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持誉坐到施铮旁边, 察觉到他的脸色古怪,一边将果汁递给他,一边道:“你怎么了?”
“你能注意到我的脸色变化吗?”
这么细微的变化都被你发现了, 难道你时刻关注着我?
“能啊。”袁持誉侧头瞄施铮, “好像比我离开前红了一点。”
施铮知道原因, 心跳快了, 供血足了,自然脸色红润一些, “……太阳有点晒。”
袁持誉抬头望天,见淡灰色的云朵漂浮在头顶, 将太阳遮蔽个严实, 空气中也刮着微凉的风,就算他们对气候不敏感, 也不至于感觉热吧。
不过,施铮说太阳晒,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要不要坐到阴凉的地方去?”袁持誉回头,看到一片树下的阴凉, “咱们去那边。”
施铮道:“你跟我一起去吗?你也热吗?”
“倒不热,但我想跟你坐一块。”
“为什么?”
“舒服。”
“为什么舒服?”
“因为心情好。”
“心情好?”
“跟你在一起舒服。”
世界是个圆, 施铮是知道的,没想到话术也是个圈,总能回到原地。
施铮起身道:“我去解个手, 顺便凉快凉快。”见袁持誉也要起身,马上道:“不要跟来。”说完,贴着边溜了。
袁持誉注意到了施铮的情绪,问九灵元圣, “他怎么了?”
九灵元圣一边咧嘴,一边摇头,“……不知道。”
袁持誉扭头看施铮离去的方向,见他健步如飞,好像真的很想去解手的样子。
施铮加快步伐逃离了袁持誉的视线,走到一处建筑的拐角处。
确定是个死角,身子贴着墙壁,探出头,偷瞄了一眼,不见袁持誉追上来,长出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就抱着头蹲了下去。
不可能吧,不可能吧。
袁持誉怎么会喜欢自己?
赶紧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一排“自作多情”。
写到第四个的时候,冷静了许多。
袁持誉真的喜欢自己吗?脑子里将过往的一切迅速过了一遍,好像是有点怪里怪气的。
慢着,好像他自己也不太正常的样子,前几天还因为打败了太乙天尊跟袁持誉搂搂抱抱来着。
之前不觉得,现在一想,也太丢人了。
快点来个妖怪杀了他吧。
袁持誉不会以为他也暗恋他吧。
施铮想拿头撞墙,难怪袁持誉老黏着他,他从小缺爱,而他又没对他进行正确的引导。
……三十六计……好像没有计策是用来应付这种情况的。
要他跟袁持誉坦白说,他可没那个脸皮,万一袁持誉根本不喜欢他,是他自作多情,闹个大笑话,他可没勇气面对剩下的两万多年岁月。
他忽然明白神仙为什么都那么好面子了。
凡人活不到一百岁,每年创造一个黑历史,也不过百,但是神仙寿命那么长,不小心点,几百年过后,黑历史能出书了。
孙悟空一个弼马温,都过去五百年了,还被人拿出来取笑。
他可不想在一万年后,遇到袁持誉还被他笑话,“哈哈哈,你当年还以为我暗恋你。”
太丢人了,毁灭级社死现场。
唉,用繁忙的工作占用所有时间吧,免得胡思乱想。
—
袁持誉发现他最近逮不住施铮的踪影了,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不见他人,要么是在自己房间吃,要么是打着巡查的名义,在六部之间蹭饭吃。
非饭点去找他的话。
“施铮,我……”
“我去趟长安买东西,再见。”施铮起身就走。
有一天,他碰到了他,“施……”
“我得去趟傲来国发招募居住的传单,再见。”
甚至他还没等说话,才见到他,“……”
“我得找我叔叔。”
施铮说完,一溜烟不见了。
他和袁持誉保持距离已经快五天了,一天基本上碰不到面,为此他还改掉了睡懒觉的毛病,叫袁持誉堵不住他。
如此到了第六天早晨,外面还呈现着太阳未升起前的墨蓝色,他就起床了,打着哈欠打开房门,就见袁持誉站在门外。
“……我再睡一会。”施铮迅速关门,但被袁持誉抵住了门板,见门关不上,施铮干脆转身径直走回床边,往上一躺,将脑袋钻进被子里。
心想你愿意待就待吧,老子睡老子的。
忽然感到旁边一沉,显然是袁持誉也上床躺在他旁边了,还说道:“你不闷吗?”
