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大脑霎时清醒, 谢宁卡带一般看向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放学的时候, 他曾受到一条短信, 同样是陌生的号码,内容只有简单四个字:赶紧出来!
“……”
“谢宁,还他妈的不熟, 你…!”
啪嚓挂了电话,顺带关机压到了枕头底下,谢宁一口气提了半天,才如释负重般呼出。
梦吧,肯定是做梦。
段绫怎么会给他打电话呢, 八成是今天累得神志不清,出现幻觉了。
躺回枕头, 就在即将入睡的时候, 楼上终于传来了开门声。
谢宁睁开眼睛,定定看了一会儿天花板。
有机会的话…还是搬家吧。
……
我们在谈恋爱。
几个字对于南高的冲击一点儿都不亚于阳澄。
段绫根本不是来找茬堵门,只是来接男朋友放学的,谁听了不得说一声不可思议!
得知段绫来这里的原因后, 谎报敌情的姜沉鱼先成了众矢之的。
“这这这我哪知道啊!”姜沉鱼一脸无辜:“就这么放他走了?!”
红毛无奈:“不然呢,上次我去南高也没被堵啊, 人家接个人被堵这, 回头阳澄那帮富二代能把南高端平!”
“难怪他敢自己来。”姜沉鱼怒骂:“我还寻思这狗东西竟然有送上门的一天!”
再说了,两人谁都没敢提,孟期久现在的状态, 隔壁疗养院的二傻子看着都比他强。
这架能打起来就怪了,要是把小美人伤了,最后还不知道是段绫倒霉还是他们倒霉!
…这可咋整。
多亏了他广播的福,这下可好,全校都知道他们老大失恋了,对方还是段绫的对象。
“对了,小帽怎么样了?”红毛问:“这周他能来上学么。”
姜沉鱼耸肩:“恢复的还行吧,勉强能说话,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你是不是傻逼?小帽因为啥去医院的,这会儿回来,不又刺激一遭么。”
姜沉鱼不耐烦地摆手:“管他呢,跟我没关系,也就期久对他上心,我看他一眼都烦!”
当天晚上,姜沉鱼等人顾不得别的,先把失魂落魄的孟期久送去了医院。
好在第一次摔伤的位置在脚踝,段绫那一脚赌错了地方,简单包扎后,孟期久的精神似乎也随之自愈了。
“我一会儿去打工,你们先回去吧。”
然而他看起来越像个没事儿人,姜沉鱼和红毛心下就越紧张。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姜沉鱼不满道:“刚能走就去打工?”
“没办法,手头紧啊。”孟期久无奈一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
眼尖瞥见了他手机屏幕上的人,姜沉鱼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今天就这样吧。”
长途跋涉了一天,难掩面上的疲惫,他看向自己的腿,目光黯淡而空泛。
“等我搞清楚了,再说吧。”
……
第二天一早,谢宁打开手机。
没有想象中的短信轰炸,如果不是最近联系里那仅仅十秒钟的通话记录,他都要以为昨夜的电话真的是一场梦了。
收拾好东西,在路口犹豫良久,他最终走向了南高。
十月份,万人迷的主要追求者即将一一登场,韩骞只是第一个,但参加度假山庄宴会的男配可不止他一个。
一些人在宴会上扑了个空,如今,段绫来南高做交换生的剧情跟着崩溃,这些人再去阳澄找主角,应该就不会扑空了。
谢宁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如今阳澄的音乐老师应该已经换人了,对比起来,还是南高的小混混‘可爱’一点。
还有六天,昨晚他又联系了两所学校,其中,蔚蓝三中隐隐有些松动,说要稍作讨论,这两天给他答复。
这所学校以成绩优异,学生安分守己著称,说白了就是出了名的书呆子聚集地,谢宁想着原主在阳澄的外号,总觉得这次非常有戏。
今日的南高比起昨日,完全是另一所学校。
如果说昨天这些人看他的目光里都是兴味,那今天就得加一分狰狞,两分怨恨,以及三分的想不通。
寸头算是其中的代表,被打的鼻青脸肿还不忘恶狠狠瞪过来。
他和段绫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眼下这副模样,不管什么表情都有点滑稽。
还是没有找到备用桌椅,谢宁只好硬着头皮坐在原处,自己都佩服自己还敢回来的胆子。
太难了,没得选也太难了!但在南高只是一时的可怕,回阳澄却是后患无穷!
坐着位置,他突然想起小帽转到阳澄的时候,不是去了高二何漫卷他们班么,按理说,他在南高应该同样高二。
…那这个位置是谁的?
他正奇怪着呢,斜前方突然传来一声痛呼。
寸头的脑袋被人强硬掰回了正面,孟期久俯视着他,笑吟吟地问:“不长记性是不是?继续?”
姚赐:“……”
暴露之后,与孟期久第一次见面,谢宁不知不觉挺直了腰板,紧张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对方一点一点走近,最终坐到他前座的位置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过头问:“昨天没吓到你吧?”
谢宁瞪圆眼睛,讶异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句会问这个。
周围学生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停顿片刻,他还是老实说:“…还好。”
孟期久动手得太突然,还是毫不犹豫地打向万人迷主角的脸,要不是看过原书,他真要吓一跳。
想到这,谢宁再看孟期久的眼神里不由得带了几分敬佩。
这才是死对头,一点不为美色所动的。
沉默片刻,孟期久突然换了个话题:“谁让你坐这的?”
