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仁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在陆三非主流中二时期没有对他严加管教,乃至于到今天陆三仍旧保持了身上的那股正邪掺半的匪气。陆董事长驰骋商场几十年,什么样的软钉子硬骨头没遇见过,在他面前都不够下一盘菜的。
好说歹说终于骗得陆三和谢书签下了合同,当晚就联系编剧改剧本,第二天他们就被扔进了组里,剧组工作人员因为拍摄进度受阻早就又闲又急,看见这两个演员后双眼直冒绿光,谢书看着这些脸上洋溢着丰收喜悦笑容的大叔大妈们,叽叽歪歪又想哭,被陆三朝身后一拉。
陆三好歹也是陆家的正版少爷,一个眼神看过去,威慑力还是有的,被他这样一看,剧组的人都悻悻散了,准备开拍事宜。
饶是对编剧的恶趣味早有耳闻,可是看见剧本的时候陆三仍旧没忍住骂了娘,这什么鬼剧情,什么鬼台词!还有,主角是什么鬼名字?直接就叫“谢书”“陆三”了?能不能更不走心一点!
怒了的陆少爷当即就去找编剧碰瓷,结果编剧是个更硬的刺头,听了陆三的话后白眼一翻,“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艺术,怎么想改剧本是吧好啊那为了增强土匪头子这个角色的立体感我决定给他安排几场强抢民女的戏顺便给你设定个吐血身亡万箭穿心不得好死为国捐躯的壮烈结局怎么样?”
“……emmm。”陆三嘴角一抽,决定了,还是等拍摄结束再把编剧打一顿吧。
小书生和大*屏蔽的关键字*这条线最开始的时候和少爷军阀平行,故不在一个片场。另一组演员在A组,他们在B组。第一场戏设定在民国二十年(1930),西南之地民风悍然,与东部中央相隔十万八千里,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自然会出现些土皇帝般的存在。
那些年月举国动荡,外有强邻虎视眈眈,内有党争势成水火,东北旧帝*屏蔽的关键字*,西南匪患不平,是中华千年未逢的又一大争乱世。
在西南那样一个兵匪横行的地方,书文不行,兵刀当道。这些占山为王的大头山匪可谓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想找个能写会算的,都得几个山头共用一个账房先生。本来土匪们大字不识,*屏蔽的关键字*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凑合着过得倒还安稳。
但是最新一代的山大王头头明显是个有追求的土匪,在娶了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姨太太后,又把各个山头桀骜不驯的小山大王均匀地揍了一顿,将西南所有的山头都纳入麾下。温香软玉在怀,酒足饭饱之后,山大王终于觉得应该发展一下文化需求,怎么提高寨子里兄弟们的文化水平呢?寨主觉得自己不擅长。
对待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寨主大人习惯"请"一个擅长的人来帮自己分忧。
所以,当一群土匪在书生家门口横刀立马的时候,书生他爹老书生差点没活生生吓死,这时候山大王很直白地表示了想请老先生去山上搞教育的愿望,就在局势紧张之时,小书生却主动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代替父亲上山。
“三少,剧情大致就是这样,你们ok吗?”导演在摄像机后对陆三比个手势,此时的陆三正骑在一精壮匹黑马上,身后乌泱泱一群土匪,化过妆的脸愈发痞气,剑眉斜飞入鬓,眸中寒意带着杀伐气,一身利落的短打,上身的黑色外袍敞开,枣红色的里衣上盘绣着银丝,手腕脚腕都扣着银手环,枣红色的抹额在又耳侧打个结,垂下的流苏尾端映着耳钉,平添几分邪气。
演老书生的老头是一位老戏骨,他只是朝那边一站,在自家大宅门口吓得颤颤巍巍,灰白的山羊胡子映衬着一身破旧的长衫,将破落书生的落魄气演的十分到位。
两位主演都示意到位了,导演很是满意地喊了“A!”
老先生站在门边,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们,初秋清晨露结为霜,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却还是堵在门口和土匪交谈,企图为家人们拖延些从后院逃跑的时间。
“老头,你就是谢先生对不西南一笔断说的是你吧?”陆三左手扯着缰绳,右手软鞭搭在肩膀上,满脸匪气地问。
谢老爷子抖成了筛子,面有菜色地承认,心想着今天怕是凶多吉少。
土匪头子看他怕的要命的表情就来气,“有没有搞错,老子今天已经这么有礼貌了,除了轰了你家大门别的还啥都没做呢!你特么别怕老子!”
老先生抖得更有效率。
水土匪觉得很委屈,可是为了寨中兄弟们的素质教育,还是选择了继续温柔有礼地说,“你特么抖就抖吧!老子今天来没别的意思,给你个机会上山当账房先生,一个月给你二十大洋!干不干”
谢老爷那饱读了四书五经的头脑有点运转不灵,山羊胡子颤巍巍抖抖,才消化不良一般蹦出两个字,“……子曰,君子行不由径,不同兵匪为伍……所以……”
水寨主显然没听过这子那子,他听不懂的时候就觉得谢老爷子好像真的很有文化。谢老爷看着愣住的陆三,原以为他会气急败坏地崩了自己,却没想到山大王露出了赞赏的表情,“老头儿,那啥子*屏蔽的关键字*吗?”
“子吗?……孔子确实不在,但是……”老爷子一下子没跟上陆三的思维,还没等他说完,陆大爷大手一挥,很有些要撕票的架势,“和爷唱反调的人都*屏蔽的关键字*,老头儿你还是快点收拾收拾和爷上山吧,亏待不了你。”
陆三一副不大想和他纠缠下去的表情,几个小喽啰立即懂事地一人架住谢老爷一个胳膊把他朝外拖,谢老爷很有骨气地扒在大门门框上,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这时候也顾不住形象了,扯着嗓子开始嚎,外人听上去不指定以为谢书生怎么转行杀猪了,双方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大门的门轴吱呀一响,喑哑的转轴声莫名有了些压抑的恬淡,随后一道略带着卷舌的少年声音清清朗朗地唤了一声爹。
那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所有人都看着门后款款走出的少年,他一袭半旧长袍,长袍落拓,宽大的衣摆像是能随着脚步飘起,身形极瘦,眼角殷红的一颗朱砂痣,像是把全部的天光日影都吸了进去,好看的有些过分秀了。
寨中的兄弟们从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书香门第的公子,一瞬间所有人都移不开眼睛了,清隽的少年身形单薄,像是初冬寒气一时涌来,他以手握拳抵在唇角,轻轻咳了几声。
陆三看直了眼睛,心里面宛如万雷齐鸣,卧槽小傻瓜穿成这样也太好看了吧!面上却仍旧是一副痞里痞气的笑意,台词有些拗口,但是好歹还是说圆了,他吹了个口哨,流里流气地对谢书笑笑,“呦,好个娇少爷,长得这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