施铮心道,我可是个狮子精,就算不呼吸,一时半会也闷不死的。
“你最近怎么总躲着我?”
施铮道:“我要睡觉了,有事儿能不能等我醒了再说?”
“好,那你睡吧,我等你醒。”
说完,袁持誉就没动静了,施铮严重怀疑他隔着被子正盯着他看。
这时,施铮就听他又道:“你呼吸有点急,真的不闷吗?”说完,就跟剥玉米穗子似的,把被子从施铮头身上剥开,让他的面孔露出来。
施铮和他四目相对,“你这样就有点不礼貌了吧。”
“我确实有个不礼貌的问题。”
“是刚才那个吗?如果不是的话,你才可以问。”
“你是得绝症了吗?”袁持誉问道。
“……”施铮凝眉,拔高嗓音道:“什么鬼问题,哪儿跟哪儿啊?”
“豺狗精说的,他说你最近躲着所有人,神出鬼没,可能是知道寿元将尽,不想让大家太难过,才避着亲近的人的。”
施铮心道,豺狗精最近是看了什么生死虐恋的话本子吗?!
他皱眉,“当然不是,我吃过人参果,你忘了吗?”
“没忘,所以,是因为什么?”袁持誉道:“难道你在偷偷策划什么大事?”
施铮无奈的吐出一口气,破罐破摔,改问对方,“……你别老问我,我也问问你,你为什么愿意追随我?”
问出口的瞬间,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但这几天快憋死了。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先问了再说。
袁持誉觉得把‘随’字去掉,这个问题更能成立,“什么意思?”
“你明明可以自立门户,犯不着和我一起经营一座小城。”
袁持誉抿唇,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结合这个问题和他逃避的态度,施铮果然察觉到了什么,其实他从他这几天的态度里就发现了端倪。
比如不和他进行眼神接触,当然,肢体接触就更没有了。
和他预想的一样,施铮发现了他的心思,给出的答案就是逃避。
如果他此时说出真心话,他觉得这个狮子能一口气逃到三十三层天外。
“因为这就是我的性格吧,我不喜欢抛头露面,帮助你一点点建立起城池,我自己也觉得很有成就。
再说,若是哪天我不想继续这个建城的游戏了,我随时可以走人,而你则要收拾各种烂摊子。如果我自立门户,就没这么高的自由了。”
施铮一愣,脑子里把袁持誉刚才的话进行了提炼,有几个关键词跳脱出来,“游戏”“建城”“高度自由”。
好家伙,你小子搁着这儿玩种田游戏呢,我是你养成的城主角色呗?
不过,好像解释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哪有男人不爱玩游戏呢,施铮瞬间理解了袁持誉。
“……原来如此。”施铮坐起身子,有点尴尬的笑笑,“……原来是这样。”
丢人啊,果然自作多情了。
袁持誉不敢追问他内心的答案是什么,“就是这样。”
施铮脸上僵硬的笑容一直挂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收不起来。
心里也莫名其妙的空落落的。
“如果你某天腻了,就会走吗?”
“……有可能。”
“哦。”施铮也不知道自己这股子怅然若失的情绪是哪里来的。
袁持誉见施铮表情有点落寞,胆子又大了一点,“你不希望我走吗?”
施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从没考虑过这种情况,“我……我能不回答吗?”
