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都相亲

午休后,因感冒睡懒觉的连诗语姗姗来迟。池念被陶姿抓了苦力,听完他要自己顶班的理由,连诗语顿时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这个月第四次了呀……”她眨着那双媲美赵薇的大眼睛,“小池,辛苦你了。”

池念扶额,无可奈何地说:“没办法,为老板服务。”

他帮连诗语带了一上午学生,对方当然也满口答应帮他的忙。连诗语对他的遭遇表示了无限的可怜,但池念不这么想,他还挺快乐的。

就当看戏一样,还可以翘班,但这话不能对陶姿说。

两点左右,陶姿开车带他赴约。

相亲,对陶姿而言,在她结婚前多半都永无止境。

她刚满了26岁,不年轻也不算剩女的尴尬年龄,对于婚姻大事,父母永远比她着急。

陶姿父母都是体制内的公务员,早年不爱操心她,觉得女儿长得漂亮还是美术老师,找个好归宿才是情理之中。但他们没想到陶姿都26岁还没想结婚的动静,开始慌了,每天都在替陶姿焦虑。

尤其是陶母,她前两年办了病退,现在人生中唯一的大事就是赶紧给陶姿找个男朋友。她终日徘徊在相亲市场,见人就上,陶姿闹过一次,频率降低了——

但池念没觉得有多“低”。

算上今天下午还没见面的这位,光算他来重庆之后,就是第四次了。

“我真是被老太太气得够呛。”陶姿开车,嘴也不闲着,“上周刚见过一个,现在又来了!之前那人的阴影还没消呢,也不知道这个有多奇葩。”

池念想起来就直笑:“老太太上次是不是光盯着你那个‘有钱’的要求了?”

陶姿更气:“我故意说来让她没法找的!有钱、帅、性格又好又温柔、不干涉我的私人空间,她怎么就听懂第一条。”

“八成猜到你根本没想去相亲呗。”

“对啊,回去之后就吵架,所以满含愧疚地又给我介绍了一个。”陶姿抱怨着,忍不住气笑了,“我真想哭啊!”

八月,陶姿大约水逆作祟,接连三次相亲,别提看对眼,连差强人意肯多吃一顿饭的都没有。

第一个是标准直男癌,当天晚上就开始展望未来结婚后家务该谁做了;第二个倒是长人模狗样,名校博士,陶姿觉得还行,但没两天发现对方同时相着好几个女生,挑挑拣拣,就跟他拜拜了;第三个池念见过,要啥啥不行,穷得只剩钱。

第四个,也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

但万事先看脸,池念饶有兴致地问:“阿姨没给你照片?”

“对方没给,我觉得他八成也不太愿意相这个亲,如果这样那最好了,大家一拍两散。”陶姿心累地说,“要不是我妈老闺蜜的儿子,我就直接拒绝了。”

“人怎么样?”

“谁知道!我妈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什么27岁和我年龄正配,什么青年企业家,又高又帅,还热爱艺术……”

“听起来很不错啊学姐!”池念八卦,“见就见呗。”

陶姿:“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以你的眼光,这种人直如钢管的概率,大吗?”

池念:“……说的也是。”

陶姿意味深长地说:“所以啊,我才打算带你去见见人。万一真有我妈说得那么好,介绍给你,咱们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池念笑得肚子疼:“不用了。”

陶姿礼貌点头:“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真不用啦。”池念再次拒绝。

陶姿看他一眼,好像已经懂了他的另有苦衷。

这个态度,要么有了喜欢的人,要么就是眼光太高,不能强求。陶姿这么想着,安慰他:“念念,别想那么多,面包爱情都会有的。”

“你先担心自己吧。”池念反驳。

的确有喜欢的人,但池念从来不会挂在嘴边,因为不现实。陶姿没问过他在青海的经历,于是和奚山的相识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独自一人的念想。

相亲啊……

不过,这人条件和奚山还挺像的,都是27岁。

好久不见奚山,池念已经开始抓住一点边角就陷入思念,自觉可笑,但是忍不住在脑子里思考,奚山也会去相亲吗?