班上一阵乒乓响,其他人纷纷坐回座位,一个个装模作样地翻了崭新的课本,那股子紧张劲儿隔几米都能感觉出来。
谢宁诡异地朝四周看去,被他视线掠过的人个个躬下身,有的都恨不得趴到桌子底下,昨天嚣张跋扈的那几个,这会儿一色地化作一声不吭的小鹌鹑。
“这是你的位置?”
孟期久点头,看着他手里的数学课本,脸上飞快划过一抹惊慌。
…原来可怕的不是小帽,而是眼前的校霸。
谢宁更不解了,在他看来,除了打架时有些吓人,平时的孟期久就是很普通的阳光乐观少年,有这么可怕么?
比起他,还是不讲理的段绫更可怕一点。
指向身边抖个不行的小胖子,谢宁说:“他让我坐在这。”
“哦…”孟期久话音微微拉长,转眸朝小胖子看去。
小胖子抖得椅子都在咯吱咯吱响,谢宁不想挨着他,见孟期久好像没有恨屋及乌,试探性地问:“你知道备用桌椅在哪么?”
“备用桌椅?体育仓库可能有。”
谢宁站起身,打算给他让地方,结果孟期久比他更快走向了小胖子,单手搭在他桌边。
“小胖,自己去找个位置。”
他语气淡淡地说,听上去并没有给人压力,然而体型起码是他两倍的小胖子愣是吓得眼圈都红了,抬头欲言又止了半天,在孟期久又点了两下桌子后,才连滚带爬地走了。
谢宁:“……”
他走后,孟期久直接在小胖子的位置坐了下来,转头对着瞠目结舌的谢宁说:“你就坐那吧,课本用吗?”
谢宁赶紧点头,将书桌里的课本都递了过去。
不愧是校霸,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孟期久的危险度在心里被拉高好几个度,邻里的情分不知道被消耗了多少,以后还是离远点为妙。
整个一上午,谢宁为了避免麻烦,能不乱窜就不乱窜,孟期久同样,课间来找他搭话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不光本班,还有外班的以及小学弟。
他的人缘异常的好,又没有洁癖,谢宁观察了一上午,也没看出他到底哪里可怕。
不管怎么说,孟期久没有对他反目成仇,就足够证明他非常理智了。
谢宁再傻也知道,自己在南高安然无事,都是托了邻居校霸的福,他思量着今晚就把家里的几箱糖果,贿赂也好答谢也罢,总该表示表示。
这一上午,他在南高平安无事,口袋里的手机却不止一次地震动起来,都被他以上课为理由自我催眠地挂断了。
中午时分,南高校门再次打开,几个身着阳澄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谢宁正吃着自带的三明治,透过窗户,眼尖地看到了何漫卷四处张望的身影。
除了他,还有顾子真和苹果脸,即便是这个距离,都能看到两人脸上的嫌恶。
他们来干什么?
谢宁又往嘴里塞了一块三明治,鼓着腮帮努力回忆起剧情来。
等一行人走进教学楼,他才收回目光,转眸便对上了孟期久的注视。
咀嚼的动作一顿,他刚要尴尬,仔细一看才发现,孟期久好像是在看他桌上剩了一块的三明治。
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高喊:“谢宁!”
谢宁眼皮一跳,一个黑影直线扑来,自打上次开始,何漫卷好像就抱他抱上了瘾。
没有养只猫的打算,谢宁挣扎着推开:“你怎么来了?!”
“你还真没事!”何漫卷上下打量着他,夸张松了口气:“我他喵吓死了,孟狗竟然没…”
隔着衣服捏了他一把,在后方孟期久难看的脸色里,谢宁干笑着将人推出了教室。
在南高,何漫卷的知名度绝对不亚于段绫,不过他倒是不怎么怕,他因为正事儿来南高,顶多被阴两脚,没理由的被揍,回家一告状,身后的家世背景可不是摆设。
避开一众‘杀猫’的视线,谢宁将人带到拐角追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商量篮球赛场地的事,我不是队长么。”
…对了,篮球赛!
谢宁恍然大悟,十月份,阳澄的确和南高有一场篮球赛,比赛结果不重要,依照惯例,最后还是会以打架收场。
原书里,这期间段绫正在南高万人迷,阳澄的人因此有些畏手畏脚,篮球赛输了不说,还被打的很惨。
好像就是从这时候起,段绫隐约就开始黑化了,他混在南高的人中间,捡来件校服蒙上了哪个男配的脑袋,在一片混乱中借机揍了对方一顿。
…谁来着,好像是请假来当观众的韩骞?还是刚转去阳澄的抖m?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谢宁身子一颤,面不改色地暗灭了电话,转头打探:“对了,段绫呢?他今天心情…怎么样?”
“绫哥今天没来,好像是因为洗了冷水澡,发烧了。”
“洗冷水澡?!”
“嗨,谁惹他生气了吧,特别特别生气的时候,他是会这样。”
说到这,何漫卷一双猫眼眨了眨,有点慌了:“对啊,他为什么生气?不是因为我吧?!”
想起昨天的事,他有些心虚地瞥了谢宁一眼,虽然闭上眼睛了,但他总感觉,昨天在教室,绫哥好像是想亲他来着…
全然不知他在想什么,何漫卷一看过来,谢宁立刻一脸无辜地摇头。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