“当然可以。”袁持誉颔首,心中忍不住叹气。
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以前问施铮这种问题,他一定会干脆的回答不想的,现在回答不知道,果然他察觉到了什么。
施铮道:“我这人没心没肺的,有些事情,可能你理解的,和我真正想表达的有很大的不同。你别误会。”
“……我知道。”袁持誉倒没觉得自己误会过什么,施铮高兴的时候过来抱他,那也只是在庆祝胜利,他一直很清楚。
施铮能感觉到袁持誉不是搪塞他,而是真的理解了他在说什么。
在心中不免感慨,他好像自从解除封印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类的感情也更丰沛了,以前木木的,听不懂人话似的,现在却连他拐弯抹角的暗示都能听懂了。
倒是他,好像一直一样的心大。
施铮能感到自己脸颊的温度比正常水平要高,“……天亮了,咱们去吃饭罢。”
两人从床上下来,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中,迎面正见到豺狗精在巡逻。
豺狗精一见施铮就泪眼汪汪的,“大王……
想起袁持誉刚才的话,施铮绷着脸道:“不是,没得,很健康。”
“太好了,大王。”等施铮两人过去,豺狗精在一旁默默的擦眼角,“大王很健康。”
施铮和袁持誉一起吃早饭,九灵元圣也在饭厅,见两人又一起出现了,知道他们可能将关系梳理好了,也没多问。
可施铮和袁持誉坐下都不说说话,默默吃自己的,直到九灵元圣一句,“啊,下雪了。”打破了沉默。
施铮看向窗外,就见雨夹雪扑簌簌掉落,竟看得出神,过往的一幕幕浮现眼前,从捡到袁持誉开始,到帮他找师父,一直到共同来到北俱芦洲……
等回过神来,发现叔叔都拿餐巾在擦嘴了,跟前的食物也已吃干净了。
而袁持誉也早吃完了,坐在对面看他。
施铮大惊,“你们怎么吃这么快?”
九灵元圣道:“……你愣怔出神都快两刻钟了。”
袁持誉问:“在想什么?”
施铮一惊,赶紧严肃的道:“望霞城的百年大计。”
“难怪。”袁持誉说完,就低下了头。
施铮一边往嘴里塞已放凉的食物,一边想,自己是不是真叫豺狗精说中了,得了什么病。
明明什么都解决了,怎么就不觉得快乐呢。
难道是他这热带狮子,第一次过冬天,情绪上不适应?
—
随着雨夹雪的降临,很快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雪也降临到了北俱芦洲,横扫整片大陆。
冬天是最难熬的季节,不仅因为天气恶劣,还因为冬天是妖怪侵袭人类的高发期。
很多妖怪不懂存储食物,到了冬天吃得东西变少,就会抢人类的口粮牲畜,或者干脆吃人。
信义村在北俱芦洲过了数十个这样的冬天,也想过搬迁,但一直没有更好的地方。
人族在北俱芦洲不是没有城邦,但都高度排外。
很多都是几百年来独立发展的闭塞城池,而跟外界保持交流的城邦,也不喜欢从南赡部州土地迁徙而来的外族人。
昨天中午,一条大莽冲进村庄,一口气吃了十头猪,虽然大莽被他们杀死,蛇肉也被切下来成了过冬储备粮。
但仍旧对他们造成了损失,破损的猪舍需要修缮,十头猪是可以繁衍猪崽的,被吃掉了,可就没办法“生生不息”了。
于是,老生常谈的话题,重新搬到了桌面上。
村长围着火炉道:“大家都说一说自己的看法吧,反正我和武德佑两个提议,举村搬迁到望霞城去。那里有大片的土地可以耕种,什么优秀劳工搞得红红火火,还分房子,都是石头的,保暖性比咱们这木加黄泥土的房子好。”
“不就是您上次去的罗刹国么,改名叫望霞城,里面住的不也都是吃人的罗刹么,换汤不换药。”换个名称就认不出本质了么。
“不一样,罗刹们如今都不吃人了,也没法吃人,一个个老实得很。”村长道:“我看那看押他们的丞相面容憨厚,是个实在人。外面的妖怪都吃人,不如搬到那里,咱们是安全的。”
村民中参与讨论的成年男子,提出了疑问,“靠得住吗?别咱们去了狼入虎口。”
武德佑道:“城主是玉帝册封的扶妖将军,他有办法控制住妖怪们。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信的,城内的妖怪吃人,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城内除了罗刹外,也有人类,还当着官呢。”
村长道:“大家回去都和自家人商量商量,明早上到村中央的空地处举个手表表态,反正看我这张老脸的份上,希望大家都赞成搬迁。”
村长德高望重,他的决定基本上受到所有人的拥护,大家都知道他是真正的为村民好。
之前肯为武德佑家犯险复仇,将村民家的事,当成自家的事,换了第二个人也做不到这点。
他说搬迁,这件事基本上就定了,明天举手表决就是走个过场。
果不其然,第二天,表决的结果是,大家都愿意跟着村长走。
村长道:“这第一场雪基本上存不住,等太阳一出来就化了,之后能有十几天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等再降一场霜,才是真的入冬了,咱们抓紧时间,在真正的大雪天前赶到望霞城!”
