

【现在开始发放血清空投,将在全市范围内随机投放70个。血清空投以红灯代替,玩家可在随行手表进行位置确定,一旦空投被挪动,红灯将立即熄灭。】

“是血清空投!”梅有乾兴奋的张开手臂哇哇大叫,“呜啊啊啊老子终于有救了!”

看他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显然之前承受的压力并不比辛烛小。夏一回扬起笑容,立即转头看向辛烛,后者眼神中同样闪烁着微光。

一时之间,楼顶原本凝滞的气氛都不知不觉的松懈了不少。

还没高兴太久,电子音有不急不缓的继续播报。

【第一波爬行种浪潮即将来临,预计到来时间九时零五分,结束时间十时整。所有具有生命体征的玩家均会遭受不同程度的爬行种浪潮围堵,请诸位尽快寻找掩体,躲过围剿。】

夏一回脸上的笑意微僵。玩了这么长时间的无限逃杀游戏,他早就该想到,游戏又怎么可能那么轻轻松松就给玩家送救命良药呢。

在这几秒钟的间隙里,整个楼房都开始轻微晃动起来。

可以很明显的看见,对面平齐楼层上头已经满是爬行种,又不少正丧心病狂的朝着这边楼层跳。也许是因为这个时候的爬行种已经进化出了一定的智慧,他们不仅仅靠着自己的能力,还有同伴的帮扶,一个跳过来,另一个踩着同伴的背部进行二次跳跃。

还真别说,真的有少数几个羚羊跳成功了的,不过刚一爬上来就迅速的被张清屿一技能给甩了下去,甩的脑浆都崩出来了。

“瞧,你刚刚要是也跳了下去,死状和底下那一坨肯定一模一样。”梅有乾幸灾乐祸的冲辛烛吹口哨。

辛烛脸色青紫,俨然有些后怕。

“别吵,你们俩快看看那70个空投掉在哪里了。”夏一回喊完话,立即跑到张清屿两米开外的地方,头疼的看着张清屿脚下。

还有不到五分钟爬行种浪潮就会来临,然而张清屿脚下正踩着个导管,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有办法在五分钟以内解除这个导管。

周遭一片混乱与喧闹,夏一回与张清屿相对而立,共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张清屿垂下眼帘,方才夏一回与辛烛的交流中他一直没有参与,此时却忍不住了。

顿了顿,他说:“你先走。”

一个两个的都那么不让人省心。夏一回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怒火,反问道:“我走了你又怎么办?”

张清屿偏头,看了一眼对面楼层数量越来越多的爬行种,说:“你留下来也没有用。”

“……”

夏一回感到窒息。虽然说的是事实,但张大神!你未免也太过于诚实了啊喂!

见夏一回不说话,张清屿眸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说:“你先带着辛烛走,找个安全的掩体护他周全。撑过这一小时,我便可随着绿灯坐标寻你。”

夏一回怒极反笑:“没错,这样做辛烛的确是安全了,但我怕我在掩体里面盯着你的坐标,等你来找我,看着看着,绿灯就灭掉了。”

张清屿:“不会。”

夏一回咬牙:“不会你大爷!”

张清屿:“……”

夏一回说:“我不和你掰扯,五分钟以内我试试看能不能拆除导管,拆的了就一起走。拆不了的话……”

张清屿说:“拆不了,你也不能留下来。”

夏一回皱眉说:“你在想什么,拆不了我肯定不会留下来,留下来就是死。”

张清屿身子顿了一下,缓缓点头,看着脚底没有说话。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跟只被栓起来的大型藏獒一样,又可怜又委屈巴巴。

夏一回谨慎的靠近,说:“拆不了的话,那就让他炸吧。”

张清屿一愣,猛的抬眼看向夏一回。

夏一回笑出了声音:“那不然还能怎么办,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留着,又不能自己留下来陪你。不过是一个导管炸药罢了,想防范很容易。况且炸就炸了,范围顶多一两米,你难不成还以为它能把整个楼顶炸塌?”

张清屿抿唇不语,显然夏一回说的话已经超过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夏一回轻笑:“一看你就是上课没有认真听的学渣,导管和炸弹傻傻分不清楚。”

说完这句话,本来还以为张清屿又会像往常一样闭口不回应,谁知他竟然微微点头说:“我的确分不清楚。”

夏一回说:“嘿,分不清楚你还挺骄傲……”

“但你分的清楚,这就够了。”张清屿打断夏一回,开口说道。

夏一回心尖一颤,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专心的研究张清屿的脚下。大约三十秒后,他猛的回头冲辛烛喊:“你导管埋哪里了,我怎么没有找到导线?”