他完全想象不出奚山相亲的样子。

光是和一个姑娘面对面地坐着,池念都开始替他尴尬。

上次直接约饭,AA制,陶姿基本是带池念去蹭了顿饭。她对那人解释池念是弟弟,心想反正不认识也不发展,吃过就拉倒。

这次的相亲对象比上回那位稍微有点品位,不让女方选择恐惧,定了一家sky bar喝下午茶,大约走的是“聊得来再吃饭看电影”的路线。夏雅宁得知店名后惊呼“这家的位置好难订”,是家挺有名的网红餐厅。

无论事成与否,对方显然释出了诚意,这也让陶姿不好直接拒绝。

毕竟牵扯到父母辈的友谊,等电梯时,陶姿就开始和池念对口供:“一会儿要看顺眼就算了,如果我看他不顺眼,就告诉他,你是我的准男朋友。让他回去给阿姨们带个话,设法永绝后患。”

池念比了个“OK”手势:“懂了。”

“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也不会往身上靠,这点你放心。但别人看着,你机灵一些,记得多照顾我,懂吗?”

池念大大咧咧地一拍陶姿肩膀:“保证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

正好电梯抵达,两人往里走站好,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至于迟到,给池念先许诺了好处:“要是圆满完成,组织奖励你三天假。”

“啊这……不太好吧。”池念诚恳地说,“给钱就行。”

陶姿笑骂一句“小坏蛋”。

42层很快就到了,先路过一家私人健身房,这才看见了餐厅的招牌。诚如夏雅宁所言,外间还有不少人正在等位,不乏看见排队与人满为患就选择离开,池念感觉已经很久没来过这种场合。

简约装潢,明亮灯光,来往都是红男绿女。

自失恋以后他的世界里北京是清晨的灰色,青海是日落时的紫色,重庆是雾气刚散的青色。所有的色块包裹着,他困在孤身一人的小天地中,远离所有热闹。

画室安静而单纯,现在的甜品店更贴近他众星拱月、花钱大手大脚的从前,每天在外面瞎玩,桌游吧、私家餐厅、网红咖啡店——池念都数不清上次和那群“不学无术”的发小们在类似的地方聚会是什么时间了。

笑容温暖的女服务生在门口询问陶姿:“您好,有预约吗?”

“有,等会儿。”陶姿掏出手机,翻了翻和“相亲对象”简短的聊天记录,念出对方发的桌号,“23号,姓……祝。”

听见那个陌生姓氏,池念心跳剧烈抽动,接着彻底平静。

就说了,不是所有27岁长得帅又热爱艺术的重庆男子都叫奚山。先前脑海里毫无根据的想象被击碎,池念庆幸之余,又有点儿失望。

庆幸奚山不会相亲。

失望自己距离再次见他又远了。

餐厅是半球形的玻璃房顶,过了伏天,重庆的阳光依然炽热,但餐厅的冷气开得很足,不少人还穿了外套。

一路往里走,白灰主色调的现代风格有冷冷的金属感,摆着Kaws标志性公仔雕塑的地方,不少打扮精致的女孩儿摆姿势拍照。重庆女孩子确实漂亮,可惜池念对她们都不感冒,对上一两道戏谑的目光只好匆忙低头。

23号桌是个四人座,临窗,服务生把他们带到位置时并没有人在等,只有个孤零零的号牌横在大理石纹路的桌面。

“祝先生好像还没到。”服务生抱歉地说,“两位是先点餐还是……”

陶姿无所谓地放下手袋:“我们等他来了再点单。”

服务生点点头,去忙别的了。

这时离约好的三点还有四分半钟,陶姿选了靠外的位置,自在地坐好,撩了把头发和池念聊天:“真不错啊,这地方环境还挺好。”

覆盖整片外墙的玻璃窗边风景绝佳,池念不发表意见,低头研究菜单上那些精致的法式甜品。

“哎呀,我妆好像花啦!”陶姿从手袋里拿出小镜子看了看,思考片刻还是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吧,顺便补个妆,聊表尊重。”

池念慌了:“一会儿人来了怎么办?”

“演呗。”

“我怎么知道你对他顺不顺眼?”

陶姿不理会他的纠结:“那你就先跟他说我有点忙……补个妆很快的,说不定我回来了他还没到。”

池念说那最好,目送陶姿脚步轻快地走向外间。

他叹了口气,陶姿不在,池念没来由地开始紧张,一目十行地把点餐单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试图缓解“相亲的怎么变成我”的谜之错觉。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

脚步声淹没在周遭的交谈中,池念还盯着顶端的招牌甜点发呆,没注意到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了。陌生人要坐下的一瞬间,他先吓了一跳,但还没抬头,先听见了一个异常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不好意思,晚了一会儿……哎?”

池念对上那人的视线,先条件反射,跟着“哎”了一声:“怎么是你?!”

奚山坐的动作僵在半空。

“怎么是我……”他像没听懂池念的话,反问,“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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