村民们各自散了,回家收拾行囊。
武德佑也回到了自家,跟正给喂奶的媳妇道:“村长想尽快赶路,你身子还行吗?”
“这片土地上的人,哪有娇贵的身子骨啊。”他媳妇苦笑道:“就怕这孩子太小,在路上遭罪。”
武德佑看着剩下的双胞胎之一,眼圈泛红,不知道他的兄弟还活着没有,如果活着,又在过什么样的日子。
“……那孩子还好吗?”女人说着,就带了哭腔,“若是死了,我也就不想他了,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叫我如何不担心?”
“没见到尸体,就一定还活着,咱们终有一日会团聚。”
不日整理好行囊,一行人踏着秋末初冬湿漉漉的雪水踏上了迁徙的道路。
—
观音回到大雷音寺后,如来并没有责怪她,只是道:“我这个‘母亲’可能是寂寞了,故而留下金蝉子承欢膝下。若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一定会理解金蝉子对佛门的重要,愿意归还金蝉子。观音,你去一趟花果山,叫孙悟空领回他师父。”
观音觉得甚妙,孙悟空是个天产石猴,老君的炼丹炉都不能伤他分毫,区区胃液更是不在话下。
被孙悟空钻过胃的妖怪,没有一个不求饶的。
最重要的是,孙悟空可以去天庭搬救兵,这一点比其他佛门弟子容易得多。
佛门不好兴师动众的对付孔雀大明王,但是天庭可以。
观音简单沐浴更衣,洗去与孔雀对阵的污垢,便前往了花果山。
“对不起,我家大王正在水帘洞中闭关,十年后再来罢。”一个拿着长矛的猴子,冷漠的说道。
“我乃如来坐下弟子观音菩萨。”
“谁,也得等十年。”另外一个拿着大刀的巡逻猴子也道:“我家大王自从不取那鸟经,就一心修炼了,你们这些和尚还来找他做什么?”
观音心道,想不到孙悟空对取经一事这么快就放下了,但眼下正是需要他的时候,就是闭关也得出关,“他师父正在受难,需要他去搭救。”
“那唐朝和尚,除了我们家大王,不还有猪八戒和沙和尚吗?对了,还有一匹白龙马。干嘛非找我们家大王。”说完,两只猴子也不奉陪,几步就窜进了树海中不见了。
将观音晾在沙滩上。
观音微笑,很好。
是该念紧箍咒的时候了,这套法咒还是她教给唐僧的,她自然念得比唐僧还熟。
这紧箍咒在方圆十万八千里内都会起作用,刚才那猴子说了孙悟空在水帘洞中闭关,正在紧箍咒的作用范围内。
她将咒法在口中反复念着,就等孙悟空头疼欲裂,从山洞顶端冲出来,在空中大吼大叫。
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花果山上除了有几只鸟扑腾着翅膀飞出,别说孙悟空,就是只寻常猴子都没蹦出来过。
她确定紧箍咒的念法肯定没错,不甘心的又念了几遍,仍旧无事发生。
又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三炷香……
一半的夕阳在观音身后沉入了海平线,将她落寞的影子在沙滩上拉得长长的……
怎么回事?
