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面等待的人比陈韵城想象中还要多,他看见走廊的长椅空出来一个座位,把顾瑶嘉带过去坐下,自己站得实在累了,才靠墙坐在地上。
时不时能见到病人从手术室被送出来,护士会喊病人名字来招呼家属,但是一个上午都没等到周昱棋。
顾瑶嘉脸色很不好看,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心情玩手机,就直直盯着手术室的门。
陈韵城问她:“周彦回来过吗?”
顾瑶嘉被唤回了注意力,看向陈韵城:“没有。”
陈韵城点点头。
顾瑶嘉有些忐忑不安,她问陈韵城:“你见到他爸妈了吗?”
陈韵城没有提过周彦老家发生的事情,他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只会让顾瑶嘉更担心,于是说道:“没有,没见到。”
顾瑶嘉沉默一会儿,“我开始还想他会不会回老家找他爸妈借钱,现在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陈韵城说:“不管他去了哪里,如果他回来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顾瑶嘉连忙道:“当然会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孩子现在都做不了手术,周彦一定得来见你。”
陈韵城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快到中午,宁君延给陈韵城打电话叫他去吃午饭。他们依然去医院的职工食堂,陈韵城坐在座位上,等宁君延把饭菜给他端过来。
“等会儿你可以给她带一份饭,”宁君延指的顾瑶嘉。
陈韵城点点头。
食堂中午的人明显比早上多了很多,几乎没什么空座位,他们旁边坐了两个中年人,与宁君延寒暄两句,听到宁君延介绍陈韵城只是他朋友,就都不太感兴趣,开始聊别的话题。
陈韵城一边吃饭一边觉得自己不是什么专家名医,都有点对不起宁君延朋友的身份。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陈韵城的手机响了,他看到电话是关安霖打过来的。
他几乎能猜到关安霖要说什么,果然一接通电话,便听关安霖问道:“张文勇找人砸了你的店?”
陈韵城有些不想让宁君延听到自己讲电话的内容,他想要起身出去,于是他看了宁君延一眼,却发现宁君延也没有吃饭,而是在看他,犹豫一下还是没有站起来,只说道:“你听他说了?”
关安霖说:“我听其他人说的,你店没开门,很严重吗?”
陈韵城问道:“你现在在那边?”
关安霖“嗯”一声。
陈韵城又说:“你知道那几个人什么身份吗?”
关安霖说:“哪几个人?”
陈韵城低声道:“砸了我店那几个人。”
隔壁两个中年人停止交谈,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
关安霖说:“不知道,张文勇找来的人吧。”
陈韵城觉得这里说话实在不方便,便说道:“那我知道了,过后再给你打电话吧,我现在没事了。”
“陈韵城!”关安霖的语气突然不太好。
陈韵城问他:“怎么了?”
关安霖直接挂了他电话。
陈韵城把手机放回兜里。
宁君延问道:“什么人?”
陈韵城说:“朋友。”说完不再说话,低下头认真吃饭。
宁君延也没有追问他,拿起了刚才搭在餐盘边上的筷子。
到下午,小孩的手术顺利结束了。
顾瑶嘉情绪有些激动,满眼都是泪水,跟着床把孩子送回病房。
陈韵城也跟过去病房,看见那么小的孩子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心里也觉得难过。
不过手术成功总是好的,他安慰顾瑶嘉几句,给还在上班的宁君延打了个电话,自己先离开医院回去他的商店。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打开店门的瞬间,陈韵城的心情还是止不住的低落。
冬天天气阴冷潮湿,地上的水渍到现在都没有干透,他动作有些笨拙地用受伤的手把碎片和垃圾全部都清理了,装进垃圾袋里拿到附近的垃圾桶去扔掉。
之后又用干净的纸箱子把剩下完好的货物装起来,放在高处的货架上。
整理完东西,他给供货商那边打了电话,谈妥退货的事情,最后去附近的打印店,在白纸上打印了旺铺转让几个字,在下面加上他的电话号码。
里间的东西复杂一些,除了没损坏的货物,还有他的生活用品。不过还好他的东西都不多。
只不过铺子转租出去的话,他也必须搬走,搬去哪里也是个问题。
宁君延不愿意让他走,可他总不能一直住在宁君延那里,最好是能去租个房子,然后重新找个工作。
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会儿,陈韵城还是没有急着收拾东西,他从店里退出来,拉上卷帘门,把写了旺铺转让的白纸贴在门上。
旁边彩票店的老板过来看了看,问他:“不干了啊?”
陈韵城盯着那几个字,像是一时间舍不得离开,他点点头,说:“暂时不干了。”
彩票店老板说:“是不是怕人报复你?”
陈韵城转头看他,说道:“也不是,本来就不打算做下去了。”迟早要关门的,只是没想到关门前还要遭受那么大的损失。
老板问他:“那打算做什么?”
陈韵城没有回答,他心里隐约有个想法,前些年他还在修车厂工作,跟关安霖他们好几个年轻人考驾照的时候去考了B照,当时也没有想过具体要干什么,就觉得以后或许有用。
现在如果不开店了,他或许可以去给人开货车,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虽然很苦很累,但是可以看很多不同的风景。而且他只有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家庭,不管离开一个地方再久,也不会有人牵挂他。
当然前提是要把周彦的事情处理好了。
陈韵城轻轻叹一口气,抬起手拍一下彩票店老板肩膀,说:“再看吧,走一步看一步。”
彩票店老板突然压低了声音问他:“那边那个是不是你得罪的人?”
陈韵城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去看,看见关安霖正站在街道对面看着这边。
“他好像上午就来过了。”关安霖看起来凶悍桀骜,容易给人留下印象,也容易让人觉得他不是好人。
陈韵城说道:“没事,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