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宇一直把杨磊送到军区。野战军区要过江,在郊区,一般人不认识路很难找到,房宇却熟稔地拐着方向盘。
“你认识?”
杨磊看房宇。
“开出租的时候,送人来过。”
房宇停了一下,说。
“……”
杨磊没说话。
在军区大门登记后,房宇一直把杨磊送到了宿舍。
军区营房的干部宿舍是不错的,一个大间,有单独的卫浴间。宿舍里有两张床,每天有勤务兵收拾,所以很整齐,干净。
“我没事儿,躺躺就成。你回吧。”
杨磊之前就感觉发冷,现在果然热度上来了。他前一天野外作训受了冻,这胃疼也是受了凉才开始折腾。杨磊不常生病,但一旦起病就是什么头疼脑热的毛病都一起发作。杨磊知道这回又起烧,不想让房宇发现。
“我去打瓶水。”
房宇拎起空了的暖水瓶。上楼的时候他看见楼下有热水间。
“不用,回头我叫勤务兵。”
杨磊就想让房宇快回去。
房宇还是拿着水瓶出去了。他打了水回来,给杨磊倒了杯热水,把药片和冲剂放在桌上,叫杨磊睡醒了记得再吃药。
“没事儿。回吧。”
杨磊说。
房宇犹豫了一下。
“那我走了。”
“嗯。我叫辆车送你。”
“不用。有区间车到市里。”
房宇把温了的水杯递给杨磊。杨磊伸手来接,房宇碰到了他的手。
“……”
房宇一愣,抬起头。
杨磊没有反应过来,房宇的手就覆上了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
杨磊手和额头都滚烫。
“没啥。”
杨磊躲开了房宇的手。
“这么烫还没啥?”
杨磊一发烧就是高烧。
“这附近有医院吗?我带你去!”
房宇表情严肃起来。他知道杨磊发起烧来的热度吓人。
“真没啥,我睡一觉就好了!”
杨磊最烦上医院。他发烧只要睡一夜就能扛过去。
“别拧!”
“没拧!真不去。”
这几年他生病都习惯了一个人睡一觉扛过去,他不想让房宇在这儿操心。
“……那上床躺着。”
房宇看杨磊脱了军装躺上了床,给他拉上了被子,又从隔壁床上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给杨磊盖好。
“你这儿有药吗?”
“我真没事儿……你甭忙活。”
“你先睡吧。”
房宇知道营区里有卫生院,能有退烧片。
“……房宇!”
杨磊想喊住房宇,房宇已经走了。
杨磊全身发烫,在被子里迷糊了过去……
杨磊不知道迷糊了多久。昏昏沉沉中,他感到有人轻轻扶起了他。他靠在了一个温热紧实的 x_io_ng 膛,杨磊迷蒙地睁开眼睛,放着药片的掌心送到他的嘴边。杨磊下意识地含住了药片,就着递到唇边来的温热的水,吞下了药。他闭上眼,感觉到要被扶着躺下,可背后那熨帖的温暖,让全身发冷的他本能地靠了上去,无意识地偎进了那片温热。熟悉而令他安心的气息包围了他,杨磊再度陷入了昏沉……
杨磊是在胃的一阵翻搅中醒过来的。他意识还模糊着,就被那阵激刺的胃痛疼得紧紧皱起了眉,翻了个身。一只手隔着衬衣按上他的腹部,轻轻揉着。掌心温暖的热度和温柔的力道,透过衬衣传来,缓解了那一阵痛楚,像无声的宽 we_i ,让杨磊安定下来……
杨磊睁开了眼睛。
房宇见他醒了,把手从他身上移开了。
“怎么样?”
房宇低声问他。
“……好多了。”
杨磊吃了退烧片,发了一身大汗,烧退了。房宇 m-o 了 m-o 杨磊的脖子,额头,都是汗。房宇拿热毛巾来给杨磊擦了,手移到杨磊紧扣的衬衫扣上。军服衬衫严丝合缝地一直扣到脖颈,房宇想给杨磊解开两个扣子,让他舒服点。可是房宇刚解开头一个扣子,杨磊就挡开了房宇的手。
“……我自己来。”
“……”房宇停了一下,转身走开了。
杨磊把扣子飞快地又扣上了。
他系上扣子,用领子挡住了脖子里的东西……
“……你还没回去啊?”杨磊坐起身来,嗓子还哑着。
“我在这儿你不自在。”
房宇背对着杨磊倒着水,说。
“不是这意思。”
杨磊不想房宇误会。
“怕给你添乱。”
房宇把水瓶放下了,没转过身。
“是不是兄弟。”
房宇忽然说。
杨磊一愣,抬头看房宇的背影。他沉默了一下,明白房宇的意思。
“用问吗。”
杨磊说。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
房宇说。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有的东西,不需要太多言语表达。
房宇转过身,杨磊看着他,彼此都淡淡相视一笑。
“首长,喝点水。”
房宇把水杯递给杨磊。
“……操,甭损我。”
杨磊听了房宇这一声,忍不住。
“你勤务兵来过,我让他回去了。咋了,我这勤务兵不行。”
“你不行。不专业。”
杨磊喝着水,也顺着开了一句玩笑。
“咋不专业。首长要用餐吗?”
房宇真端来了粥。这是他在杨磊睡着以后请勤务兵到食堂弄来的,一直用保温杯暖着。
杨磊真有点饿了。接过房宇递来的勺子,杨磊吃着。温热的粥下肚,胃里舒服多了,杨磊吃了几大口,抬头,见房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碰上,有些不自然,但随即又释然了。房宇对杨磊笑了笑,杨磊也微微地一笑,低头,继续吃着。
屋里就亮着一盏台灯。杏黄的灯光温暖了屋子,笼着两个人的影子……
“都在听什么磁带呢?”
房宇看着书桌上杨磊的随身听,翻了翻散着的几盘磁带。
“都是老歌。”
杨磊自嘲地笑笑。
“落伍了,还是爱听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