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豺狼虎豹四妖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赶了过来,见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地上,扯着袁持誉衣摆做央求的姿态。
“发生什么事了?”
谭高轩惊见四妖,饶是见多识广也是一惊,但也瞬间明白了所谓的大王是什么,想必也是个妖怪。
他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连连后缩,捂脸道:“救命啊——不要吃我。”
冯希文比较有善心,护在这妇人跟前,并解释道:“你放心,他们不吃人的,你不要怕。”
豹子精质问袁持誉,“这谁啊?你老娘?”
袁持誉再次对“庄之遥她娘”重申自己的态度,“我不回去,你走吧。”
谭高轩也预料到了这点,袁持誉这臭小子不会轻易答应回去的,他佯装啜泣,“你要替谁种田,此人在何处?我相信他明事理,让我和他说上几句,一定会答应,让你随我回去的。”
“大王出门去了,此时不在。”柴狗精道:“你要是想等的话就等,但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你怎么着了。”
他们可是清清白白的妖怪,受不了流言蜚语。
早说大王不在,谁还会等!谭高轩心道。
他一把抓过袁持誉,嗖地飞身而去,地上的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呆呆的仰望。
“大王没放他走,不能这么抓人!”豺狼虎豹倒是想去追,奈何还不会飞,跳脚干着急。
忽然,众人就见一只体型硕大的白鹭如一支箭直冲向被掳走的袁持誉。
“哼,这不是在家么!”谭高轩见一只白鹭精朝自己袭来,以为此物就是庄之遥口中的大王,运足丹田之气,大喝一声,打出一掌,不偏不倚打中了白鹭的翅膀。
就见白鹭一声哀鸣,直直坠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不过如此!我还以为多了不起的妖怪呢!”谭高轩得意的大笑。
袁持誉挣扎未果,皱眉道:“我不会替庄之遥说好话的。”
谭高轩见袁持誉还以为自己是庄之遥的娘,愈加有种胜利的得意。
袁持誉发现他们飞的方向,并不是五鼎门所在的位置,不由得心生疑惑,瞅向庄之遥的娘亲,“这是哪里?”
“你的剖心断骨之处。”谭高轩揪着袁持誉落地,将他往地上一扔,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袁持誉只感到一股锥心之痛,他起初以为是自己在地上跌倒所致,但很快就感到这股痛处,似曾相识。
和掌门暗中教他口诀,让他默念时产生的痛苦一样。
因为太过痛苦,所以他私下从未念过,只有在掌门的耳提面命下,才会念一念。
此时此刻的痛,数百倍痛于往常,非常人所能忍受。
“快住手……快住手!”袁持誉痛苦的阻止,但对方根本不理会。
此时,哪怕看不穿对方的幻化,他也已经反应过来对方的真正身份究竟是谁了。
掌门不将他带回五鼎门,而是来到人迹罕至的荒地,不顾他死活的念口诀,压根就没想让他活下来。
袁持誉挣扎着想跑,但只觉得心脏像被“荆棘条”狠狠勒住一般,痛苦到连呼吸都困难。
他感到心脏上的“荆棘”正在慢慢移动,尖锐的刺正在心上犁出一道道血口。
“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谭高轩哪有功夫理会他的痛苦,眼观鼻鼻观心。
袁持誉喉头一跳,喷出一口血雾,趴在地上,不动了。
—
施铮右边腋下夹着一块枯木,驾云优哉游哉的往望霞洞飞。
这块木头可不是一般木头,据说溪春山的山神说,这块枯木可以极大的吸收潮气,把它放在粮仓内,可以延长粮食的储存时间。
他左边手里则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山货。
树妖虽然死了,他的残骸却依然肥沃,在他“骨灰”附近的枯木上,连续长出灵芝人参,简直成了施铮的小型养殖基地。
作为一个妖怪大王,他也不会教口诀,只能靠喂小妖们“营养元素”,比如内丹、灵芝、人参、灵石之类的让小妖们化形。
也算尽一点自己身为大王的责任。
自己的小妖们傻了是傻了点,有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而且他昨晚上得了四颗内丹,还没倒出空来给小妖们,等他午睡起来,就每个小妖分一颗,再配合这次的灵芝,估计最近几天就能让他们化形了。
刚到洞府上空,他就发现水田里人变少了。
不光自己的四个小妖不见了,袁持誉也不见了,丁大跟冯希文在田埂边聊天。
不是吧,他一走,管理就如此混乱?狮子不发威当他吃素的?
他绷着脸一落地,聊天的丁大和冯希文就跑了过来,“大王,您可回来了,不好了,出事了。庄之遥的老娘劫走了袁持誉,还打伤了白鹭。豺大哥他们正在照看他。”
“……”施铮一头雾水,“庄之遥的娘是谁?”
冯希文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施铮才搞清楚来龙去脉,不耐烦的道:“又是五鼎门的破事,白鹭也是,管他们干什么。”
丁大觉得大王的重点不太对,“袁持誉被劫持走了。您不去救人吗?”