她突然惊醒,掐指一算,脸色骤变,“紧箍怎么会在施铮手里?”
再一算,“车迟国的时候居然就被摘掉了?”
又一算,“孙悟空早就回花果山了,那么后来伴随唐僧取经的是谁?”
猛地又记起了什么,观音瞳孔一缩,身子震动,“我的金毛犼……落在孔雀那里了……而且还找不到了……”
果然,修行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观音又回到了大雷音寺,语态中透露着一股疲惫,“孙悟空正在闭关修炼,不愿意见弟子。弟子念动紧箍咒,却发现紧箍咒居然被摘了,落到了施铮手里……”
众佛门弟子都吃惊,“紧箍咒如何被摘了?是怎么做到的?”
观音心道,他算到是袁持誉动的手,此人大有来历,恐怕跟三清有牵扯。
如果他背后真是三清,那么能摘掉孙悟空的紧箍咒也在情理之中。
大意了。
虽然是弥勒佛的童子杀的唐僧,但是道门在很久之前就埋下了取经队伍分崩离析的种子。
如来微微一笑,看起来仍旧淡定,亲自掐算验证观音所说,稍许之后笑道:“原来曾有一大狝猴冒充孙悟空,我等都疏忽了,竟叫他李代桃僵了许多日。”
掐算过去发生的事,也需要消耗法力,平时没事的话,是不会随意掐算的。
只有察觉事情非比寻常,才会倒溯过往。
一个佛门弟子问:“是何妖猴,如此大胆?”
如来道:“是一只大狝猴,唤作六耳狝猴,天地间仅此一只。”
珍稀程度上,也可以跟孙悟空这只天产石猴媲美。
如来声调不急不缓的道:“我注意到,他虽然冒充悟空,但根源在于一心向佛,苦于无其他出路而已,一颗佛门倒是真诚。如今他在我舅舅那里,你们谁去走一趟,教他领回金蝉子,度他来西天。”
众菩萨揭谛心里都清楚如来的安排:让这个能伪装成孙悟空的六耳狝猴,将金蝉子救出来。
是真的抡起棍子去打,还是去天庭搬救兵都可以,只要能救出来就行。
如来不好直接跟佛母起冲突,用那铁面无私的猴子最方便,现在猴子用不了,假猴子也能凑合。
如来目光巡视众多弟子,视线落在了观音头上。
观音微闭双眼,认命般的道:“弟子愿意走一趟。”
如来微笑:“那么观音就走一趟罢。”
一日是取经负责人,终身是取经负责人.
“施铮抢了你的坐骑?”玉帝看着下面的太乙救苦天尊,重复了一遍他的控诉,“还和他身边的护卫对你动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骑是只九头狮子,而施铮也是狮子修炼成精,那么事情就变得很奇怪了。
狮子精出门骑另外一只狮子,怎么想怎么不对头。
人类出门骑马,可没见过骑着另外一个人类的。
玉帝又听对方的控诉,这回明白了,“原来你那坐骑是他的叔叔。”
那就好理解了。
拯救亲人,乃天地间的真理,三界通用,比如二郎神劈山救母就是义举。
玉帝和稀泥,“明白了,你去天河里选几匹好马罢。”
但这不是太乙救苦天尊的目的,他急呼道:“陛下,你封了施铮当扶妖将军,他就张狂上了,若是不多管教,就怕他哪一天,他到天庭解放所有的坐骑!”
玉帝道:“可是,你的坐骑是没看管好,逃下界去被他救走的,又不是从天庭救走的。你未免有点过虑……”
自己不把坐骑拴好,想让我替你出头?你妙严宫又不是没有徒弟,那么想要坐骑,就带着弟子抢回来啊。
不过,话说回来,施铮和袁持誉能赶走太乙救苦天尊,果然很有实力……
“陛下,大消息——金蝉子的转世被孔雀大明王菩萨扣下了。”
玉帝当即顾不得太乙救苦天尊的小事,沉声道:“竟有这样的事?那大明王不在北俱芦洲么?怎么敢去南赡部州抓人?”