“什么导管?”

彼时辛烛还在对付爬行种,一边还艰难的观察血清空投的落点。

听到夏一回的话,辛烛愣了一下,头也不回喊道:“我自杀在后面埋什么导管,那是我逗他玩的。一站站好几个小时跟尊大佛一样,夏哥哥,我真的觉得他有点傻!”

“……”夏一回一言难尽的抬眼看向张清屿,后者眉宇间黑云缭绕,扬手一挥。

下一秒辛烛便‘啊’的一声惨叫,被猛的拍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我看见有个空投砸到咱楼里的玻璃里面啦,好像就在楼下,咱绕几个弯弯就能拿到手。”

梅有乾依然游离在状况外,摇摇晃晃的朝门那边跑,“你们走不走,不走的话老梅我可先行一步,没命陪你们耗。”

几人面面相觑,不再废话,瞬间跟上梅有乾。

在副本里倒霉了这么久,这一次夏一回几乎要仰天长啸。不为别的什么,就为这一次老天有眼,他终于也体会到一次空投对脸砸的快感。

血清空投就砸在楼道旁边的房间里,梅有乾第一次跑这么快,一拳砸烂空投箱卷起里边的小瓶子就跑,过处虎虎生风,不留片影。

夏一回一把揪过梅有乾的领子,差点将他卡的原地去世。

梅有乾一脸懵逼的回头:“你干什么!”

外头一阵哈士奇拆家的声音,爬行种嗷呜嗷呜的穿过走廊,爪子一掏便是一个巨大的洞。

五分钟已到,显然爬行种浪潮已然来临。

辛烛眼疾手快的关上房门。

过了自己心底的那道坎,他整个人也显得活络了起来,此时还有心情讽刺道:“要不是哥哥拉你一把,头都给你削掉。”

梅有乾眼睛珠子发红,冷笑一声:“王八念经,你看我理不理你。”

房门支撑不了多久,几个爬行种一上来就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夏一回趁两人斗嘴的间隙环顾四周,瞄上了空调旁边的通风口。

通风口是整个钢筋制造直接镶嵌进去的,里头弯弯绕绕盘根错节,想要凭借蛮力破除掉一定很困难。若是躲在里面,兴许可以逃过一劫。

说干就干,夏一回立即借助空调攀爬了上去。观察了一下通风口说:“撑三分钟,我可以把他完好无损的卸掉再安回去。”

梅有乾推着柜子抵住房间门,崩溃大叫道:“你他娘梦里的三分钟呢?我这里最多只能给你撑30秒钟!”

辛烛加入,站在梅有乾身边发动技能,利用恐惧喝退爬行种。梅有乾翻个白眼,立即更改说辞:“最多撑一分钟啊!”

张清屿挥手间,家具自动移到门前,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堵,这下子连爬行种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梅有乾忍无可忍:“你们护妻太甚!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在夏老弟后头吃狗粮!”

‘咚’的一声巨响,震醒屋内心态良好的众人。

梅有乾险些以为爬行种破门而入了,转头一看,惊了一瞬,大声叫道:“窗户!窗户!”

夏一回闻声看去,丝毫不夸张的说,这一瞬间的惊恐程度简直可以比得上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有一只满脸流脓面目丑恶的爬行种已经半身入窗,爪子牢牢的镶嵌在地面上,另一只腿还费力的往里蹬。似乎是感觉到屋内四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爬行种张开血盆大口算是打了个招呼,哈达子流了一地。

在它身后,像老太太拖包裹一样还拖了一个爬行种,上头的那只爬行种反应极快,踩着身下同伴的身体,看着就要跳进来。

两只巨大无比的爬行种加在一起,这个冲击力可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了的。

更加可怕的是,透过它向外看,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数不胜数的爬行种正一个挨着一个,像堆积木一样往上堆。

隔声玻璃碎裂,爬行种们发出的声音毫不保留的穿透众人的耳膜。

有拍断钢筋凝土的声音,也有脚踏同伴的撕裂声。但更多的,还是那宛如梦魇般的‘嘻嘻嘻’怪笑,一声接着一声,笑的人心底直发慌。

梅有乾一阵头晕目眩,满脸吾命休矣。

夏一回在一旁好笑的开口:“别急着说遗言,这还没有到绝境呢。”

梅有乾眼瞳微张,猛的回头看向夏一回。

只见夏一回不慌不忙的单手敲掉螺丝,起身一脚蹬弯通风管道,刺溜一下就钻进了直径约半米的通风口。

做完这一切,夏一回还满是讥讽的冲爬行种竖了个中指,道:“长那么大块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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