“救什救?”施铮并不太想,一来他在山神那里喝了花蜜酒,有点犯困,想睡一觉。
二来庄之遥老娘掳走袁持誉的,又不是妖怪劫了他去烧烤,他死不了的。
至于回到五鼎门之后什么样,袁持誉一个大活人,门派自有法度,把事情说清楚,真想退学,谁还能拦着他不成。
三来别人在他地盘上闹事,他可以顺手救人,但跑到别人地盘上“救人”,还是算了。
而且袁持誉受伤了,养伤也得一阵,劳动力价值很低,走就走了。
这时,灰狼精和老虎精他们扶着受伤的白鹭精一步一晃的走了过来,饱含感情地唤了一声:“大王……”
施铮晓得白鹭精被打伤了,心头确实不快,但白鹭精毕竟不是自己原始班底,叫他替他出头,感情真没到那个份儿上,“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我带灵芝回来了,吃点好的,休息几天吧。”
白鹭一副痛苦的恳求道:“大王……我这算不算重大立功表现?等我伤好了,能不能让我跟阿豺他们进集市卖鱼?”
为了进城散心,他也是下了血本了。
施铮叹气,人家都替农场出头挨打了,这点要求不满足也太过分了,“……行,回去养伤吧。”
打了个哈欠,就想回去睡觉。
众妖精见施铮似乎并不想去追庄之遥她娘,不禁急迫地问:“大王,您不去追吗?”
施铮轻描淡写地道:“何必管他们。”转身就想洞里睡上一觉。
“不是怕了吧?庄之遥娘亲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大王怕是打不过……”
“有可能,否则太岁头上动土还能忍?”
“白鹭那么替他卖命,都不替他出头,我要是小妖们,怕是有点寒心……”
“混账话,大王厉害着呢!”
施铮就听背后传来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他猛地回头,所有人都害怕地低下了头,没人抬头正代表心里都有小九九。
他一看这架势,呦呵,这是动摇军心了?
至于么。
施铮不能坐视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不得已转身回来,问白鹭,“那女人抓着袁持誉往哪个方向去了?”
白鹭朝东一指,施铮丢下一句,“老实干活,等我回来。”便驾云而去。
施铮加快速度,争取在他们回到五鼎门大本营之前逮住他们。
飞了一会,远远就见下面的空地上躺着一个人,正在挣扎,是袁持誉。
而他身后则坐着一个山羊胡男子,闭目入定。
施铮皱眉,不是说被庄之遥老娘逮走的么,怎么变成了一个男人?
“袁持誉!”施铮喊出名字的同时,也落到了他跟前。
袁持誉口鼻处一滩血,人已经处于意识迷离的状态,听到施铮叫他,努力的动了动手指,碰到他靴子后,就又不动了。
不是死了吧?施铮俯身摸他的脉搏,忽然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嗖地一下从袁持誉手心处缩回了他体内。
与此同时,余光瞥到身后闪过一道银光,他慌忙一躲,让剑砍了个空。
眼神对上的瞬间,彼此都问道:“你是什么人?”
但双方却都不回答,直接过招,既然确定了彼此的敌意,何必浪费口舌。
谭高轩将真气凝结在剑尖,口中念咒,手中的剑分裂出无数剑影。
他大喝一声将剑扔出去,恍如万剑齐发,一起朝施铮刺了过去。
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何况手无寸铁对全副武装,眼看施铮要处于下风。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武器上的劣势还是可以弥补的。
施铮作为一个会喷火的妖怪,自然也会玩火,右手掌一挥,便生出数簇火苗,朝袭来的剑一扔,两相一碰,嘭的一声,火花四溅。
再看谭高轩手中的长剑,已经烧成了一堆烂铁。
谭高轩惊出一身冷汗,这可是他潜心修炼上百年的招式,在各大门派的比试中,鲜有敌手,就这么……被破了?
同样的,他战斗经验也很丰富,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何况周围也无同门,逃跑也没人知道。
他飞上天空,向着人类聚集的集市飞去,正所谓大隐隐于市。
施铮这才倒出空来彻底检查了下袁持誉的伤势。
只能说没死透,还有呼吸和脉搏,至于其他的,他又不是大夫,啥都看不出来,什么内伤不内伤的,更是不懂。
不过外伤倒是没有,“那为什么昏迷不醒?难道被下毒了?”
得追上去问个明白,要是真被下毒了,没准对方有解药。
正好施铮有痛打落水狗的想法。
害他没有午觉睡,必须付出代价。
他追着山羊胡子身后飞,就见他朝一处集市落了下去。
施铮紧随其后,就见往来的大街上,卖货的、赶路的、人群熙熙熙攘攘。
有一般的平民,用脚丈量街道。
也有富贵人家,乘马车出行,旁边有数个丫鬟跟随。
“不是吧?”施铮露出嫌弃的表情,朝那队丫鬟们走去,径直揪住跟在最后面的一个,“你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大老爷们怎么好意思躲在这里?”
与周围人所看到的是个妙龄丫鬟不同,施铮眼中,就是一个老男人忸怩作态的跟在其他丫鬟身后。
谭高轩很确定自己已经按照其他丫鬟的样子,做了变化。
至于自己被识破,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对方的道行比他高太多了。
他的变身法术在对方面前根本不起作用。
谭高轩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实力上的彻底碾压,颤声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施铮最讨厌别人问这个问题,因为每次他都只能回答:我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