“金蝉子和黄眉就是托送到了北俱芦洲,后被孔雀父子所得。”
太乙救苦天尊也没料到金蝉子会被孔雀抓去,趁着还没追究到他头上,坐骑的事儿也不说了,赶紧走人了。
“……”玉帝眼睛半闭半睁,他想跟如来谈谈,这取经能不能顺利了,“可派人去说和了?”
“观音去了一趟,空手而归。”
空手而归的原因,八成被那恶孔雀给打了,玉帝觉得如来是不会亲自出面跟“佛母”对峙的。
他看向一旁的太白金星,“你走一趟,叫施铮想想办法,他不正好在北俱芦洲么。”
孔雀家族可是盘踞在北俱芦洲的妖族一霸,施铮想要夺取北俱芦洲,势必得收服这一家子。
玉帝这就给施铮送上一个动手的理由。
若是成功了,替佛祖教训了“佛母”,也是一个人情。
若是失败了,教训了施铮,也能让他规矩点,对太乙救苦天尊也是个人情。
一举两得。
玉帝这样想,催促太白金星道:“去吧,好好与他说。”
“是。”
—
虽然入了冬,但一点不耽误妖怪们的活动,地虽然不用犁了,但是室内教学任务排上了日程。
妖怪抗冻,不用取暖,也省了柴火,只有人类需要取暖而已。
从罗刹中挑选了一些识字的贵族,安排他们教习其他罗刹识字。
施铮的要求也不高,至少以后发布法令,城门楼前贴一张纸,确保大多数都能看懂和理解,城市运转效率也能提升不少。
黄狮精和其他六狮家的孩子们,虽然没化形,但也蹲在垫子上,跟着听讲。
冬季是学习的季节。
自从施铮“自作多情”之后,他和袁持誉就再没有过任何肢体接触,以前存在过的牵手和拥抱,彻底从两人的关系间消失了。
这一天晚上,施铮本来都闭上眼睛了。
但是迷迷糊糊间,突然毫无预兆的想到了一点:袁持誉肯定察觉到他以为他暗恋他这点,所以也在有意回避两人的接触。
袁持誉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接触起来很随意。
施铮本来仰头在床上,想到这点,长叹一声,翻身改成趴的姿势,嘟囔道:“……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什么什么事儿?”
施铮听到来人的声音,动都没动,脸埋在被子里,“太白金星老先生,您来之前能不能先敲个门,不要突然出现在别人屋子里。”
太白金星见施铮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纳闷的道:“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可以这么理解吧。”反正心和肚子都长在躯干上,差别不大。
太白金星见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道:“金蝉子被孔雀大明王父子夺去了,玉帝想叫你帮着抢回来。”
施铮埋在被子里的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他都失忆了,玉帝怎么还认为他是他的人?还是想他和孔雀打起来,两败俱伤才好。
施铮装作艰难的坐起来,疑惑的道:“金蝉子是如来的徒弟,孔雀是如来的佛母,都是佛门的事,我不好插手吧。要是打伤了佛母,人家如来找我算账,我里外不是人。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跑人家抢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吃金蝉子呢。”
“怎么会呢,如来只会感激你。你有这个能力,为何不送如来一个人情。”
施铮道:“孔雀大明王连如来都能吞,我可不想进他肚子里。”
“不是还有袁持誉么。”太白金星笑道:“你差他去就好了。”
“他就更不会涉入佛门争端了。”
“他不涉入,你叫他涉入就好了,他不是和你相好吗?”
太白金星捋着胡须道,他一点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但就听施铮突然激动反驳,“谁说的?别造谣好不好?”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太白金星道:“如果按照天上的时间算,就在今天刚说完的。”
施铮抿唇,心道,我要穿越回去,杀了我自己